「怎麽辦……還有事情等著妾身迴去處理的……」
撒旦看似走投無路地跌坐在地上。銀色的長發垂落在地板上麵抒展開來。
久遠輕撫她的背,看起來有些驚慌。而春太則是低頭看著『門』,
「呃呃……如果不通過這裏就沒有辦法迴去嗎?」
「至少妾身並不知道除此之外的其他辦法……就算惡魔在地麵上死去,也不會被轉送到地獄,而是直接消滅……」
春太交叉胳臂開始思考。
撒旦說的會不會是謊言,其實這是地獄的作戰什麽的?
還是說……。
「別西卜小姐曾經背叛過你嗎?畢竟是宰相,如果撒旦不在她就成了地獄的老大不是?」
「不、不是這樣的。別西卜是絕對不會背叛妾身的……她總是為了妾身著想……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
「……??」
說出令人難以理解的話之後……撒旦站起身,無精打采地朝著地下室的入口走去。
「真是令人擔心呐……不過她都要離開這裏了,沒問題的。」
「不不不!這麽一來我們的防範不就沒有意義了嗎!」
久遠慌張地從腋下架住撒旦的雙臂。
要是她在慌亂之中跑到城市上也會讓人困擾的。
總而言之先把她帶到起居室,並開始進行兄妹會議。久遠將手放在撒旦的肩膀上,難得地提出強硬的主張。
「哥哥大人,讓她留在家裏麵也沒有關係吧?」
「唔唔姆……」
果然也就隻能這麽做嗎。看著交叉胳臂考慮的春太,久遠繼續說道:
「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也會帶她出去散步!?」
「為什麽說得好像是把被人丟棄的小狗帶迴家的感覺……」
也罷,要是撒旦想要出門散步,恐怕也是得讓兄妹的其中一人跟著她去才行。
撒旦擺動尾巴,朝著久遠做出威嚇。
「久遠……竟敢把妾身這個惡魔王當成小狗,你好大的膽子呐。」
「怎麽會呢,你若是這麽想的話就真是太讓人遺憾了。我才不會把你當作小狗呢,請不要說出這種傻話。」
「謝、謝謝……」
撒旦對拚命否定的久遠微笑,然而……。
「哥哥大人的小狗可是我喲?」
「我的意思並不是要跟你搶小狗的地位啊!?」
經過這番對惡魔戰,久遠不僅有所成長,甚至覺醒了奇怪的性癖好。
春太輕咳一聲,做出結論。
「那麽協議的結果,總之還是先把撒旦留在家裏好了……畢竟要是她跑出去破壞城市之類的話,我們也很會困擾的。」
久遠眼睛為之一亮,臉上綻放笑容。
「哥哥大人,謝謝你!」
「沒有啦……我也很高興能有這麽一個溫柔的妹妹。」
當春太笑著眯起雙眼,久遠拍了拍胸部直視著他,
「我就負起責任……待在家裏,片刻不離身地照顧她吧!」
「你一整個就是想把這當作家裏蹲的理由嘛!?」
一如往常堅守原則的幹妹妹。
春太將視線轉移到撒旦身上,
「另外,我會去調查就算不使用那扇『門』也能迴到地獄的辦法的。」
老實說應該是頗為困難,不過還是盡可能在古文書之類的文獻中找找看。
「謝、謝謝!麻煩你們了!」
撒旦重新端坐起來,並深深地雜個躬。一雙翅膀似是開心地啪噠啪噠地拍動著。
兄妹倆微笑。
「什麽嘛,態度變得這麽客氣。照你平常那樣就行了啦。」
「是啊,撒旦。你可是率領惡魔前來侵略地麵的恩人呢。」
「你們的價值觀果然很奇怪呢……」
在這個家裏麵,惡魔王的常識反而最像是一般人。
而後兄妹倆再次進行討論……做出在諸如深夜這種兩人無法監視的時候就把撒旦關在房間裏的決定。畢竟總不能讓她太過於自由。
廚房、倉庫或、地下室等地方也會用相同的辦法禁止她進入。
而撒旦則是迴答「也好,這是理所當然的處置」便幹脆地同意了。
喝著久遠泡的茶,稍作休息後,春太透過窗戶仰望天空。
「天氣真好……嗯,要不要去買撒旦的日用品?」
「……出、出去外麵……?可是妾身,手邊並沒有任何金錢……」
麵對低下頭用上揚雙眼像是請求的樣子看著自己的撒旦,春太迴答「用不著在意這種事」,接著露出微笑:
「要是找到迴到地獄的手段,再以借款形式讓別西卜小姐還清就好了。」
「哼、哼!妾身可是地獄之王呐。這筆帳絕對會賴給你看。」
久遠露出冰冷的眼神,
「撒旦,你剛才說了什麽嗎?附帶一提,我現在正在這個家的上空生成有月亮大小的法力彈……」
「真是對不起!!」
惡魔王迅速地下跪道歉。久遠摸著她的翅膀說:「騙你的啦。威脅了你真是抱歉,不過到時候還是要請你要好好付清喔。」
看著兩人互動的樣子,春太露出微笑,然後站起身來。
「那麽接下來……我們就出發去買東西吧。」
聽見這句話的久遠顗抖了一下,低頭看著矮腳桌,虛弱地揮揮手。
「這、這樣啊……路上小心……」
「等等可是要去買女性的日常用品喔?久遠也一起來會比較好吧。」
這可是讓家裏蹲的幹妹妹外出的好機會。
最近這段日子,別說是學校,她連出門買個東西都沒有。
撒旦將手靠在犄角上,歪頭,
「唔……不然的話,要不要去拜托昨天那個巨乳妹?」
忽略喊著「怎麽這樣!」的久遠,撒旦將身體靠在矮腳桌上。
「妾身會謹慎小心地與春太獨處的。」
「那樣一來,你不就是要準備逃跑了嗎!」
望著起身說出「我也要去」的久遠,撒旦默默地露出微笑。
為了藏住犄角、尾巴、翅膀……以及身上的緊身衣,他們讓撒旦穿上連帽大衣並戴上毛線帽。
三人從家裏出發,走在同樣通往葛西第三高中的坡道上。
惡魔王的目光閃耀,像是孩子般到處跑來跑去。
「喔喔,那就是人類世界的圖書館啊。等等妾身也進去看看!遠遠看得見的……那是海嗎?沒想到有這麽藍、這麽大……!真的好漂亮……!」
雖然對春太來說是早已看慣的景色,不過自己成長的這塊土地受到讚美倒也沒什麽不好的。
麵對外表看來像是外國美少女的撒旦,街上的人們紛紛傳來善意的視線……。
「唔唔,不過還真是熱啊……」
初夏時分還在緊身衣上套上大衣,看來很難受。
「春太~我可以把大衣的前麵狠狠打開,高喊著『我自由了!!』,邊在城鎮內奔跑嗎?」
「那不就成了曝露狂嗎!」
與活力充沛的惡魔王相反,拯救城市的英雄現在正駝著背,低著頭讓前發遮蔽自己的臉龐。
「唔唔……太陽好耀眼……好在意人們的眼光……我的樣子果然很奇怪吧……」
「沒有啦,你用不著這麽自卑……」
會聚集人們的視線,應該純粹是因為姣好的身材與可愛的容貌吧。
隻不過,由於久遠穿的運動衫跟牛仔褲都是十五年前過世的母親留下來的,樣式早有
些過時……。明明就是個美人,實在是太浪費了,春太總是這麽想。
就算帶她去買東西,她仍是會用「我還在成長中,買了也是浪費」這種勉強的理由拒絕購買新衣物。盡管說實話,最近久遠的胸部又突然變大了就是……。
抵達郊外的購物中心,撒旦張開雙手興奮地大喊。
「喔喔,居然這麽雄偉……一點也不輸妾身的城堡·萬魔殿呢。」
走進建築物中,便見到各式餐飲店麵並排在寬廣的道路兩側。許許多多的家庭、情侶,讓整個空間人滿為患。
這些人都不可能知道曾經有過一場與地獄的戰鬥。
「真是和平的景象呢……」
站在小聲這麽說著的春太身邊,撒旦咋了咋舌。
「可惜……要是沒有你們兄妹倆的話,妾身就能盡情蹂躪這裏的所有人了。」
要是贏了我們兄妹……撒旦她們真的會做出這麽殘酷的事嗎?
