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情見勸說無果,便不再堅持了。其實麒皇有句話說得很對,這三途六道每一寸土地都在天帝的掌管之下,無論他們躲到哪裏,最終都會被他發現行蹤。一動不如一靜,該來的終究會來。她從主殿出來後,仰頭觀望拱形的氣層。現在能做的,隻有想盡辦法加固它,不說防住少蒼,至少防住那些從天而降的金甲神兵們。


    “玄師大人,”長街那頭,有剛覺醒的少年跑過來,靦腆地捧著食盒送到她麵前,“這是我母親剛做的蒸糕,讓我送一碗給玄師大人嚐嚐。”


    長情垂眼看盒子裏,熱騰騰的蒸糕瑩白清香,便接過來,笑道:“替我謝謝你母親,廚司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月火城當初,其實就像一個邊陲小鎮,街頭有商鋪,神殿後有學堂,族人在這裏自給自足著,城中各項產業都蓬勃發展。因為麒皇治下並非都是麒麟,也有其他走獸,因此城中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誰都不許輕易現出原形。那時候的生活,當真和人無異,可惜得了正道的神無法容忍獸族統禦天下,便有了後來的爭奪和殺伐。


    她輕歎,把蓋子蓋了迴去。身後侲子來接,她說不必,“玄枵司中還在界碑那裏守著吧……我去看看他。”


    她戴上那盒蒸糕,騰身下了浮城。化麟池很大,滄泉滾滾而下的水從高處衝擊向池底,水麵上迷迷滂滂盡是水氣。貼身掠過大池,清涼的霧迎麵而來,她深深吸了口涼氣,這時候心境倒很是開闊。


    身後的水霧遇見陽光,折射出彎彎的虹,就吊在月火城和大池之間。她提著袍裾漫步過青草,跨越了從極淵就是山海界。遠遠看見有人靠碑而立,那身影還如萬年前一樣,在她心頭點出了一片漣漪。


    她上前叫了聲司中,碑前的人轉過頭來,清冷的眉眼,略顯蒼白的臉,看見她顯得有些意外,“座上怎麽來了?可是城中出事了?”


    她不由撇了下嘴角,“我就是那個帶著噩耗到處行走的人麽?隻要見到我,便是有不好的消息?”


    伏城略顯尷尬,俯首說不是。她笑了笑,提起手裏的食盒向他一晃,“司中在熱海請我吃過胡餅,今日我做東,請你吃蒸糕。”


    上司的盛情當然是不好拒絕的,哪怕他不喜歡吃點心,也要讓玄師三分麵子。


    她心情很不錯,拖著繁複的裙裾,跳上了雕蓮的須彌座。日光灑在她眉間,她還是他印象裏的玄師,幾乎每天都高高興興的,很少有動怒的時候。須彌座很高,素履在袍下悠哉地晃蕩著。她打開食盒的蓋子,指了指邊上,“你上來坐。”


    伏城仰頭看她,萬年前的蘭因玄師雖然隨和,但很少有如此輕鬆的狀態。她的五官與她越來越像,但性情方麵似乎並不完全相同,現在的顯然更灑脫,也更敢想敢做。


    她說來吃糕,自己撿了一塊放進嘴裏,另一塊遞給他,“我跑得快,還熱乎著。”


    他依言在邊上坐下,接過來微齧了一口。長情看了發笑,“你怎麽像個姑娘似的!大口吃,大口嚼,又沒毒,吃不死的。”


    他長了一副不會屈從的性情,指尖捏著蒸糕,皺著眉道:“弟子不愛吃這種東西。”


    長情無可奈何瞥了他一眼,“人要敢於嚐試,你不知滋味,自然什麽都不喜歡。譬如本座,喜歡吃什麽便吃什麽,心裏想見什麽人,駕起雲頭便來了。”


