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郭兄做什麽去了?說實話。”元闕嘴角揚起的弧度更高了,“郭兄你要記得,凡事真神,是有廟宇神殿的,否則就受不到香火供奉。反之,那些沒有廟宇甚至牌位都沒有的所謂野路子神,多半都是心懷不軌的邪物……”


    餘光輕輕一瞟,元闕便發現陳宇不由得雙手抓緊了被衾,手背上青筋暴起。


    而這廂郭昊也終於有些怕了,結結巴巴地道:“那、那天……我和幾個……幾個朋友一起……在後山拜神,拜的是……考神。”


    作者有話要說:  可以說……這是寢室撕x現場了!


    第52章 考神


    果不其然, 叫自己猜對了。元闕唇角微揚, 不緊不慢地道:“什麽考神?怎麽從前沒有聽說過?若真是有這尊神, 普天之下學子何其多,怎麽如今還這般名不見經傳?”


    “可是文曲星和文殊菩薩名聲雖大, 但信的人太多, 那麽多人一起發願, 他們也顧不過來啊,不如信自己這一方神靈, 說不定還能一一照拂。”郭昊小聲反駁。


    蘇文修不由有些慍怒, “表兄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倘若真是成了神, 那為何在我們書院這一帶也沒什麽名聲?”


    元闕也道:“既然沒什麽名聲, 郭兄又是如何知道的?”


    “你們孤陋寡聞,可不是說考神真的沒什麽名聲吧。”郭昊不服氣地一指陳宇, “這小子夠‘兩耳不聞窗外事, 一心隻讀聖賢書’吧?怎麽連他都聽說過呢?”


    陳宇麵色慘白,卻扭過臉去, 不欲與郭昊說話。


    但郭昊素來就是最不喜他這副模樣,見狀當即拍桌道:“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還說不得了?看著平日一副清高的模樣,最是瞧不上我們這些經典背的不熟、文章做得不好的人,你有什麽好瞧不上的?難道你的學識就是你自己的?”


    “我沒有!”陳宇忽然開口, 怒視著郭昊, 眼神如刀一般鋒利,倒逼得郭昊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


    元闕掃了陳宇一眼,輕飄飄地道:“二位, 現在起口舌之爭沒有任何意義,咱們現在是在說這考神的事。郭兄,你是怎麽知道考神的存在的?”


    陳宇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別過臉去又不答話了。郭昊卻是愣了一愣,才道:“我也是聽人家說的……第一次去祭拜,還是跟著他們去的。”


    這種以訛傳訛道聽途說的事情最愁人,要查清這話從哪裏傳出來的可謂難如登天。元闕當然不願意給自己找不痛快,反正這話從哪裏傳出來也並不重要。於是元闕問道:“既然是拜神,總該有點講究吧,若是太過隨意便不會靈驗了。你們一般在什麽時候拜?都是怎麽拜的?”


    郭昊也不知元闕為何問這事,卻也老老實實地道:“帶我去拜的那人跟我說,考神誕是在十月二十日,與文書撒出家日是一日。但每年祭拜一次實在太不心誠,故而我們都是每月二十卻拜一次。如果近來有小測,還會去加拜一次。就跟去廟裏拜佛一樣,點上香燭燒了錢紙,把自己的心願一說便是了。”


    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還敢妄稱與文殊同日誕,難怪能騙了那麽多讀書人。元闕心裏默默鄙夷著,然後又問:“隨便什麽地方拜都可以麽?我聽說拜釋迦的人隻要在家裏設個神龕神位就行,也不必一定要去廟裏。”


    “也沒有這麽不講究啊。聽說考神住在水裏,我們就去後山湖邊祭拜。”


    這次元闕還不曾說什麽,蘇文修便將自己的風度與修養全都拋到一邊,忍無可忍地道:“表兄,你還記得《陋室銘》麽?”


