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然能夠看見了,柳夕睜開了眼睛,飛快的掃了底艙一眼,然後目光落在正中央的秋長生身上,心裏悄然的鬆了口氣。


    秋長生依然盤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困在這裏似乎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影響。他的麵色依然溫潤如少年,兩隻眼睛如夜空般的星星亮了起來,含笑的注視著柳夕。


    “喲,來了?”


    他朝她打了一個招唿,淡淡的說道:“你要是再不來,我可就真的頂不住了。”


    在秋長生身邊,十二月圍著他盤成了一圈,每個人的神色都有些疲憊,像是經曆了一場持續很久的戰鬥。


    柳夕呆了呆,茫然道:“你……你們……怎麽迴事?”


    秋長生微笑著說:“他們聽說我出不去,於是非常好心好意的想要幫我打開烏龜殼放我出去,真是好心人啊。不過可惜的是,他們淨瞎忙活,弄了一個星期了,居然還沒有徹底打破我的呆若木雞。”


    柳夕有些無語的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她幹脆不去看他,視線在他身邊繞了一圈。十二月和元老會的人果然一直沒有出去,楚彥春也在,加上主席先生和灰月長老,剛好是十二個人,正好組成化生大法。


    說是圍著秋長生一圈,但柳夕的目光何其老辣,一眼就看出他們彼此之間的排位非常古怪特別。僅僅是這麽坐著不動,就有一股無形的壓力鋪天蓋地的壓來。


    毫無疑問,化生大法已經布置完成了,但不知道為什麽沒有成功。


    柳夕沉默了一會兒,好半天才抽了抽嘴角道:“你們這個效率……也太慢了吧?”


    第714章


    算算時間,柳夕離開海底沉船已經有一周了,


    她原本以為,秋長生的呆若木雞就算沒有被破掉,至少也應該被磨的隻剩下一層皮了。而待在烏龜殼裏的秋長生,要麽奄奄一息,要麽危在旦夕。


    總之她的出現,應該有一種反轉般的暢快感,或者危難關頭英雄現世般的震撼感。


    但是……


    沒有,什麽都沒有。


    就好像她跑到鄰居家串門,正好碰到鄰居吃飯,於是鄰居問:“喲,吃了嗎?”


    她能說什麽呢?難道說“還沒有”嗎?


    太平淡了,太隨意了,完全沒有一點點的驚奇和震撼,根本不符合柳夕要做救世主的形象設定。


    柳夕不高興了,很不滿的瞪了主席先生一眼,小聲的抱怨道:“磨磨蹭蹭的,搞什麽玩意兒啊。”


    她的話說的很小聲,但船艙內的每一個人都是耳聰目明之輩,將她抱怨的話聽的清清楚楚。


    一時間,周圍的空氣分外安靜,其他人的目光有意無意的看向主席先生。


    秋長生就沒有那些忌諱了,索性伸長了脖子盯著主席先生那張黑臉看,像是要在他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好在主席先生的臉本來就黑,有沒有臉紅別人也看不出來。他朝柳夕露出兩排白牙,爽朗而又有些尷尬的笑道:“哎呀呀,真是讓夕夕看笑話了呀。”


    聽到夕夕兩個字從他嘴裏吐出來,柳夕頓時打了一個冷顫。


    以前主席先生這麽叫她的時候,她還不覺得有什麽。等她知道主席先生就是燭九陰之後,然後圍繞著她展開了一係列的陰謀,再聽到主席先生這麽叫她,頓時覺得無比膈應。


    柳夕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道:“是啊,燭燭。”


    話音一落,其他人臉上頓時露出一個震驚的神情,仿佛被什麽東西遙控了一般,所有人齊齊的轉頭看向主席先生。


    主席先生難得一見的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詫異的朝柳夕問道:“你……你叫我啥?”


    柳夕若無其事的迴道:“燭燭啊,難道你其實更喜歡陰陰?”


    眼看主席先生的臉色越來越沉,柳夕似乎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弱弱的說:“那要不,九九?”


    “噗!”


    盡管人人都想笑,然而真正敢當著主席先生笑出聲來的,有且隻有秋長生一人。


    主席先生轉過頭,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有如實質般的目光沉重的仿佛一座山丘。


    秋長生哪裏會被他的目光嚇到,一臉微笑從容的和主席先生對視,紅潤的薄唇輕輕一張:“怎麽了,燭燭?”


