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天帝極盡誘哄之能事,也看得出他確實對長情另眼相待,但長情完全不領他的情,那雙眼睛裏的仇恨,幾乎不亞於萬年前決戰天地的蘭因。


    伏城明白過來,他起先猶豫,不知當不當插手他們的事,原來都是錯的。既然她不情願,那麽作為她座下弟子,就有責任護得玄師周全。


    “天帝陛下乃三界共主,不該做強人所難之事。玄師無意,你就該拿出君子風度來,休再苦苦糾纏。”


    他說罷便出手搶奪,男人與男人之間的較量自然激烈得多。螣蛇是奇門八神之一,上古便存在的妖獸,若論神通,不差庚辰多少。他和長情不同,萬年前麒麟玄師雖神力無邊,但經過死戰魂魄消散,萬年後重來,力量自然無法恢複如初。他呢,萬年間並未懈怠,就算不是天帝的對手,與他戰上一戰還是夠格的。


    然而說戰,終究也不能放開手腳,彼此爭奪的是人,一個不小心恐怕會傷到她。


    天帝的威嚴是不可褻瀆的,伏城出手時天頂電閃雷鳴不斷,不用看也知道,中天必然已有護駕戰神出現,隻等天帝號令,便可將他化為灰燼。


    這就是與天為敵的悲哀,你不可能有公平的機會,靠真刀真槍來決一死戰。但這位天帝陛下還算上道,畢竟是神將出身,對於這種無關天道的戰鬥,不願輕易動用公權。


    起先搶奪的人,最後在你來我往間被丟到了一旁。長情看著他們化出兵器,天帝的佩劍亮相便光芒萬丈。他不是尋常的神或仙,他代表天界最高的權威,但凡有他的戰鬥,隻能贏不能輸。


    伏城的修為同他相比,畢竟還是望塵莫及,幾十個迴合下來已漸漸顯露頹勢。就是這無名小卒,膽敢與他為敵,膽敢從他手上搶人。天帝的鈞天劍以雷霆之勢向他攻去,那一刻陡然生出了殺機。原先曾顧慮當真殺了伏城,會不會令長情徹底同他反目,可是殺心一旦生成,就很難再遏製住了。


    殺了這蛇,也許一切反而變得簡單,長情沒了讓她心心念念的人,便會願意跟他迴天庭。


    濃得化不開的戾氣,在風起雲湧間婆娑不散。鈞天劍隨他心意而動,不需他近身搏殺,脫手從掌中飛了出去。劍氣化作流光,其速之快,須臾便可穿透皮囊。他乜起眼,等待最後的血濺五步。


    錚地一聲,忽然一片刃氣大刀闊斧橫劈過來,迎麵撞上鈞天。兩路強勁的力量在半途交匯,銀白與赤紅破空一擊,瞬間迸散。他眼見不好,騰身將鈞天收迴袖底。再迴頭時見長情懷抱四相琴,淩雲虛步立在半空中。狂風吹起她的發,鴉黑的絲縷橫度秀麵,那凜凜模樣,如何再去否認她是玄師蘭因!


    天頂鼓聲如浪,狂卷著傾斜而下。四相琴是魔琴,現世就應當銷毀,神霄五雷院聞聲而動,神部憤怒相在雲層中顯現,隻需天帝一聲令下,便可四方包抄合力撲殺。


    可他卻沒有給出任何指示,直到她救走伏城,消失於曠野,他也依舊靜靜站著,一句話都沒有說。


    大禁匆匆按下雲頭趕來,見君上定眼望著玄師離開的方向,臉上雖無任何表情,但他明白君上此刻的感受。


    “不如迴仙宮吧,剩下的事讓臣與天猷君解決。”


    其實隻要狠得下心,滅了始麒麟與麒麟殘部,玄師自然無路可走。原先大禁並不讚成強取豪奪這套來處理感情,可現在看來,實在是太棘手了,不如快刀斬亂麻。女人終究是女人,再大的脾氣至多維持個百八十年,隻要君上有耐心溫水煮青蛙,總有如願以償的一天。