將抱持著小小疑問的春太晾在一邊,
「……」
久遠微笑著閉起眼睛,將手放在胸前,似乎是在好好品味這份榮耀一般。
買好牙刷、毛巾等等最低限度的日常用品後三人走進滿是服裝店、鞋店等店家的道路。
與穿著時尚的男女們擦肩而過時……不知是不是對自己的樣子感到自卑,久遠躲到春太的身後,低著頭走著。有些人指著舉止可疑的她在一旁竊笑。
春太感到有些生氣。我的妹妹啊,實際上可是個非常漂亮的美女喔。
「久遠,我出錢,你要不要買點衣服?就當作是戰勝地獄的慶祝。」
「咦……但、但是……」
聽見春太的提案,久遠一瞬間露出有些高興的表情,但是隨即又低下頭,雙手合握。
「我、我不知道,該怎麽樣……買衣服。」
撒旦皺起眉頭,
「……你沒有可以一起去買東西的朋友嗎?」
久遠慚愧地咬唇……點了點頭。
尷尬的沉默在三人之間經過了數秒後……。
「交給妾身這個地獄之王吧!」
拍拍自己小小的胸部,撒旦牽起久遠的手,露出認真的表情,開始一邊移動一邊比較各個店家。
「謝、謝謝你……撒旦。」
撒旦抬頭對臉上浮現笑容的久遠微笑,
「嗯嗯,那麽我們就來找適合你的緊身衣吧。」
「隻限定緊身衣嗎!?那種像是sm女王的樣子不行啦!」
因為妾身最清楚的就是這個嘛,撒旦這麽說後,久遠瞄了在一旁的春太。
「更何況,要是我跟撒旦穿緊身衣,而哥哥大人卻是一般打扮……這樣的家就太令人討厭了……」
「真是拿你沒辦法。那麽我就……把眼睛遮住,全身赤裸並長時間戴著頸圈、口球、以一隻豬的身分來過活好了。」
「我的意思並不是說扮演女王大人的話會比較高興!」
要是這樣,這個家在某種意義上就像地獄了。
「我可是會作為一隻豬每天在你耳邊說『女王大人,今天天氣真好』的喔?」
「真是隻清爽的豬啊!」
「怎麽聽起來好像是在吃香草豬肉時的感想……」
附帶一提,口球是口塞的一種,是一顆像高爾夫球般大小,讓人咬在嘴中的球體。
「唉呦,哥哥大人也真是的……盡是在說這種傻話。」
抱歉抱歉,當春太這麽道歉時,
「一直咬著口球的話,應該沒辦法對我耳語才對啊?」
「你氣的是沒有沿用設定這個部分嗎!?」
幹妹妹生氣的點還真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話說迴來,原來你知道口球是什麽啊……」
久遠發出「欸。」的怪聲,紅著臉別開視線……接著朝向手邊的店麵飛奔而去,抓起一件衣服。
「嗚、嗚哇—!這件好可愛喔—!我好想要—!」
「……」
雖然明顯感覺到她是想這麽敷衍過去……不過要是這樣能夠讓她有買衣服的心情的話也就算了。
春太將挑選衣服的事全權交給撒旦,姑且在一旁盯著她警戒。
惡魔王用那小小的身體到處打轉,拿著好幾件衣服,看起來相當開心地貼在久遠身上比量。
「她還真是努力呢……下次再為她修改一下聖歌姐的衣服好了……嗯?那裏是……」
從眼角邊出現的是一處遊樂場。
過去的記憶從春太的腦海裏蘇醒過來。
(久遠曾經在那裏被欺負呢……那個時候,我們的關係還沒有像現在這麽要好……)
那是國小三年級的時候,跟久遠與幹姐姐聖歌一同來到這裏的事情。
他跟久遠各自拿到一百圓的零用錢,一邊抱著等等用來玩轉蛋機的期待,一邊跟著聖歌買東西。
正當春太跟聖歌親密地說著話的時候,久遠突然生起氣來。
「姐姐大人是我的!才不是你的!」
才剛說完,久遠便鬧著驁扭不知道跑到哪裏。跟現在不同,久遠以前並不把春太叫作哥哥,而是對他有所區別,當他是個養子。
與幹姐姐分頭尋找時,發現在遊樂場的牆邊約有五個人左右的少年正將久遠團團圍住。
看來似乎是久遠的同學,以及他們的哥哥。
「你不是『退魔師』嗎?不甘心的話就施展招式打倒我們啊!」
久遠被他們推了肩膀、齊肩的黑發被抓住並拉扯。
雖然她一邊哭著一邊張開法力結界,但那群欺負人的孩子根本就察覺不到,再次推了她的肩膀,喊著「大騙子」並持續嘲弄她。
春太的體內好像有什麽東西斷了。
「你們這些人對我的妹妹做了什麽啊啊啊啊!!」
全力奔跑後跳起身,對其中一人施展了一記並腳飛踢。
接著春太朝應該是帶頭者的男孩展開突擊。他似乎是抓著久遠頭發那家夥的哥哥。
男孩比春太要大三歲,體格也很壯碩……就在被他不斷毆打,快要因疼痛而失去意識時,拳頭再次向春太飛了過來。
(……冷靜下來……就跟練習時一樣……!)
春太的左手高舉,將飛來的拳頭擊飛,並朝向他的下巴揮出正拳。
這是他跑到附近的空手道場參觀後在庭院角落每天反複練習那邊所教基礎而學會的技巧。
法力能量的不足就用這個來彌補,進而成為出色的退魔師。
因為希望總有一天能夠與收養自己的家人們一同跟惡魔作戰……從那之後直到升上高二的現在,他幾乎每天都有持續訓練。
春太猛力抓起倒下的帶頭者,用充滿殺意的眼神瞪著他。
「聽好了?要是下次敢再欺負我妹妹,到時候……」
「到、到時候……?」
「我就打造一個內部中空的金屬巨牛,把你們一個一個關在裏麵,用火在下麵烤,知道嗎?」
「法拉利斯的公牛!?」
這個欺負人的小鬼還真是博學多聞。
他說的是古希臘時期設計的拷問器具。
其它的少年們的反應則是:
「怎、怎麽可能,山下哥居然被打敗了……」
「被稱為『葛西小學的亞曆山大大帝』的山下哥居然……」
看來是喜好古代近東、古希臘的集團。
春太朝著他們用力一瞪,他們便「咿——!」了一聲朝四麵八方逃開了。
才不會讓你們逃走呢,春太這麽說並準備追上去時……他被從後
頭趕來的聖歌緊緊抱住。
「春、春太!冷靜一點!」
溫柔的飄香與觸感,令他的心跳一口氣加快。
迴過頭來,一名有端正又如夢幻般臉蛋的少女正站在自己的身後。
一頭垂直及腰的姬發式……正是聖歌死後久遠加以模仿的發型。
她比春太年長八歲,是以國立醫學大學為目標的才女。
聖歌說「來,深唿吸、深唿吸」,摸了摸春太的頭。
吸——哈……這樣重複了幾次之後,春太才逐漸冷靜下來。
「……謝謝你,聖歌姐,多虧你,我冷靜下來了。」
「嗯……我也謝謝你,為了久遠生了這麽大的氣。」
將春太緊緊抱在懷裏,聖歌憐愛地說道:
「春太,我對你另眼相看了呢。」
「因為冷靜下來了,所以我也清楚知道聖歌姐的胸部真的很小。」
另眼相看一事立即被認定為誤判,吃了她一記後橋背摔。跟溫柔的外表不一樣,聖歌並不會手下留情。
成功起身的春太快速地站了起來,上前用衣袖擦拭久遠的眼淚。
她用哭腫的紅眼睛看著春太。
「……謝、謝謝你……保護了我……」
春太迴答「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啊」並挺起胸膛,
「畢竟我可是常被人說『你就是麵包超人』的男人呢。」
「大部分的孩子都會被這麽說的!」
隻要有在看那部國民動畫的話。
聖歌摸摸兩人的頭,在久遠的麵前蹲了下來,
「來吧久遠,我背你,一起迴家吧?」
「好的,姐姐大人」久遠這麽說,抓緊姐姐的背,將臉埋入那頭光澤的黑發中。
不知是不是因為安心的關係,淚水再次從久遠的眼中溢出。
「嗚……嗚咕……嗚嗚……」
看著抖肩哽咽的久遠,春太煩惱起來,與聖歌麵麵相覷。
有沒有什麽……可以讓妹妹振作精神的東西。
「對了……久遠,你等我一下喔。」
握緊手中的百元硬幣,春太全力奔跑了起來。雖然自己很想要玩轉蛋機,但是現在……。
經過五分鍾左右,他迴到了原來的地方。而他的手上,多了一個肉包的袋子。
他將冒著熱氣的肉包撕開一半,遞了過去,