    可是分明尋常的話,表達起來竟有模棱兩可的曖昧況味。長情說完便頓住了,看看伏城,他垂著頭,那模樣拘謹無措,竟還有幾分可愛之處。


    第35章


    如果換做以前的蘭因,恐怕不會去說這樣容易引發歧義的話。她一向高潔自持,和座下十二弟子保持著既近且遠的聯係。你說不上她哪裏不好近親,但她就是距你十萬八千裏,如天上孤月,可望不可即。


    但無量量劫後,世界成了一盤散沙,由神族打亂重整。她經曆了消亡到重塑的過程,其中每一道風,每一滴雨,每一個人,都會灌輸給她不同於以往的感觸。現在的她是全新的她,即便還留著蘭因大部分的特質,但少部分也是屬於長情自己的,閃閃發光的特質。


    伏城坐在那裏,仍舊垂著頭,手上的蒸糕早就在西風裏變涼了,吃也不好,不吃也不好,隻得茫然繼續捏著。


    長情撐著臉頰望他,“司中,你心裏可有喜歡的人?”


    伏城的側臉看上去非常俊秀,是那種細致的,屬於男人的俊秀。他有挺直的鼻梁,和纖長濃密的眼睫。垂眼的樣子不像久經風霜的戰將,像個不諳世事的少年。


    她的問題大概令他很不自在,他不安地牽了牽領上的障麵,低聲道:“弟子這萬年以來,一心尋求振興麒麟族的方法,我不能,也不敢去喜歡任何人。”


    長情哦了聲,“為什麽?”


    他說:“若喜歡上別人,受的掣肘便多了,軟肋也會變多。愛情使人懈怠,我怕一旦動情,就再也想不起往日的夢想,會無可救藥地沉溺進溫柔鄉裏。”


    長情聽完心生感慨,這螣蛇真是個執拗的人。


    “你並非麒麟,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


    他搖了搖頭,“我雖然不是麒麟,但螣蛇部被九黎滅族時,是麒皇救了我。龍漢初劫前,我在月火城過上了一段平靜的日子,那三百年足以構建出我對麒麟族誓死的忠誠。我投靠庚辰,是因為我知道他不甘於苟延殘喘。這一萬年來我都在等待時機,隻要時機成熟,玄師會覺醒,麒皇也會迴來,那麽我的任務便完成了。”


    一個男人的執念,無法用三言兩語去解釋。也許你覺得沒有意義的事,有的人卻會耗盡一生去追求和達成,這是價值觀的殊異,很難判斷對和錯,隻要存在,便是有理有據的。


    “如今你的所求已經做到了,以後有什麽打算?”


    他沉默了下,把剩下的蒸糕放進嘴裏,提起障麵蓋住了眼睛下方的部位,毅然道:“聽從城主號令,守衛玄師大人。”


    長情微笑,眺望向遠方,西邊的晚霞熱烈地紅起來,太陽沉到水天的交接處,漣漪倒映著它,像末世裏連體的兩輪金烏。


    “你能守著我,我就很高興了。來日終須一戰,上古三族和神族的實力太懸殊,其實再戰沒有什麽勝算。下次我們各自的命運會如何,誰也不知道,恐怕再也沒有人來替我安放魂魄,也沒有人來引我彈奏四相琴了。”


    伏城轉過視線來看她,她麵色從容,玲瓏的仰月唇,似乎每時每刻都保持著達觀的心態。


    “座上無法預見將來了麽?”


    她嗯了聲,“隻能大致推演,我畢竟不是原來的蘭因了,有些能力正一點點失去。其實這也沒有什麽不好,萬年前倒是早早預測了麒麟族的凋亡,也想盡了辦法避免,最終還是難敵天命。”


    這是一個長在心頭的疤,她一直不願觸及,伏城了解其中內情,幽幽歎了口氣。


    她為延續麒麟族命脈,做了太多,有些事是難以迴首的,誰也不敢輕易提起。能夠預知未來究竟是好還是壞?作為祭司,這是安撫族人的神力,但對於她個人而言,或許喪失了反倒是種解脫和恩賜。


    兩下裏都沉默著,太陽漸漸西沉,沉入了水底。晚霞也終於散盡,天地間浮起了昏沉沉的霾。這是世道不清必然的景象,日夜完成了轉換,一些邪祟便乘著夜色,開始無形滋長。


    長情忽然驚覺時間不早,挪動了下身子準備跳下須彌座,“該迴去了。”


    黑暗中有一隻手伸過來,隔著繁複的袖襴,落在她臂彎上,“是不是因為發現力不能及,你才答應城主,願意下嫁庚辰?”