    然而君上顯然已經開始動搖了,這大約就是愛與占有的區別。占有很簡單,他是六界之主,隻要願意,普天之下沒有任何東西是他想要而無法得到的;愛卻熬人,要顧忌她的感受,要以她的喜惡為先提條件。連麵對情敵,都要計較一下下手太重,是不是會傷了她的心。


    當初琅嬛君的愛情,大禁是見證過的,紫府那幫身在紅塵的仙,做出什麽離譜的事來他都不覺得驚訝。可天帝不同,自他入天宮起就沒見君上對誰青眼過。一個幾乎放空自己,斷絕了情與欲的人,開始不以天道為先,這是很讓他驚惶的。他甚至忍不住擔心,君上有一天會不會走上琅嬛君的老路,搞出那套為愛逆天的變故來。


    所以他眼巴巴看著他,等著君上的一句話。


    天帝掃了他一眼,“大禁,本君又失敗了。”


    這兩個字聽得大禁心驚肉跳,在天帝陛下的一生中,應該從來沒有過如此慘痛的經曆吧。他絞盡腦汁開解:“輕易就可收入囊中的人,勢必是缺乏個性和本我的人。君上眼光獨到,如何會看上那種平庸的女人。”


    天帝心頭百轉千迴,自己也說不清是種什麽滋味。最近受的委屈多了,他也漸漸懂得自我安慰了,盤算了一下得失,覺得自己還是賺了,“本君終於一親芳澤,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本君是乾坤之主,本君的女人誰敢肖想,就可名正言順滅他的族。”


    大禁耷拉著眉眼說是,“不過螣蛇一族早就被九黎滅了,伏城如今投靠麒麟族,這也算麽?”


    天帝冷哼一聲,“本君說算就算,伏城是為天同辦事,那一切罪過自然要天同承擔。”他說完,忽然向天上望了眼,“先前的一切,雷部的人可看見了?”


    大禁腦袋差點搖掉了,“不不不,君上人在下界,臣等隻敢靜候天命,誰也不敢向下看一眼。臣等是聽見玄師彈奏了四相琴,才在雲端現身預備助陣的。所以君上一親芳澤臣等沒有看見,包括臣,要不是聽君上說起,臣簡直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不敢相信天帝會對別人下得去嘴麽?他確實是個挑剔到近乎苛刻的人。九天上女神女仙眾多,個個雲靄般溫軟潔淨,饒是如此,他都嫌她們眼神膩人。如今他看上一個成分複雜的姑娘,即便這姑娘對他沒個好臉色,他也還是死心塌地地願意被她罵,願意挨她的打……想來真是有些心酸。


    不過總算來得及時,徹底阻斷了她和伏城之間的發展。若再晚半步,那兩個人大概就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定情了。


    大禁急君上之所急,拱手道:“臣即刻下令雷部,全力捉拿伏城。”


    天帝擺手說不必,“她現在恨我恨得厲害,先容她緩一緩。她身邊不能沒人,伏城在,至少能保她平安。本君就這麽看著他們,看他們還有什麽心思,在本君的監視下眉來眼去。”


    第41章


    確實,這種如影隨形的壓迫感讓人感到窒息。


    長情從天帝劍下救出了伏城,可先前發生的一切實在不敢迴顧。想說些什麽,又忌憚無處不在的第三雙眼睛,兩個人對望一眼,各自都感到尷尬。


    逃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逃到哪裏去!奔忙半晌,伏城說:“座上,還是歇一歇吧。”


    東方熹微,天地的交界處泛起藍白來,長夜即將過去。她駐足向東眺望,從那漸漸升起的希望裏,隱約找到了一點安慰。


    她以往是個心境開闊的人啊,即便經曆過生死苦難,也沒有讓她真正絕望。可是不幸的她,倒了八輩子黴,遇上少蒼那個權勢滔天的瘋子,就注定了此生的暗無天日。迴歸本源,她隻想心無旁騖地找迴始麒麟,重建月火城,把那些漂泊在外無所歸依的族人重新凝聚起來。然而計劃在有序進行,她個人卻遇上了大麻煩。這個麻煩讓她痛不欲生,她越想擺脫,問題卻越複雜,最後也許除了死,再也沒有其他的解決辦法了。