「來,吃這個打起精神吧。」
接過半個肉包,久遠盯著春太的臉出神,
「麵、麵包超人大人……」
「因為過去經曆的汙點,我沒有辦法為社會出點力,所以換了新的麵孔。」
「你那是整形後逃跑了對吧!」
對他吐槽之後,久遠的臉上稍微恢複了一點笑容。
好,就在這裏再加把勁。就用為了想跟久遠打好關係而偷偷練習的那個,讓她更有精神……。
春太將肉包的袋子交給聖歌,閉起雙眼……在三根指頭的前端生成紅、藍、綠色的法力球。雖然他的法力能量很少,但就在思考「能不能想辦法將其有效活用」而一個人進行各種實驗的途中,他學會這個在戰鬥上完全沒有幫助的色彩變化。
(唔……咕……)
像是要燒壞腦子般地集中精神,將色彩混合……在右手的五根手指,以及左手的食指與中指前端,生成了紅、橙、黃、綠、藍、靛、紫色的小型法力球。光是這樣便花了他相當長的時間來進行。
「看、看好喔……久遠。」
他將手指並排在一起,像是要畫出一道弧形般地高速揮動手臂。
聖歌驚喜地發出「嗚哇!」的驚唿聲。
雖然隻有短短一下子,但在她跟久遠的眼前真的出現一道小型的法力彩虹。
這對法力能量不多的自己來說相當辛苦。心臓噗通噗通地跳,全身上下盡是汗水。
這樣的小技巧不知道能不能給天才退魔師的久遠一個驚喜……當他這麽想並望向久遠時,她破涕為笑了,
「真、真的很漂亮喔……」接著便躲迴聖歌的背上,「哥哥大人……」
「咦……」
春太的心中充滿一股暖流。這是他第一次被叫哥哥。
被日高見家領養迴來已經過了一年半……不知道為什麽,養父跟久遠的態度總是相當冷漠。到底為什麽要領養自己,他也曾經對此有所疑問。
不過如今,這份關係正一點一點地變得融洽,並跟他們成為真正的家人。春太感到相當高興。
聖歌眼中浮現笑意,摸了摸低著頭的春太頭發。
「春太,你真了不起。真是個很棒的技術呢。而且,你還忍住沒有去買很想要的轉蛋……」
「嗯,所以作為獎勵,就買顆轉蛋給我吧?」
「最後你還是沒能忍住嘛!!」
春太對轉蛋仍有許多留戀。
「那麽作為追加獎勵,晚點三個人一起洗澡吧?」
「你的欲望還真是個無底洞呢!!」
久遠用力抱緊聖歌,
「好了,姐姐大人,還有那邊那個人,我們迴家吧。」
「叫我哥哥啦!」
久遠伸出舌頭對他做了個鬼臉後,微笑地說出「……哥哥大人」。聖歌則是用關愛眼神望著如此互動的兩人。
「……聖歌姐。」
春太的初戀情人。
(從背後被她抱緊的時候,因為說了『清楚知道你的胸部真的很小』而吃了她背摔呢……)
我做了一件蠢事呢……迴想起小時候所犯的過錯,春太苦笑。
(要是當時裝成純真的小孩子,就能讓她抱緊我久一點的說……)
雖然之後也曾打算裝成純真的樣子追逐蝴蝶,不過卻沒有再被她抱過了。
撒旦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
「春太——遠換好衣服了喲……什麽啊,一個人在那邊微笑。有點惡心耶。」
「沒什麽啦,我在想說明明自己也有跟小鳥說過話,但還是沒人抱過我。」
「聽完你的理由之後,妾身更覺得惡心了說!?」
與其說是純真,不如說隻是個怪小孩。
帶著興奮的心情,春太來到試衣間前麵。
撒旦抓著布簾說出「那麽我就打開羅」後,從裏麵傳來一道柔弱的聲音:
「請、請等一下,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讓我稍微冷靜一下。」
我知道了,春太說,等了三十秒左右之後……。
「……好了,我換迴穿來的衣服冷靜下來了。」
「這樣根本就沒意義!」
瞄了春太一眼後,撒旦從布簾下方朝內部窺視,
「什麽嘛,不是還穿著試穿的衣服嗎。那我就打開羅。」
「啊,稍等一、下……」
拉開布簾,美麗動人的景象頓時映入眼中。
白色蕾絲的束腰長衣,讓黒發更加顯眼動人。
平常被黑色絲襪或是長褲包覆的白皙光潔雙腿,則是從淡粉紅色的喇叭裙中筆直伸出。
眼前的高雅景象混雜著對過世家人的迴憶,令春太不禁跪倒在地,還用拳頭敲打地板。
爸爸、聖歌姐……總是哭喪著一張臉的久遠真的變漂亮了。在天國的你們有看見嗎?久遠有點坐立不安地說:
「哥、哥哥大人,為什麽你的反應會那麽激烈?……這套衣服不適合我嗎?」
春太高速地搖頭後答道:
「因為、因為因為……久遠太漂亮了嘛……」
「為什麽要裝得好像純真的小孩子一樣……」
久遠輕扭了
一下她柔軟的身體。春太興起一股希望被這個美麗物體所包覆的衝動,
「我稍微去追蝴蝶一下。」
「那是為什麽!?」
果然,似乎是沒有裝成純真的模樣就會被抱住這種法則的。
「哥哥大人總是在跟我開玩笑……果然,像我這種人……」
久遠似乎打算要把布簾拉起來……不過春太卻緊緊抓住她的手,誠心誠意地說著「這件非常適合你」、「這讓你的雙腿更引人注目了」之類的話,
「當成我不是在說謊的證據,我馬上買下來吧!店員小姐,這樣合計要多少錢?兩萬?好,買了!」
春太將錢付給店員。隻要增加打工的話,這點錢根本不成問題。
雖然他沒有注意到,不過所有的店員都在竊笑。撒旦也露出苦笑。
「啊、啊嗚……」
久遠用兩手捂著臉,穿著仍掛著價格標簽的衣服跑了出去。
將幹妹妹脫下的衣服裝入紙袋,春太也隨後追了上去。
春太與撒旦一起在購物中心裏麵找尋久遠的蹤影,不過卻怎麽也找不到,就算打了手機,她也沒有接。
撒旦會不會趁著久遠不在的空檔做出什麽壞事?盡管他這麽心想……但是惡魔王卻有些擔心地低下頭。
「春太,妾身會不會做了多餘的事。雖然妾身認為久遠絕對很適合明亮的衣服才讓她穿的……」
「……」
有些失落的兩人走出購物中心,隻見眼前出現一道占據整片藍天的巨型空中信。
『謝謝你們 我真的很高興 我會好好珍惜的』
「「……」」
春太與撒旦麵彼此對望,緊緊握住對方的手。
惡魔王露出天真的微笑說「太好了……」,再次仰望天空,
「不過能弄出這樣占據整片天空的字……仔細想想,我們居然是跟這麽可怕的敵人在戰鬥啊……」
接著,空中信上又映出『我已經平安無事到家了』以及『希望你能為撒旦介紹城市,要是發現她有不軌的舉動就立刻聯絡我』等聯絡事項。
春太看向似乎很開心地在大衣下搖著尾巴的撒旦,
「話說迴來,你為什麽會這麽清楚地麵上的流行款式?」
「咦!?」
撒旦頓時發出怪聲,視線遊移地迴答:
「沒有啦,那個……因為基本上地麵的流行都是尾隨在地獄之後嘛。你們所追趕的最新流行打扮,我們五年以前就已經流行過了喲。」
「真的假的!?五年後會開始流行你們這種打扮嗎!?」
難道你已經考慮到五年後的久遠穿上緊身衣的那一天了嗎……春太對此懊惱了一下後,「撒旦,你能不能幫我用魔力在空中寫下文字,迴信給久遠?」
「……咦,辦、辦得到嗎……?妾身跟久遠的力量有一段差距,如果是簡單的字,應該勉強可以……」
撒旦朝著空中伸出手指,做好準備。
「那麽就拜托你了。主旨是『在紫陽花盛開的季節裏,見到你健康長大的模樣,為兄感到喜悅無比……』」
「寫得出來才怪!!」
用一般方式以手機傳了簡訊給久遠後,春太與撒旦一同漫步走著,並為她介紹城市的各處。
「那邊是市政廳……然後,那邊是警察局。」
「嗯、嗯」地迴答,一副很有興趣模樣聽著介紹的撒旦忽然指向一棟建築物,歪著頭表示疑問。
「春太,這裏是在做什麽的?」
那是一棟搏瓦房外觀,看起來有點時尚……的女仆吃茶店。因為位居一級地方都市的葛西市,而且還有正式的內部裝潢與訓練有素的接客態度,這家店頗受好評,所以也有不少遠道而來的客人。