    “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郭昊竟跟著就背起書來。


    “既然你會背,怎麽不想想這話什麽意思呢?”蘇文修忍不住拔高了音調,“又不是拜龍神,怎麽會拜水裏的東西。”


    等等,他說……龍神?元闕隻覺得有什麽東西從腦中一閃而過,卻又來不及抓住。


    水中那細細長長的一條,還帶有神息,之前他們就猜測是龍,但聽甜水村的村長所言,再看到花婆婆護身符上的畫,實在是怪模怪樣無法辨認,即便是龍生九子,也和其中任何一樣對不上。


    從未見蘇文修發這麽大的火,郭昊竟被鎮住了,呐呐不成言。


    倒是沉默許久的陳宇驀地冷笑一聲,“蘇大才子倒真是頭腦清明啊。豈不聞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蘇文修怔了怔,“此事如此明顯,一位從不曾聽說的神明,誰敢放心大膽地供奉?”


    “那在下問蘇公子一句,‘飲鴆止渴’這話是知道的吧?明知那是一杯穿腸蝕骨的毒酒,未入腸胃,已絕咽喉,但渴急了,也就顧不得後果了,拚死也要試一試。這種心情……在下卻是忘了,蘇公子得天獨厚,怎麽會理解呢?”陳宇輕笑一聲,“何況我等肉眼凡胎,哪裏分辨得出什麽是神明什麽是妖邪呢?”


    郭昊皺了皺眉,不滿地道:“陳宇你少在這裏陰陽怪氣的,分明就是做了錯事,竟還如此理直氣壯,你的禮義廉恥呢?都學到狗肚子上去了?”


    陳宇直直怒視迴去,“什麽禮義廉恥?那不過是你們有錢有權的人用來鞏固自己地位的工具罷了!你自己想想最初禮樂製是如何來的、用來做什麽的?”


    如郭昊這樣學問稀疏平常的,自然是不知道如何反駁。但蘇文修卻不敢苟同,“禮樂隻是為了使國家有序罷了。春秋時,禮樂崩壞,國家成了什麽樣子?各諸侯征戰不休,民不聊生,難道陳兄不記得了?”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元闕不耐煩聽,連忙出聲打斷:“二位,此乃學術之辯,還是留待有夫子在場時再行論斷吧。陳兄,既然你都以飲鴆止渴來形容了,那元某少不得就要問上一句,你究竟是遇上了何種迫不得已之事?”


    陳宇仿佛是一隻正引吭高歌的鵝被驟然掐住脖子,餘下的話語散在喉嚨裏,發出古怪的“咕嚕”聲,卻始終不肯吐露一字。


    不得已,元闕隻好轉向被兩人說得一愣一愣的郭昊,“陳兄為什麽會去拜考神在下心裏大致其實是有數的。不過郭兄你……就實在是想不通了。”


    不光是元闕想不通,連蘇文修都想不通,要不然……他何至於如此生氣?


    聽說郭昊的父親乃是禮部要員,舅舅——也就是蘇文修的父親乃是烏台高官,家裏還有做著皇商的大伯和戍衛邊陲的叔叔,這樣的家世不可謂不煊赫,許多人羨慕都羨慕不來,隻要他不去殺人放火作奸犯科,這輩子就算是遊手好閑也能衣食無憂直到壽終正寢。事實上郭昊自己似乎也挺沉醉於身份為他帶來的優越,哪怕和蘇文修一道來書院裏讀書,也不過是當做完成家裏交給他的一向不可抗拒的任務,自己並不怎麽上心,雖然成績不是墊底,但實在稀鬆平常拿不出手。


    所以當得知郭昊竟然也去拜考神、尤其是還損了如此多的元氣也就是說他拜的次數還不少的時候,莫說是元闕,連蘇文修都有些驚訝。


    而郭昊自然是知道他們心裏是作何想,便微微扯了扯嘴角,成了個譏諷卻又無奈的弧度,“阿修,是不是連你也以為,我是個不學無術好吃懶做不思進取的人?”


    但凡是個男人,其中任何一個詞放在身上已經是不能忍受了,何況一連用了三個,如何能叫人不憤怒?蘇文修自然是知道的,連忙搖頭否認,“不不不,修……覺悟此念。”


    “是不是隻有你心裏才明白,也不必分辨得如此清楚。”郭昊無所謂地一笑,“不過你就是真的作此想,那也是應當的,畢竟你從小就是天之驕子,有與我相類的家世,卻還有我沒有的天賦與智慧,更有大多數人所不具備的刻苦與認真。所以你學什麽都快,是大家眼裏的神童,更是家裏人的驕傲。你家與我家都算上,也再找不出一個比你更出色的子弟。”


