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月宗的內門平日裏不會輕易允許外門弟子進入,今日正逢小比,特地開了偏門,讓外門弟子前來觀戰。


    來的大多是煉氣期的年輕人,心性尚未定下,此時台上比鬥的內門弟子隻剩下四名,有人便在台子下麵開起了賭局。


    南顏看見開賭局的正是當時她人門時騙新人溫骨丹的那兩個弟子,可見這兩個人在門中設賭早有名聲。


    台上打得正酣,寶光四散,風土水火相交擊,不多時,隻聽轟然一聲,台子上摔下一人,滾了兩番才停下,一身焦痕,宛如剛從火場中衝出。


    南顏一抬頭,便看見穆戰霆站在鬥場正中,周身火息漸收,連鬥三場,看起來竟還有餘力。


    “不愧是天靈根,還沒有人在他麵前走過三合!”


    台下眾弟子連聲讚歎,南顏正想出聲喊他,忽然旁邊一個粉色倩影上了台。


    “穆師弟剛剛那招好厲害,什麽時候可教教我?”


    正是掌門千金薛凝兒,仰月宗煉氣期弟子的大眾女神……據說,是個半陰鼎的體質。


    南顏記得和她一批入門的有個女弟子叫孟盈,在外門裏已經算是頂尖的好看了,和這個薛凝兒比起來,卻總覺得少了那麽一絲幽柔的魅意。


    她看了看左右,發覺周圍的外門弟子皆有些癡迷之色,可見陰鼎體質天生對男修有著一定的吸引力。


    此刻薛凝兒正纏著穆戰霆,又是遞茶又是擦汗,絲毫不掩飾眼中仰慕之意。


    “……這迴跟著長老們前去穢穀,我們偷偷溜去附近的凡人坊市玩好不好?我長這麽大還沒過過凡人的中秋廟會呢。”


    穆戰霆被女修身上的香味衝得鼻尖發癢,但又不好意思躲開,嗯嗯啊啊地應付了幾聲,忽然餘光瞥見人群裏站著一個胖砸,裏麵奔到鬥場邊緣。


    “南顏!”


    穆戰霆背對著薛凝兒沒瞧見,南顏一直好奇地看著薛凝兒,隻見這個煉氣後期的女修眼中竟殺機一閃,直到順著穆戰霆的目光看見南顏時,才收斂寒意,隨後有些不可置信。


    “這位……師妹是?”


    “這是我妹妹。”穆戰霆單手撐著台子邊利落地跳下來,抓著南顏抱怨道,“我出不去你也不來找我,你知道我整天對著一群黃瓜臉多無聊嗎?我新學的詩詞都沒有人聽——”


    南顏被晃得腦殼暈,一聽他從濫用成語進化到濫用詩詞,頓覺驚恐:“內門那麽嚴,能進的來才有鬼咧,我現在不學無術沉迷修煉,你讓嵇煬教你去。”


    “我不,他偏心眼子隻喜歡教你,對我就丟本書讓我自學。”


    嘰嘰歪歪了好一會兒,薛凝兒輕飄飄從台上下來,端著矜持的笑,道:“小師妹長得真是可愛呀,要不要師姐帶你去吃點心?”


    穆戰霆看看南顏,又看看薛凝兒,震驚道:“她可愛?薛師姐,你眼睛沒事?”


    薛凝兒:“……”


    南顏:“你繼續打吧我走了。”


    此時旁邊的鬥台上,勝負也分曉了,獲勝的人手中轉著一支靈光飽滿的荷硯筆慢悠悠走下來,目光先是被薛凝兒吸引過去,隨後看見穆戰霆,眼底一陰。


    “薛師姐不是在裏殿聽長老的修煉心得嗎?怎麽有空來這兒?”


    薛凝兒微笑道:“裏殿裏悶得很,我便出來散散心。誒?師弟這筆可是上品法器?”