除此之外,這家店還在這座城市裏麵積極發展著巫女吃茶店、妹妹吃茶店等連鎖店。春太有點半開玩笑地迴答:
「那是日高見家的別墅。裏麵有很多女仆喔。」
「騙、騙人的吧~」
撒旦用大衣下罹跑出的尾巴輕輕戳他。
「這麽時尚的房子?貧窮日高見家的別墅?少跟妾身開玩笑了……」
春太帶著撒旦,才剛推開女仆吃茶店的門,幾個女仆便深深低下頭齊聲說道:
「「「主人,歡迎迴來。」」」
「咦咦咦咦!?這是真的啊!!」
撒旦嚇了一大跳。
先前因興趣的關係來過這家店一次。
或許是因為是在下午四點這個微妙的時段,似乎沒有其他客人。
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撒旦朝著閃閃發亮的店內四處張望,發出驚訝的歎息聲。
「連打掃都做這麽徹底……這正是受到了你指導的證明呐。」
「謝謝啦」春太一邊道謝,一邊將菜單遞給撒旦。
為了不讓這是家餐飲店的事實敗露,他用手將價錢的部分遮了起來。
「哼嗯……這些就是這棟別墅廚師的拿手菜嗎……」
撒旦朝菜單上指去,
「春太,這個『注入萌萌愛心的冰牛奶』是什麽東西?」
所謂的萌萌愛心,是指女仆在跳完神秘舞蹈後對飲品注入『變得更~好喝吧』念力的追加餐點選項。
不過因為這個餐點選項的價格相當高,需要一千五百圓,所以不可能麻煩她們做這種事。
「這是要日高見家女仆的她們在飲食裏麵加入法力的餐點選項。」
「什、什麽……要是喝了那種東西,身為惡魔的妾身肯定會出事呐……」
正當撒旦白皙的臉頰變得更蒼白時……女仆們發出開朗的聲音:
「「主人,歡迎迴來。」」
幾位男性客人正好走進店裏麵。
撒旦抓住春太的手,有些不安地搖晃著。
「春、春太!那些人是誰!?你的別墅裏麵出現了好幾個不曾見過的大叔喔?」
「啊啊,那些人也是日高見家的人喔。」
「退魔師嗎!!怎麽會,妾身以為日高見一族就隻有你們了說……」
像是為了進入男性們的視線死角,撒旦躲到春太的身後,並將帽緣往下拉,拚命想把犄角遮住。
「咿……那些家夥的視線就像是要黏在妾身身上似的……為什麽?難道妾身的真麵目曝光了嗎…!」
會被盯著看的理由恐怕是因為撒旦的美貌。
「哼哼哼……」
見到春太露出沒什麽意義的邪惡微笑,撒旦和春太拉開距離。
「春、春太……難道你是為了消滅妾身,所以才會帶妾身來這裏……?」
春太沒有迴應,隻是指著男性客人的位子說道「那邊要開始進行萌萌愛心的儀式羅」。在那裏,女仆正扭腰跳著舞步用雙手做出愛心的形狀,朝著咖啡裏注入有如念力的東西。
像是要保護自己似的,撒旦抱緊自己纖細的身體,
「原、原來如此……妾身從那個舞蹈中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恐怖。恐怕是用來集中體內法力的吧。」
男性客人們朝向女仆拍手,不知不覺連自己也站起身,一同開始跳起萌萌愛心的舞蹈。見到這副光景,撒旦的恐懼感到達極點。
「那些家夥集體跳起萌萌愛心的舞蹈了!!難道是打算將法力更加集中,用合而為一的法力朝妾身釋出嗎!?春太,救救妾身!!」
「唿唿唿,已經太遲了。」
春太也開始跳起舞來。
「你果然也是敵人嗎!?」
撒旦果然是個有趣的家夥呢……一邊用雙手做出愛心的形狀,春太這麽想著。
當男性客人離開之後,撒旦將手放在小小的胸部上做了個深唿吸。
「唿……撿迴一條命。不過這個意思是,如果被日高見家的退魔師看見的話,妾身隨時都可能被奪取性命嗎……」
她一邊喝著蘋果汁,一邊詢問:
「話說迴來,春太,你們有好好支付薪水給這裏的女仆嗎?」
春太指著櫃台,
「這邊的機製是在迴去時支付薪水給她們。今天正好是隔了一個月後的發薪日。」
因為上次來到這家店的時候正好是在一個月前……春太在心中說道。
「是、是這樣啊……如此訓練有素的女仆,恐怕月薪也很高吧。」
「你真厲害,能夠發出這麽多薪水」說著,撒旦用尊敬的眼光注視著他。
春太帶著撒旦來到櫃台,女仆看了帳單後露出微笑說道:
「主人,一共收您八百日圓。」
「月薪好低!!」撒旦受到打擊。
眼中浮現出同情,握住女仆的手,
「即使工作做得這麽完美,月薪居然隻有八百日圓……日高見家真是個連地獄之王都會嚇一跳的工作環境……」
對著結完帳後走到店外的兩人,女仆們行了一個禮。
「「主人,路上小心。」」
「嗯,要好好努力喲。」
揮了揮手後,撒旦將雙手放在膝蓋上,大大吐了一口氣。
「唿啊~……真是可怕……日高見家果然很恐怖……」
因為覺得撒旦的反應很可愛的緣故,所以春太打算讓她更加驚訝,
「事實上除了久遠之外,我還有十人以上的妹妹喔。她們就住在另外一棟別墅裏麵。」
「耶?」
撒旦用一隻手在麵前揮了揮,露出冷笑。
「不可能不可能。那根本不可能~明明剛剛那樣就夠了,氣氛冷掉了啦~」
她用有點討人厭的語氣加以否定。
春太帶著撒旦來到徒步要五分鍾左右的「妹妹吃茶店」前,推開店門。
扮演妹妹的少女們齊聲說道:
「「哥哥,歡迎迴來!」」
「居然是真的!!」
將身體藏在春太後方,撒旦身體顫抖個不停。
「無敵的久遠居然還有十位以上的妹妹……太恐怖了……」
由於隻是走進來的話有些說不過去,因此外帶了最便宜的甜甜圈。
「將日高見家當成對手的妾身真是個笨蛋……」盡管撒旦用空洞的眼神這麽說著,不過讓她吃過甜甜圈後,撒旦立刻又恢複精神。
「「我們迴來了—」」
在起居室折放洗好衣物的久遠說著「歡迎迴來」用端坐三指裏迎接他們,接著露出有點不安的眼神說道:
「撒旦……看起來很開心地跟哥哥大人一起迴來了呢。」
撒旦一屁股坐在久遠的麵前,手舞足蹈地對她熱烈說道:
「唔姆,久遠,妾身深深體會到這個家族的可怕之處了。你們居然還有那樣的別墅呢。」
「??什麽?」
久遠猛一歪頭。筆直的發絲流暢地撂過她的肩。
「而且,明明就有這麽多的女仆,春太跟久遠還是親自動手做家事……」
久遠愣住一會兒後,與春太互看,露出理解的表情……用手遮嘴笑了出來。
「撒、撒旦,你被哥哥大人騙得團團轉啦。」
「咦咦?」
久遠對她說明「那是女仆吃茶店,是一種餐飲店型態喔」。
「那麽,接下來的場所……」
糟糕,春太這麽想,打算製止她。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撒旦的眼神看起來似乎帶著微微的笑意。
「那些妹妹們也是假的羅?」
「妹妹?」
撒旦將『有很多妹妹的別墅』一事對久遠做出說明。
「喔……哥哥大人?哥哥大人的妹妹隻有我久遠而已喲?為什麽要跑去那種妹妹吃茶店的地方呢?」
久遠麵露微笑,拿起身邊的刀。
「等、等等久遠。你之前不是才說過『不想見到哥哥大人受傷的樣子!』嗎?」
「哥哥大人,你知道有所謂的心眼嗎?」
「所以說隻要你沒有看就沒問題了嗎!?」
作為懲罰,春太得一個人準備晚餐。
朝起居室望去,隻見久遠正得意地教著撒旦該如何折疊洗好的衣物。
撒旦看似走投無路地跌坐在地上。銀色的長發垂落在地板上麵抒展開來。
久遠輕撫她的背,看起來有些驚慌。而春太則是低頭看著『門』,
「呃呃……如果不通過這裏就沒有辦法迴去嗎?」
「至少妾身並不知道除此之外的其他辦法……就算惡魔在地麵上死去,也不會被轉送到地獄,而是直接消滅……」
春太交叉胳臂開始思考。
撒旦說的會不會是謊言,其實這是地獄的作戰什麽的?