    她自然要否認,誰也不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的無能。伏城卻懂,他的嗓音在她耳邊迴旋,“這是下下策,不要這麽做……若到萬不得已時,弟子願以一己之力,刺殺庚辰。”


    長情很意外,沒想到他會說這些。他一向很自矜,想必這個提議,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吧!


    心裏有淡淡的感動,長情低下頭,輕聲說不必,“與其這麽做,我寧願去求天帝。”


    可是彼此都知道,麒麟的傲性沒有隨著生死浮沉而削弱。萬年之前慘遭滅族,萬年之後也不可能依仗仇人的施舍而活命。


    朦朧的月色下,兩個人對麵而立。月華為各自的臉蒙上了一層藍色的紗,有種感情唿之欲出,但也似乎隻能就此止步。


    長情笑著扯下了他蒙臉的障麵,“你在和人作戰麽,不敢以真麵目示人?以後麵對本座時不得如此無禮,本座要看你臉上神情是否對本座不恭,記住了嗎?”


    他怔了下,揖手道是。


    氣氛還是有些尷尬啊,長情四下看了看,“夜間百魅生,麒麟族重振月火城的消息肯定傳播出去了,你要小心些,別讓那些邪魔外道趁虛而入。”


    其實這些叮嚀屬於沒話找話,伏城在兇犁之丘萬年,上神的稱號不是浪得虛名。就算哪日被除了神籍,他也還是不敗金身,那些不入流的精魅,根本不可能靠近他。


    他老老實實領了命,“座上迴城吧,眼下局勢緊張,恐怕城主有要事,遍尋不見你。”


    長情道好,走了兩步又迴頭看他一眼,看完覺得自己這舉動實在太憨傻了,便抬抬下巴道:“剩下的蒸糕留給你,算本座還了那兩珠的情。迴來別忘了把食盒帶迴來,還要送還給廚司的。”


    她說完轉身便走了,伏城呆呆麵向她離開的方向,獨自站了很久。


    多事之秋,確實大小事務巨萬。她迴城不久便接到侲子迴稟,說城主有請玄師過主殿,有要事商議。


    她放下手裏竹簡,迴身看更漏。這麽晚了,想必是突然得到另兩族的消息,才急著要找她共商對策。


    主殿和神殿之間有橫跨的複道,平時不怎麽使用,但緊要關頭從複道直入主殿,可以節省很多時間。


    侲子挑著琉璃燈,躬身為她引路。搖曳的燈火從臨空的高處緩緩移過,底下行經的族人不知是否有變,都仰起頭怔怔觀望。她示意侲子打燈語,一明一暗間撫慰了族人無處安放的心,這才緩步走向麒皇的正殿。


    本以為殿裏隻有城主一人,但踏上月台就察覺不是。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磷火燃燒發出的氣味,不甚刺鼻,但無孔不入。


    她提袍邁進了大殿。


    殿宇很深,半殿燈火隱隱綽綽照亮腳下的路,素履踏過厚實的錦毯,半點響動都沒有發出。寶座上的麒皇正低頭與殿下站立的人說話,發現她來了,抬起視線直望向她。


    那個不明身份的人也轉了過來,灰麻的布袍覆蓋住整個身體,隻餘一張布滿皺紋的黝黑的臉,和鷹嘴一樣突兀的鼻尖。


    “玄師大人,好久不見。”那人語調輕快,仿佛彼此是熟悉的舊相識。


    長情瞥了他一眼,“梟使,萬年未見了,今日如何有空來月火城做客?難道是鳳主待你不好,你欲轉投我城主麾下?”


