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笠原現在的心情很好。從他見到經營萬能鑒定士q這個店鋪的凜田莉子,時間僅僅過去一個小時而已,但是在這個充滿春日陽光的午後都市裏,能和如此漂亮的人一起散步絕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如果當初沒有把那塊護板拖到她店裏,現在自己也享受不到這種好事的。


    順從她要去看力士貼紙現場的想法,他們二人走出了店鋪。每次看到各處張貼著的力士貼紙,莉子便會停下來靜靜地觀察一會兒。


    眼前的莉子正站在飯田橋東入口的護欄邊,抬頭看著鐵柱。


    「這裏也有,」


    莉子說道,


    「豎向五張、橫向六張,總共三十張。每一張的表情都不同,有左右對稱的臉,也有不對稱的。」


    小笠原看著莉子的側臉發起了呆。莉子不僅理所當然地擁有豐富的藝術知識,審美意識似乎也相當充分,而且很有眼光。剛才小笠原在店裏就感覺,她這身紫色裝扮與她的冷豔外貌和高挑身材真是太搭配了。就是現在這樣看她,也感覺像是在鑒賞一幅模特在街道上徜徉的畫卷。無論她走到哪裏,都會成為一幅畫,想必隻要和這樣女子共處一室,房間裏其它人就都會被她吸引住吧。她就是能夠釋放如此強烈存在感的人。


    「小笠原先生。」


    莉子忽然扭頭看向了他。


    「啊、來了,」


    小笠原慌忙向她走去。


    「能夠再拜托你記錄一下麽?」


    莉子從手提包裏取出尺子,貼在了鐵柱上的貼紙上。


    「寬七點五厘米,長十五厘米,尺寸與貼在其它地方的貼紙完全一致。從張貼的位置來看,貼的人的身高在一米五以上一米七以下。似乎是要讓貼紙免受風雨,張貼的地方都有意地選擇了有雨篷或者有凹陷的牆麵。你看,這裏的h形柱子上就隻有內側貼著貼紙,而對麵圓柱形的路燈柱子上就沒有。」


    「也就是說,」


    小笠原翻了一頁筆記說道,


    「想要盡可能讓貼紙保留時間長一些的吧。」


    「比起普通的惡作劇,這的確讓人感覺對方是想要這些東西能長期進入人們視野。」


    莉子用食指指甲蹭了蹭貼紙的邊緣,


    「用的不是雙麵膠而是漿糊,而且是難揭的那種。就像非法廣告一樣,是先用刷子塗一大塊麵積膠水再貼上去的。所以這準確來說並不是貼紙,隻是普通的紙哦。」


    「今天早上遇到的區役所的人很是辛苦的呢,揭下來後也都已經破破碎碎的了。該這麽說吧,就像催繳電費的通知單那樣,用的是一次性漿糊吧。說不定和那個就是一樣的膠水。」


    「和那個是完全不同的哦。那種通知單並沒有用膠粘或者漿糊。」


    「誒?是麽?」


    「通知單的表麵塗的是細小的幹燥劑粉末,是為了讓表麵有磨砂效果,之後用七十五噸的力量壓下去,小顆粒互相嵌入並咬合後就能沾在一起了。所以一旦把它揭開了,不重新用七十五噸力道衝壓就不會再恢複原樣的。」