還是說……。
「別西卜小姐曾經背叛過你嗎?畢竟是宰相,如果撒旦不在她就成了地獄的老大不是?」
「不、不是這樣的。別西卜是絕對不會背叛妾身的……她總是為了妾身著想……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
「……??」
說出令人難以理解的話之後……撒旦站起身,無精打采地朝著地下室的入口走去。
「真是令人擔心呐……不過她都要離開這裏了,沒問題的。」
「不不不!這麽一來我們的防範不就沒有意義了嗎!」
久遠慌張地從腋下架住撒旦的雙臂。
要是她在慌亂之中跑到城市上也會讓人困擾的。
總而言之先把她帶到起居室,並開始進行兄妹會議。久遠將手放在撒旦的肩膀上,難得地提出強硬的主張。
「哥哥大人,讓她留在家裏麵也沒有關係吧?」
「唔唔姆……」
果然也就隻能這麽做嗎。看著交叉胳臂考慮的春太,久遠繼續說道:
「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也會帶她出去散步!?」
「為什麽說得好像是把被人丟棄的小狗帶迴家的感覺……」
也罷,要是撒旦想要出門散步,恐怕也是得讓兄妹的其中一人跟著她去才行。
撒旦擺動尾巴,朝著久遠做出威嚇。
「久遠……竟敢把妾身這個惡魔王當成小狗,你好大的膽子呐。」
「怎麽會呢,你若是這麽想的話就真是太讓人遺憾了。我才不會把你當作小狗呢,請不要說出這種傻話。」
「謝、謝謝……」
撒旦對拚命否定的久遠微笑,然而……。
「哥哥大人的小狗可是我喲?」
「我的意思並不是要跟你搶小狗的地位啊!?」
經過這番對惡魔戰,久遠不僅有所成長,甚至覺醒了奇怪的性癖好。
春太輕咳一聲,做出結論。
「那麽協議的結果,總之還是先把撒旦留在家裏好了……畢竟要是她跑出去破壞城市之類的話,我們也很會困擾的。」
久遠眼睛為之一亮,臉上綻放笑容。
「哥哥大人,謝謝你!」
「沒有啦……我也很高興能有這麽一個溫柔的妹妹。」
當春太笑著眯起雙眼,久遠拍了拍胸部直視著他,
「我就負起責任……待在家裏,片刻不離身地照顧她吧!」
「你一整個就是想把這當作家裏蹲的理由嘛!?」
一如往常堅守原則的幹妹妹。
春太將視線轉移到撒旦身上,
「另外,我會去調查就算不使用那扇『門』也能迴到地獄的辦法的。」
老實說應該是頗為困難,不過還是盡可能在古文書之類的文獻中找找看。
「謝、謝謝!麻煩你們了!」
撒旦重新端坐起來,並深深地雜個躬。一雙翅膀似是開心地啪噠啪噠地拍動著。
兄妹倆微笑。
「什麽嘛,態度變得這麽客氣。照你平常那樣就行了啦。」
「是啊,撒旦。你可是率領惡魔前來侵略地麵的恩人呢。」
「你們的價值觀果然很奇怪呢……」
在這個家裏麵,惡魔王的常識反而最像是一般人。
而後兄妹倆再次進行討論……做出在諸如深夜這種兩人無法監視的時候就把撒旦關在房間裏的決定。畢竟總不能讓她太過於自由。
廚房、倉庫或、地下室等地方也會用相同的辦法禁止她進入。
而撒旦則是迴答「也好,這是理所當然的處置」便幹脆地同意了。
喝著久遠泡的茶,稍作休息後,春太透過窗戶仰望天空。
「天氣真好……嗯,要不要去買撒旦的日用品?」
「……出、出去外麵……?可是妾身,手邊並沒有任何金錢……」
麵對低下頭用上揚雙眼像是請求的樣子看著自己的撒旦,春太迴答「用不著在意這種事」,接著露出微笑:
「要是找到迴到地獄的手段,再以借款形式讓別西卜小姐還清就好了。」
「哼、哼!妾身可是地獄之王呐。這筆帳絕對會賴給你看。」
久遠露出冰冷的眼神,
「撒旦,你剛才說了什麽嗎?附帶一提,我現在正在這個家的上空生成有月亮大小的法力彈……」
「真是對不起!!」
惡魔王迅速地下跪道歉。久遠摸著她的翅膀說:「騙你的啦。威脅了你真是抱歉,不過到時候還是要請你要好好付清喔。」
看著兩人互動的樣子,春太露出微笑,然後站起身來。
「那麽接下來……我們就出發去買東西吧。」
聽見這句話的久遠顗抖了一下,低頭看著矮腳桌,虛弱地揮揮手。
「這、這樣啊……路上小心……」
「等等可是要去買女性的日常用品喔?久遠也一起來會比較好吧。」
這可是讓家裏蹲的幹妹妹外出的好機會。
最近這段日子,別說是學校,她連出門買個東西都沒有。
撒旦將手靠在犄角上,歪頭,
「唔……不然的話,要不要去拜托昨天那個巨乳妹?」
忽略喊著「怎麽這樣!」的久遠,撒旦將身體靠在矮腳桌上。
「妾身會謹慎小心地與春太獨處的。」
「那樣一來,你不就是要準備逃跑了嗎!」
望著起身說出「我也要去」的久遠,撒旦默默地露出微笑。
為了藏住犄角、尾巴、翅膀……以及身上的緊身衣,他們讓撒旦穿上連帽大衣並戴上毛線帽。
三人從家裏出發,走在同樣通往葛西第三高中的坡道上。
惡魔王的目光閃耀,像是孩子般到處跑來跑去。
「喔喔,那就是人類世界的圖書館啊。等等妾身也進去看看!遠遠看得見的……那是海嗎?沒想到有這麽藍、這麽大……!真的好漂亮……!」
雖然對春太來說是早已看慣的景色,不過自己成長的這塊土地受到讚美倒也沒什麽不好的。
麵對外表看來像是外國美少女的撒旦,街上的人們紛紛傳來善意的視線……。
「唔唔,不過還真是熱啊……」
初夏時分還在緊身衣上套上大衣,看來很難受。
「春太~我可以把大衣的前麵狠狠打開,高喊著『我自由了!!』,邊在城鎮內奔跑嗎?」
「那不就成了曝露狂嗎!」
與活力充沛的惡魔王相反,拯救城市的英雄現在正駝著背,低著頭讓前發遮蔽自己的臉龐。
「唔唔……太陽好耀眼……好在意人們的眼光……我的樣子果然很奇怪吧……」
「沒有啦,你用不著這麽自卑……」
會聚集人們的視線,應該純粹是因為姣好的身材與可愛的容貌吧。
隻不過,由於久遠穿的運動衫跟牛仔褲都是十五年前過世的母親留下來的,樣式早有
些過時……。明明就是個美人,實在是太浪費了,春太總是這麽想。
就算帶她去買東西,她仍是會用「我還在成長中,買了也是浪費」這種勉強的理由拒絕購買新衣物。盡管說實話,最近久遠的胸部又突然變大了就是……。
抵達郊外的購物中心,撒旦張開雙手興奮地大喊。
「喔喔,居然這麽雄偉……一點也不輸妾身的城堡·萬魔殿呢。」
走進建築物中,便見到各式餐飲店麵並排在寬廣的道路兩側。許許多多的家庭、情侶,讓整個空間人滿為患。
這些人都不可能知道曾經有過一場與地獄的戰鬥。
「真是和平的景象呢……」
站在小聲這麽說著的春太身邊,撒旦咋了咋舌。
「可惜……要是沒有你們兄妹倆的話,妾身就能盡情蹂躪這裏的所有人了。」
要是贏了我們兄妹……撒旦她們真的會做出這麽殘酷的事嗎?
