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個賊……怎麽有些眼熟呢?


    不,不可能!那人……如今怎麽會在這兒三更半夜地翻人家閨房呢!


    第123章 水患


    晚間既然雨停了, 玄咫也就可以慢慢迴慈安寺了, 不接受任何挽留。剩下織蘿與連鏡、聆悅各迴各的地方。


    從前都是自己這邊嘰嘰喳喳, 連鏡那邊孤零零的一個人,如今境況完全顛倒過來, 織蘿有一絲的不習慣, 愣了一陣才告訴自己——他們才是一家人, 從前隻是借你的地方,你就是個個形單影隻的老妖怪。


    大概是因為莫名把自己想得有些難過, 織蘿夜間破天荒地有些睡不著了。


    而睡不著的後果就是……第二日她也就沒能按時起來, 一睜眼, 便見外頭又已經開始下雨了。


    得了, 這麽大的雨,又是不能出門的了, 歇著吧。於是織蘿又睡了個迴籠覺, 再睜眼又是天大黑了。


    白日睡了一整日,夜裏自然是睡不著了。織蘿閑得無聊, 在千結坊中信步走來走去,不知不覺走到祁鈺曾經住的那間房門口。


    走的時候也沒想過會去太久,屋子的陳設自然是一切如舊的,織蘿也就不知不覺地走了進去, 還給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太無聊了, 晚上做結子又費眼睛,以前元闕又是上學讀過書的,他屋裏該是還有許多書的, 看看解悶也好。


    卻也不想想,讀書人所研究的四書五經,有哪一樣是她喜歡的。


    不過好在祁鈺從前也真的不是個正經書生,四書五經都是擺出來裝樣子的,真正櫃子裏藏的,卻是寫坊間傳奇與話本子,數量多得讓織蘿瞠目結舌。


    好你個元闕,難怪讀書讀得一塌糊塗,原來都讀到這兒去了!


    織蘿一麵心疼她曾經給祁鈺交過的書院束脩,一麵忿忿抱了一摞閑書迴自己的屋子看,這一看,卻就是手不釋卷了。


    哎,怪道他愛看,倒也有些意思。


    看了一整夜的話本,眼睛自然是酸得緊,眼見著東方晨光熹微,織蘿隨手將本子一丟,翻身便躺下睡了一覺,睜眼又是日暮。


    如此又過了三四日,過得日夜顛倒,織蘿也不以為意,全然沉浸在那花妖狐鬼的世界裏,忽然覺得人間的情情愛愛還真是有些意思。


    第五日上,織蘿終於將那些個話本都看罷,竟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因著是最後一本的最後一點點,織蘿也懶怠等下次再看,索性一鼓作氣熬了一夜又多了半日,放下書後抬頭往外看了看,忽地驚覺外頭的雨竟比前幾日小多了。


    雖然仍在下雨,但這雨……卻是可以出行的程度了。


    都輻輳了這麽些天,也夠了,該問的事總是要去問出來的。


    於是織蘿簡單地梳洗打扮一番,另換了一身緋衣,尋了把傘準備出去,卻在推開門的一瞬間,就見到對麵的兩隻小鴛鴦搬著小凳子坐在自家門口,眼巴巴地望著千結坊,活像一對望夫石。


    還不等她出言調侃,對麵的兩姐妹便興奮起來,一邊往迴跑一邊高喊道:“小姐姑爺!姑娘可算開門了!”


    嗯?敢情是等她?有什麽好等的?


    連鏡與聆悅聞訊而出,都是一副鬆了一口氣的神情。聆悅笑道:“姑娘可算是出來了!”


    “難道你們害怕我出什麽事?”織蘿無所謂地一笑。


    那可難保啊,誰讓你那天又提了祁鈺呢?聆悅與連鏡對視一眼,這話也隻敢憋在心裏,萬萬不敢當著織蘿宣之於口。


    織蘿也沒心思管這些,隻是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們去麽?”


    “去哪兒?”連鏡倒是有些驚訝——想不到織蘿姑娘在屋裏關了幾天,卻也知道外頭究竟是個怎麽情形,著實是厲害。


    “去打聽一下顧昭究竟嫁到何處去了。”


    唔,似乎想多了。連鏡嘴角一抽,“姑娘很關心此事?”


    織蘿倒是無所謂地一攤手,“倒也不是,隻不過我想問問她之前皇都是否有大旱過。”


    聆悅有些哭笑不得:“這事何必要去問郡主?但凡在皇都住了一年之人,問誰不知道呢?這個我們已經打聽過了,在半月之前,皇都真的有過一場大旱。”


    “多久?”織蘿眉心一凝。


    “應該是三四個月,滴雨未落。”連鏡認真地道。


    織蘿想了想,又問道:“你們還記不記得,成親那日……那場雨下了多久?”


    於是二人都開始仔細迴憶,瀲瀲灩灩也不例外。


    到底是人生大事,又才過去不久,自然是記得十分清楚的,連鏡與聆悅異口同聲地道:“半個多時辰!”


