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青龍大帝以身化海後,他手下部將便由天帝下旨,分散到五湖四海,成為各地施雲布雨的龍王,而他的四個兄弟,便分管四海,就是今日的四海龍王。


    敖遠被分到洞庭,他自小便和北海龍王敖順十分親近,倆人一直是親密無間的好友。五百年前,有一日北海龍王敖順受邀去洞庭下棋,當時身為敖遠手下管理文書的老龜便是如今的龜爺爺,他給兩人端茶倒水,便聽兩人聊起各自布雲施雨法術的修煉情況。


    敖遠此人生性自負,喜歡爭強好勝。他身為小小部將,法力自是比不上敖順的,但他從小又樣樣喜歡和敖順較量個高低。


    敖順性情溫和,不愛與人爭鬥,每每遇到敖遠要和他較量,他也不甚在意,贏了他幾次後見他十分不高興,後來便不愛與他一處玩了。


    要不是敖遠給他下帖子,敖順一般不會來找他。


    那日,敖遠說起自己最近修煉大有進益,已經可以掌握施雨點數的收放之術。敖順大奇,這正是他們兄弟近日在修煉的術法,想要遊刃有餘地使用並不容易,敖遠的能力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嗎?


    要知道,除了當年的青龍大帝可以不憑借任何外物收放自如地布雲施雨外,天下雲雨的控製都是有定數的。一般由四海龍王根據當地五十年的雲雨密度,來決定每一年的施雨量,然後再把具體的旨意下發到各地龍王手中。各地龍王憑借玉芴引來風雨雷電,和控製具體的時辰、點數,施雲布雨。


    而四海龍王因為法術更勝一籌,不用玉芴便能收放自如地控製。


    沒想到,敖遠也可以做到?


    敖遠本是炫耀,說起來更是誇誇其談。還說什麽,這次必是要超過你的,你若輸了便把玉清公主讓給我……老龜隻隱約聽到這些,玉清公主是東海龍母的同胞妹妹,與北海敖順青梅竹馬,沒想到敖遠也喜歡玉清公主,而且還當著敖順的麵如此說,敖順怎能不生氣?當場差點就甩臉子,還是自己連忙圓話,解了尷尬局麵。


    之後,老龜為兩人清場地,看來是要較量一番了。不過也是,敖遠敢用玉清公主提要求,就算敖順嚴詞拒絕並訓斥了他,心裏想必也還存著氣,既然他那麽自信,那就較量一場吧!


    兩人商量,為了防止對方作弊,便要把控製雨量的玉芴收起來,可給誰保管呢?


    好在玉芴是認主的,不是自己的也用不了,於是兩人便彼此交換了玉芴。交換後,老龜卻遲遲沒有等到出來較量的兩人。


    第二天,北海龍王從內殿出來,對老龜說,敖遠喝了酒醉了,讓他多休息,自己北海還有事,便走了。


    敖遠醉了三天才醒來,聽說沒有比成就很生氣,讓老龜再去請敖順,恰巧敖順去了東海,便未能赴約。


    又過了半月,有一天夜裏,敖遠和老龜說,要去洞庭外視察一番,便離開了。


    老龜等了半個多月不見敖遠迴來,再次看到他,便是得到他畏罪自殺的消息後,天兵和敖順一起送迴來的屍體。


    “在這一個多月裏,洞庭未下過一次雨嗎?”


    龜爺爺點頭,他一臉滄桑,沒有再多言。


    敖珩之問他:“老人家當時身為龍王屬官,全身而退後急於重迴東海,可是因為此事?”


    老龜一雙老眼十分犀利,他看著敖珩之的眼睛,緩緩點了點頭。他知道,青溟神君已經知道這事的不對勁在哪裏了。


    敖珩之確實知道了。


    他問的話一語雙關,而老龜很慎重地點頭,便是在告訴自己,他確實是覺得有些不妥,這才匆忙迴了東海。


    四九沒覺出其中的暗流,隻覺得,遇到這種事洞庭一帶湖水急劇下降,確實不能多待。


    臨走時,龜爺爺對四九囑咐:“在蓬萊要尊敬神君,做事勤快些,說話要想著說,不要再像在家裏一樣,想到什麽說什麽,神君雖仁慈,我們做下人的卻不能因此就得意忘形,這便辜負了主子的一片栽培!”


