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子?還什麽加封純澤縣侯?!


    封擇從路德手中接過衛皇後的懿旨,臉上的震驚之色久久不能消散:“這……娘娘怎麽會突然收我為義子,還冊封了縣侯?”


    “小侯爺,奴才懂得不多,但鬥膽妄言一句,這大抵就是您跟娘娘之間的緣分罷。”路德臉上笑的跟花兒一樣。


    抓著懿旨的手緊了緊,俊秀少年的眼中似有清流波動,默了一會兒,少年人清朗的聲音在大廳中響起:“鳴鳶何德何能,竟能得皇後娘娘青眼?”


    說著,便再次一撩衣袍朝著鳳儀宮的方向恭敬一拜。


    而他這一拜,拜卻的是衛皇後好手段,不費吹灰之力便將他與太子的關係撇清。既然衛氏將他收為義子,那他便也將順理成章為太子義弟。他與齊胤既是成了義兄弟,雖無血緣,但於齊國律例來講,兩人之間若是再想有些什麽別的感情牽扯,自是再無可能。


    更何況,衛氏這一手,更是將他推到了風口浪尖。不用想,衛皇後收義子的消息不出一日便會傳的燕京盡知,到時隻會有更多的京中權貴來對自己的身份進行打探與攀附。而縱使齊胤私府守衛嚴格,但天下無不透風的牆,隻怕……


    眸光微閃,再抬起頭來,少年臉上已然平靜淡然,隻是他麵頰略有薄紅,若是細細看去,亦能發現其黑白分明的鳳眸下的情緒波動。


    路德在宮中做了那麽多年的太監管事,最大的本事便是察言觀色。僅此一眼,他便知少年此刻隻是用平靜的假像來掩飾住心底的激動與喜悅。又在府上道了幾句吉利話,中年太監便高高興興領著其他宮侍迴宮複命去了。


    “小公子,不,如今咱們該稱唿您小侯爺了!”


    管家樂嗬嗬地從地上扶起“新晉小侯爺”,眼裏滿是欣慰。


    封擇聽這著稱唿,低斂下眉眼,將手中的懿旨往管家手中順勢一推,低聲道:“管家,你且告訴我,這既是皇後娘娘的懿旨,那裏麵……可也有太子殿下的意思?”


    察覺少年的聲音裏隱隱有著顫抖,管家一怔。


    “到底是我理解錯了。”不等管家迴答,封擇抬起頭來,臉上帶著淺淺的笑,隻是這笑裏有說不出的悲傷,“往日太子殿下待鳴鳶,原是如若親弟般的寬厚愛寵。”


    “這,小公子你,不是……”


    管家手足無措,後知後覺的才反應到這衛皇後下頒的懿旨,分明就是個天坑!想他昨日還以為皇後娘娘開明,不曾做那棒打鴛鴦之事,可原來,是自己太甜了!


    “我有些乏,先迴屋去了。”


    飄飄然的丟下一句話,封擇頭也不迴的出了前廳,隻留管家與眾家丁相互大眼瞪小眼。


    末了,管家恨恨地朝空氣衝喊了一聲:“立刻給殿下遞出消息,要出大事了!”


    廳外轉角處,封擇靠在廊道的柱子邊上,嘴角微微勾起,眼裏盡是狡黠。


    衛皇後是打得好算盤,可他也不是單單隻知道吃虧的主。這個坑他是主動跳進去了,但衛氏也等著吧,看你兒子迴來怎麽跟你鬧,哼!


    傲嬌的一轉頭,數據擇決定迴房補覺,至於今日要寫給齊胤的書信?


    開玩笑,寶寶伐開心,連提筆的力氣都沒有了呢!


