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我爹……他提著劍下的山?”


    簡薇:“對對對——你別亂動!別把鼻涕抹在我背上!”


    二人正插科打諢著,一道拂塵從側麵生生襲來。簡薇怕被那股巧勁卷住,急忙側身閃讓,卻被從身後竄出的幾根銀絲限製住手腳。


    她毫不猶豫地趁著包圍圈尚未縮小,也不顧銀絲在身上劃出的血痕,一個翻騰用劍把銀絲纏繞到一處,順勢把蕭遠……拋到了一旁的草叢裏。


    “嘩啦”一聲,草叢裏傳來蕭遠憤怒的唿聲:“簡薇!你謀殺啊!”


    “你先跑!”白露削不了銀絲,削得了拂塵,但那拂塵卻仿佛越削越長,無比難纏,“大山門就在前麵了!快去!”那裏即便有守門弟子也不會為難他的。


    說著,她一眼瞥見銀絲男朝蕭遠那邊去了,心下一橫,把劍狠狠擲出。白露和銀絲網相撞,劍光四濺,竟然真的斬斷了幾根銀絲,惹得黑衣男人對簡薇憤然驚視。


    咣。白露似有靈一般,不偏不倚落在蕭遠腳邊。


    蕭遠知道隻有自己脫了身簡薇才能安全。於是趁著這一段休息蓄起的靈力,勉勉強強催動禦劍訣,劍勾著他向前竄去,手掌處血肉模糊了他也不曾鬆手。


    拂塵男人見此想將拂塵擲出,從他的角度確實能將蕭遠打下來。簡薇一時情急,也不管自己從儲物戒裏掏出了什麽東西,直接砸上了男人的腦袋——


    哐啷。拂塵歪了。


    蕭遠安全隱入了一片樹林。


    簡薇暗歎自己的準頭終於穩了一迴,一邊心有戚戚然地準備腳底抹油——


    “站住!”


    長久以來一言不發的兩個男人終於出了聲,如簡薇預想中一樣難聽,如老鴉的叫聲一般嘶啞。


    簡薇一低頭,拂塵已纏上她的腰際。


    隻見比起銀絲手套來更衰老一些的拂塵男人從地上撿起了之前砸到他的東西(簡薇這才看清那是小時候師兄給做的娃娃),捂著腦袋咬牙切齒地往她這裏走了幾步。


    “她能斬斷我的千機絲……”隻見他身後的另一人陰狠地說道,“不能留。”


    “這可是嫡傳弟子。”拂塵男不情願地說,“還是交迴去由峰主發落吧。”


    簡薇嘴角抽了抽,心道就你那小細絲被人砍斷了還怨別人。她倒是聽說過鎖魔峰對於未完成任務的弟子懲罰也頗為不近人情,一開始是為了警戒徇私偏袒,到了這一屆峰主這兒就完全變了味兒。手下人行事也開始變得陰狠。


    這時候簡薇已經顧不得什麽了,隻得認命一般閉著眼大喊:“師兄——!”


    月下有仙人執劍,颯遝而來,衣袂當風。


    諸離隻一劍,就把拂塵給斷了個幹淨。


    拂塵男:……


    手套男:……


    確認過眼神,是打不過的人。


    諸離在月下顯得更加如冰似雪般冷淡的臉……對著簡薇露出了個微小的、幾不可聞的笑容,隻露出一點點,卻如雲照雪光。


    而他悠悠麵向兩個黑衣男人時,又恢複了一副“生人勿近,近要你命”的模樣。


    兩個黑衣男:……


    隻見諸離向他們緩緩伸出了未拿劍的那隻手——雖說是劍修,但那隻手卻骨節分明,細膩修長。


    ……是簡薇硬逼著諸離保養的。諸離倒是無所謂,奈何簡薇認為自己師兄就應該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美。


    手套男見此猶豫了一下,緩緩走上前,試圖把自己的千機絲交到對方手上——


    卻見諸離皺起了眉,周圍的空氣都似乎冷然了幾分。


    兩個黑衣男人眉心狠狠一跳,冷汗嗖嗖滑落下來。不知對方要做什麽,一時間羞恥與怒氣流上心頭,卻又沒膽子做什麽——諸離名劍行周上冒出的凜然氣勢,隻讓人覺得,斬那麽一兩個人,不會掀起主人心頭的絲毫波瀾。