將抱持著小小疑問的春太晾在一邊,
「……」
久遠微笑著閉起眼睛,將手放在胸前,似乎是在好好品味這份榮耀一般。
買好牙刷、毛巾等等最低限度的日常用品後三人走進滿是服裝店、鞋店等店家的道路。
與穿著時尚的男女們擦肩而過時……不知是不是對自己的樣子感到自卑,久遠躲到春太的身後,低著頭走著。有些人指著舉止可疑的她在一旁竊笑。
春太感到有些生氣。我的妹妹啊,實際上可是個非常漂亮的美女喔。
「久遠,我出錢,你要不要買點衣服?就當作是戰勝地獄的慶祝。」
「咦……但、但是……」
聽見春太的提案,久遠一瞬間露出有些高興的表情,但是隨即又低下頭,雙手合握。
「我、我不知道,該怎麽樣……買衣服。」
撒旦皺起眉頭,
「……你沒有可以一起去買東西的朋友嗎?」
久遠慚愧地咬唇……點了點頭。
尷尬的沉默在三人之間經過了數秒後……。
「交給妾身這個地獄之王吧!」
拍拍自己小小的胸部,撒旦牽起久遠的手,露出認真的表情,開始一邊移動一邊比較各個店家。
「謝、謝謝你……撒旦。」
撒旦抬頭對臉上浮現笑容的久遠微笑,
「嗯嗯,那麽我們就來找適合你的緊身衣吧。」
「隻限定緊身衣嗎!?那種像是sm女王的樣子不行啦!」
因為妾身最清楚的就是這個嘛,撒旦這麽說後,久遠瞄了在一旁的春太。
「更何況,要是我跟撒旦穿緊身衣,而哥哥大人卻是一般打扮……這樣的家就太令人討厭了……」
「真是拿你沒辦法。那麽我就……把眼睛遮住,全身赤裸並長時間戴著頸圈、口球、以一隻豬的身分來過活好了。」
「我的意思並不是說扮演女王大人的話會比較高興!」
要是這樣,這個家在某種意義上就像地獄了。
「我可是會作為一隻豬每天在你耳邊說『女王大人,今天天氣真好』的喔?」
「真是隻清爽的豬啊!」
「怎麽聽起來好像是在吃香草豬肉時的感想……」
附帶一提,口球是口塞的一種,是一顆像高爾夫球般大小,讓人咬在嘴中的球體。
「唉呦,哥哥大人也真是的……盡是在說這種傻話。」
抱歉抱歉,當春太這麽道歉時,
「一直咬著口球的話,應該沒辦法對我耳語才對啊?」
「你氣的是沒有沿用設定這個部分嗎!?」
幹妹妹生氣的點還真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話說迴來,原來你知道口球是什麽啊……」
久遠發出「欸。」的怪聲,紅著臉別開視線……接著朝向手邊的店麵飛奔而去,抓起一件衣服。
「嗚、嗚哇—!這件好可愛喔—!我好想要—!」
「……」
雖然明顯感覺到她是想這麽敷衍過去……不過要是這樣能夠讓她有買衣服的心情的話也就算了。
春太將挑選衣服的事全權交給撒旦,姑且在一旁盯著她警戒。
惡魔王用那小小的身體到處打轉,拿著好幾件衣服,看起來相當開心地貼在久遠身上比量。
「她還真是努力呢……下次再為她修改一下聖歌姐的衣服好了……嗯?那裏是……」
從眼角邊出現的是一處遊樂場。
過去的記憶從春太的腦海裏蘇醒過來。
(久遠曾經在那裏被欺負呢……那個時候,我們的關係還沒有像現在這麽要好……)
那是國小三年級的時候,跟久遠與幹姐姐聖歌一同來到這裏的事情。
他跟久遠各自拿到一百圓的零用錢,一邊抱著等等用來玩轉蛋機的期待,一邊跟著聖歌買東西。
正當春太跟聖歌親密地說著話的時候,久遠突然生起氣來。
「姐姐大人是我的!才不是你的!」
才剛說完,久遠便鬧著驁扭不知道跑到哪裏。跟現在不同,久遠以前並不把春太叫作哥哥,而是對他有所區別,當他是個養子。
與幹姐姐分頭尋找時,發現在遊樂場的牆邊約有五個人左右的少年正將久遠團團圍住。
看來似乎是久遠的同學,以及他們的哥哥。
「你不是『退魔師』嗎?不甘心的話就施展招式打倒我們啊!」
久遠被他們推了肩膀、齊肩的黑發被抓住並拉扯。
雖然她一邊哭著一邊張開法力結界,但那群欺負人的孩子根本就察覺不到,再次推了她的肩膀,喊著「大騙子」並持續嘲弄她。
春太的體內好像有什麽東西斷了。
「你們這些人對我的妹妹做了什麽啊啊啊啊!!」
全力奔跑後跳起身,對其中一人施展了一記並腳飛踢。
接著春太朝應該是帶頭者的男孩展開突擊。他似乎是抓著久遠頭發那家夥的哥哥。
男孩比春太要大三歲,體格也很壯碩……就在被他不斷毆打,快要因疼痛而失去意識時,拳頭再次向春太飛了過來。
(……冷靜下來……就跟練習時一樣……!)
春太的左手高舉,將飛來的拳頭擊飛,並朝向他的下巴揮出正拳。
這是他跑到附近的空手道場參觀後在庭院角落每天反複練習那邊所教基礎而學會的技巧。
法力能量的不足就用這個來彌補,進而成為出色的退魔師。
因為希望總有一天能夠與收養自己的家人們一同跟惡魔作戰……從那之後直到升上高二的現在,他幾乎每天都有持續訓練。
春太猛力抓起倒下的帶頭者,用充滿殺意的眼神瞪著他。
「聽好了?要是下次敢再欺負我妹妹,到時候……」
「到、到時候……?」
「我就打造一個內部中空的金屬巨牛,把你們一個一個關在裏麵,用火在下麵烤,知道嗎?」
「法拉利斯的公牛!?」
這個欺負人的小鬼還真是博學多聞。
他說的是古希臘時期設計的拷問器具。
其它的少年們的反應則是:
「怎、怎麽可能,山下哥居然被打敗了……」
「被稱為『葛西小學的亞曆山大大帝』的山下哥居然……」
看來是喜好古代近東、古希臘的集團。
春太朝著他們用力一瞪,他們便「咿——!」了一聲朝四麵八方逃開了。
才不會讓你們逃走呢,春太這麽說並準備追上去時……他被從後
頭趕來的聖歌緊緊抱住。
「春、春太!冷靜一點!」
溫柔的飄香與觸感,令他的心跳一口氣加快。
迴過頭來,一名有端正又如夢幻般臉蛋的少女正站在自己的身後。
一頭垂直及腰的姬發式……正是聖歌死後久遠加以模仿的發型。
她比春太年長八歲,是以國立醫學大學為目標的才女。
聖歌說「來,深唿吸、深唿吸」,摸了摸春太的頭。
吸——哈……這樣重複了幾次之後,春太才逐漸冷靜下來。
「……謝謝你,聖歌姐,多虧你,我冷靜下來了。」
「嗯……我也謝謝你,為了久遠生了這麽大的氣。」
將春太緊緊抱在懷裏,聖歌憐愛地說道:
「春太,我對你另眼相看了呢。」
「因為冷靜下來了,所以我也清楚知道聖歌姐的胸部真的很小。」
另眼相看一事立即被認定為誤判,吃了她一記後橋背摔。跟溫柔的外表不一樣,聖歌並不會手下留情。
成功起身的春太快速地站了起來,上前用衣袖擦拭久遠的眼淚。
她用哭腫的紅眼睛看著春太。
「……謝、謝謝你……保護了我……」
春太迴答「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啊」並挺起胸膛,
「畢竟我可是常被人說『你就是麵包超人』的男人呢。」
「大部分的孩子都會被這麽說的!」
隻要有在看那部國民動畫的話。
聖歌摸摸兩人的頭,在久遠的麵前蹲了下來,
「來吧久遠,我背你,一起迴家吧?」
「好的,姐姐大人」久遠這麽說,抓緊姐姐的背,將臉埋入那頭光澤的黑發中。
不知是不是因為安心的關係,淚水再次從久遠的眼中溢出。
「嗚……嗚咕……嗚嗚……」
看著抖肩哽咽的久遠,春太煩惱起來,與聖歌麵麵相覷。
有沒有什麽……可以讓妹妹振作精神的東西。
「對了……久遠,你等我一下喔。」
握緊手中的百元硬幣,春太全力奔跑了起來。雖然自己很想要玩轉蛋機,但是現在……。