    黑梟寒離,本是元鳳手下五大謀臣之一,性情吊詭奸詐,並不真正忠誠於誰,是個絕對的投機主義。他臭名昭著,但謀略出色,因此即便不屑他的為人,那些領導者也會願意容許他登上主殿,聽一聽他的建議。


    他來,必定是帶著損人利己的勾當,長情看不上他,他卻對著她嘿嘿怪笑,“萬年了,玄師性情還是如此剛正不阿。我知道,我這等小人物,在玄師眼裏什麽都算不上,玄師一心維護月火城,而我隻是個見利忘義之徒,不配與玄師當麵說話。可是玄師別忘了,你當年為保麒麟族,作下的孽並不比我少。玄師還記得祭海的於滇一族麽?八百條人命,全做了替死鬼。所以我與玄師,本質上並無任何不同,大家彼此彼此而已。”


    寒離的話,徹底揭開了那段不堪迴首的往事。


    萬年之前的蘭因有預測未來的能力,她算準麒麟族會在何時湮滅,為了保全本族,曾動用禁術逆天改命。天道永遠是平衡的,要留住一族,就得葬送一族。當時大地上小國及部族紛起,戰亂不斷,其中於滇一族四處挑起爭端,六合被他們攪得雞犬不寧。蘭因再三計較之下,動用神力將於滇闔族祭了海眼,換得麒麟族又延續千年。


    於滇並非都是惡人,他們也有老弱婦孺,可她來不及考慮那麽多,翻手便將於滇滅族了。對於自己的族群,她可算功不可沒,但對於那個消失的部落,她是雙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也就是那時起,麒麟祭司邪佞的名聲傳遍了四海八荒,她背負著沉重的枷鎖走了一千年。千年後浩劫再臨,她與麒皇一同帶領族人拚死迎戰,也許最後自己消亡於世間,也算是種償還吧。


    深埋在心底的傷疤,被人以粗暴的方式揭開,她怒不可遏。驅使起廣袖下的雷電,以極光之速向寒離麵門襲去。寒離一驚,慌忙交叉起雙臂防護,饒是如此,也被強大的神力逼退了兩三丈遠。


    座上的麒皇什麽都沒說,玄師在他麵前動武,他隻是以看戲的姿態撫著下頜,甚至含笑看那隻黑梟如何應對。


    “看來玄師神功並未減退,真是可喜可賀。”寒離悻然笑著,站起身拂了拂袍裾,“隻是如此拳腳相向,不是待客之道啊。我今日來,是帶著極大的誠意來與麒皇及玄師共襄大事的,若二位沒有興趣,那在下便告辭了。”


    要玄師挽留,絕對做不到,那麽隻好麒皇出麵做和事老。他起身叫了聲尊使,“莫因幾句言語不和就壞了大事,你不遠萬裏趕到我月火城,應當也不為重提萬年前的舊事。如今玄師到場了,你何不說明來意?彼此協商,共謀出路才是上策。”


    寒離粗喘了兩口氣,知道此時不便計較那些瑣碎。這玄師心高氣傲不是一兩天,自己做下的虧心事不許人提,畢竟在月火城中,她是那個闔族景仰的大祭司。


    “元鳳涅槃受阻,養於五鳳山,此事二位可知情?”他正了正臉色道,“當初龍漢初劫,鳳同宴本源受創,在飛迴不滅火山途中隕於落鳳坡。後來青鳥一族將其屍身運迴地火幽陰,直到四相琴震醒乾坤,元鳳才逐漸複蘇。可他傷勢太重,萬年也未能恢複元氣,倉促之下浴火險些被反噬。如今青鳥一族正派人前往黃粱道,搜尋魔祖羅睺的混沌珠。一旦混沌珠與元鳳的元神結合,那麽莫說你麒麟族了,就是祖龍複原,也無法和鳳族抗衡。二位,在下的消息對你們可有用?你們日夜提防神族,其實竟不知最該小心的是鳳族,可是很意外啊?”


