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隻鴛鴦麵有驚訝,齊齊搖頭。


    “都是同族,連鏡……其實他也沒瞧出來。”織蘿搖頭,“枉你們還是神族,竟然連我是什麽都瞧不出來,真是……算了算了趕緊做自己的事去,待會兒還有正事要做。”


    “什麽事?”灩灩果然一下子就將探究織蘿原身為何之事忘到了九霄雲外,順著她的話問。


    織蘿打開抽屜,從裏頭取出一卷紅線,眯眼道:“掛鈴鐺。”


    “為什麽要掛鈴鐺?”瀲瀲也被繞了進去。


    “今天那韓小憐倒是給了我不小的啟示。咱們四個都不是普通人,聚在一處便會吸引更多的非人。可這是人界都城,多少能人異士匯集於此?若是被他們察覺有這麽多非人聚集在一處,必然會惹麻煩的。”織蘿將紅線撚在指尖繞來繞去,“待會你們將買迴來的鈴鐺都用紅線穿起來,像張網一樣拉滿所有門窗。”


    瀲瀲與灩灩目瞪口呆:“這……還能進來人麽?”


    織蘿終於崩潰地扶額,“你們……到底是神族,怎麽連隱形的法術和阻攔其他非人的法術都不會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一定上重要劇情!今天走一走感情線吧quq


    第7章 幽夜


    用來阻攔非人的紅線與銅鈴,在第三日晚起了作用。


    距約定好去花家送東西的時間還有一夜,織蘿自然是連夜挑燈趕製。聆悅她們雖然還不會打結子,但織蘿自然是不會讓她們閑著的,押著她們用冰絲纏流蘇。


    為了圖方便,織蘿隻做了幾種長度的模板,將長長的一卷絲線在模板上纏繞,繞到想要的粗細再剪開,係到結子上,再用另外的絲線綁好,修剪長度,流蘇才算掛好了。織蘿也不想顯得太沒有誠意,便選了三個長度的模板,剛好她們三人各繞一種,然後按照流蘇線對應的顏色綁到打好的結子上。


    自坦白了自己非人的身份,織蘿便不再避諱在她們三個麵前用法術。


    青蔥指在空中虛虛描畫,那水藍的玉線便有如活物一般,跟著她的指引在空中左穿右繞,不到一會兒便有了個蝴蝶的雛形。織蘿拍拍手,輕輕吹了口氣,結子便開始自己整理線條,變成一枚精致的蝴蝶,直看得三隻鴛鴦嘖嘖稱奇。


    “姑娘怎的這樣,許自己用法術,卻不讓我們用。這一圈一圈地繞,也不知要到幾時去了!”灩灩有些憤憤不平地抱怨。


    織蘿微微一笑,穿好一枚大銅鈴,將結子丟到拿著長模板的灩灩麵前,“誰不讓你們用了?若是你能做到,自便就是。”


    得了她首肯,瀲瀲與灩灩都喜不自勝,將模板丟到一旁,連忙調動起自己的靈氣與法力,去指揮那團冰絲。


    不過那團冰絲也不是全無反應,倒也是浮了起來,慢慢悠悠地往模板上纏,卻纏得歪歪扭扭,一看便是不能用的。姐妹倆急得滿頭大汗,使盡渾身解數,那團冰絲卻仍舊不聽使喚。這樣費力又費時的,還真不如她倆直接動手來得痛快。


    織蘿原本還想嘲笑她倆一番,卻忽地聽到一陣急促的鈴響,一下子就變了臉色。


    叮鈴——


    連鏡賣的銅鈴都是上好的,響動起來聲音十分清脆。隻是這樣密集的響動,實在吵得人心煩。


    灩灩也忘了管亂成一團的流蘇,隻是驚奇地道:“咦,竟還真的網住了!”