經過五分鍾左右,他迴到了原來的地方。而他的手上,多了一個肉包的袋子。
他將冒著熱氣的肉包撕開一半,遞了過去,
「來,吃這個打起精神吧。」
接過半個肉包,久遠盯著春太的臉出神,
「麵、麵包超人大人……」
「因為過去經曆的汙點,我沒有辦法為社會出點力,所以換了新的麵孔。」
「你那是整形後逃跑了對吧!」
對他吐槽之後,久遠的臉上稍微恢複了一點笑容。
好,就在這裏再加把勁。就用為了想跟久遠打好關係而偷偷練習的那個,讓她更有精神……。
春太將肉包的袋子交給聖歌,閉起雙眼……在三根指頭的前端生成紅、藍、綠色的法力球。雖然他的法力能量很少,但就在思考「能不能想辦法將其有效活用」而一個人進行各種實驗的途中,他學會這個在戰鬥上完全沒有幫助的色彩變化。
(唔……咕……)
像是要燒壞腦子般地集中精神,將色彩混合……在右手的五根手指,以及左手的食指與中指前端,生成了紅、橙、黃、綠、藍、靛、紫色的小型法力球。光是這樣便花了他相當長的時間來進行。
「看、看好喔……久遠。」
他將手指並排在一起,像是要畫出一道弧形般地高速揮動手臂。
聖歌驚喜地發出「嗚哇!」的驚唿聲。
雖然隻有短短一下子,但在她跟久遠的眼前真的出現一道小型的法力彩虹。
這對法力能量不多的自己來說相當辛苦。心臓噗通噗通地跳,全身上下盡是汗水。
這樣的小技巧不知道能不能給天才退魔師的久遠一個驚喜……當他這麽想並望向久遠時,她破涕為笑了,
「真、真的很漂亮喔……」接著便躲迴聖歌的背上,「哥哥大人……」
「咦……」
春太的心中充滿一股暖流。這是他第一次被叫哥哥。
被日高見家領養迴來已經過了一年半……不知道為什麽,養父跟久遠的態度總是相當冷漠。到底為什麽要領養自己,他也曾經對此有所疑問。
不過如今,這份關係正一點一點地變得融洽,並跟他們成為真正的家人。春太感到相當高興。
聖歌眼中浮現笑意,摸了摸低著頭的春太頭發。
「春太,你真了不起。真是個很棒的技術呢。而且,你還忍住沒有去買很想要的轉蛋……」
「嗯,所以作為獎勵,就買顆轉蛋給我吧?」
「最後你還是沒能忍住嘛!!」
春太對轉蛋仍有許多留戀。
「那麽作為追加獎勵,晚點三個人一起洗澡吧?」
「你的欲望還真是個無底洞呢!!」
久遠用力抱緊聖歌,
「好了,姐姐大人,還有那邊那個人,我們迴家吧。」
「叫我哥哥啦!」
久遠伸出舌頭對他做了個鬼臉後,微笑地說出「……哥哥大人」。聖歌則是用關愛眼神望著如此互動的兩人。
「……聖歌姐。」
春太的初戀情人。
(從背後被她抱緊的時候,因為說了『清楚知道你的胸部真的很小』而吃了她背摔呢……)
我做了一件蠢事呢……迴想起小時候所犯的過錯,春太苦笑。
(要是當時裝成純真的小孩子,就能讓她抱緊我久一點的說……)
雖然之後也曾打算裝成純真的樣子追逐蝴蝶,不過卻沒有再被她抱過了。
撒旦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
「春太——遠換好衣服了喲……什麽啊,一個人在那邊微笑。有點惡心耶。」
「沒什麽啦,我在想說明明自己也有跟小鳥說過話,但還是沒人抱過我。」
「聽完你的理由之後,妾身更覺得惡心了說!?」
與其說是純真,不如說隻是個怪小孩。
帶著興奮的心情,春太來到試衣間前麵。
撒旦抓著布簾說出「那麽我就打開羅」後,從裏麵傳來一道柔弱的聲音:
「請、請等一下,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讓我稍微冷靜一下。」
我知道了,春太說,等了三十秒左右之後……。
「……好了,我換迴穿來的衣服冷靜下來了。」
「這樣根本就沒意義!」
瞄了春太一眼後,撒旦從布簾下方朝內部窺視,
「什麽嘛,不是還穿著試穿的衣服嗎。那我就打開羅。」
「啊,稍等一、下……」
拉開布簾,美麗動人的景象頓時映入眼中。
白色蕾絲的束腰長衣,讓黒發更加顯眼動人。
平常被黑色絲襪或是長褲包覆的白皙光潔雙腿,則是從淡粉紅色的喇叭裙中筆直伸出。
眼前的高雅景象混雜著對過世家人的迴憶,令春太不禁跪倒在地,還用拳頭敲打地板。
爸爸、聖歌姐……總是哭喪著一張臉的久遠真的變漂亮了。在天國的你們有看見嗎?久遠有點坐立不安地說:
「哥、哥哥大人,為什麽你的反應會那麽激烈?……這套衣服不適合我嗎?」
春太高速地搖頭後答道:
「因為、因為因為……久遠太漂亮了嘛……」
「為什麽要裝得好像純真的小孩子一樣……」
久遠輕扭了
一下她柔軟的身體。春太興起一股希望被這個美麗物體所包覆的衝動,
「我稍微去追蝴蝶一下。」
「那是為什麽!?」
果然,似乎是沒有裝成純真的模樣就會被抱住這種法則的。
「哥哥大人總是在跟我開玩笑……果然,像我這種人……」
久遠似乎打算要把布簾拉起來……不過春太卻緊緊抓住她的手,誠心誠意地說著「這件非常適合你」、「這讓你的雙腿更引人注目了」之類的話,
「當成我不是在說謊的證據,我馬上買下來吧!店員小姐,這樣合計要多少錢?兩萬?好,買了!」
春太將錢付給店員。隻要增加打工的話,這點錢根本不成問題。
雖然他沒有注意到,不過所有的店員都在竊笑。撒旦也露出苦笑。
「啊、啊嗚……」
久遠用兩手捂著臉,穿著仍掛著價格標簽的衣服跑了出去。
將幹妹妹脫下的衣服裝入紙袋,春太也隨後追了上去。
春太與撒旦一起在購物中心裏麵找尋久遠的蹤影,不過卻怎麽也找不到,就算打了手機,她也沒有接。
撒旦會不會趁著久遠不在的空檔做出什麽壞事?盡管他這麽心想……但是惡魔王卻有些擔心地低下頭。
「春太,妾身會不會做了多餘的事。雖然妾身認為久遠絕對很適合明亮的衣服才讓她穿的……」
「……」
有些失落的兩人走出購物中心,隻見眼前出現一道占據整片藍天的巨型空中信。
『謝謝你們 我真的很高興 我會好好珍惜的』
「「……」」
春太與撒旦麵彼此對望,緊緊握住對方的手。
惡魔王露出天真的微笑說「太好了……」,再次仰望天空,
「不過能弄出這樣占據整片天空的字……仔細想想,我們居然是跟這麽可怕的敵人在戰鬥啊……」
接著,空中信上又映出『我已經平安無事到家了』以及『希望你能為撒旦介紹城市,要是發現她有不軌的舉動就立刻聯絡我』等聯絡事項。
春太看向似乎很開心地在大衣下搖著尾巴的撒旦,
「話說迴來,你為什麽會這麽清楚地麵上的流行款式?」
「咦!?」
撒旦頓時發出怪聲,視線遊移地迴答:
「沒有啦,那個……因為基本上地麵的流行都是尾隨在地獄之後嘛。你們所追趕的最新流行打扮,我們五年以前就已經流行過了喲。」
「真的假的!?五年後會開始流行你們這種打扮嗎!?」
難道你已經考慮到五年後的久遠穿上緊身衣的那一天了嗎……春太對此懊惱了一下後,「撒旦,你能不能幫我用魔力在空中寫下文字,迴信給久遠?」
「……咦,辦、辦得到嗎……?妾身跟久遠的力量有一段差距,如果是簡單的字,應該勉強可以……」
撒旦朝著空中伸出手指,做好準備。
「那麽就拜托你了。主旨是『在紫陽花盛開的季節裏,見到你健康長大的模樣,為兄感到喜悅無比……』」
「寫得出來才怪!!」
用一般方式以手機傳了簡訊給久遠後,春太與撒旦一同漫步走著,並為她介紹城市的各處。
「那邊是市政廳……然後,那邊是警察局。」
「嗯、嗯」地迴答,一副很有興趣模樣聽著介紹的撒旦忽然指向一棟建築物,歪著頭表示疑問。
