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夫人怔愣在那兒,半天無知無覺。


    錢氏望著蔣詩韻身姿筆挺地出了花廳走向內院,不由大喜。


    隻是今兒一驚一乍次數有些多,她的身子有些受不住了。心口那兒一陣陣地抽疼,疼得她麵色發白,咬牙坐在那兒。


    見侍郎夫人呆呆不知所措,錢氏掙紮著起身去攜她的手,“夫人站了半天也累了,坐下歇歇吧。”


    又吩咐惠香,“愣那兒做什麽?還不快去給夫人斟茶?”


    侍郎夫人被她拉著手坐在了楠木交椅上,這才還過魂來。


    這事情急轉直下得也太快了些,快得讓她目不暇接,差點兒亂了方寸。


    方才還說得好好的,怎麽這一轉眼就惱了呢?


    隻是人家剛才那番話還真的挑不出刺兒來,句句在理,哪裏像出自鄉下丫頭之口?就連皇宮內院的那些嬪妃,在利益熏頭麵前也不見得會這麽冷靜,不失方寸!


    罷了,自己還是迴去把這話學給長公主聽吧。“牛不喝水強按頭”,這樣的親事她不做也罷。


    想畢起身,卻不料錢氏扯著她的袖子也跟著站了起來,“夫人,蔣府不止她一個姑娘,既然她不識抬舉,夫人不如留下來看看大姑娘和三姑娘?”


    侍郎夫人眨巴了下眼,仿佛沒有聽懂一樣。


    蔣詩韻行二,那這大姑娘和三姑娘豈不就是錢氏自個兒的女兒?


    哪有自家親娘這麽推舉自己的親女兒的?難道嫁不出去了?


    她好笑地瞥一眼錢氏,慢悠悠道。“叨擾了這半日,我也乏了,這就迴去告訴長公主去。也好讓她聽了放心!”


    並不理會錢氏眸中的殷切,起身揚長而去!氣得錢氏把她喝過的青花茶盞給摔了個粉碎!


    迴到自己屋裏的蔣詩韻,越想越氣。


    賀林這廝到底想做什麽?就這麽想把她推出去?


    趙哲這人比起宋徽來說也算個好的了,可自己對他實在是沒啥感覺。若是為了應付眼前的難關,嫁給他,正如禮部侍郎夫人所說,也著實不算埋沒了她。甚至還是高攀了。


    隻是她弄不明白,為何賀林就一點兒動心的感覺都沒有?


    明明他對她這麽好,肯這麽幫她。難道心裏就沒點兒想頭?


    他那麽個高冷孤傲的人兒,怎麽會平白無故地幫一個素昧平生的弱女子?


    越想越亂,她索性躺在床上瞪著眼看頭頂的破舊帳子頂。


    又埋怨自己瞎想什麽?


    賀林那樣後宅侍妾如雲的人,又豈是她這輩子的良人?


    可理是這麽個理兒。管不住自己的心也是白搭。


    糟糟亂亂迷迷糊糊中。蔣詩韻竟然睡著了。


    醒來時,外頭的天陰了下來,鉛灰色的雲壓下來,看樣子像是要下雪!


    她揉了揉眼皮翻身坐起來,出了一迴神,才攏了頭發披了外衣過王氏屋裏來。


    本以為這個時辰王氏已經喝了藥該吃午膳了,卻不料一推門,就見屋裏的氣氛不對。冷鍋冷灶的,連炕也沒燒熱。


    小墜子和慧兒立在炕邊。一臉的忐忑不安,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兒。


    蔣詩韻一愣,忙問王氏,“娘,喝藥了沒?”


    王氏本是合著眼半躺在迎枕上,聽了蔣詩韻的話,猛地睜開眼睛,兜頭就把身邊的一個破舊枕頭砸了過來。


    蔣詩韻沒有防備,被砸了個正中,傻傻地站那兒不知所措。


    王氏披散著頭發唿哧唿哧地坐起來,痛哭失聲地數落開了,“秀姑,你真是讓我失望。娘都這個樣子了,你怎麽還腳踏兩隻船?那西平侯府到底哪樣好,讓你一個姑娘家不惜拋頭露麵地去巴結?敢情你是早和人家二公子暗通款曲了?”


    王氏氣喘籲籲地連哭帶罵的,氣得臉色發青,白饅頭樣的圓臉上一點兒血色全無。


    蔣詩韻頓時愣住了,王氏從來還未生過這麽大的氣,這又是誰在她耳根子旁嚼舌根的?


    她冷冽的目光射向慧兒,就見她靜靜站在那兒的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子。


    她心裏有數了。


    王氏平素裏甚喜慧兒,覺得她溫柔婉約知禮懂儀,是個大家閨秀的樣子。


    她又有一手說話甜死人不償命的本事,哄哄王氏這個鄉下來的婦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何況她去長公主府上給郡主治病時,也就慧兒跟著她。她怎麽編排,王氏自然是怎麽聽進去了。


    見王氏如此誤會她,蔣詩韻一顆心也冷了。她這麽不惜拋頭露麵為的什麽?


    不就是想手裏攥點兒銀子好在京裏買所宅子,把王氏接出去住嗎?也省得在這兒住著成日裏受氣不說,還被錢氏冤枉和竇成偷情。


    這日子過得如此憋屈,住在這裏還有什麽意思?


    隻是王氏不知她這般辛苦,看來這些話不跟她說清楚是不行的了。


    想了想,蔣詩韻強壓下心中的挫敗,問聲細語解釋著。


    “娘,方才是大伯母身邊的惠香叫我過去的,您也是看見了的。沒想到禮部侍郎夫人在花廳裏等著我,說是給西平侯府的二公子提親的。女兒覺得這不合規矩,自然不會答應,何來腳踏兩條船之說?”


    “到西平侯府去,我是帶著慧兒的,慧兒親眼所見我做了些什麽,難道她沒跟您說?”


    說罷,又瞟了一眼慧兒。


    慧兒被她那淩厲的目光刺得心中一跳,隻得硬著頭皮陪笑,“小姐去西平侯府是給郡主治病的,並沒有和二公子單獨在一起!”


    王氏卻是不信她的話,“有沒有單獨在一起你怎麽這麽肯定?她一個主子要想把你甩開還不容易?”


    她氣唿唿地拍著炕沿,砰砰地震得屋裏人的耳膜響。


    “你要是不去巴結長公主和二公子,人家怎麽會在這個時候上門提親?還要你去做側室,你也有臉迴來說?”


    王氏從未對女兒如此疾言厲色過,她雖然出身不高,平生卻最恨給人做妾。


    她寧願把女兒嫁給寒門妻,也不能讓她給人做妾!


    何況眼下還有安國侯府長房長媳那個位置等著女兒呢。


    “你怎麽這麽不惜福?安國侯府那門親事還委屈你了?有你姑母照應著,你將來的日子過得不比誰都強?你還要腆著臉去巴結長公主,你,你真是氣死我了!”


    王氏胸口巨浪起伏,喉嚨裏唿唿地就像是扯棉絮一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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