    聆悅放下手中的事,捏了個法訣,向聲音來處一指,一團華光飛出,那個地方便顯現出一把密密匝匝的紅線和一枚疾速搖動的銀鈴。且那團華光落到紅線上之後並沒有消失,而是順著線的走向流散開,所過之處便顯現出被法術隱去的紅線與銅鈴。華光流遍房間,整個房間就呈現出一種被紅線層層疊疊纏起來的模樣。


    瀲瀲打了個寒戰,搖頭道:“看不見還好……這麽一看,就仿佛自己被囚禁起來似的。”


    織蘿原本是要去查看究竟何物闖入的,聞言卻轉身微微一笑,“這算什麽囚禁?給你體會一次實在點的。”說著便一揮手,原本綁在窗戶上的紅線便一股腦地鬆脫了,朝著瀲瀲劈頭蓋臉地兜下來,將她網在其中。


    “救命呀!”無論是水生動物還是飛鳥,對網都有種天生的畏懼,眼見線網劈頭蓋臉地落下,瀲瀲不由得放聲尖叫。


    那團線到底沒落下來,織蘿一揮手,便又好好迴到了遠處。任由聆悅和嚇得有些同手同腳的灩灩上去扶住瀲瀲,織蘿握住扔在震顫的線網,一點一點地解開,放出裏麵被兜住的東西,一邊閑閑地道:“下次記得,話多沒有好下場的。咦,這麽小的蝴蝶,竟然這麽大勁?”


    不得不說,兩姐妹的好奇心真是天大的,一聽說有新奇的東西,連害怕都顧不上了,連忙探頭來看。


    一隻不足巴掌大小的蝴蝶撲閃著翅膀從線網中飛了出來,仿佛一團幽藍的光暈,蹁躚飛舞之時,隱隱還有細碎的磷光落下,美得十分夢幻。


    幾人還沒迴過神來,那蝴蝶便落了地,一下子化作一名淺藍衣衫的女子,站都不曾站穩,脫口便道:“救我!”


    織蘿仔細打量了她一眼,隻覺得這眉眼恍惚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是像誰。


    “你是誰……怎麽跑到這裏來了?”聆悅到底膽子大些,還敢上前一步問話。


    畢竟這蝴蝶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化作人形也是十分惹人憐愛的,隻怕也沒什麽威脅的。


    她隻盯著門口,急道:“我隻是出來找東西的!並沒想過要害人!可不知怎麽就被一個和尚給盯上了,一直追著我跑,我……我也是感受到這裏有同類的氣息,所以才……”


    同類的氣息?算上織蘿一共四人都麵麵相覷,同類的氣息……就是說她們這裏頭有妖?


    但還不等她們問出什麽,那藍衣女子忽然驚叫一聲,現出原形,直往織蘿懷裏撲。


    原本還想斥責一句“放肆”,但已然有金光透過門縫刺了進來,逼得人睜不開眼。這樣強橫而純粹的修為,許多神仙也沒有,織蘿等人實在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凡人所擁有的。


    金光越來越盛,幾乎盈滿整間店,而就在這時,“篤篤”的叩門聲響起,卻就是敲的她們千結坊的大門。


    織蘿整了整精神,上前去拔了門栓,一下子拉開門,便看見門口站了個和尚。


    這和尚還算得十分熟悉,前天才打的照麵說過幾句話。隻是那天見到的和尚平和寧靜,雪白的袈裟一塵不染,眉心一點朱砂痣紅得仿佛珊瑚珠子;而今日這和尚,總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袈裟上生出些金色的梵文符號,眉尖的紅痣成了金色的蓮紋,手上還握了一根純金的禪杖。便是織蘿站在他麵前,也不由有些心悸。


    “這麽晚了……大師有何事?”織蘿笑得有些勉強,卻偏偏觀察到自己身後的三隻鴛鴦仍舊一副懵懂的模樣,似乎沒受到任何影響。


    和尚隻是皺著眉打量了織蘿半晌,眼底有疑惑閃過,最終才淡淡地開口:“小僧法號玄咫,叨擾姑娘了。不知姑娘這裏,有沒有闖進什麽東西來?”