    迴身望了眼,伏城癱坐在地上,剛才與天帝的對戰損耗了他不少元氣,她沒見過他這樣吃力的樣子,吃力得已然支撐不住身體,捂著胸口一徑喘息。她忙蹲下身查看他的傷勢,雖然滴血未見,但內裏大約傷得不輕。


    他說不要緊,勉強笑了笑,“城主執意要尋混沌珠,我原本還不太讚成,現在看來,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少蒼的修為,早就不是我們能抗衡的了,我本以為拚盡全力還能一戰,結果……”


    “你受了傷,暫且別說話。”她結印為他療傷,源源的神力輸入他體內,隔了好一會兒才見他長出一口氣,臉上慢慢恢複了血色。


    關於少蒼的修為,似乎從來不是秘密。萬年前他就能一人對戰祭司殿六大護法,萬年之後又精進成了什麽樣,從他分花拂柳般不甚上心的動作裏便能窺出一二。他們這些人,在他眼裏大概像個笑話,麒麟族要想複辟,難度比萬年前更大。可明知前途未卜,誰也不願輕言放棄,因為咬緊牙關可能還有活路,一旦落進天帝手裏,他們這些人連下黃泉的機會都不會有。


    彼此都有同樣的覺悟,對視一眼,黯然無話。


    長情站起身道:“你渴麽?我去找點水來。”


    伏城說不,“天帝不會輕易放過你,座上還是哪兒都別去……”他低頭說,“讓弟子看得見你,弟子才能放心。”


    她茫然立在那裏,大荒邊緣的朔氣在清晨時分越加凜冽,太陽未能順利跳出地平線,這世間是混沌沌的,蒼灰的一片。


    她想哭,無盡的委屈和憋悶揉成一團,堵在嗓子眼裏。迎著寒流看宿霧紛紛,在腳下流轉徘徊,半晌才問了一句:“你可是認定我和他有染了?”


    伏城沒有立時迴答她。昨晚上她和天帝的那些往來,他雖沒從頭至尾看到,但料想大致也就是那樣了吧。後來的揮劍相向,似乎能看出她確實並非同他有那層關係,可之前的濃情蜜意又該怎麽解釋呢?他對男女之間的感情一知半解,到底他們之間有何內情,他參不透。


    猶豫了很久,他抬起視線望向她,“弟子萬年前就入大玄師殿,與其說我效忠的是月火城,不如說我更忠心於祭司大人……弟子有句話,想親口問一問座上。”


    長情有些緊張,暗暗抓緊了袖下雙手,麵上神色如常,頷首道:“你盡管問,我知無不言。”


    伏城的視線卻遊移開了,最後的質疑也變得沒了底氣,訥訥道:“座上是否事先和天帝有過什麽約定?本不想讓人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卻被我無意間撞破,因此你為圓謊,與天帝打了一場。至於重迴月火城,可是……為了最終將麒麟族一網打盡?”


    長情被他問住了,竟不知應當怎麽迴答他。縱然先前受了再多委屈,也不能和此刻相比。她雖沒有說出口,心裏是極看重他的。天下所有人誤會她,她都能拿出耐心來一一解釋,唯獨他,他的質疑讓她不知所措,她甚至找不到恰當的態度來為自己洗冤。


    這就是天帝的陰謀,這個壞得腸穿肚爛的人,用這種方式輕而易舉離間了他們。他就是吃準了她不敢說實話,所以有恃無恐。還有那昭然若揭的殺心,要不是她反應及時,以四相琴擊退鈞天劍,這刻伏城恐怕已經斃命在他劍下了。


    為什麽天帝如此恨他,她隱約知道原因,所以更不能向伏城坦白。事到如今,或許保持沉默,才是對他最好的保護。


    朔氣滲透進寬大的衣袍,透體而過,她在那團寒冷裏,把心髒縮成了小小的一團,“本座是麒麟族祭司,絕不會去做任何有損於本族利益的事。萬年前本座能拚死捍衛月火城,萬年之後也依舊能。我與天帝的糾葛,三言兩語說不清,若我說是他一味苦苦糾纏,你也未必會信。與其如此,索性什麽都別說了,你我此行隻需心無旁騖找到混沌珠便好,其他諸如兒女私情,暫且拋在一旁吧。”