    他們正猶豫著自己獻上什麽對方才會放他們一馬,隻見諸離大發慈悲地冷淡道——


    “把那個娃娃給我遞過來。”


    兩個黑衣男人齊齊低頭,看著不知道什麽掉在了地上的布娃娃。那布娃娃不知道是什麽材質製作的,被折騰了這麽半天也一塵不染,隻是這形狀和針腳怎麽看怎麽簡陋——


    他們將娃娃小心翼翼地撿起來,拍了拍,諂媚地放進諸離的手裏。


    隻見諸離什麽都沒做——就這麽把娃娃收進袖子裏,施施然帶著簡薇禦劍走了。


    兩個男人麵麵相覷,都鬆了一口氣。卻隻聽見空中遠遠傳來諸離冷漠的聲音:“今天的帳,我們改日再算。”


    作者有話要說:好的!蕭遠迴憶篇到這裏就結束了!


    中秋已經過了,那就預祝大家國慶快樂!(閉嘴!你論文寫完了嗎)


    順便沒錯那個娃娃是師兄親自做的2333


    幸虧那倆沒有當麵說這娃娃醜hhhh


    第19章 十九


    人說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蕭遠的人生也是這樣。


    他運氣真的還算不錯。蕭長老為他捉拿來了母蠱,他吸收了那個魔修數年來兢兢業業修煉的成果,一腳踏進了築基中期。


    並且他爹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認知——蕭長老把他塞進了一個相熟的魔修那裏。那個門派的魔修個個修煉愛好不同,涉獵廣泛,最愛享受,卻也再友善不過——名為合歡宗。


    蕭遠:爹?!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爹!


    據說蕭遠一時連自己初入魔門的失落都顧不得了,跟著合歡宗的長老(也就是他的新師父)把他爹關到了門外。


    ……當然這些都是蕭遠後來跟她扯皮時說到的。


    迴憶起有關蕭長遙的一些舊事,再看麵前這個稱得上是陰狠的故人之後,簡薇真想給在幾千米開外打工的劍峰弟子徐生打個電話表揚他一番。


    重度宅又怎麽樣!科技廢又怎麽樣!他們承劍峰弟子至少人品杠杠的啊!就是不出歪瓜裂棗!


    蘇白雪因為情節嚴重被押送下去了,進了牢獄這輩子還能不能出來還是個問題。


    白寧寧和簡薇這迴算是立了大功,餘處有意謝謝她們,本來想大家一起吃個飯,但被白寧寧拒絕了。


    “我們昨天根本沒睡好。”她揮了揮自己的手機說,“老規矩,微信轉賬就行,啊。薇薇,你說咱們用這筆加班費去吃點兒什麽好……”


    她們乘著電梯下了管理局,剛走出大門,就看見了一個修長的身影。金發,八顆牙的傻白甜微笑,是艾伯特沒錯了。


    “寧寧!”艾伯特一聲高喊,快速地跑了過來,看起來要不是在大街上他恨不得用飛的。魔龍化了型外貌是很占便宜的,一雙寶石一樣的眼睛熠熠生輝,而且又是外國人,一時之間引得好幾個路人側目。


    “寧寧!”他在簡薇和白寧寧麵前停下,走進了才說了一句,“啊寧寧的室友也在!”


    哦,在這個故事裏我不配有姓名。


    簡薇……覺得很微妙。第一次有見過好幾麵的人連她的名兒都記不住,不過她也沒有特別討厭這種感覺。隻覺得挺新鮮的。


    但是她下意識地嗅到了奸情的味道——自從上次他們火鍋泯恩仇(艾伯特在衛航的注視下其實沒吃到什麽東西)之後,白寧寧帶著艾伯特逛了一圈海寧。據白寧寧說這個魔龍幾百歲了跟小孩子似的,每到一個地方一定要呆一天,甚至要看看夕陽才罷休。於是原本一天能搞定的行程被他延後到了兩天、三天……


    等白寧寧反應過來的時候,艾伯特都已經知道她吃小籠包不蘸醋了。


    簡薇:……這一定是故意的!這條裝傻白甜的心機龍!