    封擇就這樣成為了皇後義子,一躍成為了燕京新貴,人稱純澤小侯爺。皇後暫時不曾宣他進宮,封擇也懶得湊上去,仍舊是日日窩在府中,無聊了看看話本,描幾幅字帖,興致上來了就跟著胖廚子在廚房搗鼓上半天。


    北疆那頭,戰事正是吃緊的時刻,齊胤收到暗衛加急的情報消息,知曉母後已經發現了少年,並先一步將少年認做義子,就明白事情不妙。而他在暗衛的描述中更是得知,少年對自己產生誤會,以為母後的這份旨意裏有自己的影子後,更是急得嘴角長泡。


    他小心翼翼從暗箱裏拿出少年給自己寫的一封封書信,目光漸漸變得溫柔下來。合上信箋,身著銀白盔甲的男人掀開營帳,沉聲道:“立即召集諸位將軍前來主帥營帳商議,如今戰事吃緊,為了邊關百姓,不能再拖延時間了!”


    “是!”守衛的小兵立正應道。


    周圍的侍衛分別四散開去傳信,齊胤黑沉著臉色,對身邊親信低聲道:“跟上左邊靠營帳的那個小兵。”


    齊國大營裏內已經出現了內奸與敵國奸細裏應外合,他總要看看,是誰那麽膽大包天,利欲熏心。


    攥緊了拳頭,男人黑沉的眸子裏湧動著暴虐又急切的情緒。


    鳶兒,等我迴去。


    ###


    齊皇宮,高陽殿內。


    衛皇後穿著一身暗紅色的鳳紋祥雲袍身後墜著一串如花似玉的美貌宮婢,緩緩走進殿內,早早到席的眾皇子公主還有大臣皆起身行禮問安。


    “皇兒們都起來吧,大人們也不必多禮。今日本宮設宴,大家自在些便是,都快快起來。”親手扶起席邊年齡最小的小皇子,衛氏溫和地摸摸小皇子的額頭,嫋嫋地走上了主位。


    喝下一口茶水,衛皇後側身問龍椅邊侍立著的小太監:“陛下怎的還沒來?”


    那小太監生的唇紅齒白,煞是好看。聽聞皇後問話,小太監頭低了低,露出烏黑的發頂,小聲迴道:“陛下今日正與上仙討教長生之法,隻怕這會兒……”


    “哦?”皇後放下茶杯,撫弄起腕間晶瑩透亮的翠玉鐲,抬眼瞥一眼小太監,似笑非笑道,“隻怕陛下又是跟麗嬪妹妹共同討教呢?”


    小太監的頭埋的更低了,身軀微微發抖。


    冷哼一聲,衛氏在眾人看不到的角落裏陰沉下神色,手上的力氣幾乎要將那隻華貴的玉鐲掐碎。


    說來可笑,那修仙問道之人皆是不穩紅塵世俗之事。她這齊皇宮裏這位倒是將一個不問世俗之事理解了個通透,不問朝政,不憂百姓,便是齊國不日便要被那蠻族滅掉,隻怕這個男人也不會眨一眨眼。


    他唯一在乎的是什麽呢?修仙長生之法?男女陰陽調和之道?


    簡直笑話!


    可她呢,可不是便跟這個笑話做了三十年的夫妻?


    “娘娘,外麵的太監傳報小侯爺到了。”中年嬤嬤的聲音打斷了衛皇後的憤憤然,怔了一下,衛氏立馬換上溫和慈愛的笑意,將翠玉鐲重新帶迴手上,笑眯眯道,“那還不快快有請?我兒還是第一次參加宮宴,你們將人攔在外麵,豈不是讓他有怨於本宮?”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傳到席間眾位的耳裏更是綽綽有餘。一時間,熱鬧的宴席上沒了聲音,眾人均是帶著好奇之色瞧著殿門外,倒要看看這皇後義子是怎麽一個三頭六臂,竟讓衛氏這麽個狠角色如此寵愛。


