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忽然傳來一個陰惻惻又柔得讓人膩得跟含了塊糖般的聲音,“蔣姑娘是怕和我同乘一車吧?”


    蔣詩韻聽了駐足迴頭,笑道,“長孫殿下英明,小女雖是個醫女,可也雲英未嫁,還是和長孫殿下分開坐的好!”


    “哦?”李勉意味不明地牽唇笑了笑,陰柔的笑讓他的臉帶上了一絲辨別不出來的表情,“蔣姑娘又不是頭一天跟男人一處坐了,何必這麽講究?這是瞧不起我嗎?”


    其實蔣詩韻也就統共和賀林坐過一次,那還是賀林那廝瞞著她的。這個李勉不可能知道吧?


    他憑什麽要這麽說她?


    雖然她不過是個醫女,可也是有尊嚴有感情的人,李勉這般說話,意思很明顯不把她當做良家女子對待了?


    這樣侮辱人的話,蔣詩韻豈能善罷甘休?


    李勉說完,蔣詩韻索性連話也不說,徑自跳下了馬車,拎著藥箱就往家門口走,順帶著吩咐跟著的小墜子,“迴屋,關門,天塌地陷也不要管!”


    指望著她去給親爹看病,李勉這個兒子還有空兒在這兒對她冷嘲熱諷?


    是真沒把他爹放在心上,還是想磋磨她啊?


    不過她沒這個精力和他耗,大不了閉門不出了。她就不信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李勉敢派兵來捉拿她,甚或找死士刺殺她?


    她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李勉怕是沒空兒理會吧?


    見蔣詩韻努氣衝衝往裏走,坐在車上的李勉無聲地牽著唇笑了起來,那抹笑意陰柔至極又血腥至極。


    他跟著也跳下馬車,揚聲喊起來。“蔣姑娘,請留步!”


    人家是長孫殿下,何況這人對賀林有很大的威脅,蔣詩韻方才也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


    他肯給她台階下,她也不介意陪著他玩玩。


    “不知長孫殿下還有什麽吩咐?”蔣詩韻冷著臉,怒瞪著他,問道。


    “噗嗤”一聲。李勉忽然笑起來。刹那間。好似有一縷春陽照射在頭頂,天地間一下子亮堂起來。


    說實在的,這人笑起來還真好看。比起賀林來,別有一番風韻。隻是蔣詩韻總覺得這人太過陰沉,也就方才一瞬間,那笑意讓她差點兒看花了眼。


    “蔣姑娘怎麽好似一隻小老虎一樣。總是齜牙咧嘴好似要吃人似的,嚇得我都不敢跟你說話了。”李勉拍了拍胸口。有些誇張地說道。


    蔣詩韻卻不以為意,自己哪裏像老虎了?更沒有要吃人?都是他話趕話逼的。


    見蔣詩韻依然怒目而視,李勉揉揉鼻頭笑道,“方才是在下唐突了。這廂有禮了,望姑娘莫怪!”


    說著,就像昨日那樣。給蔣詩韻作了個揖。


    蔣詩韻連忙避過身子,撇著嘴搖著手。“別,別,您是長孫殿下,您的禮小女受不起!”


    李勉卻不管蔣詩韻什麽臉色,嬉皮笑臉地纏著蔣詩韻就是不讓她走。


    蔣詩韻也沒轍了,有時候看這人特煩人,有時候卻覺得這人有些童心未泯,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李勉這人怪怪的,讓人捉摸不透。


    倒不如賀林那樣的,雖然冷傲起來足以要人命,可也就那麽個性子。一旦喜歡上一個人,就溫順地跟隻小綿羊一樣。比來比去,蔣詩韻還是覺得賀林好!


    想想今兒要真的關門不去,恐怕是不能了事的。


    於是她思忖再三,迴頭吩咐小墜子,“去問問賀大人,他那馬車能不能借我坐坐?”


    其實想坐賀林的馬車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但是蔣詩韻故意這麽說,就是不想讓李勉對他倆的關係猜測,借機好利用她。


    李勉這次卻正經起來,擺手喝止小墜子,“蔣姑娘不必麻煩了,還請上我的車吧。”


    見蔣詩韻狐疑,他忙道,“我騎馬……”


    人家肯如此讓位了,蔣詩韻也不矯情,幹脆利落地上了馬車,壓根兒就沒有讓宮女服侍。


    李勉倒是看直了眼,見過英姿颯爽的大家閨秀,還沒見過如此不含糊的。


    這女子生起氣來,粉麵含威,張牙舞爪好似要吃人。但是並不是那種別扭的性子,能屈能伸,頗有些大丈夫姿態。


    他忽然有些看不明白這小女子了。


    蔣詩韻坐在馬車裏一邊盤算著,不知不覺的就到了東宮。


    在五間獸頭大門前停下,就有宮女上來接過藥箱,攙著蔣詩韻跨進了門檻。迎麵早就停著一頂軟轎,上了軟轎又不知道拐了幾個彎,方才到地方。


    下了轎子,前麵就有管事公公領著蔣詩韻進了太子的寢宮。


    金碧輝煌的宮殿明眼晃人,諾大的金殿裏,卻沒有幾個伺候的人。


    跟著那管事公公躡手躡腳地轉過一扇花鳥富貴屏風,就到了太子的寢室。


    屋內燒著地龍,四周圍著厚重的帳幔,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窗簾子全都拉上,大白天的,隻覺得屋裏陰氣森森,十分地黑暗。


    蔣詩韻站在門口適應了一會子,才勉強看清迎麵大炕上躺著一個人,炕邊站的正是李勉,還有兩個身著鮮豔衣裳的年輕女子。


    管事公公輕手輕腳地上前說了句什麽,就見李勉點點頭,那管事公公後退一步請蔣詩韻上前。


    蔣詩韻幾乎是磕磕絆絆地走過去的,上前二話沒說,直接吩咐那兩個宮人,“把窗簾子拉開,窗戶打開……”


    兩個宮人對視一眼,不敢擅自主張,都看著李勉。


    李勉不由得愣了一下,小聲道,“是父王吩咐的,他自打得了這個病,就怕見涼風強光……”


    “怕見也不行!”蔣詩韻生冷地打斷他的話,“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既然讓我看病,就聽我的。”


    兩個宮人從未見人這麽跟長孫殿下說話,心裏俱都嚇得撲通亂跳,唯恐殃及池魚,不免恨恨地瞪了蔣詩韻一眼。


    不過蔣詩韻一見了病人,就跟前世上了手術台一樣,一切唯我獨尊,看不到其他的了。


    兩個宮人見這姑娘如此不知死活,嚇得都看向李勉,生怕他一怒之下砍掉了這姑娘的腦袋。


    誰知道,這位一向陰晴不定的長孫殿下不怒反笑,還順著那姑娘的話吩咐她們,“照蔣姑娘的做!”


    兩個宮人見鬼般盯了蔣詩韻一眼,趕緊去把窗扇打開。


    早晨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射了進來,照得滿屋子亮堂堂的。在陰暗裏站久了的人,乍一接觸到這強光,很是不適應,都閉了閉眼睛。(未完待續)r4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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