    她的態度冷硬,拿出了上峰的氣勢,快刀斬亂麻式的將這個話題終止了。伏城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把話咽了迴去。


    長情見他頹然別過了臉,知道自己終將與最重要的東西失之交臂。內心盈滿了巨大的失落與酸楚,卻不能在他麵前表現出來,轉身道:“你身上有傷,坐著別動。我去找些吃的來,就算再辟穀,也得進點東西。”一麵說,一麵往水源方向去了。


    裙角拖曳過無盡的枯草,古戰場上硝煙雖已消散了萬年,但長風過境,天地間仍依稀迴蕩著痛苦的嗚咽。前麵的水氣越來越深重,她在霧靄繚繞中穿行,越過一片煙牆般的屏障,眼前赫然出現淚滴狀的湖泊。這湖如遺世般存在,湖水碧藍,與晦暗的天地形成極大的對比。


    她站在湖畔,望著碧波萬頃,無聲慟哭起來。


    在她還是蘭因的時候,闔族的生死存亡壓在她一身,對所有人來說她是祭司,是豐碑,她不需要血肉,她的情感和她的人是可以完整分離的。她長久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不容許有任何雜亂的思緒讓自己分心。如今萬年已過,再迴到原來的位置,一切看似沒變,實際是怎樣的物換星移,她心裏都明白。臨終前的殘念裏,除了對命運的不甘,是否還帶著對感情無從追憶的迷惘?迴來了,故人還在,她本以為可以彌補前世的遺憾,結果蹦出了天帝。


    她無能為力了,打不過,罵不過的死敵,以一種撩人的姿態殺了個迴馬槍,她心驚膽戰,根本鬧不清他想幹什麽。他說要她當他的天後,然後用盡辦法加劇她的痛苦,讓她在專心複仇的時候,還要提防隨時可能背負的叛徒罪名。


    伏城……也許終有一天會留不住,她嚐試推演,可是這項能力逐漸開始喪失,看不見未來了。


    她無所適從,越想越覺得悲憤,仰起頭衝著廣袤的天宇嘶吼:“少蒼,你這個無恥小人,他日我一定要斬下你狗頭,把你的大臉踩進泥沼裏!”


    堆積在心裏的恨,仿佛隻有通過這種途徑才能痛快地發泄。她知道自己可能時刻被監視著,沒關係,就是要他聽見,聽見她有多厭惡他,多想手刃了他。


    結果那個人說到就到,背後很快傳來幽幽的嗓音,“你就那麽想置本君於死地?”


    長情嚇了一跳,腳下趔趄著,險些摔進水裏。


    他一把將她拽住了,也不拉她迴平地,就那麽讓她半懸著,眉眼間有狠戾之色,“本君死了,你也別想獨活。本君會拉你一同入黃泉,死都不讓你離開我。”


    身後就是刺骨湖水,人斜立著,找不到著力的點,全靠他拉拽保持平衡。長情惱羞成怒,“你放開我!”


    他說不放,“放了本君的天後就掉下去了。”


    她提高了嗓音,“少蒼,等我上去,一定把你碎屍萬段!”


    這麽一說,讓他想起她剛才那些無禮的咒罵來,“要是沒有聽錯,你還想割下本君狗頭,把本君的大臉踩進泥沼裏,可是啊?”


    長情愣了下,頓時紅了臉。背後罵是一樁,當麵罵又是另一樁,被人追上門來質問,她多少還是有些心虛的。


    她調開了視線,拒絕正麵作答:“天帝陛下專聽壁角,這種行徑未免小人。”


    天帝不喜不嗔,那五官便顯得淩厲,他陰鷙地盯著她,“本君是五方帝君中唯一能稱作蒼天的人,你都對天叫罵了,還用得著本君偷聽?”負氣說完,忽然又換了個語調,有些忸怩地問,“你跑到這裏來叫喊,可是因為想我了?”


    長情的眼睛瞠得大大的,一時居然找不到合適的詞來辱罵他。千言萬語最後化作一聲呸,“你是我見過最陰魂不散,最自作多情的混蛋!”