    這話一出,原本看向主席先生的其他人,迅速的收迴了目光,免得遭受池魚之殃。


    柳夕擦了一把冷汗,又抹了抹胳膊上炸起的雞皮疙瘩,問道:“聽到了吧,這麽毒嘴毒舌你們居然還能忍受?主席先生,到底怎麽迴事?不是我說,你們的涵養也太高了吧?換做是我的話,早就把這玩意兒千刀萬剮了。”


    秋長生臉上露出一個受傷的表情,看著柳夕說道:“喂,你有沒有搞錯,我們才是一夥兒。”


    柳夕看向他,認真的說道:“我知道。”


    “知道你還這麽說?!”


    柳夕依然認真的迴答道:“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在對付你這方麵,我經常恨不得自己和他們是一夥的,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秋長生:“……”


    主席先生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朝柳夕和秋長生和氣的笑了笑,說道:“請原諒,雖然活了也有上千年了,但有時候我依然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讓兩位見笑了。”


    柳夕一愣,然後抬頭看向秋長生,兩人的目光在空中迅速交匯,彼此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兩人的眼神既有詫異,也有驚訝,更多的卻是顧忌。


    麵對兩人的譏諷,燭九陰卻僅僅隻是不高興了一會兒,立刻就變得無比豁達爽朗。


    這說明什麽?說明燭九陰遠比他們想象中更加理智和自控。


    一個已經可以稱之為真正的巫族,不僅擁有巫族天生的強大力量,還擁有了遠勝於常人的智慧和驚人的理智以及自控能力,這樣的敵人無疑是最可怕的。


    遠古時期的巫族再強大,也僅僅隻是身體上的強大。強如十二祖巫,依然會因為中了修士一個小小的挑撥離間的計謀,和同類打上一架,導致彼此重傷,被修士聯手擊殺。


    還是那句話,巫族唯一的敵人就是自己,巫族唯一缺少的東西就是智慧。


    然而比智慧更難得的,是對情緒的掌控能力,也就是理智和自控。


    “現在我迴答你的問題。”


    主席先生已經恢複了平日裏的爽朗和從容,招牌式溫暖的笑容再一次掛在臉上。


    他語氣自嘲般繼續說道:“之所以用了一周的時間還沒有搞定,其實是我的錯誤。你們兩個也應該知道,化身大法本就是修道世界遠古時期存在於巫族部落裏的獻祭巫術。自從修道世界的巫族滅族之後,也隻有逃到這方末法世界的十二個祖巫後裔才知道。結果……”


    主席先生微微搖頭,歎息道:“結果地球自毀,沒有足夠的能量供十二祖巫後裔吸收,導致十二祖巫後裔被硬生生的自相殘殺而死,化生大法自然也隨之變成了絕響。我之所以會化生大法,完全是偶然覺醒了一塊祖巫記憶,裏麵斷斷續續含含糊糊的記載了化生大法。”


    “說起來,我還應該感謝這位……嗯,葉澤宇,是真名嗎?算了,不重要,姑且就叫葉澤宇吧。我要誠懇的感謝他,感謝他為我們巫族複蘇做出了傑出的貢獻!”


    話音一落,主席先生竟然真的朝秋長生鞠了一躬,態度和動作都顯得十分誠心。


    十二月其他人也跟著他鞠了一躬,誠心誠意的對秋長生說:“感謝你為我們巫族複蘇做出了傑出的貢獻,你辛苦了。”


    秋長生:“……”


    柳夕:“……”


    臥槽,什麽鬼?


    盡管在這種場合下,柳夕腦子裏也有片刻的茫然,感覺就像看電視節目,一下子從動物世界跳到了豐胸健乳的廣告上了。


    但她很快就清醒過來了,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秋長生,眼神裏盛滿了悲傷和被背叛後的憤怒:“秋賤人你、你、你……你居然叛變了?你居然背叛了修士陣營,投靠了敵人的懷抱,你、你、你……我真是看錯你了。”


    秋長生麵無表情的看著她,無論是眼神還是臉色,都清晰的寫著兩個字:智障。


    “咳咳!”


    柳夕咳嗽了一下,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表演有些做作,語氣太過誇張,實在很難讓人相信。


    “到底怎麽迴事啊主席先生,能不能麻煩你再解釋解釋?”