    這些年,四九也並非毫無長進,至少再聽到這樣上下尊卑的話已經不會再有不平,來到這個世界,她享受到了為妖為仙的好處,自然也要遵守這個世界的規則。


    反而,聽了龜爺爺的話,四九心中一酸。這些年,身邊遇到的人都是真切地為自己著想的,自己遇到的都是善良的人,龜爺爺說這些話,都是希望自己能夠過得好,她都明白的。


    以後,即使人生有諸多不平順,想起他們也會覺得幸福更多些。


    四九嗯嗯點頭,眼裏有淚光閃現。


    告別龜爺爺,他們迴到蓬萊,發現墨昀又被逸藍殿裏的花精給捉住了,不過這次他自己就解決了。聽下人來報,四九心中歎息,這條黑蛟可真是不省心啊,一會兒都安穩不住。


    敖珩之聽過就罷了,他不在意這些小事,反正墨昀也隻能在蓬萊仙山亂竄,是進不去蓬萊境的。


    他迴來便一頭紮進了書閣裏。


    68.三公主的婚事


    事情似乎越來越有趣了。他飛過忘川時, 確實看到了一些失去魂精或魄精的幽魂, 以孟婆的地位法力是發現不了的,陰差若無其事, 想來閻王是知道此事的。


    冥府的氣氛有些緊張, 檢查嚴格了許多,看來閻王正在暗中查探此事。


    他和閻王打了招唿,便去找了洞庭龍王的命簿之書,書上一切正常,和天界記錄的一樣, 並無異常。準備離開之時,他突然想起, 當初是北海龍王發現洞庭龍王自殺的,索性又找了北海龍王的命簿之書翻看。


    結果這一翻, 本應是一片紫光縈繞的命簿之書,紫光中卻隱隱泛著暗沉,透亮的紫光變成了紫黑色。這是魔修才會有的光,既然沒有徹底變黑,應該是修煉的不深,或者他不小心沾染了什麽魔修的東西?


    敖珩之這才有打聽北海龍王和敖遠關係的念頭,而老龜正是與當年事關係最近的目擊者,要不是他當年去過一趟洞庭,也不會知道老龜和敖遠的關係。


    沒想到, 其中的故事也疑點重重。


    那麽,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樣的呢?


    敖珩之在書閣苦苦思索, 四九躲在門口看了他一遍又一遍,止不住歎氣,墨昀所講的事擾亂了她的心。


    她既好奇那些事,又不相信。對墨昀所講的‘她’十分陌生,無論如何不能把自己和那個‘她’聯係起來。她覺得,是不是有一個人和她長得一模一樣,所以殿下和墨昀才會把她認錯?


    “怎麽會?!你當年一現身我就知道你是東海的水族,而且,那條可惡的紅鯉魚一口一個四九的叫你,不是你是誰?”


    四九鬆了口氣,如此說來,墨昀認識的那個人應該就是她。


    可殿下口中的‘婉婉’到底是墨昀說的那個‘她’,還是殿下把‘她’也當成了婉婉?


    四九很鬱悶,決定去練劍。如今有了青鸞劍,她修煉的勁頭大漲,每日都要到蓬萊後山去練上一個時辰。


    後山風景秀麗,還有許多泛著靈光的靈芝仙草。


    雲蒸霞蔚間,旭日東升,四九漸漸斂氣收勢,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越來越輕盈,靈力也越來越強大,周圍的靈氣在她修煉的時候會不自覺被她吸引……


    她想起夜夜為她渡靈氣的珩之殿下。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雖然說話不好聽,脾氣也冷冷的,但四九並非不諳世事,經過許多事也明白,殿下對她已經超越了一般主人對奴仆的好,從來不會訓斥她,更不會真的看不起她,她說話殿下都會聽,就像一個朋友一樣待她。


    可是,自己隻是一隻青蝦精……


    而且,他有他的‘婉婉’。


    唉,四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歎氣,她收了青鸞劍,將鳳釵插在發髻中,在一顆樹邊坐下。


    她把圓圓放出來,讓他在這裏活動一下,每天,他最喜歡這個時候了。


    圓圓是隻話癆犬源,一邊在林子裏竄來竄去,一邊喋喋不休地和四九說話。


    “姐姐,你怎麽好像不開心?”


    “沒有。”四九有氣無力地迴答。


    “肯定有!你的表情就像丟了什麽似得,難不成你當差沒當好,被殿下罰了?”


    四九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殿下才不會這麽斤斤計較!……難道你以前經常被殿下懲罰?不然怎麽覺得我是被罰了。”


    圓圓渾身一抖,連連甩著圓耳朵否認:“才沒有!……再說,又不止我一個!”


    四九暗笑,圓圓以前一定是個冒失鬼,不然怎麽會整天被罰?


    “哦對了,姐姐,我發現空間裏長出了許多藍色的花,可好看了,不知道是什麽花?”


    四九驚訝,空間裏出現了新的物種?她已經很久沒有進去看過了,聽圓圓如此說,便抱著他一道進了空間。


    在水榭前麵的潭水便確實生長著一圈藍色的花,巴掌大的葉片層層疊疊,圍繞著中心的一支花莖,上麵的藍色花朵蓬鬆美豔,像一朵染了顏色的棉花,非常美麗。


    四九想去碧水石上查查,這種化叫什麽名字,沒想到碧水石也發生了變化,仿佛變得更大了。


    巨大的石頭上,出現了一個新的版麵,古篆體寫著‘天界逸聞’四字。


    哇!難道這裏可以看到仙界的事嗎?