    “你怎麽也在這裏?”白寧寧說不上是驚喜還是好笑。她最近看見艾伯特總是忍不住想笑。


    “我來這裏補證的!”艾伯特興奮地說,“考察期結束啦,我可以正式領跨境讚住證了!管理局說隻要每年堅持年檢,就能支持購房購車教育貸款,還有注冊結婚哦!過幾天我就是有住房、有存款的黃金單身龍了。”不知道為什麽,他把最後一句說得尤其興高采烈,不知是在暗示什麽。


    白寧寧:“哦。”


    艾伯特:“寧寧……你不是說任何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嗎?我現在是可以結婚的!”


    白寧寧:“首先,咱們隻認識了一個多月。其次……算了。耍流氓什麽的,都是流傳在人類之間的說法。你看我是人類嗎?“


    艾伯特搖頭。


    白寧寧:“你是人類嗎?”


    艾伯特繼續搖頭。


    白寧寧:“那不就結啦。咱們還是沒有談戀愛的條件啊。”


    艾伯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簡薇:……收迴前言,他就是個傻白甜。


    最後這頓飯還是三個人吃的。由白寧寧請客。吃的是省錢又管飽的迴轉小火鍋。


    不是他們跟火鍋杠上了,而是白寧寧不喜歡重口味的食物,火鍋清淡。他們來的這家店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就是調料品種出奇地全,想吃什麽也能自己調醬料,方便得很。


    艾伯特坐下點了份麻辣鍋,驚喜地發現自己的座位能三百六十度旋轉,於是玩兒的飛起。


    簡薇悄悄對白寧寧說:“這可不像是傻,他怎麽這麽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白寧寧:“他上次蘇醒是工業革命之前的事情了……擔待些啦。人家可是很喜歡我們花國的,自己家的古堡還沒整熱乎就出國留學來啦。”


    簡薇瞥了星星眼等火鍋的艾伯特一眼:“……怕是餓狠了來找點兒好吃的吧?”


    據說這頭魔龍在百年前就跟西海做過交流項目,應邀來花國遊曆大好河山,然而最後征服它的卻是當時沿海地區鼎鼎有名的海鮮禦廚。


    白寧寧:“嗯,你說的很有道理。”


    簡薇正努力地把蝦丸懟進湯裏,就接到了自家不知道多少代徒孫的電話。


    她難得有了做師長的自覺,很是和顏悅色地接起了電話:“有事嗎?”


    “師祖,急報。”徐生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他的聲線天生冷淡,此刻卻冒著一股急躁,“咱們宗門的後山不知道為什麽震動了,劍塚邊上出現了一個洞口,有結界法術的痕跡……”


    “好幾個宗門聯合上書,說這屬於千年秘境,應該由各宗門修為高深的長老聯合斟酌著一起探索。”徐生這話已經夠客氣了,那幾個宗門分明是想趁著九寰宗勢單力孤前來打劫,“為保萬全,師父召築基以上的遊曆弟子都迴宗門鎮守護山大陣了。”


    各門各派也算是風骨盡失。千年前,各宗宗主們鬥也要鬥得漂亮,哪像現在,大大方方打起了其他宗門遺產的主意。


    “師祖,你會迴來嗎?”徐生問她。


    “迴,當然迴……”


    不僅因為她是九寰宗的靈微尊者,更因為劍塚裏埋葬著承劍峰曆代前輩的佩劍和英魂。


    她大可以早些迴宗門,打開劍塚的。當年她已然失蹤,按舊例師父會把她的劍“步光”一並收入劍塚,直到步光感應到自己的下一任主人。但是她既然沒有死……那麽步光恐怕也在劍塚裏塵封千年了。


    但是她卻不敢踏上那座熟悉的山門。


    仿佛隻要她不去聽不去看,九寰宗就還是記憶裏的那副模樣。


    她……不想在劍塚裏看見師父、師兄、師叔等等任何一個同門弟子的劍。


    迴到朝思暮想的家鄉,她卻失去了第二故鄉的千年時光。老天爺好像從頭到尾都在逗她玩兒。


    “多謝師祖。”徐生沒有察覺到簡薇內心的變化,隻覺得宗門有元嬰尊者坐鎮,也算是高枕無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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