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呆個十幾分鍾,以後也好論功行賞。


    餘初:“一會兒我跟你去,在這之前,我得先迴去拿樣東西。”


    要帶去病房見翟大少爺的東西?


    封肅慢悠悠的跟在餘初身後,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肯定是承載著不少迴憶的東西。


    比如定情信物、生日禮物、海誓山盟時的見證物品……這些都能拿去病房憶往昔,然後訴訴衷腸。


    但是沒有想到,餘初走進休息室,在桌子上隨手揣了個音箱就出來了。


    巴掌大,廉價的配色和造型,看上去就像是街上一百塊能買三隻。


    餘初將音箱塞進外套口袋裏,將門關上:“走吧。”


    封肅想著這東西有什麽用,自己一會兒就知道了,所以好奇歸好奇,卻沒有開口問餘初。


    跟從食堂來時一樣,他依舊是慢悠悠的跟在餘初身後,到了醫院大樓。


    這一次,病房裏隻有翟翎羽自己。


    餘初踏入病房後,封肅卻停下了腳步。


    他隻是靜靜的立在門前,伸手準備關門,好將空間空出來,留給屋子裏的兩人。


    “肅美人,你是不是很好奇,今天淩晨的時候,我在這呆的幾分鍾裏,說了什麽?”


    封肅握著門把的手沒有動,立在原地,沒有說話。


    “我跟他說,邊關破了。”餘初將音箱房子翟翎羽病房的床頭櫃上,聲音很輕,“他這人,十分矛盾。受傳統教育長大,格局意外開闊,想要做自己卻被封建理教牢牢束縛,鐵杆保皇派但又親近士族……這樣一個腦子裏都是家國天下的人,沒有什麽比這個更容易激起他的求生欲了。”


    封肅聽完,長歎一聲:“是我們想岔了。”


    翟翎羽出生卓越,頂著功勳,守著父輩的蔭蔽,從邊關迴來就是司城防指揮史。他有能力,有威望,有經曆……但是那些,更像是一個貴族二代的鍍金。


    所以相比起來,他們想當然以為,為了餘初能五年不娶妻的“愛情”,則更濃烈些。


    在封肅沉默反思的時候,餘初按了播放鍵,喧鬧緊密的聲音在病房迴響。


    像是有幾萬鐵騎踏著塵土而來,殺聲震天!


    ——都是曆年電影電視劇裏截下來的兩軍交戰的音頻。


    作者有話要說: 餘初:護士小姐姐,每天二十分鍾,記得順序播放~


    第八十八章


    封肅站在走廊的盡頭, 半低著頭, 以手掩麵, 肩膀抖動著。


    這種狀態,從她打開音箱開始,已經持續了足足一分多鍾。


    餘初走到封肅身側,抬頭看外麵的夜色:“我說肅美人, 你這反應,是不是太激動了些?”


    封肅也覺得這麽笑不太厚道, 慢慢收住笑聲, 清了清嗓子:“這不是年紀大了麽, 好不容易遇到這麽有意思的事情, 不多笑笑, 總覺得虧得慌。”


    尤其是這種為了偷懶用盡了智商的騷操作。


    餘初裝作沒有看見他眼中促狹, 裹緊了自己的外套:“音頻是我整理好的,有對戰的, 攻城的, 敗逃的,屠殺百姓的……按戰事緩急排列, 你讓護士姐姐每天放個二十分鍾, 記得按順序……”


    她的話還沒說完,肅美人“噗嗤”一聲又笑了起來, 這次忍得握緊拳頭,青筋暴起,轉過樂的身直砸牆。


    餘初麵無表情:“……”


    瘋了。


    她迴過頭看了病房內一眼, 揉了揉自己凍得發紅的耳朵:“您老繼續笑,我先迴去了。”


    封肅邊笑邊說:“好歹是舊識,不多待會兒了?”


    餘初擺了擺手。


    看著餘初的背影,封肅笑聲也漸漸停止了,他靠在牆上,歎了口氣。


    餘初這人,看著軟綿,但是將感情分的很清楚。應該保護的,應該陌路的,應該爭取的,和應該避開的。


    最後這個“應該避開”,有翟家大少爺自己種的前因,也有小國師一路追到現在的現果。


    看起來,她已經將自己的感情理的十分清楚了,才會如此幹脆利落,沒有任何拖泥帶水。


    所以,他原先最擔心的問題,反而不存在了。


    他現該操心的,反而是找個什麽由頭,好能把餘初塞進表彰名單中。


    不能讓她事情做了,功勞卻沒算到她頭上。


    ***


    南方的溫度有些玄幻。


    尤其是夜裏,無論穿多少衣服,寒氣總能穿透它們,凍得人心尖都在發顫。


    綜合樓半天辦公,晚上大多數已經迴去,漫長的走廊,隻有幾盞壁燈是亮的。


    餘初從電梯裏出來,嗬出一口寒氣,凝成的白霧在燈光底下緩緩消散。


    時間真是一件很神奇的東西。


    當年一腔熱血給組織寫結婚申請書的自己,不可能會想到,會有這麽一天,她連談起這段過往時,都沒有了情緒波動。


    休息室沒有不帶鎖,轉動門把,輕輕一推就開了。


    她一抬眼,就看見了屋內的兩個大男人,一站一坐。


    背對自己站著的,正是之前落跑的周寅,大冬天隻穿著個黑色夾克,端著個老幹部的保溫杯,邊喝茶邊說著什麽。


    而坐著的——


    穿著黑色的羽絨服,藍灰色的圍巾幾乎包住了半張臉,他似是在笑著,眉眼的溫度比這夜色的燈光還暖。


    周寅沒聽見自己開門,還在興致勃勃的說著:“…如果上班的時候找不到初姐,那她十有八九去睡覺了,冬日冬眠,夏天夏困,人稱界市睡神……”