    “我……不是的……”蘇文修急急想要辯解,卻不知說什麽,畢竟郭昊並未說錯,事實便是如此。


    郭昊也不理會眾人的反應,連陳宇麵色隱隱發白也顧不上去嘲笑,隻是自顧自地道:“我父母長輩每每教訓我,總是說‘你看人家阿修……’,句句都是阿修,仿佛世間除了阿修,便再沒別人一樣。其實我也不喜歡讀書,我隻想像小叔一樣做個武將。可父親與舅舅都不同意,大伯也不願意,畢竟小叔遠在邊關,遠離皇都,更碰不著權力中樞,我們家要想繼續這樣榮耀下去,必須得有人在朝為官。不得已,我隻能來讀書。最初我的確是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想著得過且過敷衍了事,想著讓家裏看到我真不是這塊料,說不定便放過我了。可是呢?並沒有!因為阿修你實在太優秀了,優秀到我與你一比就仿佛是螢火之光比皓月。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又都是親戚……我家裏該怎麽嫌棄我呢!”


    世間所有人心裏都會深恨一個人,這個人還是個孩子,那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總有一個別人家的孩子,比你好看,比你聰明,比你能幹,比你刻苦,比你能說會道,比你多才多藝……在他麵前你永遠就如同地裏的汙泥一般,怎麽都扶不上牆。


    蘇文修聞言愣了,他怎麽都沒想到原來與他如此親近的郭昊原來是這樣看他的。半晌,他才結結巴巴地道:“對、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我自然之道你不是。”郭昊無奈地一笑,“不過你僅僅是無心之舉,便讓別人輸得如此無地自容……我也總不能太讓人看不上啊。我自知天資不佳,即便去參加科考也不會考出什麽好名次,但至少要讓家裏看到,我可是努力過了……當自己力不從心之時,可不就是要寄希望於神佛麽?”


    一直緘口不言的陳宇聞言忽地插口了,“蘇文修你看,連你兄弟都這般厭煩你,更何況我們這些人呢?郭昊好歹是名門之後,哪怕一輩子坐吃山空也有得吃,可我呢?我家境貧寒母親病重,就連來書院也是問村裏各家各戶借遍了銀子才勉強湊足了束脩。我自認天資不比你差,且我定然是比你更努力的,但又許多時候,我仍舊考不過你!”


    蘇文修沒想到陳宇也一道開始“討伐”他,更加慌亂,“陳兄……勝敗乃是兵家常事……不、不是,都說文無第一,其實誰也不比誰厲害……或許隻是某位夫子比較喜歡在下的文章呢?”


    “蘇文修,難道你不覺得……夫子喜歡你的文章,都是一類的麽?”陳宇輕笑一聲,“你乃是詩禮世家出身,家裏又有親朋長輩混跡官場,自小耳濡目染,眼界自然是與我等寒門子弟不同,我所不能見、不能想之事,於你而言則是尋常。倘若文章考題於此相涉,對你而言豈不是得心應手?我自問別都不比你差了,甚至有的比你還強些,但出身是我所不能選的,卻偏要在這兒輸你一頭……我怎能不恨!”


    看著陳宇眼眶發紅的模樣,元闕輕輕搖頭,歎息一聲,“陳兄,考中考不中,難道真的有這麽重要麽?”


    “你也不是個要靠著科舉來翻身的,說什麽風涼話?”陳宇瞪了元闕一眼,“若是考中,哪怕我不能一步登天,但至少……我家的處境便會比如今強上百倍。”


    “哪怕是付出性命為代價也在所不辭?”


    陳宇露出個古怪的笑容,“那你呢?你願意讓自己的子孫後代永遠這麽蒙昧貧困下去,還是……甘願以一身做賭,掙一個遠大的前程?”


    元闕沉默了。


    誠然,別說是天底下,便是在這小小一間桐山書院裏,如陳宇一般出身貧寒的學子便不知凡幾,如郭昊一般家境殷實稟賦普通卻又不甘心平庸下去的學子也不在少數,他們都想在秋闈中考出個好成績。投機取巧也好,力有不逮也罷,但有這麽多學子都對一夕之間提高自己的文采有著強烈的渴望與追求,聽說世間還有“考神”的存在,自然是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哪怕真的不能將自己救上岸卻也要試一試。


    隻是這“考神”……利用人心而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實在可誅!