    這個消息確實來得震撼,麒皇與長情交換了下眼色,方轉頭望向寒離,“尊使是元鳳麾下,告知我們這些,總有你的目的,不妨直言吧,看看你我可有合作的可能。”


    寒離那張陰鷙的臉,在燈火下愈發顯得詭譎,他說很簡單,“摧毀混沌珠,讓元鳳再無翻身的機會。青鳥一族充當下一個於滇,反正把闔族扔下海眼這種事,玄師熟門熟道,辦起來並不費手腳。隻要元鳳徹底毀滅,那麽鳳族便是一盤散沙,到時我自有辦法令鳳族與麒麟族結盟。如此一來你我同仇敵愾,直指天道,二位看,可是絕佳的合作契機?”


    寒離說完,頗有些沾沾自喜。麒皇臉上不見波瀾,隻是調轉目光看向他的大祭司。


    長情斷然拒絕了,“萬年前以於滇換命是下下策,後來我麒麟族慘遭滅族之災,未必不是因為沒有種下善因。這種事本座不會再做第二次,梟使若有好計請另獻,若沒有,請恕本座失陪。”


    她沒等麒皇表態,便轉身走出了主殿。萬年前她曾經和他詳談過,絕不再去動用禁術,他也是答應的。可她現在有些擔心,當年的諾言在經曆過無盡生死後,會不會已經有所動搖。她害怕留在那裏最終會證實這個不好的猜測,所以她落荒而逃,她無法麵對。


    走在複道上,長風浩浩吹過,吹得身上綬帶翻卷飛揚。月亮的光暈懸浮著,發出青紫的光,她略站了會兒,才迴到自己的神殿裏。


    今晚於滇這兩個字一直在她腦子裏迴蕩,她想起那些人絕望的眼神,心裏便鈍痛起來。作為祭司,她首先要做的就是保全族人,可作為一個人,她無疑是殘忍的。後來的一千年,她的良心日夜經受拷問,好在棲身於龍首原的日子混沌沌不知前事,她決意把一切都忘了,可那黑梟又跑來提醒她做過的惡,提心她原本也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腦子裏岩漿滾滾,灼痛她的眼眶。她抱著膝頭坐在重席上,把臉埋進了臂彎裏。


    蓮花金磚上傳來足音,有人走到她麵前,歎息著說:“太過有良知的人,當不了合格的祭司。沒有金剛手段,何以顯菩薩心腸?你不過是在以一人之力,保全全族老小,你沒有錯,錯的是麒皇。”


    第36章


    這嗓音,可能是她現在最不願意聽到的。她連眼皮都沒掀一下,皺眉道:“你怎麽又來了!”


    他答得很坦然,“本君答應過你,一有空便來看你。白天的政務都處置完了,餘下的時間是我自己的,我願意來這裏就來了。”


    要是沒記錯,他不久前剛來過,長情做了最壞的打算,預備隔上三五日被他惡心一迴,沒想到他一日兩次,這就讓她有點招架不住了。


    “天帝陛下,你知道這是哪裏麽?這是月火城,不是你的碧雲仙宮。這裏每個人都想要你的命,包括我也是。你這樣來去自由,是不是太不將我祭司殿當迴事了?”


    他傲慢地掃視四周,“區區麒麟族,根本沒有一人是本君的對手,就算你那麒皇神功蓋世,也無法發現本君的行蹤。再說本君是來看我的天後,不妨礙這城中任何人,如何就來不得?”


    她聽得生煩,“我不是你的天後,也不可能去當什麽天後,你快死了這條心吧。”


    他說不,“本君是三界主宰,會對自己的一切言行負責。你讓本君看過了身子,就是本君的人,本君決定的事,永遠不會改變。”


    長情終於抬起眼來,不為別的,隻為看清這人有多不要臉。


    “我本不願追究這件事了,沒想到你還敢提?你偷看我洗澡,不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恥,還有臉來說這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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