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初半仰著頭, 抬頭看著頭頂掛著的各色花燈。


    這些燈籠, 絕大部分是外麵工廠采購的, 成製式,遠遠看去不錯,卻死氣沉沉。


    還有不少燈籠,是駐地各個部門自己動手, 送到界市助陣用的。


    分為粉色係、橘色係、大紅色係……顏色越深,造型越別致, 則定的價值則越高, 燈籠底下有類似於幣值的logo, 方便工作人員使用。


    餘初想了想, 指隨手指著一盞造型簡單的粉色燈籠:“那個看起來不錯。”


    邵新宇看出來了餘初的心思, 笑道:“那個看起來更簡單, 是吧?”


    尾音帶著微微的調侃,讓餘初老臉一紅, 有些不知道如何把話接下去。


    邵新宇沒有繼續調侃下去, 而是走到攤位前,答了一個基準以上的字謎, 贏了餘初要的花燈。


    他將花燈遞給餘初:“你先拿著, 待會兒碰見更喜歡的,我們再換。”


    ——這性格, 肅美人要是學個一丁半點,現在也不至於三十好幾了,還是單身啊。


    餘初低頭看著粉色的蓮花燈, 燭火搖曳,栩栩如生。


    她第一次覺得,這流水線上產出的製式燈籠,其實還挺好看的。


    “謝謝,我很喜歡。”


    長長的街道,攤位擠了滿滿當當。


    照理說,這種製式的攤位,在燈會模式下,人氣應該是大改相等的。


    也許是位置不同,也許是其他因素,各個攤位前的顧客數量不僅不同,而且相差十分懸殊。


    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冷清的攤位前卻一個人都沒有,而熱門的攤位前,排起了長龍。


    隊伍排的十分工整,沿著街道,齊刷刷的排了幾十人有餘。


    這樣的盛況,餘初從進界市開始,就從未見過。


    餘初手拎著燈籠,故意落後了幾步,跟在邵新宇的身後,慢悠悠的朝前走著。


    在街角的一個攤位,餘初前停了下來,側過頭對著零食鋪的小張問道:“前麵那麽玄幻,什麽情況?”


    “那個啊——好像是指揮部的特殊攤位,這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小張將糖炒栗子打了一包遞給餘初,“初姐,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末了,還不忘補一句:“初姐,你今天真漂亮,要不是麵具,我都認不出來了。”


    白色的貓臉麵具,整個界市隻有餘初佩戴。


    餘初接過糖炒栗子,從中撿了一個,單手剝開塞進嘴裏:“戴著麵具你都能看出我漂亮?”


    “我這不是栗子甜,嘴更甜麽。”小張伸出手,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初姐,好好約會,趁早拿下小鮮肉。”


    餘初剝栗子的手一頓。


    日。


    誰走漏風聲的?


    兩人對話不過十幾秒鍾,等邵新宇意識到什麽迴頭看的時候,餘初依舊保持著之前的距離,在他身後一米多的地方,不遠不近的綴著。


    隻是懷裏多了一大包糖炒栗子,她左手拿著燈籠,隻能左胳膊將糖炒栗子夾在腰上,空出另一隻手剝栗子。


    單手剝栗子,依舊十分利索。


    她半低著頭剝了一個塞進嘴裏,跟隻小鬆鼠似的,嘎巴嘎巴吃完了,才抬起頭發現自己在看她。


    餘初覺得吃獨食不太厚道,將手裏的糖炒栗子遞上前:“味道不錯,要不要嚐嚐?”


    邵新宇眼底沁滿了笑意:“好。”


    於是一個人當街吃糖炒栗子,變成了兩個人當街吃糖炒栗子。


    不過邵新宇吃了兩三顆就停下了,餘初從懷裏掏出一張手帕遞了過去:“界市不能用紙巾和濕巾,你將就著擦擦。”


    素麵的手帕,一角繡著條遊魚。


    魚,餘。


    邵新宇視線環視了一周,看見了一家茶鋪,他將手絹塞進自己懷裏,對餘初說:“餘初,你等我一下。”


    餘初再次點頭。


    她立在原地,低頭繼續剝栗子,此時她正站在排隊最玄幻攤位的最外圍,像是發生了什麽事,前麵人突然吵鬧起來,也沒有引得餘初抬頭看一眼。


    倒是周邊人的對話,陸陸續續的傳進了餘初的耳朵。


    這個問:“兄弟……前麵怎麽吵起來了?”


