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一步走向沈惟明,輕輕坐至床沿脫去腳上的軟鞋後,爬上床榻,將小手撫上他的前胸,將唇輕貼在他的赤裸胸膛上。


    “爺,你想要我如何取悅你呢?”輕輕伸出丁香舌,曲風荷輕舔著沈惟明溫熱的肌膚呢喃著,而小手,微微抖顫著。


    “隨你高興。”沈惟明依然沒有睜眼。


    望著這樣的沈惟明,曲風荷真的有些手足無措了。


    但她還是努力地學著樓裏姑娘們的舉動,來迴輕舔著沈惟明的前胸,然後緩緩向下、向下,再向下……


    ……


    這一夜,在沈惟明的房內,曲風荷被他在各個角落,以各種方式占有著、貫穿著、高潮著、直到徹底昏厥。


    直到她昏睡過去後,沈惟明才輕撫著她的發梢,含笑地望著她如春花般嬌豔的小臉。


    “因為你的心裏有我啊!傻丫頭……”


    天都城的五月,轟動了整個勒琅國,因為有兩件大事竟然將在同時間上演——


    浪蕩巨賈沈惟明的大婚,以及天都第一歌舞妓風姬正式接客。


    對天都城民來說,光是其中一件,都足以令人茶餘飯後談個三個月,特別是沈惟明如何終獲美人青睞的過程與內幕,以及那得以成為風姬入幕之賓,且令所有男人又妒又羨的男子究竟是為何人。


    然而,更讓天都城民瘋狂的是,這兩件事竟還將在同一天發生!


    是的,同一天。


    老實說,曲風荷並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她知道沈惟明必然會成親,也知道沈惟明心中認定的對象隻有狄清秋,但她還真沒有想過,這個時間會來得這樣快,而那向來便喜歡將人、事、物玩弄於股掌中的男子,竟把天都城玩成這樣。


    那男子,還真是陰險啊!


    他一定早料到他的大婚之日,所有有頭有臉的人都將出席,而那日未出席者,勢必會成為所有人議論的對象……


    今日,他的府邸中一定熱鬧成一片吧!必定不會像今晚的醉凝樓一樣,難得的如此安靜與淒清吧!


    身著一襲精致的低胸薄紗舞衣,曲風荷靜靜坐在經過醉凝樓嬤嬤精心布置的房間中,月光,由窗外斜照在她婀娜、玲瓏的身軀上,她的雙眸,定在桌上那已生成蠟淚的紅燭火光上。


    憂恍惚惚中,曲風荷覺得那火光的形狀像極了一張人臉,一張她看了三年,男子的微笑臉龐。


    擁有那張笑臉的男子,真的要成親了呢!


    對象,就是他多年前便曾被拒絕,卻鍥而不舍,一直留存在心間念念不忘的那名女子呢!


    “恭喜……”望著搖曳的燭光,曲風荷喃喃說著,“要好自為之啊……”


    是的,恭喜,恭喜他終能娶迴那名才慧兼具,又身世傲人的美嬌娘,更希望他能從此後收斂一下他那浪蕩的個性,與他的美嬌娘白頭偕老,永永遠遠……


    那樣的美嬌娘,一定不會一天到晚跟他拌嘴的,那樣的美嬌娘,一定總是應對進退合宜的,那樣的美嬌娘,絕不會到處惹是生非、茲生事端的,那樣的美嬌娘,跟自己有著天壤之別的女子。


    心突地一緊,一股莫名的強烈痛意令曲風荷不得不揪住左胸前的衣物急喘著氣,然後感覺著一股酸澀感不斷在胃部翻滾。


    她的心,為什麽會這樣痛?


    而心底那陣曾令她恐懼、令她無助,令她必須用全力去抗衡的恐慌感為何又再度升起?