    “可以啊。”


    主席先生竟然十分好說話,耐心的解釋道:“很簡單啊,就是我原來還對化生大法十分模糊,很多地方的記不起來了。但是這一周從這位秋賤人……秋先生身上,我們一一驗錯,最終總算得出了正確的結果。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掌握了真正的化生大法,以後可以用來培養巫族族人,覺醒他們體內的巫族血脈。這個過程,用你們的話來說,就是從異能者變成覺醒者吧。”


    柳夕臉色變得很難看,盯著燭九陰的眼神,有一種讓人看不透的情緒。


    “所以……”她問道,聲音有些僵硬。


    主席先生微笑道:“所以,以後我們可以很容易培養覺醒者那樣強大的族人,不過他們都有理智,不像那些失敗的覺醒者,隻靠著本能的欲望整天吃吃吃吃。除了沒有融合祖巫精魄之外,他們和完美覺醒者並無差別。”


    柳夕明白了,狠狠的瞪了秋長生一眼。


    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意兒,殺敵不行,資敵卻是一等一的好手。


    秋長生一臉無辜的看著她,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很無奈。他又不能動,隻能任由對方施法,一點點的完善了化生大法。說起來,他覺得自己也很無辜。


    柳夕腦子裏各種念頭在飛速的旋轉,無論如何,必須要阻止化生大法的傳播和普及,否則不僅她和秋長生死無葬身之地,就連整個世界都要改天換地。


    還沒等她想出一個方法,耳邊便聽到主席先生的聲音再次想起。


    “另外,我們還需要感謝一個人,感謝她的大公無私,非常及時趕來海底船艙,好讓我們用來實驗化生大法的成果。”


    柳夕心裏突然冒出一股寒意,腦海中警鈴大響。根本來不及思考危險來自於哪裏,也根本來不及反應,柳夕身上陡然爆發出一層劇烈的金色光芒,在金色光芒中,又浮現出黑白陰陽魚的圖案,隨後又是八卦陣圖,最後更是出現了龍鳳麒麟的等瑞獸的虛影。


    秋長生左邊的眉毛挑了起來,隨後輕輕的皺了皺。


    那些圖案當然瞞不過他的眼睛,所以一眼就認出那是金剛不壞符、太極圖和八卦陣、萬獸遨遊符以及一氣三清符。一連激活了五個護身符,可見柳夕剛才一瞬間遭遇了何等強烈的攻擊。


    好在五個護身符總算為柳夕擋下了不知道哪裏來的攻擊,她的身形在空中一閃,然後徹底消失在眾人眼前。


    柳夕用了一張隱身符,悄悄的摸到了一個角落邊。她沒敢伸手碰觸水牆,怕灰月生出感應而發現她的位置。不過柳夕也不知道隱身術對燭九陰和灰月是否有效果,她估計很難,畢竟灰月可以操縱水,這個三百平米的空間就是由他的水牆構築。要找出她來,並不算是一件難事。


    果然,柳夕剛一隱身,四方水牆各自分出薄薄的一層水,從四方往中間緩緩合攏。如此一來,隻要在這個空間裏的任何一個人,都會被水流掠過,自然也包括隱身的柳夕。


    柳夕暗罵一聲,被身邊的兩扇移動的薄薄水牆逼著往中間走去。灰月比她想象中的更聰明,竟然隻有一層薄薄的水牆來找尋她的下落,仍然不肯解開水牆。


    正在柳夕打算悄然靠近灰月偷襲時,隻見維持著底艙空間的四扇水牆,忽然轟隆一聲巨響,竟然突然崩潰了。原來是墨允一直在外麵施展翻江倒海的天賦控水術,攪動著海中暗潮湧動不休,海域不得片刻平靜,終於醞釀出了一場聲勢規模浩大的海嘯。


    在動輒毀天滅地的天災麵前,即使強如灰月這樣的完美覺醒者,想要抵抗天災,依然十分吃力。


    水牆崩潰,很明顯讓灰月和其他人都吃了一驚。在灰月重新穩固水牆時,柳夕已經從裂口處鑽了出去。直到出了水牆,柳夕心裏的警兆才消失不見,意味著暫時安全。


    柳夕的眼神閃過一絲顧忌,有些拿不準接下來該如何打算。


    恐懼來源於未知。


    剛才的攻擊,柳夕竟然絲毫沒有察覺,無聲無息卻又雷霆萬鈞。若不是柳夕小心謹慎,在來之前就在身上激活了好幾塊高階護身符,她現在的下場一定不會太美好。


    化生大法嗎?


    “請賜教!”


    主席先生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她身後,柳夕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一股說不出來的力量重重的打在身上。霎時,她身上的光芒在海水中折射出萬千的五彩光線,宛如一顆大號的霓虹燈。


    柳夕心口一陣煩悶,嗓子裏湧現出一股腥味,她立刻知道自己剛才已經受了內傷。但不等她調整在水中踉蹌的身影,隻覺頭頂傳來一股沉悶的壓力,仿佛泰山壓頂般朝她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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