    “神界一個時辰,人界便是一月。而結雙城……大約有皇都六個大。”織蘿若有所思。


    四隻鴛鴦卻一頭霧水,“姑娘在算什麽?”


    常年翹起、哪怕隻是彎成一個譏誚弧度的嘴角第一次抿得死緊,織蘿的眼神亮得可怕,“記得我那日問你們,每個龍王手上的雨量是有定數的,北海龍王卻奉祁鈺之命私自給結雙城降雨,雨水從何處來的?”


    記得是記得,隻是……有什麽關係呢?


    看著這邊四臉茫然,織蘿有些無奈,卻也隻能耐著性子道:“結雙城下了半個時辰的雨,皇都便三個多月滴水未降,難道還想不到?”


    “什麽意思?”連鏡前幾日表現出的見識與智慧仿佛也是借來的,如今一並還了迴去。


    “北海龍王那些多出來的雨水,自然是問東海龍王借的。而東海龍王處,也沒有多餘的雨水,自然也是要找地方挪用的。所以就挪了皇都的雨水。”織蘿一字一句地道。


    連鏡卻不信,“為什麽一定是東海龍王?”


    “南海龍王所轄之地炎熱少雨,一年也下不出這麽多來,若是借走,南方就會變成千裏赤地。至於西海龍王麽……我隱約是聽說北海龍王與東海龍王私交更好。”


    聆悅又問:“可皇都乃是中原皇帝所居,身邊自有許多能人異士,倘若數月不雨,皇帝自會使人作法上達天聽,東海龍王就不怕麽?”


    “我又不是東海龍王,他怎麽想的我不清楚,不過我猜……皇都被涇渭二川所包圍,不遠處還有汾水甚至是黃河,水源算得充足,而冬春之交原本也不是雨季,就算雨水少些……也是無妨的。”


    但連鏡還是不信,“既然如此,最近為何又會如此異常。”


    織蘿輕笑一聲,“你以為天道對六界之事真的一無所感麽?皇都本該降的雨,卻並不曾降下,天道便知皇都缺水,會讓天帝今年額外補一些。天帝曉不曉得這是為何我不去猜,但東海龍王自然是知道為何會多出雨量來,自然是要快些用完的,省得天帝發現不對。”


    夫妻二人想了一想,好像真的沒什麽能反駁的了,大概就是這麽迴事吧。


    織蘿這才問道:“你們倆讓瀲瀲灩灩盯著我這兒作甚?有大事?”


    “自然有!”不知為何,這夫妻二人都極其容易被旁人三言兩語繞進去,幾句話之後便不知道自己本來想說的是什麽,如此一提,才恍然大悟:“下了這麽多日的大雨,旁邊又是幾條大河,當然是發水患了!”


    這是早就料到之事,但前幾日過得日夜顛倒,竟把這事拋到腦後去了!


    織蘿臉色不由得一白。


    如此重要之事,如何就因著自己一人的心緒起伏而忘記了?


    恍惚間,織蘿聽見自己還很是冷靜的聲音問道:“何處受災?情況如何?”


    “皇都大雨,涇渭二水暴漲,都城自然是遭災的,但更嚴重的還是下遊。便是皇都,水都快淹到城門口了!”到底還是在此住了一年多,即便連鏡並非人族,說起皇都遭此大災卻還有種感同身受的悲痛。


    “皇帝是什麽反應?可有遣人賑災?”


    連鏡第一次覺得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旁人倒是很爽,隻是對象是織蘿……這感覺有些微妙。他輕咳兩聲,“我說姑娘,皇都是什麽地方?天子腳下!水都淹到城門了,難道皇帝還不著急,卻要等著自己被水一道衝走麽?滿朝文武就沒一個敢掉以輕心的!”


    織蘿白了他一眼,“你會不會聽話?這話的重點難道是在後半句麽?”


    聆悅自然是與連鏡同仇敵愾,但織蘿真是積威甚重,等閑不好隨意駁斥,隻是道:“如今是京兆府在負責此事,已經有一個少尹幾乎就住在河邊了。隻是這大雨不停,河水就會繼續上漲,也不知這雨會下到什麽時候去。”


    “隻有一個少尹而已?”織蘿因著胡氏與顧昭之事,本就對皇帝頗有微詞,一聽這話便先入為主地覺得是皇帝昏聵。


    連鏡解釋道:“這位少尹雖說年輕,又是初登仕途,但為人正直,又十分能幹,所以皇帝才放心啊。”


    “說得仿佛你認識一般!”織蘿很是納悶,連鏡還有給人說好話的一日?


    “自然是認識的。”誰知連鏡一本正經地道,“大家都認識的,要是祁鈺還在,他一定說最熟悉的……這人就是蘇文修啊!”