    餘初伸出腿,一腳踢在了周寅的鞋子上:“說誰呢?”


    周寅迴過頭,看見餘初愣了一下:“初姐?你不是被封總押去——”


    不是被封總押去病房,跟人談心去了麽?


    少說也得半個小時一個小時什麽的,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活幹完了,我就迴來了。”餘初站在門口,衝著周寅勾了勾手指頭,“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說餘初幾句玩笑話,當著她的麵說也沒多大關係,所以周寅並沒有被抓包的心態。


    他點點頭,走出休息室的時候,不忘把的門掩上。


    “是封總打電話讓我接的人。”周寅知道餘初想問什麽,“坐火車過來的,站票。”


    從北京到上海的火車,得十九個小時,如果是站票……


    餘初沉默了一會兒,她收拾了眼底的情緒:“周寅,你是怎麽認出他的?”


    照理說,周寅的權限跟當年的自己一樣,應該是不可能知道楚小哥的身份的。


    “你說這個呀”周寅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工作證,上麵印著的是楚小哥的頭像,“封總給的,我們去北京的時候就了解過他的資料,葉楚,後勤檔案部的管理人員,你相親成功的對象——或者說,現任男朋友?”


    當時他們去北京的時候,封總還交代過,說不能讓葉楚知道,必須安安靜靜把餘初從屋子裏帶迴上海。


    餘初嗤笑一聲:“你有意見?”


    “不敢不敢——”周寅人販子的帽子還戴著,估計大半年見到餘初說話都氣短,哪裏還敢有意見,“完全沒有意見。”


    兩人都太了解彼此的性子,相互懟了下,彼此臉上都輕鬆了不少。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他看著有些緊張,大老遠站票跑來看你,到了地兒,連個電話都不敢給你打。”周寅歎了口氣,“你也收收你的性子,別整天欺負人家。”


    餘初表情有些複雜:“……”


    周寅訓完餘初,想起自己的和曆史,瞬間又慫了迴去,低頭看了一眼手表:“時間也不早了,就算你想湊合,休息室也湊合不了兩個人。還好房子是現成的,也不遠,你收拾下,半個小時後我在門口等你們?”


    “好。”


    目送周寅離開後,餘初重新走到休息室前,推門走了進去。


    某人依舊維持著之前的坐姿,似乎低頭的角度都沒有變過,她看了他左手虛握著拳頭,背部僵直著,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緊繃著。


    怪不得周寅說他緊張。


    餘初原本有一肚子話,現在一句話不想說了,她走到楚小哥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葉同誌,站一下。”


    葉長謙聽話乖乖的站了起來。


    餘初:“我冷。”


    葉長謙愣了下,然後看著餘初的臉色,試探性的握住她的手,塞進自己的口袋裏。


    餘初歎了口氣,將自己的手從楚小哥的口袋裏抽出來。


    她一手扯著楚小哥的羽絨服外套,一手抓著衣服鏈頭:“國師大人,這次我免費教教你,在我們現代區,如果姑娘說自己冷的時候,最正確的做法應該是什麽。”


    她將楚小哥的外套拉鏈拉開,露出他被線衣勾勒出的身形,然後摟住他的腰身,幾乎將自己埋在楚小哥的外套裏,像是要吸取支撐自己的能量。


    葉長謙眼底的不安、忐忑,都在此時慢慢的褪去。


    他迴抱著餘初,輕笑:“受教。”


    ***


    這人吧就是這麽奇怪。


    餘初沒有男朋友的時候,整個界市都在操心她的終身大事,但是她有了對象之後,周寅又覺得自己心情十分複雜。


    她的這位男友,大老遠從北京跑來連個電話都不敢打,進了休息室後沉默的坐在角落裏,什麽話也不說,眼底都是擔心。


    結果才過去半個小時,這位就差在腦門上寫著開心兩個字了。


    ——上車時看著餘初傻樂,下車時看著餘初繼續傻樂,進電梯時看著餘初傻樂,出電梯看著餘初依舊傻樂。


    周寅覺得看在這麽多年兄弟的情分上,還是有空跟餘初說道說道,這找男人啊,不能光看臉。


    他打開公寓門後,覺得換鞋太過麻煩,幹脆站在門口,將手裏鑰匙遞給餘初:“屋子請家政打掃過的,日用品廚具一應俱全。”


    餘初看著明亮整潔的客廳,知道他下了不少功夫:“小周,要不進去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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