    南顏看見褚京拿著荷硯筆走過來,心裏就很氣,但很快發現一件事。


    上迴在坊市裏,她麵對褚京時,對方身上的靈力還能壓製她,而現在她仔細看褚京的修為卻好似透明的一般,甚至有一種感應,她和褚京交手的話,完全可以輕易擊而敗之。


    明明褚京應該和她一樣是煉氣中期才對。


    褚京感應到南顏的視線,還以為她是在對荷硯筆的事耿耿於懷,當即神色轉晴。


    “能讓我闖入前十,還是多虧南顏師妹贈筆。”


    薛凝兒笑道:“這筆是上品法器,南師妹若送得起,怎會在外門當中,褚師弟莫開玩笑了。”


    “這嘛……哈哈哈,也許是師妹不識貨,讓我撿了個便宜吧。”


    穆戰霆一開始還沒明白,聽到這兒和旁人的竊竊私語,才知道褚京是強買了南顏的東西,當即怒道:“你找我麻煩就算了,欺負小孩算什麽?敢不敢上鬥場賭鬥?”


    褚京雖然看不慣他,卻不想和他對戰,道:“穆戰霆,你一個煉氣後期,怎麽好意思對煉氣中期出手?師門對你恩重如山,是讓你欺負同門的嗎?”


    “我倒是想反問你,你一個煉氣中期,怎麽好意思對煉氣初期出手?”


    褚京冷笑道:“我可沒出手,是南師妹自願交出這筆的,還收了我的靈石,有的是人替我見證。”


    南顏後來因此得了七佛造業書,算是因禍得福,想了想也沒那麽生氣了,便扯了扯穆戰霆的袖子,道:“沒事,是我自願的,沒必要和小人糾纏。”


    “那可不行!”


    旁邊忽然有人撥開人群出現,正是內門的大師兄符浪。


    南顏周身靈氣莫名一動,連忙穩住心神,看向符浪,發現他比上次見臉色有些蒼白,神色更是陰鷙許多,似有一絲暗色在眉目間流轉。


    ……讓人覺得頗不舒服。


    南顏忽然想到所有的修煉功法扉頁便寫著一句話——修士心境不穩,會自生心魔,心魔若生,輕則影響境界晉升,重則心性成狂墮入魔道。


    莫非是七佛造業書心法感受到人心魔之氣,想主動攻擊?


    南顏一時有些驚恐,世上修士千千萬,多少都有些心魔,若七佛造業書這般霸道,見一個染心魔的就要殺一個,那自己豈非有如修羅?


    ……麻麻我怕。


    就在南顏驚慌不已時,符浪站在穆戰霆與褚京中間,道:“我仰月宗素來以和為貴,尤其是在穢穀獵場開啟前,若是門人不和,讓別的宗門看了笑話,掌門也必會責備我等。不如趁今日,穆師弟和褚師弟一戰了結,無論結果如何,兩方都不得再主動尋釁。”


    褚京愕然道:“符浪師兄,他可是煉氣後期!”


    符浪道:“確實,褚師弟還是煉氣中期,穆師弟如此未免以大欺小。不如這樣,正好凝兒師妹在此,做個見證,讓我們把穆師弟的修為暫鎖,壓製在煉氣中期,你們二人再公平對決如何?”


    穆戰霆對褚京懷忿已久,一門心思想弄他,符浪話音一落,他立即道:“好!”


    南顏一聽覺得不妙:“不好!”


    符浪冷聲喝道:“外門弟子沒資格說話!”


    南顏飽覽群書,覺得這肯定是個套,扯著穆戰霆耳語道:“他們多半在坑你,你小心點別上當。”


    穆戰霆覺得南顏言之有理,但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褚京,感覺對方臉色發青根本就不敢跟他對視,又覺得南顏多慮。


    “你憂國憂民了,你看他抱頭鼠竄,多半一上台就插翅難逃了。”


    南顏:“大哥。”


    穆戰霆:“咋?”