「春太,這裏是在做什麽的?」
那是一棟搏瓦房外觀,看起來有點時尚……的女仆吃茶店。因為位居一級地方都市的葛西市,而且還有正式的內部裝潢與訓練有素的接客態度,這家店頗受好評,所以也有不少遠道而來的客人。
除此之外,這家店還在這座城市裏麵積極發展著巫女吃茶店、妹妹吃茶店等連鎖店。春太有點半開玩笑地迴答:
「那是日高見家的別墅。裏麵有很多女仆喔。」
「騙、騙人的吧~」
撒旦用大衣下罹跑出的尾巴輕輕戳他。
「這麽時尚的房子?貧窮日高見家的別墅?少跟妾身開玩笑了……」
春太帶著撒旦,才剛推開女仆吃茶店的門,幾個女仆便深深低下頭齊聲說道:
「「「主人,歡迎迴來。」」」
「咦咦咦咦!?這是真的啊!!」
撒旦嚇了一大跳。
先前因興趣的關係來過這家店一次。
或許是因為是在下午四點這個微妙的時段,似乎沒有其他客人。
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撒旦朝著閃閃發亮的店內四處張望,發出驚訝的歎息聲。
「連打掃都做這麽徹底……這正是受到了你指導的證明呐。」
「謝謝啦」春太一邊道謝,一邊將菜單遞給撒旦。
為了不讓這是家餐飲店的事實敗露,他用手將價錢的部分遮了起來。
「哼嗯……這些就是這棟別墅廚師的拿手菜嗎……」
撒旦朝菜單上指去,
「春太,這個『注入萌萌愛心的冰牛奶』是什麽東西?」
所謂的萌萌愛心,是指女仆在跳完神秘舞蹈後對飲品注入『變得更~好喝吧』念力的追加餐點選項。
不過因為這個餐點選項的價格相當高,需要一千五百圓,所以不可能麻煩她們做這種事。
「這是要日高見家女仆的她們在飲食裏麵加入法力的餐點選項。」
「什、什麽……要是喝了那種東西,身為惡魔的妾身肯定會出事呐……」
正當撒旦白皙的臉頰變得更蒼白時……女仆們發出開朗的聲音:
「「主人,歡迎迴來。」」
幾位男性客人正好走進店裏麵。
撒旦抓住春太的手,有些不安地搖晃著。
「春、春太!那些人是誰!?你的別墅裏麵出現了好幾個不曾見過的大叔喔?」
「啊啊,那些人也是日高見家的人喔。」
「退魔師嗎!!怎麽會,妾身以為日高見一族就隻有你們了說……」
像是為了進入男性們的視線死角,撒旦躲到春太的身後,並將帽緣往下拉,拚命想把犄角遮住。
「咿……那些家夥的視線就像是要黏在妾身身上似的……為什麽?難道妾身的真麵目曝光了嗎…!」
會被盯著看的理由恐怕是因為撒旦的美貌。
「哼哼哼……」
見到春太露出沒什麽意義的邪惡微笑,撒旦和春太拉開距離。
「春、春太……難道你是為了消滅妾身,所以才會帶妾身來這裏……?」
春太沒有迴應,隻是指著男性客人的位子說道「那邊要開始進行萌萌愛心的儀式羅」。在那裏,女仆正扭腰跳著舞步用雙手做出愛心的形狀,朝著咖啡裏注入有如念力的東西。
像是要保護自己似的,撒旦抱緊自己纖細的身體,
「原、原來如此……妾身從那個舞蹈中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恐怖。恐怕是用來集中體內法力的吧。」
男性客人們朝向女仆拍手,不知不覺連自己也站起身,一同開始跳起萌萌愛心的舞蹈。見到這副光景,撒旦的恐懼感到達極點。
「那些家夥集體跳起萌萌愛心的舞蹈了!!難道是打算將法力更加集中,用合而為一的法力朝妾身釋出嗎!?春太,救救妾身!!」
「唿唿唿,已經太遲了。」
春太也開始跳起舞來。
「你果然也是敵人嗎!?」
撒旦果然是個有趣的家夥呢……一邊用雙手做出愛心的形狀,春太這麽想著。
當男性客人離開之後,撒旦將手放在小小的胸部上做了個深唿吸。
「唿……撿迴一條命。不過這個意思是,如果被日高見家的退魔師看見的話,妾身隨時都可能被奪取性命嗎……」
她一邊喝著蘋果汁,一邊詢問:
「話說迴來,春太,你們有好好支付薪水給這裏的女仆嗎?」
春太指著櫃台,
「這邊的機製是在迴去時支付薪水給她們。今天正好是隔了一個月後的發薪日。」
因為上次來到這家店的時候正好是在一個月前……春太在心中說道。
「是、是這樣啊……如此訓練有素的女仆,恐怕月薪也很高吧。」
「你真厲害,能夠發出這麽多薪水」說著,撒旦用尊敬的眼光注視著他。
春太帶著撒旦來到櫃台,女仆看了帳單後露出微笑說道:
「主人,一共收您八百日圓。」
「月薪好低!!」撒旦受到打擊。
眼中浮現出同情,握住女仆的手,
「即使工作做得這麽完美,月薪居然隻有八百日圓……日高見家真是個連地獄之王都會嚇一跳的工作環境……」
對著結完帳後走到店外的兩人,女仆們行了一個禮。
「「主人,路上小心。」」
「嗯,要好好努力喲。」
揮了揮手後,撒旦將雙手放在膝蓋上,大大吐了一口氣。
「唿啊~……真是可怕……日高見家果然很恐怖……」
因為覺得撒旦的反應很可愛的緣故,所以春太打算讓她更加驚訝,
「事實上除了久遠之外,我還有十人以上的妹妹喔。她們就住在另外一棟別墅裏麵。」
「耶?」
撒旦用一隻手在麵前揮了揮,露出冷笑。
「不可能不可能。那根本不可能~明明剛剛那樣就夠了,氣氛冷掉了啦~」
她用有點討人厭的語氣加以否定。
春太帶著撒旦來到徒步要五分鍾左右的「妹妹吃茶店」前,推開店門。
扮演妹妹的少女們齊聲說道:
「「哥哥,歡迎迴來!」」
「居然是真的!!」
將身體藏在春太後方,撒旦身體顫抖個不停。
「無敵的久遠居然還有十位以上的妹妹……太恐怖了……」
由於隻是走進來的話有些說不過去,因此外帶了最便宜的甜甜圈。
「將日高見家當成對手的妾身真是個笨蛋……」盡管撒旦用空洞的眼神這麽說著,不過讓她吃過甜甜圈後,撒旦立刻又恢複精神。
「「我們迴來了—」」
在起居室折放洗好衣物的久遠說著「歡迎迴來」用端坐三指裏迎接他們,接著露出有點不安的眼神說道:
「撒旦……看起來很開心地跟哥哥大人一起迴來了呢。」
撒旦一屁股坐在久遠的麵前,手舞足蹈地對她熱烈說道:
「唔姆,久遠,妾身深深體會到這個家族的可怕之處了。你們居然還有那樣的別墅呢。」
「??什麽?」
久遠猛一歪頭。筆直的發絲流暢地撂過她的肩。
「而且,明明就有這麽多的女仆,春太跟久遠還是親自動手做家事……」
久遠愣住一會兒後,與春太互看,露出理解的表情……用手遮嘴笑了出來。
「撒、撒旦,你被哥哥大人騙得團團轉啦。」
「咦咦?」
久遠對她說明「那是女仆吃茶店,是一種餐飲店型態喔」。
「那麽,接下來的場所……」
糟糕,春太這麽想,打算製止她。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撒旦的眼神看起來似乎帶著微微的笑意。
「那些妹妹們也是假的羅?」
「妹妹?」
撒旦將『有很多妹妹的別墅』一事對久遠做出說明。
「喔……哥哥大人?哥哥大人的妹妹隻有我久遠而已喲?為什麽要跑去那種妹妹吃茶店的地方呢?」
久遠麵露微笑,拿起身邊的刀。
「等、等等久遠。你之前不是才說過『不想見到哥哥大人受傷的樣子!』嗎?」
「哥哥大人,你知道有所謂的心眼嗎?」
「所以說隻要你沒有看就沒問題了嗎!?」
作為懲罰,春太得一個人準備晚餐。
朝起居室望去,隻見久遠正得意地教著撒旦該如何折疊洗好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