    「哦。你果然什麽都知道啊。是哪個大學畢業出來的嗎?」


    莉子聽了,臉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


    「是從衝繩縣。」


    兩人陷入了沉默,隻有電車經過時的哢噠哢噠聲從護欄另一邊傳來。


    是不是讓她感覺很失禮了?可能是突然問她個人問題讓她生氣了。但莉子卻若無其事地取出了放大鏡,凝視起了力士貼紙。


    「這些紙看起來都不是能耐水的,會不會是用了什麽編碼呢?從墨跡的印染狀況應該可以判斷打印機種類」


    小笠原撓了撓頭。這麽在意她本身是不應該的。


    我到底在幹什麽啊,凜田莉子明明正在做著被委托的工作,我卻一直是這種吊兒郎當的態度。


    莉子凝視了一會兒貼紙後,將視線轉向小笠原說道,


    「手繪啊,這是。」


    「手繪?」


    小笠原不由得吃了一驚,


    「不是印刷的嗎?」


    「這是用用筆沾墨勾畫的,墨跡是用墨汁塗抹出來的,連鉛筆草圖和橡皮擦的痕跡也有呢。這邊的畫上甚至還有白色的修正。也許是漫畫家或者插畫師吧。」


    「幾千張都是一個人畫出來的嗎?雖說力士貼紙經過好幾年才擴大範圍,一天畫十張的確也能達到這個量,但那也太。真的會有這麽奇特的家夥?難道說是某個漫畫家的求榮行為?」


    「就是關於這點啊,」


    莉子將視線收迴到貼紙上接著說道,


    「趣味既不差也沒有造型問題,應該是一個熟練的畫手」


    「等等,你說趣味不差?就這?這種又胖又沒表情的臉哪有一丁點的好趣味啊?」


    「惡心和異樣都是有所意圖的哦,就是所謂有意製造出來視覺衝擊。這個畫手非常聰明熟練,可能是職業的。不過,我還是總感覺哪裏有點微妙」


    「你是指?」


    「你看這張貼紙上的畫,用麵頰下的橫線表現出了一張鼓脹的臉,眼角也有獨特的褶皺。但是你再看這裏,這張貼紙上的臉沒有眼角紋,卻通過長長的吊梢眉畫出了同樣的表情。臉頰上沒有畫線卻表現出了同樣的臉部鼓脹的感覺。」


    「每張貼紙上的臉都不一樣的啊,手繪的話就更不用說了。」


    「話是如此,但我說的是畫法表現的不同啊。這裏的力士貼紙以及其它地方的貼紙大體上可以分成兩種畫法。而且兩者的畫具也是不一樣的。這邊是g號筆畫出來的,而這邊用的是彩筆。」


    「這是怎麽迴事?」


    「雖然還隻是我的感覺,也許畫手有兩個人。」


    「兩個人」


    小笠原屏了一口氣說道,


    「你是說力士貼紙是合作畫出來的?」


    「應該不是的吧。如果是一百張力士貼紙,大概就是每人畫五十張。雖然兩者有共同的表現手法,但是他們的畫法技巧明顯不同。也許是一個人先畫,然後另一個人模仿吧,雖然這隻是我的推測」


    「啊、對了,說到模仿犯的話,的確是有被談論過。畢竟一下子爆發性地出現了這麽多數量嘛。也有人說,也許最先畫力士貼紙的人早就不幹了,而是之後又有別人接著幹的。但是,就隻有元兇和模仿犯麽?」


    「從畫風上看是沒有錯的,但問題是到底是誰模仿了誰。」


    「的確,如果知道了這個,就可以朝查明誰是原型畫手前進一步了。是誰在模仿不能鑒定出來嗎?」


    「嗯」


    莉子念叨著說,


    「兩者都是完全成熟的技法啊啊、對了。」


    莉子說著邊從手提包裏取出了手機。


    「要和別人聯係?」


    小笠原問道,


    「冰室拓真先生。他是早稻田大學理工學部物理學的副教授。」


    「男的?」


    「應該沒有女人會叫拓真這種名字吧?」


    「嘛、也是。」


    小笠原尷尬地笑了笑,但是莉子看也不看他便開始忙著敲短信去了。


    原來她有交換過郵件地址的男人啊。不不,也許隻是工作的關係吧。我也是,如果說想交換通信地址以便以後取材的話,我也能得到郵件地址的吧。


    要說的話就趁早為好,現在她正拿著手機的瞬間就是個好機會。


    小笠原從口袋裏取出手機,等莉子敲完短信時他便說,


    「郵件地址」


    但是他剛把話說出口,莉子就看過來說道,


    「這下好了。冰室先生如果在早稻田的話就很快會來的,我們就先迴店裏去吧。」


    「對啊早稻田很近的」


    小笠原猶猶豫豫地把手機又塞迴口袋,跟著莉子走了出去。


    真是太不中用了,那個叫冰室的男的真是太讓人羨慕了。我要是也從十幾歲就認識她的話不,不行,十八歲的凜田莉子肯定已經是一個耀眼的才女了,肯定正值拿下一流大學的風光時期,根本不會把我這種人放在眼裏吧。


    「怎麽了?」


    莉子迴身問小笠原,


    「沒,沒什麽」


    一邊驚訝地直冒冷汗,小笠原一邊追上了莉子。再怎麽試圖把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去也沒用,他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在意她。腦子任由想象攪動著。


    十八歲的凜田莉子。那時她會在哪裏,又是過著怎樣的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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