    他擰著眉,顯然對她的話感到不滿,“為何你一見我就要罵我?我當真那麽討厭麽?”


    長情擰著身子,腰都快斷了,這種情況下想不罵他都難。她向後看了眼,咬著牙說:“有本事你便放開我,大丈夫趁人之危算什麽好漢!”


    天帝哼笑了聲,“本君執掌萬物,不是什麽大丈夫。不過你若是把那個大字去了,重新喚我一聲,我倒可以如你所願放了你。”


    這種要求自然不可能實現,還換來了長情淩空而起的一腳。


    神是萬能的,但有時也會失誤。他沒想到這女人狠起來如此不計後果,轟然一聲,他們雙雙摔了下去,水淹過頭頂,直到這時他也沒有鬆開她。


    水是真的冷,透肌透骨,直達靈魂。他睜開眼,隔著清透的碧波看見她的臉,水中的眉眼縱然寒涼,但就在他麵前。昨夜那一吻像有毒,嚐試過後便念念不忘。他鬼使神差扣住她的後頸,在她驚懼的眼神裏,強行續上了未做完的夢。


    原來水下的唇也是溫暖的,他腦中空空,隻剩這點無厘頭的念想。她在掙紮,他全然不顧,反正這次她看清了,吻她的人從來都是他,和那條螣蛇半分也不相幹。


    多神奇,他一向厭惡和任何人接觸,唯獨她,非但不覺得反感,還從這種古怪的接觸裏,捕捉到了目眩神迷的奇異感覺。


    可惜沒等他更仔細地品咂,她的拳腳又一次無情殺到。他一個疏忽,被她掙脫了,等他追上岸去,發現她擺好了格鬥架勢正在等著他。


    一身濕漉漉的衣裳,包裹出玲瓏的曲線,蒼白的臉頰和赤紅的眼睛,看上去像個催命的羅刹。


    天帝看著她,腳下有點遲疑,“把身上弄幹吧,否則會著涼的。”


    “脫了。”她惡狠狠道,疏朗的劉海後透出陰冷的眼神,每一道眼波都是柳葉飛刀,等著把他千刀萬剮。


    他晃了下神,沒弄明白她的意思,“脫了?”


    她說對,“脫光!”


    天帝忽然慌了,“脫光幹什麽?要弄幹有的是辦法。”


    她一步步向他走來,“少蒼,你親了我一遍又一遍,這筆賬怎麽也得算一算。萬年前你我是國仇家恨,大不了戰場上見真章;萬年後你壞我名節,這件事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忍。我知道自己殺不了你,你曾說過,隻要做了那種事,就能破了你的護體靈氣。”


    天帝不由向後退,好像隱約猜到了她接下去想做的事。幸福來得太突然,再幸福也會變成驚嚇,他困難地喘了口氣,“長情,你打算在這裏?”


    她哼了一聲,“難道你怕?天帝陛下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野合,怕被你那些隨時待命的部下看見吧?”


    沒有等他迴答,她出手如風,狠狠一把將他拉了過來。一腳踹倒,他仰在地上想起身,她眼疾手快,牽裙騎上了他的腰。


    纖腰楚楚啊,她夾了下腿,臉上浮起嘲弄的笑,“真怕天帝陛下扭斷了腰。”


    伸手去撕他交領,華貴的領緣下還有一層素紗裏衣,兩層盡開後,肩頸便暴露了出來。天帝不愧是天帝,一萬多歲的高齡,皮膚細膩溫軟,保養得極好。他骨相上佳,清瘦但絕不羸弱,恰到好處的均勻,急喘間鎖骨伶仃,看上去頗有稚嫩的少年感。


    “怎麽?想臨陣退縮?”她笑得有些殘忍,“剛才不是氣勢洶洶麽,真刀真槍反而不行了?”


    他眼神如鹿,蒙著一層水光,狼狽地望著她,“本君是天帝……”


    “天帝又怎麽樣?還不是被本座騎在身下!”她的手指隨著他胸前的曲線下滑,在那蓮首上狠狠捏了一把,“少蒼,幕天席地會讓你丟盡老臉吧?我看你以後怎麽好意思坐在淩霄寶殿上,怎麽好意思統禦眾神,主宰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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