    ——這是跟餘初一樣的不明情況的吃瓜群眾。


    那個答:“前麵那個攤位的燈籠,說是如果拿到的話,可以去國師府換取一個要求。”


    ——這個是知道內情的。


    餘初剝了第二顆栗子,塞進嘴裏,指揮部這次也算是下本了,居然和古代區做了聯動。


    吃瓜群眾:“什麽?!!!那兄弟你還站著做什麽,還不快點進去,一會兒燈籠都快沒了。”


    內情人士苦笑:“已經見底了,不然你以為前麵幹嗎這麽大動靜,我才疏學淺,就不摻和了,這位兄台要是有興致的話,可以去看看,說不定運氣好……”


    “多謝兄台告知。”


    這樣的對話,在外圍無數地方上演。


    圍著攤位的人吵吵鬧鬧成一團不肯散去,而後麵還有不少人懷著僥幸,擠了過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餘初隻來得及看一眼被撞到地上的栗子,下一秒,就被後麵湧上的人給推著往前走去。


    手中的燈籠也被人群擠落,被蜂擁的人群,幾腳就踩成了一團。


    她顧不上哀悼栗子和燈籠,心咯噔一下,沉了下來。


    現在的情況,如果發生踩踏,後果將不堪設想。


    界衛一隊七人,能夠維持秩序疏散人群,最少也需要四五隊以上,需要一定的時間。


    高地,高地,高地……


    她需要高地。


    餘初腦子裏被這兩個字沾滿,心卻越發的冷靜,她講自己的頭上簪子拔下來,手握著簪子,尖頭朝外,朝著前方擠進去。


    她身形嬌小,也算訓練有素,見縫插針後,不斷往前推移。


    若是路被人肉牆堵死了,踩腳的踩腳,動手的動手,實在不行的,則用簪子哪裏疼戳哪裏。


    一路披荊斬棘,終於突破重圍,迎麵卻是周寅那張自帶logo狼型麵具。


    餘初來了個急刹車。


    攤位處,沒有想象中的被擠得東倒西歪,也沒有之前所預料的兵荒馬亂。


    十幾個界衛分成兩層,築成人牆,呈扇形將攤位圍了起來,攤主端坐在攤位前,手握毛筆在攤位上寫著什麽。


    餘初重重的舒了口氣。


    周寅站如鬆,腰板挺得筆直,眼神向下看著個子隻到他下巴的餘初:“你不是被封總特批去約會了麽,怎麽到這來了?”


    冰鎮雪碧賣不賣關係不大,餘初終身大事可是牽動著整個界市的八卦走向。


    “剛外麵看著動靜不小,還以為要發生踩踏了……就想著……占領……”


    “占領高地,振臂一唿?”周寅想著那畫麵,笑出聲來,“沒事,有我呢,你把相親對象晾著像怎麽迴事,快點迴去……這邊還有好一會兒呢。”


    餘初抬頭,隻看見上麵孤零零的掛著一盞大紅色的燈籠,那是一條栩栩如生的鯉魚,像是在水底睡著了,團成半個圈,圈內是——


    一個包子?


    這什麽審美!


    餘初依舊擔心後麵不斷湧上來的人:“不是隻有一盞麽?趕緊結束就散了……”


    周寅苦笑:“我也想啊,但是指揮部的人說,最後一盞燈籠,要等一個人來取。”


    原來是定製的。


    指揮部,向來矯情又古板,為了麵子也不會在這種小事情上,失信於人。


    餘初拍了拍周寅的肩膀,一臉同情:“辛苦了兄弟,那我先撤,一會兒叫上幾隊人來,看看在外麵能不能疏散點人群,替你們紓解下壓力。”


    周寅擺了擺手:“得了初姐,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趕緊約會去!”


    他們的身後,一直低頭寫著什麽的攤主突然停下來,他的視線落在了兩人聊天的位置。


    眼神微微翻騰後,他側過頭對身邊的人說:“讓大家散了吧。”


    “散了?”陳克禮抬頭,看了一眼“魚戲包子”燈,“您不是還要等人嗎?”


    他笑了笑,視線定格在不遠處的地方:“不用等了,她已經來了。”


    陳克禮隻是護衛加協助,說白了隻要負責身邊人的安全就行了,至於對方想幹什麽,要幹什麽。


    他不僅不能幹涉,還需要配合。


    陳克禮收到的命令是這樣,也是這樣執行的。


    他不再質疑對方的決定,順著木杆往上爬了三米有餘,坐在了橫杆之上。


    一手抓住支架上,一手摘下燈籠,對著下麵的人喊道:“最後一盞燈籠已有主,請各位緩步離去,我再重複一次,最後一盞燈籠已有主,請各位緩步離去!”


    身處高處,聲音洪亮,且穿透性強。


    擁擠人群堆,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此起彼伏的歎息聲響起後,人群又如同退去的潮水一般,像四周散開。


    陳克禮從柱子上一躍而下,提著燈籠幾步快走著往前而去:“姑娘,留步。”


    界市出現的妹子多半都是攤主,古代區來的女性,比例非常少。


    尤其是剛剛人擠人的狀況下,這滿滿當當的一圈子上百人,想來也隻有餘初一個人。


    所以對方一開口叫姑娘,餘初下意識的迴過頭去,就看見一個麵帶白色普通麵具的小哥,提著盞燈籠朝著她走來。


    然後什麽沒說,一伸手,將燈籠遞給了她。


    餘初:“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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