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城,也是皇城,此地人馬穿梭,異常繁榮。餘觀海負手而立,看著這曾經熟悉的一切,一股莫名的感覺漫上心頭。</p>


    “又迴來了,不知你可還好?”餘觀海喃喃的說了一句,邁步向著城門口走去,而身後的琴韻,臉色有些煞白,那粉色繡花長裙,已經換成一件普通的青色束身長袍,雖然不掩那閉月羞花之色,但是卻少了些許華貴雍容。</p>


    她看了看已經走上前的餘觀海,咬了咬牙跟了上去,這段時間內,兩人一直步行來到冀州城下,本來區區步行,對於一個金丹修士來說,無足輕重,但是她一來身染沉屙,本來就體力不支,加上被風將軍這個元嬰修士的一拳之力,更是身受重傷,而今這般沒有休息的走了數百裏路,自然有些難以支撐,但是餘觀海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琴韻不敢掉隊,即使身體承受不住,也不得不咬牙支撐著。</p>


    冀州城內,極為範圍,四處的商鋪琳琅滿目,來往人群絡繹不絕,耳邊的叫賣吆喝聲不絕於耳。餘觀海緩步走在大街之上,有種身在塵世,卻又出了塵世的感覺。有人說迴到曾經就能夠得到一切,但是等你迴到曾經之後,你才發現,其實那時候你已經是局外人,是一個看客,不可能融入曾經的自己的。</p>


    餘觀海早已經知道這一點,但是還是依然遽爾的迴來了,因為他放不下,有些事情還是需要一些結果的,無論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隻是這樣的結果,是不是自己需要的?這個問題一直徘徊在餘觀海的心頭,找不到適合的答案。</p>


    “新鮮青菜,一文錢一斤。”</p>


    “蘿卜,又大又甜的蘿卜唉!”</p>


    餘觀海閑庭信步的走到一處菜市場,攤位上的小販們,吆喝著叫賣著自己的菜,而跟在身後的琴音很是奇怪,餘觀海到這裏來做什麽?一路上走來,他們經過的城池有不少,但是每一次餘觀海都沒有進城,而是直接從城外離開,她不明白為什麽,但是也沒有多問,而今進了冀州城,餘觀海卻朝著菜市場走,這讓她更為疑惑了。</p>


    “老人家,你這白菜多少錢,我全要了。”一個中年婦人,站在一個老人的攤位前,可憐的看了那老人一眼,笑著問道。</p>


    老人頭發花白,臉上溝壑縱橫,皺著的皮膚如同幹枯的樹皮一樣,看上去滿是歲月侵蝕的痕跡,臉部的骨頭也隨著幹枯的皮膚顯露出來,雖然看起來猙獰,但是在那含笑眼神和嘴角的時候,卻讓人有種說不出的慈祥。</p>


    “年輕人,我老人家還不需要別人可憐,你要是需要的話,可以賣給你一部分,你不用每天都來,我還能自食其力,我還不會死。”老婦人笑了笑,充滿著感激的笑意,但是言語當中卻是自強,這與她這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p>


    中年婦人聞言,苦笑道:“王嬸,你這又是何苦呢?你都已經這把年紀了,何必這樣?之前你接濟我們那麽多,我們給你養老送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何必強呢?”</p>


    當初他們夫婦來到冀州的時候,身無分文,還是靠著老婦人接濟,方才慢慢的穩住了腳跟,而今他們過上好日子了,而老婦人也老了,在他們心中,老婦人已然扮演著親媽的角色,隻不過老婦人很倔強,從來不需要任何的幫忙,包括他們夫婦兩,也正是體諒老婦人這麽年邁了,還出來買菜,故而中年婦人每天都會前來給她買菜,隻不過老婦人好似知道她的心思,每天隻是會賣一部分給她。</p>


    老婦人渾濁的雙眼,朝著中年婦人看了看,擺了擺手道:“你不懂……我還能走,還能做事,那麽就是活著,活著就是理由,我要是需要你們的贍養,那就沒有活著的意義了。同時我若是需要你們的贍養,那麽當初對你們的幫助,就變得不那麽純粹了,如果每個人施恩都是希望迴報的話,那麽不知道這偌大的世界,怕是也差不多走到頭了。”</p>


    中年婦人聽得雲裏霧裏的,根本不明白老婦人在說什麽,她歎息的看了老婦人一眼,拿起攤位上的幾隻白菜,然後放下一吊錢,緩步離開了。</p>


    餘觀海站在對麵的樹下靜靜的看著這一切,淡淡的問道:“琴韻,你現在還覺得自己以前的一切,都是走投無路嗎?覺得都是身不由己嗎?雖然我知道你心裏其實早已經明白,但是卻有著一個寬慰自己的理由,因為別人都是這麽做的,你也可以這麽做,對嗎?”</p>


    琴韻聞言,沉默不語,目光靜靜的看著坐在那裏笑嗬嗬的老婦人,無兒無女的孤獨終老,是一種悲哀,也是人們所詬病的存在,但是這個老婦人,卻讓她感覺到的是一種以一種至高的眼光,去俯瞰人間百態的悲哀一樣,雖然她不了解這個老婦人,也不知道這個老婦人是誰,但是僅僅憑借剛剛的幾句話,就讓她無地自容,難道自己的曾經,還能夠比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家,還要不堪嗎?但是這位老婦人卻依然選擇自我的滿足,自我工作,不依靠別人。</p>


    但是自己卻因此而怨天尤人,造就一場自己不願意提及的過去。</p>


    “修士的道心乃是修士的根本,每個修士的道心至少對於自己都是坦蕩蕩的,否則隨著以後的修行,就會出現裂痕,而道心的裂痕,導致的結果就是修為停滯不前,甚至走火入魔,從而身死道消,故而之前我說,無論是你還是那個風將軍,都沒有資格成為修士,因為你們的道心隨時都會破滅。”</p>


    餘觀海的話好似一根鋒利的長刀,深深的刺進了琴韻的心中,道心……道心……原以自己成為修士就可以出人頭地,沒想到最後依然沒有逃過自以為是的命運,若非沒有餘觀海的提醒,或許以後即使能夠提升修為,這樣的心緒也會伴隨一生一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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