    四九迫不及待點開,便看到三個分界麵,分別是三重天、六重天和九重天。


    她看到對司命星君的介紹,上麵說他曾穿越異世,做了一名‘演員’,迴來後,就非常熱衷於‘演戲’,眾仙聽不懂他說的許多詞,都說他去了一趟異世,有些瘋癲了。


    四九哈哈哈笑,笑過後,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既然司命的穿越隻是此世的一段曆練而已,那麽自己的穿越算什麽?還是說,自己本就是這裏的人,就像司命一樣,不過是去異世轉了一圈?


    她心裏有些空洞,連忙收拾了心情又繼續看。


    上麵還有天帝萬年前如何飛升成帝的故事、太上老君上個月煉丹不小心把胡子燒了的事跡。


    ……


    最新的一條,是嫦娥仙子中秋去人間化身農婦教人們做新式月餅的新聞。


    四九欣喜非常,這就是現代的微博啊,各種實時資訊都有,每天光刷仙界段子都夠她樂的了。


    想到殿下最近費心的事,她順手點了四海的資料,查了洞庭龍王的事,顯示的內容和龜爺爺說的差不離,甚至還沒有龜爺爺說的詳實,四九有些失望,看了一會便出了空間。


    半個月後,四九正在書閣抄一份靈食方子,就聽小童子來報,北海三公主來了,殿下正在前廳招待她。


    四九‘啪’一聲將方子扣在桌子上,就跑了出去。


    三公主這時候來幹什麽?


    上次被拒絕的還不明顯嗎?


    跨進前殿,便看到殿下一身白衣優雅地坐在軟榻前,手中一卷古籍,眼神落在上麵卻沒有移動,四九知道他在聽麵前的人說話。這時三公主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父君不知如何想的,突然不準我再提之前的事情,現在卻滿口說要讓我和二殿下成親。且不說我根本不知道二殿下是圓是扁,隻說我……我喜歡的,根本就不是他啊!”


    本來以為三公主又是來纏殿下,四九準備直接衝出去的,殿下最不喜歡別人煩她,她作為書童,有義務替殿下阻擋。


    可是,聽了這一句,她止住了腳步。還好,她是從後殿過來的,現在站在大殿的側門處,能看到殿下,中間正好被柱子擋住,三公主卻看不見她。


    原來做公主也不容易呢,父君要她嫁給誰就得嫁給誰。四九有些可憐她,這麽傷心的事,她肯定不想別人知道,自己無意聽到就罷了,若是出去她肯定會很難堪的。


    三公主說完,敖珩之索性將書放到麵前的玉幾上,對她淡淡說道:“那麽公主到本殿這裏,是想得到什麽幫助呢?”


    三公主麵色漲紅:“我……我我隻是想,你,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上次你說過我就沒有再奢望了,可是我不想嫁給二殿下!父君讓九弟送我來東海和二殿下成親,我不願意!九弟也不肯幫我,我隻有來找你,你,能不能和我父君說一說,我現在還不想嫁人……”


    原來三公主是從水晶宮偷跑出來的,要是發現她不見了,不知道水晶宮會不會亂成一團?


    “二哥才情出眾、為人和善,不失為良配,三公主不如認真想想這門婚事的可能性,想來北海龍君也不會不顧女兒的幸福,隨便婚配。”


    三公主淚水長流。


    “父君哪裏會管我心裏怎麽想?他隻是想和東海交好而已,便拿我當工具打成他的目的!”


    敖珩之眼中光芒一閃,便說:“北海和東海曆來交好,何須刻意聯姻?北海龍母正是東海龍母的同胞姐妹,要說關係,形同手足都不足以形容,怎麽還要拿你的婚姻換?”


    三公主哪裏知道為什麽?她隻是在路上聽九弟歎氣,說了這些,她也知道,東海龍母就是她姨母,何須還要聯姻?可事實就是如此。


    她說不出有力的話,便隻是哭,淚珠落下來就變成了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珠子,在海水中沉浮,顯得格外淒美。


    敖珩之沉默不言,歎了口氣,才讓門外的童子進來領人:“守著你的人若是發現你不見了,估計得亂成一團,你還是早些迴去吧!”


    三公主不可置信地抬頭,淚眼朦朧,怎麽會這麽冷漠,自己這麽迴去豈不是進了狼窩?她不要迴去!


    三公主不敢在他麵前發脾氣,但她有個優勢,那便是她是女子,如今到了這種地步,還有什麽不敢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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