    南顏:“君子動手不動口,你以後少讀書多打架吧。”


    最終南顏還是強行塞給他一張嵇煬給的冰壁符,千叮嚀萬囑咐要他發現不對一定要用,穆戰霆才讓旁人暫鎖修為上了台。


    褚京一直不安地看著穆戰霆,眼裏恨意難減,但在符浪為他檢查修為之後,麵上露出一絲異色,隨後底氣足了幾分。


    南顏眼皮子一直在跳,不止是在看著台子上看似一邊倒的戰局,眼神還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往符浪那邊瞟。


    七佛造業書的心法一直在氣海裏鬧騰,唯一和走火入魔不一樣的是南顏的意識非常清醒,感到自己一身正氣,恨不能化身正義的使者逮著符浪的腦殼一頓敲。


    符浪也注意到了南顏時不時地盯著他看,一時臉色陰沉。


    ……莫非這丫頭察覺到了他的手段?


    不知為何,被南顏一看,他的心裏就莫名發毛,但放出神識仔細感受了一下,對方又的確隻是個煉氣初期的小娃娃沒錯。


    八九歲的煉氣初期,聽說穆戰霆從不服用宗門賜下的丹藥,想必都給他這個所謂的妹妹了。


    ……倒還真是有情有義。


    符浪冷笑一聲,而此時台上戰局已逐漸分曉,穆戰霆數道炎刃追下,褚京的荷硯筆喚出的水壁縱然屬性上克製火,但仍舊不敵,水壁一破,整個人被兩道炎刃交叉擊中胸腹,狼狽跌落。


    “穆戰霆,勝!”


    整個過程並不出意外,穆戰霆幾乎是單方麵吊打對手,就在眾人都以為此事落幕時,已經倒在地上的褚京卻忽然出手,一道冷冽寒光從袖中襲出,直刺穆戰霆後心。


    “大膽!”


    在場監督的足有三名築基長老,其中一名立即出手,擊飛褚京,卻無能阻止那道寒芒刺中穆戰霆。


    “大哥,符!”


    穆戰霆聽得南顏一聲大喊,心念一動催動冰壁符化為冰壁,及時擋住寒芒,而後者也應聲落地。


    卻是一隻藍梭,穆戰霆以為擋下了,心神稍鬆一瞬,藍梭卻突然碎裂,裏麵飛出一根幽暗小針,瞬間沒入穆戰霆體內。


    南顏沒來得及反應,隻看見符浪眼底掩不住的狂喜。


    “……不枉我借來這築基之寶,這下看你還不死!”


    ☆、第11章 第十一章 啟程穢穀


    修真界的天才千千萬,出意外中途夭折的也並不少見。


    掌門帶著四五個長老圍著重傷的穆戰霆看了足足一個時辰,扼腕地得出結論,一個煉氣期的弟子被築基靈寶毒針刺中,毒入氣海,雖不致死,但如果沒有元嬰修士出手為他剔除氣海毒素,終生築基無望。


    莫說仰月宗,整個凡洲加起來也沒有幾個元嬰期的大修士,這個結論一出,基本宣告穆戰霆廢了。


    “阿顏,這是不是就叫做門前冷落車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了?”


    “這一句倒是挺應景的。”


    南顏撐著臉,比商人婦還愁,不停念叨:“你當時就不應該——”


    “停。”穆戰霆像烙餅似的在榻上翻了個麵兒,道,“你都念叨第二十遍了,我就再說一遍,哥打過的人,從來不後悔。”


    他的性格和江湖上的遊俠兒是一樣的,打得過就莽,打不過就溜,灑脫得不行。


    南顏道:“那他們要是趁你落難欺負你呢?我是不知道你在內門得罪了多少人——”


    穆戰霆:“除了掌門的女兒,都得罪了。”


    南顏:“……”


    你可以的。


    不多時,穆戰霆居舍外有人敲門拜訪,卻是一個內門的弟子。


    “打擾了。”那弟子麵帶微笑,一臉和氣,說出來的話卻顯世態炎涼,“本不該打擾穆師弟養傷,可隔壁是掌門千金的閨閣,昨日掌門夫人說薛師妹待嫁年華,為聲譽計,還請穆師弟暫時搬到別處靜養吧。”


    他受傷之前,可沒有人說過住得近影響掌門千金聲譽。


    南顏:“……你怕是連掌門女兒也得罪過。”


    等到穆戰霆卷著鋪蓋跟南顏去敲嵇煬的門時,嵇煬才終於結束了短暫的閉關,出來時眼中略帶倦色。


    “你看他還有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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