    作者有話要說:  婦女節單位組織春遊,然後把自己曬傷了,臉疼得要死還堅持碼字到半夜,有木有感動!感動就請不要大意地收藏我吧!


    這一章後頭寫陳宇和郭昊的心理,一部分是對身邊一直以來見得比較多的兩種同學的心理的歸納,另一部分,則是因為工作關係,旁聽了一個論壇,講的是關於高考改革和高校招生的問題。許多專家教授講得眉飛色舞,興高采烈,講的是如何讓招收到的學生有淵博的學識和更強的綜合能力,而不是一些高分低能的高分生。說實話,這個出發點倒是很好,但是這就對貧困地區的學生和在學習上沒那麽有天賦的學生不太友好了。因為地區貧窮,師資力量不強;因為家庭貧窮,接收不到更好的教育,也不能有更廣闊的眼界;因為天賦不高,不能適應靈活多變的考核形式……這都是很不公平的。公平和效率其實從來都是難以兩全的,隻能說對此感到有些不平罷了。


    第53章 遇襲


    哭過了鬧過了, 兩個損了元氣的人便很快累得睡著了。蘇文修也不是鐵打的, 尤其是聽了這一晚上的控訴之後更是身心俱疲, 沒多會兒也進入了夢鄉。剩下一個元闕仿佛沒事人似的,他們說的那些都離自己太遙遠了, 半句沒往心裏去, 待大家都睡著了, 他也開始會周公了。


    隻是吵歸吵鬧歸鬧,又不是一個發狠後連秋闈都不參加了, 相反郭昊與陳宇還十分看重, 連第二日的小測都不敢怠慢, 第二日還是起了個大早, 挑燈看了一會書,才惴惴不安地去了書齋考試。


    元闕答卷之時倒是心無旁騖, 反正是沒咂摸出自己到底寫了個什麽玩意, 交上去便是萬事大吉。至於下午,對於他一個本心不改的道士來講, 溫書什麽的自是大可不必,去看看那個傳聞中庇佑一方的“考神”是個什麽德行才是正經。


    忽然想起花婆婆給的護身符上有與甜水村一致的“考神”畫像,那天郭昊出門的時候還特意帶上了一塊,元闕也問他們要了幾塊在身上揣了, 想著若是旁人問起他為何會在那時候偷偷摸摸去後山, 這也算是個借口。


    不過這個時候後山上也並沒幾個書生在晃蕩,有的也多半是那些明知考中無望就索性在書院裏自暴自棄的。後山地勢寬敞,這些人想在這兒蹴鞠、投壺、捶丸……隻要不弄出人命幹什麽都行。他們也才不會管旁人來這兒做什麽, 大不了就是與他們一樣的來找樂子罷了。


    一路走到了湖邊,元闕本想一個猛子紮下去,卻忽然被人拽住了袖子。


    猛地迴頭,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濃妝豔抹又脂粉斑駁的臉,配上一身大紅大紫的衣裳,實在是太有視覺衝擊力。元闕慌忙側了頭,才道:“花婆婆您幹什麽啊?”


    “唔啊……啊!”花婆婆含混不清地喊著,拽著元闕的袖子就是不鬆手,還拚命把他往岸上拽。


    這……該不會是把他當做要輕生的了吧?元闕哭笑不得,想把自己的袖子抽迴來,好聲好氣地道:“婆婆放心,小生不是想投湖,隻是有……有一物件掉下水去了,要去撈上來。”


    花婆婆卻拉得更緊,說什麽也不放手,一邊搖頭一邊胡亂比劃,急得隱隱有跳起來的趨勢。


    元闕忽然想起曾經聽蘇文修說過,花婆婆的丈夫與孩兒是因為科舉失利而投湖自盡的,所以必定是對投湖的景象格外敏感,幾乎一看到就會受刺激——若是正常情況下應當是這樣的。但那天夜裏他可是與蘇文修在後山遇到古怪之時碰上了花婆婆,怎麽看怎麽覺得此事不簡單,畢竟三人在場,兩人被強行拉入夢境,隻有一人安然無恙,若說沒有古怪隻怕也沒人會相信的。


    不過……花婆婆的癡頑即使不是天生的,但也總歸與常人不同,聽說癡人的心思格外簡單,不被夢魘困住也是十分說得過去的。


    元闕心念急轉,沒留神便被花婆婆拽著後退了幾步,等他反應過來,連忙又去甩脫。


    真是麻煩啊!