    玄……咫,玄妙道法近在咫尺。隻是常聽人說“咫尺天涯”,便是可望而不可即。這法號,真是相當有意思了。


    織蘿出神片刻,才笑道:“不知大師指的什麽東西?小女子在此一夜,除了大師,什麽都沒見。你們說是不是?”最後一句話卻是轉過身對後麵的三隻鴛鴦講的。


    瀲瀲和灩灩忙著打量和尚那難得一見的清俊容貌,隻有聆悅認真地配合她道:“的確沒有的。”


    四道灼人的目光落到身上,玄咫當然是有感覺的,隻是他也不好跟兩個小姑娘計較,隻是微微別開臉,一本正經地道:“不瞞幾位姑娘,小僧方才在追的,乃是一隻女妖。若是趕得及時還好,若是幾位姑娘知情卻不說……為禍不小。”


    女妖又如何?無端端地心頭騰起怒火,織蘿卻側了側身子,勾起嘴角,“那些東西,我們隻怕是看不見的,不如大師入內一觀?”


    玄咫卻沒半點扭捏猶豫,點頭道:“甚好。”


    話都出口了,斷沒收迴來的,織蘿也隻好拉著聆悅讓了一讓,同時以眼神示意瀲瀲和灩灩不要擋路,順便再把口水擦一擦。既然他愛看,那就看去吧,除了色彩繽紛的結子,大約他還能看見那些密密匝匝的紅線與銅鈴,隻希望他自己別被繞進去才好。


    轉了一圈,什麽發現都沒有。


    這也是自然的,罪魁禍首便在織蘿的心口藏著,連身上的磷光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唯恐被發現。除非……分開她的衣襟,還真發現不了。


    可他敢麽?明明心存疑惑,卻連多看她一眼也不好意思,哪裏能發現什麽?


    “大師,這是個什麽妖怪啊?可是為非作歹殺人害命了?”織蘿還故意問他。


    玄咫正色道:“妖,有幾個不害人的?不知姑娘可否聽說了,這幾日,城南有幾位少女慘死在家,身上一點傷口也無,隻是渾身的血都被吸幹了,小僧前去探看過……確是妖物所為無疑。”


    聽見這話的時候,織蘿明顯感覺到懷裏的蝴蝶抖了一抖。


    聆悅卻有問:“此事當真?怎麽一點……沒聽說?”


    “妖邪作祟之事太過駭人,想必是怕皇都人心惶惶,便將此事壓了下來。”織蘿了然一笑,又向玄咫道:“我們一個店裏都是年輕女子,豈不正是這妖物的下手對象?哎呀,還請大師盡快收伏這妖孽啊!”


    玄咫淡淡地看了她們幾人一臉,平聲道:“幾位姑娘不必擔心,目前那妖孽隻在城南作祟,還不曾聽聞到宮城外附近。何況宮中有高人坐鎮,尋常妖物不敢。”


    “話雖如此,但畢竟是一些弱女子受害,實在於心不忍。”織蘿垂眸,不敢讓玄咫看到裏麵的笑意。


    “姑娘真是宅心仁厚。”玄咫豎起單掌,“叨擾各位姑娘了,小僧告辭。”


    “大師慢走”。織蘿與聆悅都鬆了口氣,瀲瀲與灩灩卻有些不舍。


    關上了門,也顧不上說瀲瀲與灩灩的事,織蘿連忙放出那隻蝴蝶,厲聲道:“是不是你?”


    就躲在她懷裏,還明顯感受到她的異動,織蘿不得不懷疑。但那蝴蝶卻忙不迭地搖頭,“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姑娘相信我!你們……你們聞,我身上沒有血腥的!”


    神族妖族對血腥味十分敏感,與時間無關,與稟賦高低也無關,隻隻要沾上了殺業之人,就能聞出他身上的血腥。不過四人都上前輪番聞過了,也不曾察覺半點血氣。


    不是她,卻還有另外的妖在作祟。


    卻也無妨了,明日就要去一次城南,正好瞧瞧。


    於是織蘿伸手一撈,又將她裝進懷裏,自己開門走了出去,才又將她放出來,輕聲道:“去找你的東西吧。小心些,莫要再被抓住了。”


    “蘭夜……多謝姑娘大恩!”那蝴蝶說完後便振翅飛走,隻在漆黑的夜色裏留下了淡淡的幽藍痕跡。


    作者有話要說:  玄咫大師是不是有點兇噢?反正我是很愛他的~~~


    還有就是關於他叫姑娘……因為感覺施主女施主的不好聽,反正設定都不是佛教了,就改吧!