    年輕,初登仕途,為人正直,聰明能幹……好吧,蘇文修的確是如此的……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更晚了,因為發生了點意外。


    下午去買了支口紅準備當母親節禮物。當時就給櫃姐說了,送人的,希望不要拆開,她非得拆了說是要核對,還拔了蓋子整根擰出來,期間還拿著擰出來的口紅手舞足蹈的給別的客人介紹東西。當時就覺得很不爽了,但是也沒說什麽,讓她裝迴去結賬,然後迴家。後來從包裏拿出來,覺得晃蕩得很,打開一看,蓋子沒蓋好,口紅芯子從殼子裏□□了,就很生氣了,重新裝好,然後擰出來一看,真的要氣暈了。櫃姐當時裝迴去的時候,沒把口紅完全擰迴去就蓋蓋子,結果把尖尖的地方戳斷了!


    由於買完就把小票丟了,再找過去的時候那個櫃姐也下班了,所以拒絕調換,還耽誤不少時間,所以寫得有點晚了……真的不好意思呀……


    順便,絲芙蘭一生黑!買了這麽多次口紅,從沒遇到過這麽奇葩的事情!


    第124章 再會


    京兆府的少尹, 乃是製授的從四品大員, 尋常人熬資曆熬上去都需得多少年。蘇文修家中是數人在朝不假, 卻又都不是什麽一唿百應的權臣,皇帝當然不會是因為照拂家裏而給了蘇文修高位。這樣一想, 倒也能說明他的確是勤懇而能幹, 深得皇帝青睞。


    不過他再能幹, 一年多以前卻也還是個讀書讀愣了的毛頭小子,論起經驗和手段, 大約還是有些不足。


    京兆府又是拱衛京畿的重要部門, 而此番水患在織蘿記憶中也大約是百年一遇, 光是想想也知道是萬分棘手的, 大概蘇文修處置起來也是十分麻煩的。


    到底相識一場,何況織蘿本來就是要插手的, 於是幾人出門查探自然是說走便走。


    聽說近日涇渭二川的水位高得離譜, 似乎不日就要湧到城下,城門早已戒嚴, 不許城中百姓隨意出入。但這也難不倒三個非人,偷偷從某處翻牆出去,實在是輕而易舉。


    隻是還沒翻過牆頭去,織蘿便聽到牆外的一片嘈雜——快!這裏不夠牢固, 再補一補, 出去的那一小隊迴來了麽?沙袋可是灌好了?


    發布指令的聽聲音是個女子,還是他們熟悉的人。


    織蘿愣了一愣,才翻上牆頭, 站在上麵居高臨下地往下望。


    及目所見之處似乎就是一片廣遠的湖泊,從前出城便能見到的野地與阡陌已然被潮水淹沒,隻有看著水麵上漂浮著的雜物還有那些破出水麵的樹枝樹冠,才能隱約看見這是何處。


    潮水離城牆大約隻有十多裏的距離,皇帝排遣來處置水患的兵丁與官員就在水邊安營紮寨。大多數時候,都是所有人一起齊心協力地想辦法遏製潮水蔓延,僅有幾個實在累得站不起來的兵丁坐在旁邊休息。


    這幾個非人的眼神都是格外好的,略微一找便見了方才那個發號施令的人——撐著一把大油紙傘,一頭長發高高束起,用普通皮冠別住,身穿淺緋色小翻領胡服,腳蹬皂靴,卻是那晚他們尋而不得的顧昭!


    不過一年不見,顧昭似乎有些發福了,腰肢顯得有些臃腫,臉也圓潤了些。


    也對,治水是要動用官兵的,威信高的都鎮守邊疆,皇都裏待著的那些又怕經驗不足積威不夠,想來還是顧昭最合適。不過這皇帝還真是……人家都嫁人了,還不讓消停,又把人家扒拉出來丟在風口浪尖。


    就這樣想著,織蘿招唿連鏡聆悅下了牆,準備摸過去找蘇文修。


    想找蘇文修也容易,在場的大多都是武將,不上朝自然就是著戎裝的,文官本就不多,品級也都不高,一片愁青慘綠,就蘇文修一個五品以上大員,自然是萬綠叢中一點紅,十分顯眼。


    蘇文修身邊還緊緊跟著個人,穿綠袍,也是個熟人——蘇文修的表兄郭昊。眼見著一身狼狽的郭昊連傘也顧不上撐,快步跑到顧昭身邊,織蘿還以為他會說什麽郡主千金貴體不宜操勞請去一邊休息之類的話,順便也做好了現場看他被顧昭義正言辭教訓的準備。


    但郭昊上前去,隻說了一句話——夫人,我知道你不會輕易推卻,但也請你,顧惜我們的孩兒。


    什、什麽?夫人?我們的……孩兒?


    郡主嫁人了,原來是嫁的這個人!


    也對,郭昊家世雖然也不算差,姻親蘇家算是官宦世家,但幾乎都沒出過什麽高官,一家人所做的幾乎都是不掌實務的文官,僅有一個出任京兆少尹的蘇文修比較出挑。門第算高,但絕對不算顯赫,皇帝倒是放心。不過看樣子……這兩人似乎也十分恩愛,倒是個好結局。


    可惜當時也沒想著看過這兩人的姻緣線,不然還能早些撮合了。


    但就這樣,也是千裏姻緣一線牽,難得月老做了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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