    心下一煩躁,元闕手上便用了幾分真力,袖子倒是抽出來了,但花婆婆卻是一個踉蹌,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後……徑直仰倒下去。


    這倒是讓元闕始料未及,他雖說用了幾分力氣,卻也有分寸的,花婆婆被推出去後站不穩是可能的,但一下子就倒了下去卻是出乎意料了。


    但再怎麽不可能,人終究是倒下去了,元闕又不是狼心狗肺的人,終歸是要上去扶的。他一麵扶起花婆婆一麵連聲道歉:“不好意思啊婆婆,小生真的不是故意的,隻是……”


    後半截話忽然卡在喉嚨裏,元闕扶著花婆婆的身子,雙眼一下子瞪大了——就這麽,暈過去了?這也太幹淨利索了吧!


    元闕想著民間的土法子,有人暈過去了就掐人中,於是趕緊伸手去掐,但一掐之下,又刺激得元闕險些一口氣上不來——說暈就暈,還沒了氣息,這症狀要不要這麽像被吸了元氣啊?


    陳宇和郭昊拜拜考神中邪也就罷了,但花婆婆是為哪般呢?她也又不考試,拜那玩意難道是指望考神庇佑整個書院麽?


    昨日連著救了陳宇和郭昊兩個,給出去這麽多元氣,要是再救一個,元闕覺得自己就需要人救了。隻是這裏人煙稀少,隻怕在這裏躺到人都冷了也不見得能被發現,他又不是修的釋道,什麽舍身飼魔割肉喂鷹的事可做不來!


    就是這麽一猶豫,元闕就聽有人叫他,“哎,你怎麽在這兒呢?這個老婆婆怎麽了?”


    聲音清脆動人,衣裳潔白如雪,在元闕認識的人裏,也就隻有阿盈一個了。


    好了,當著一個不知深淺的人,就不要暴露身份了。元闕這樣想著,便抬起頭,略有些尷尬地與阿盈打了招唿,“姑娘……又是來讀書的?”一個女孩子天天溜進書院卻沒被人發現,這書院的守衛都是擺著看的嗎?


    阿盈卻沒迴答元闕的問題,隻是盯著花婆婆道:“這位老人家……怎麽倒在這兒了?”


    別問我!我哪知道!元闕心裏在咆哮。


    “你怎麽不救她?聽說這位老人家好生可憐,夫死子亡,孤苦伶仃,若是出了什麽意外也沒誰幫扶著,你一定要救救她啊!”


    聽說?聽誰說的?姑娘你的消息還真是好靈通啊!不過你竟然連尋常人見到才會想起見不到就當沒這個人的花婆婆都了解得如此清楚,怎麽會不知道大名鼎鼎的蘇文修是何許人呢?難道跟你八卦的人沒告訴你?若是能展現出來,元闕的內心活動一定是豐富得令人歎為觀止的。


    許是見元闕一直沒講話,阿盈有些遲疑,不知是想到什麽,阿盈忽地後退一步,大驚失色,“你……你不救她,該不會就是你下的毒手吧!”


    “什麽?”到底是什麽給了她這個錯覺?


    阿盈卻認真地道:“這裏人跡罕至,這個時辰大家也基本上都待在書齋裏,你怎麽會恰好就出現在這裏?啊,這裏倒是有好大一麵湖,村長還說了湖裏鎮著怪物。你要是想殺人滅口,這裏倒是最好的地方,想沉屍湖底也很方便,那怪物都能幫你一口吃了。”


    還真是有理有據啊!元闕抬起頭,微微勾了嘴角,“姑娘,你把這些都說出來,就不怕說對以後,我立刻給你上個全套?”


    “你為什麽要殺我呢?”


    “那我為什麽要殺她呢?”元闕笑著反問,“阿盈姑娘,你都沒近前來看過,怎麽就知道婆婆是死是活?”


    什麽看你長得好看讀書就一定很好就是一句笑話。他怎麽就忘了,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多半腦子也不太正常了,難怪能想出他殺了花婆婆然後想毀屍滅跡的故事。


    阿盈歪著腦袋想了想,還沒說出什麽,就聽後頭有人叫他:“元兄,你與這位姑娘在爭執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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