    封擇一進入高陽殿的時候便感受到了眾人灼灼的視線,他今日穿的素淨雅致,三千青絲用一根翠玉竹簪高高綰起,黑順柔滑的仿若上好綢緞。


    衣帶飄飄,廣袖流仙,形貌昳麗的少年款步向眾人走來,宛若從畫中走出的仙人,皎皎如天邊明月,皓皓若星月晨光。


    人靠衣裝馬靠鞍,封擇淺笑地看著陷入呆滯的眾人,走至殿前微微躬身道:“純澤拜見,母後千歲。”


    衛皇後不似眾人愣怔,早早迴過神來,笑著朝他招招手道:“哪來這麽多虛禮,快來母後身邊坐。”


    待少年人靜坐於衛皇後為他準備好的席案上,微微垂下眉眼,整個宴席上才緩緩找迴了聲音。眾人推杯換盞,隻是不經意地目光總會劃過宴席的最上方,隻盼能得這美貌的不似凡塵中人的少年一眼青睞。


    封擇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衛皇後說著話,少年人嘴甜,不一會兒就把衛皇後哄得樂嗬嗬。更何況,衛氏本就對這個故人之子態度特別,收做義子後便更是和善,也沒了皇後架子,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麵子上竟是融洽愉悅的不可思議。


    “小擇嚐嚐這道醋魚,聽說是江南那邊來的禦廚的拿手菜。”方聽完少年說完前些日子聽到的一個笑話,衛氏接過中年嬤嬤遞來的錦帕,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示意龍椅邊上的小太監將她席上的醋魚給少年端過去。


    小太監弓著身子,低垂著頭走到封擇麵前,放下醋魚正要迴身,卻聽少年清脆的一聲:“等一等。”


    小太監身體一僵,停在原地。


    衛皇後笑意盈盈地看著席上的歌舞,偶爾跟中年嬤嬤低語兩句,似是什麽也沒有發覺。


    席間眾人雖是熱熱鬧鬧的樣子,卻都下意識將目光放到了那小太監的身上。而唯一有一束極為惡毒的目光,卻從開宴之始便一直牢牢鎖定在封擇身上。


    不以為然的笑笑,封擇饒有興致地瞧著眼前與自己有著五六分相似的小太監,輕聲道:“你的銅錢掉了。”


    小太監一愣,趕忙彎下腰去撿起地上的銅板,道了聲“多謝小侯爺”便匆匆退下。


    撣撣袖口不存在的塵土,少年執起銀色筷箸,挑起一塊醋魚肉,細細品嚐。


    唔,滑嫩鮮美,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好味道呢。


    咽下一口,封擇又忍不住夾起第二口。


    “聽聞純澤小侯爺琴畫乃是燕京雙絕,不知今日宴會,小侯爺可願撫上一曲,好讓在座諸位一覽小侯爺的風采?”


    不適宜的,一聲略顯蒼老的身影從對席不遠處傳來。


    封擇聞言垂頭不語,隻是緩緩放下筷箸。


    終於……忍不住了嗎?心下暗想,但封擇並無動作。


    “杜相,我兒生性靦腆,你這般說,隻怕純澤害羞的緊呐。”衛皇後的聲音適時地於高陽殿內響起。


    席間的歌舞被叫了停,舞姬紛紛退下。


    “害羞?”像是聽到了什麽十分好笑的事情,杜相嘶啞的笑聲在殿內不停地迴蕩,“早年本相曾與小侯爺有過一麵之緣,一曲《鳥棲曲》可謂是震驚四座呐!”


    ……鳥棲曲?


    杜時存一言既出,在座的眾人皆紛紛變了臉色。要知道,這《鳥棲曲》卻是齊國有名的豔曲之一,於娼館之中也是流傳最廣的一首。杜相此言,卻不是明擺著說這純澤小侯爺正如那勾欄娼妓,是以色示人的主?


    便是杜相一係的大臣也是被杜時存毫不遮攔的言語嚇了一跳,更別提其它人了。


    衛皇後早在杜時存出言時便狠狠地掐起了腕間的翠玉鐲,便是怎樣,她也沒有想到杜時存竟這般大膽而沒有顧忌,想到北疆戰事,她驚慌的看向席下的少年,生怕他做出什麽一時衝動之事影響到她的胤兒,不然一切就要完!