    這股似曾相識的恐慌感,第一迴出現時,是當初父親驟然離世後的一個月。


    那時,盡管隻有十三歲,但一直未曾掉過淚的她,在清明的細雨中,決定離開天孤城,所以她帶著父母的骨灰,來到了大海旁,希望將骨灰撒至海上,讓她的父母永遠長眠在他們最愛的大海裏。


    可當手中空無一物之時,望著那廣闊無垠的大海,她突然像由夢中醒來似的驚覺,原來這世間是這樣的大,但這樣大的人世間,卻再也沒有與她血脈相連,再也沒有可以與她一同分享生命中所有喜怒哀樂之人了。


    她,隻剩一個人了。


    霎時,她明白了什麽叫渺小,什麽叫孤寂,什麽叫無助,什麽叫恐慌……


    但已六年了,她也已長大了,不是嗎?


    為什麽此時此刻的她,會有著如同當初一般的恐慌?


    這六年來,她不都是一個人嗎?她不是早習慣一個人了嗎?


    到底由什麽時候開始,她竟變得如此脆弱了?到底由什麽時候開始,她竟變得害怕孤單了?


    當曲風荷努力地思索這些問題時,她的腦中,卻緩緩出現一張玩世不恭的含笑臉龐,以及一間小小、遺世而獨立的小屋。


    這兩個影像是那樣的清晰、那樣的生動,如在眼前。


    啊!原來,她早已不是一個人了……


    伸手摸向眼前的幻影,曲風荷恍恍明白了些什麽。


    這個人,雖沒有與她日日相伴,但她卻已習慣身旁有一個人隨時會出現並拎著她出門、與她拌嘴的時光,也已習慣空氣間他那股清新且獨屬於他的男子氣息,以及他坐在池畔譜曲,而她在一旁賞硯的悠閑,更習慣了一個可以有地方迴去的自己……


    不能如此軟弱!


    要快些擺脫心中那不知何時堆積起來的習慣性牽引。


    急急站起身衝至花園之中,曲風荷站在樹下不斷地深唿吸著,並且一而在、再而三的在心間如此告誡著自己,因為從今夜開始,那曾經讓她在不知不覺間熟悉、習慣、戀眷的人,已不再屬於她……


    就在曲風荷努力地靠深唿吸來平複心情時,突然,遠處黑暗樹下兩抹拉扯成一團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你別以為用鬧肚子這個理由偷跑到這兒來,老娘就不知道了。”


    “娘子……你……你別生氣……別動手啊!有話好好說啊!”


    這怎麽迴事?


    聽著由那拉扯成一團黑影處傳來的對話聲,曲風荷愣了愣。


    因為那名說話的男子,正是令天都城民中所有男子又妒、又羨,並應在半個時辰前便成為她的入幕之賓——易白世。


    而曲風荷之所以選擇了他,自是在明白他那天都百曉生的名號之後。


    但她還真不知道原來他家有位這麽厲害的河東獅,更不知道這名在外人眼中看來穩重、體麵、有涵養的男子,竟還是個怕娘子怕到這種程度的妻嚴管。


    “好好說?都什麽時候了,老娘哪還有空跟你好好說。”


    “男人出門在外,總難免要交際應……”


    “閉嘴,都這當口了,誰還管你交不交際、應不應酬!”


    “怎麽了?”


    “明天就去撤了狄家茶鋪的股。”


    “你發什麽瘋啊?”


    “我發你娘的瘋!狄家茶園年初染了蟲害,等到今年收獲時,恐怕連根草都不剩了!”


    “什麽?不可能吧?”


    “老娘是誰?你屁的百曉生啦!天都的百曉生根本就是老娘我!”


    “娘子,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但沈惟明那頭老狐狸會不知道?還能在那兒大擺三天的流水婚宴?”


    “說你豬腦你還不承認,像沈惟明那種賣貨郎出身,整天隻知道浪蕩成性、花天酒地的男人,要不是有不得已得苦處,那自視甚高,且有潔癖的狄姑娘會委屈自己嫁了他?”


    “委屈?”


    “廢話,狄姑娘根本是被她那對成天隻知吃喝玩樂,以致將狄家老本都給敗光的廢物兄嫂給賣了的。”


    “原來是這樣……既然這個爛攤子沈惟明已收拾了,那我們幹嘛還要撤了狄家的股?”