    另,纏流蘇真的是個苦活,又累又費時!!!


    第8章 符籙


    三日之約已到,織蘿便包好了三十枚結子去花家。


    聆悅還算靠得住了,便被留下來看店。瀲瀲與灩灩吵著要跟去看看熱鬧,卻被織蘿無情拒絕——帶著你們倆,除了丟人和添亂,還能幹什麽?


    不過織蘿也不是一個人去的,一出門便遇上了連鏡,說是要去城南看看,正好順路。


    “連鏡公子店裏可是要開業了?”一路上就這麽走著也無味,織蘿便與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連鏡笑得十分開心:“快了。不過開門之前,我還想去那些有名的珍玩鋪子裏看看,就當偷師了。聽聞皇都有間很出名的珍寶鋪就是城南的榮寶齋,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織蘿到皇都的時間是比連鏡長的,聞言有些疑惑,“最出名的不是宮城外的聚珍閣麽?聽聞那是個被恩赦放出宮的老太監開的,鎮店的寶貝便是別處不能比的,何況老太監人脈廣,所以生意很好。榮寶齋的確出名,卻也不能與聚珍閣相比。”


    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連鏡支支吾吾地道:“聚珍閣……去過了……”


    一見這架勢便是有些不對,織蘿更是好奇,“為何非去城南不可?”


    “織蘿姑娘……不是知道在下身懷異術麽?”連鏡有些不好意思。


    仔細想了一想,織蘿微驚,“你……是因為城南有女子被害?卻與榮寶齋有什麽關係?”


    “自然是有的啊。聽聞城裏有人傳,這些姑娘都是去榮寶齋買過首飾之後才遇害的,所以就有人說榮寶齋的首飾來路不正,多半是從古墓裏挖出來的,附著了怨靈,專挑活人下手吸食血氣呢。”連鏡繪聲繪色地說著。


    織蘿忽然想到——不愧是同族,這點習慣真是再像不過了!不過麵上還要保持鎮靜,“公子信這話嗎?”


    “當然不信!”連鏡一臉不屑,“姑娘你可能不知道,人一向喜歡‘妖魔鬼怪’連著說,但其實這是幾樣不同的東西,他們說會吸食人血氣的,一般都是妖或者魔,因為者一是活物所化一是活人所化,吸食進去的血氣也隻對這二者才有用。但他們說是首飾作祟……若真是首飾,那就是死物,是為怪;若是說其上有怨靈,則是死人,是為鬼,此二者,不食血氣。”


    “小女子受教。”織蘿從善如流地道,“不過空穴不來風,話越是這麽傳,便越是說明,其實此事和榮寶齋倒真是有些關係。”


    連鏡很是欣喜,“果然英雄所見略同!在下也是這麽認為的!”


    至於和榮寶齋究竟有什麽聯係,二人卻是一時想不透。


    一邊說話一邊走,很快就到了永寧坊。而他們二人很驚奇地發現——原來榮寶齋也在安平巷,還是與花家對門而開,兩扇大門中間不過隔了一條街。


    正要與織蘿道別,連鏡卻覺得肩上被人一拍,“二位,這地方不太平,還是別去了唄?”


    織蘿也聽到了動靜,也迴頭去看,麵色卻不自覺地沉了沉。


    說話的是個年輕道士,腳下踏著芒鞋,身上穿著一件灰撲撲的道袍,腰間掛這個各色花布拚成的“百寶囊”,背上背著一把空劍鞘,手上握著一把毛參差不齊的拂塵,頭發歪歪斜斜地綰著個淩亂的髻子,用布條紮緊了,發髻間還插著一把發簪大小的桃木劍。


    但盡管亂糟糟的發絲都要擋去半張臉,織蘿還是看出這不修邊幅的道士其實很是英俊,卻與她這幾日見到的容貌出眾的連鏡與玄咫都不相同。


    兩道劍眉斜飛入鬢,一雙寒星似的眸子仿佛匯集天地靈氣,鼻梁高挺,嘴唇纖薄,麵龐棱角分明,實在是難得的俊朗。隻是這麽俊的一張臉上,卻堆著討好與畏縮的神情,實在是......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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