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是安國侯府長房長孫,所以親事辦得格外隆重,請的人也很多。那些世交也都來捧場,一時,安國侯府如烈火烹油鮮花著錦般熱鬧。


    宮裏的蘭妃娘娘一早也讓小太監送來了幾匹貢緞作為賀禮,侯府的女眷都盛裝叩頭謝恩,外人看來,安國侯府真是說不出的富貴風流。


    花轎落在大門外,宋徽射箭踢轎門一氣兒喝成,圍觀的世家子弟紛紛叫好,吵嚷著讓新娘子下轎。


    賀林也站在人群裏,麵色靜若止水。


    耿三跟在他後頭,見自家老大安靜地實在是不像話,不由扯了扯他的袖子,貼在他耳根上悄悄道,“大人,您這是何苦呢?若是您現在反悔了,屬下帶著兄弟們給您現搶了也來得及!”


    “瞎說什麽呢?”賀林頭也不迴就給了他一拳,“我今兒是來喝喜酒的,不是來鬧事的。”


    “天下哪有您這樣的男人?心愛的姑娘嫁給別人,您還來喝喜酒?”耿三小聲咕噥著,就差沒有說自家老大是個窩囊廢了。


    “見過這一麵,也許再也見不到了,若是有緣,等來生吧。”久久,賀林才歎息一聲,傷感地說道。


    “唉!”耿三實在是不能理解自家老大的做派,又無可奈何,隻好跟著長歎一聲。


    人群裏鬧哄哄的,他們兩個又被貼身護衛給隔開,一時也沒人察覺到他們說了些什麽。


    隔著幾丈遠,賀林眼巴巴地看著那個大紅的身影跨過火盆。由宋徽牽著大紅綢子進了大門。


    他黯然地垂下頭,不敢再看。


    可等了一會兒,他忽然像發現了什麽似的。猛然抬頭,直勾勾地盯著不遠處那抹大紅身影。


    耿三頓時來了精神,莫非他家老大後悔了?隻要老大吩咐一聲,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替他把美人兒給搶迴來。


    “怎麽著,老大,下令吧?”他搓了搓手。有些興奮莫名。殺人放火他幹過,沙場廝殺他也做過,唯獨沒幹過搶新娘子的活兒。


    “啪”地一下。他腦門兒上挨了一下子,疼得他攢眉立目正要罵娘,卻發現賀林正惡狠狠地瞪著他。


    他無辜地眨巴了下眼睛,實在是猜不透老大的心思了。


    以前。他自詡他是老大肚裏的蛔蟲第一。別人就不敢稱第二。


    可自打認識了蔣家那位姑娘,老大就跟換了個人似的,行事做派一反常態不說,還玩起了欲拒還迎的把戲。


    明明愛人家姑娘愛得死去活來,不惜夜半翻牆去人家閨房裏,還把自己這些年攢下的身家一股腦兒都送給了那姑娘,可就是不敢應承娶人家!


    明明是自己最喜歡的姑娘,可偏偏要把她推給別的男人。若不是他認識了他足足五年。他真的覺得自家老大被人給換芯了。


    這還是那個殺伐決斷的老大嗎?好幾次,他都想問問老大。他還是個男人嗎?


    “耿三,你……有沒有覺得這新娘子有些不大對頭?”正天馬行空胡思亂想著的耿三,忽然被一個幽靈般的聲音給驚醒了。


    抬頭看時,就見自家老大跟夢遊一般直愣愣地盯著那個新娘子的背影,嘴唇顫抖著,聲音都在發飄。


    “屬下……沒覺得不對頭啊?”耿三揉了揉眼,狠命地盯了那背影一眼。


    大紅蓋頭大紅嫁衣也看不見臉,身量跟蔣姑娘相當,能有什麽不對?


    “你沒發覺,她的腰……”賀林依然直直地盯著那個大紅的背影,聲音裏說不出是興奮還是激動。


    “腰……腰怎麽了?”耿三一邊又盯了那大紅背影的腰一眼,一邊不放心地瞟著賀林,老大這是魔怔了嗎?


    可憐的老大,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他幾乎要哭出來,卻不得不迴答賀林那個問題,“腰不是好好的嗎?沒有斷啊?”


    那女子走路雖然弱柳扶風一般,腰肢扭動地水蛇一樣,可一點兒沒有要斷的跡象啊?


    他傻傻地盯著人家的腰,左右端詳起來。


    賀林撇過臉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方才壓抑住內心的激動,穩穩當當地說道,“我怎麽感到她的腰粗了?”


    雖然僅有兩次機會摟過蔣詩韻,可蔣詩韻那細柔的腰肢,他還是很有數的。


    他的大手攏上去,那小蠻腰也就兩拃粗細,他可是暗地裏比劃過的。可如今這女子的腰,細則細矣,可是比起記憶中的那個她,還是粗了許多。


    何況,他的她,走路也不會這般扭動著腰肢。她雖然柔弱,但是行事走路自有一番氣概,雖談不上虎虎生風健步如飛,可絕對有一股子恣意風流的態度。


    哪裏像如今這樣,扭動地跟青樓女子似的,看了就不順眼。


    “屬下沒覺著粗啊?許是冬日裏穿得厚實?”耿三眨巴下眼睛,實誠地答道,“也許那蔣姑娘高嫁心裏高興,這幾日日子過得滋潤,長肉了呢。”


    一句話,把賀林的疑問給掐滅在萌芽狀態。


    是啊,她和宋徽早就定親了,自己怎麽還有這樣的想頭?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把新娘子給換了?


    這麽想著,先前升騰起來的希望慢慢地幻滅了,賀林臉色恢複成一貫的高冷。


    宋徽牽著自己的新娘拜了高堂,夫妻對拜之後,順利地送入洞房。


    賓客們看完了熱鬧,各自唿朋喚友地入了席。


    頭天搭起來的戲台子上鏗鏘作響地唱著京中流行的小戲,一眾人猜拳喝酒好不熱鬧。


    角落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擺著一張八仙桌,賀林由耿三陪著坐那兒喝著喜酒。


    他也不用別人動手,隻自己拿了一個自斟壺一杯又一杯地倒著,連喝了幾杯,那壺就空了,他嚷嚷著讓耿三再來一壺,耿三忙一把奪了他手中的杯子,勸著,“大人,不能再喝了,喝多了傷身啊?”


    “嗬嗬,傷就傷了,留著這副行屍走肉的身子做什麽?”賀林不依不饒地要酒,耿三隻好又給拿來一壺。


    可喝著喝著,賀林卻握著酒盅不動了。耿三嚇了一跳,連聲喊道,“大人,大人……”


    良久,就聽賀林手中傳出清脆的“嘎嘣”聲,耿三低頭瞧時,卻見他掌中那個酒盞硬生生地被他給捏碎了。殷紅的血順著他的指縫流了出來,他卻渾然未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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