    “說你笨,你還是真笨,真不知道老娘當初怎麽會瞎眼嫁了你!沈惟明是個什麽樣精明的主你還不明白嗎?今天這婚一結,他司茶道的掌控權到手,明日一早起,狄家的死活關他何事?所以,立即將錢由狄家抽出來,轉投沈惟明旗下的行當。”


    “沈惟明這小子真他媽的運氣好,給他撿了個這樣好的時機,不僅把司茶道跟狄姑娘都給弄到手,還一並吐了三年多來被狄姑娘冷眼奚落的一頓惡氣……等會兒,該不會狄家茶園受的蟲害……”


    “你別傻了好不好?沈惟明再神,也沒神到連老天都要買他帳的地步!”


    “不過話說迴來,他這小子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我曾聽人說起過,在他當賣貨郎的時候啊!跟那些買主家的女眷都有些不乾不淨,後來有人傳出,那些受害女子其實都是被他用無色無味的怪藥迷住,才會讓她們在意識不清之下,跟他有了曖昧……”


    人聲,漸漸的小了,而隱沒在樹叢黑影下的曲風荷卻動也沒動一下。


    因為此時此刻,曲風荷才終於明白,原來一直以來都對沈惟明那般不屑的狄清秋,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得不委身下嫁的……但狄家茶園遭蟲害一事,真的隻是意外嗎?


    盡管就如同方才那兩人所言,沈惟明雖然神,但也絕沒有神到連老天都要買他帳的地步,但曲風荷方才卻想起了一件事,想起了去年臘月之時,她曾意外聽見沈惟明與那五名紅衣少女之中的兩名提到了“七連山”幾個字,而“七連山”,正是狄家茶園的所在地!此外,那“無色無味的怪藥”七個字,更令曲風荷感到一陣沁寒。


    因為最近這段日子以來,她雖靠著她天賦異稟的嗅覺四處查找讓天都城籠上一層黑霧的毒散有可能的藏處,卻一無所獲,而讓她一無所獲的奧秘,是否正在於那所謂的“無色無味”?


    這一切,隻是她的幻想與臆測吧?


    天都空氣中那股壓得她透不過氣來的詭譎,天都行人眼底的木然與蒼白,那令芮續風與天都禦林軍們那樣疲憊的緣由,其實都與毒散無關,都隻是她自己的疑心生暗鬼吧……


    因為如今已幾乎富可敵國的沈惟明,有必要用這樣下三濫的方式,來得到狄清秋,得到狄家的司茶道嗎?


    富可敵國?


    當這四個字浮現在曲風荷腦中時,她的身子又微微一震。


    是的,盡管所有人皆知現今的沈惟明真可稱得上是富可敵國,卻沒有一個人知道,當初一介賣貨郎的他,究竟是如何開始富可敵國的。


    曲風荷從不否認沈惟明是個聰明、狡猾,有過人之能之人,但她更深知,人們口中日日議論著的那“金如花雨銀如瀑”的寶盆,在現實中根本是不可能存在的!


    既然寶盆根本就是個幌子,那麽,沈惟明崛起的資本到底是從何而來?


    難道他……


    當心中又浮現出一個令人由腳底冷至發梢的猜想之時,曲風荷的小臉,微微的白了。


    會是這樣嗎?


    他真的會是一個那樣卑劣、那樣無恥,並且還隱藏得那樣深、那樣不露痕跡的罪大惡極之人嗎?


    應該不會吧?應該是她弄錯了吧?沈惟明雖從來不是個正派人物,行為舉止也總有些輕浮,但他從不恃強淩弱、從不欺善怕惡,隻要有人上門求援,總是二話不說的予以支助,更經常大筆大筆的捐款給慈幼院、道濟院等需要幫助的地方。


    況且三年多來,她也從未曾從他身上嗅及一絲一毫與毒散相關的罪惡氣息,有的,隻是那股一直淡淡存在、令人安心與放心的獨特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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