    好在少年人依舊安安靜靜的坐在席上,他雙手側立與席案兩側,微垂著頭,讓人看不清神色。


    殊不知,封擇卻是低頭冷笑,身體對於杜時存的恨意已經飆升到了極點,整個身軀都在忍不住顫抖著。


    真是恨不得一劍便將這個男人刺死!


    指尖緊緊地掐住掌心,一道道的痕跡於他掌中深刻,待心緒稍稍平靜一分,少年人才略顯蒼白著一張臉抬起頭來。


    少年的下巴有些尖細,眸子有著微微的茫然,似乎並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被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這般羞辱。


    他咬了咬嘴唇,側身朝著衛皇後一拜,道:“求母後賜琴,純澤琴技不高,隻能在諸位麵前獻醜了。”


    說完,他牢牢地盯住杜時存,一雙如水的眸子瀲灩著粼粼波光,似幽怨又似哀傷,直教人暗道一聲心碎。


    “便聽純澤一句,取琴來罷。”輕歎一聲,衛氏不讚成的看了封擇一眼,是濃濃的憂心之色。


    做工精致的古琴很快便被宮侍取來,封擇退坐到歌姬方才彈奏的位置,調試了幾個音,向衛氏點點頭。


    十指青蔥,少年白皙纖長的十指於琴弦之上撥弄。琴聲漸起,曲調激昂,大氣磅礴中又帶著不可言喻的悲壯與肅殺之情,眾人疲怠的精神一時仿佛為那滾雷般的琴聲震徹,周遭漸漸陷入一片寂靜,隻看少年十指如震顫的蝶翼,快速的見不到光影。


    音轉三重,繞梁三日。


    待少年將手掌緩緩落於琴弦之上,那震顫的弦音卻依舊嗡嗡作響。


    愣愣的瞧著那似乎快要負荷不住的琴弦,眾人這才稍稍迴過神來。


    方才少年彈奏的雖是未曾聽過的無名之曲調,但大臣皇子們卻是方才對少年懷疑的眼神卻盡數收了迴去。若將這般高超琴技再去比之那淫`詞豔`曲,隻會侮辱眼前的清俊少年。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自然清楚少年根本不可能如杜相那般描述。隻怕這又是是杜氏一族與齊國皇室之間的黨派鬥爭……


    眾人暗道一聲#貴圈真亂#紛紛掩去各自複雜的神色。


    “獻醜了。”


    清淺的笑意在封擇的唇角揚起,視線掃過殿中,最後緩緩落在杜時存的身上,隻一眼,便帶著濃濃的挑釁。


    杜時存眯起眼,隻覺胸腔內瞬間燃起一股怒火。


    “嗬,純澤小侯爺果真好琴技,老朽真是自愧弗如。”拱了拱手,他頗為不甘心道。千算萬算,他竟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搭上了皇後的船,怪不得前些日子壓根查不到他的蹤跡,原是被皇家人藏了起來!


    “相爺可是誤會了。”衛氏見狀,臉上這才重新有了笑意,“我兒純澤本是嶺南之人,其母與本宮本是閨中姐妹,月前我那好姐妹因病去世,本宮心下憐惜,便將純澤接到了燕京。誰知,這小子倒是與我有緣,本宮一見便喜歡的不得了,於是便舔著臉皮收了他作為義子……隻怕相爺之前見過那位,許是與我兒有幾分相似?”


    杜時存見狀,拱拱手道:“許是老夫上了年紀,眼拙了些。”


    皇後聽聞笑笑,不再多言。


    絲竹樂聲又在殿中想起,眾人熱鬧的聲音又將氣氛漸漸烘托起來,心照不宣如同什麽也沒發生過一般。


    封擇慢慢踱迴席上,隻似笑非笑地瞧著一臉鐵青色的杜時存,飲下一杯酒意淺淡的竹葉青。


    杜相爺,咱們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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