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水芹刻意化了妝,穿上粉嫩的套裝,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精神抖擻。


    她深吸口氣。「好,要上戰場了。」


    來到公司,她微笑的向同事們打招唿。


    「大家早!」充滿元氣的招唿聲剛落,她便察覺原本同事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天,一見到她就馬上安靜下來,而且個個神情怪異。


    「早……」


    「早,早呀!」


    同事們稀稀落落的迴應。


    水芹隻覺得氣氛更加的怪異,就像辦公室裏若有似無的煙味,說沒有,但明明聞得到;說有,又偏偏抓不到,就是曖昧的在空氣中飄著。


    終於熬過上午,她走進洗手間,坐在馬桶上,在心裏哀聲歎氣。


    唉~~真想一直待在廁所裏,不必出去麵對辦公室裏怪異的氣氛。


    「你們看到水芹了嗎?」有人走進洗手間。


    是selina!聽到自己的名字,水芹下意識縮迴要踏出的腳,屏息傾聽。


    「她剛剛去會計部了。」


    「你們有沒有聽說她的事?」


    說話的人下意識的壓低聲音,水芹也將耳朵貼在門邊,不管說的人還是聽的人,都壓不住的緊張。


    「有聽說啊!她在家裏養了一個男人,那男人還是個瘋子。」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她平常那麽端莊的樣子,想不到是這種人。」此起彼落的嗤笑聲響起。


    幾個女人低低私語,「我本來還看好她能當上主任,這下我看啊~~李笠紅才有可能被選上。」


    「鍾水芹畢竟還是嫩,她也不是塊當主管的料。」


    「我看selina就很好,論資曆、學曆、能力,就應該被選上才是。」


    「哎呀~~我哪配啊……」


    越來越不堪入耳的話傳來,水芹氣得掐緊拳頭。


    突然,一道熟悉的嗓音插入--


    「鍾水芹又沒得罪你們,你們幹嘛講得那麽難聽!」聽到這正義之聲,水芹大為驚訝--是李笠紅!


    現場一片靜默,李笠紅走了進來,慢條斯理的說:「不過,有能力的人才會招護,你們說是不是?」


    現場又是一片尷尬,那群女人一個個離開洗手間。


    水芹的心情激動不已,想不到交情和她不錯的同事,居然在背後說她閑話,而和她一向不和的李笠紅,竟會為她說話;而更令她生氣的是,她和小克的事竟然被說得這麽不堪。


    而這始作俑者隻有一個,就是昨晚被小克狠狠修理一頓的趙經理。


    水芹氣憤的走進經理室,劈頭就問:「你是什麽意思?」


    趙經理被她嚇了一跳,心虛的道:「你、你幹什麽?」但他一下子就恢複鎮定,「如果沒事的話,你就出去。」


    水芹冷哼一聲,故意將他辦公室的百葉窗都打開,而外麵的同事們都好奇的看過來。


    趙經理的臉孔都漲紅了。


    「趙經理,請你有話當麵和我說,沒必要像個三姑六婆似的,在我背後說三道四,一點都不光明正大,甚至會讓我瞧不起你!」


    她的聲音慷慨激昂,一對眼睛像要噴火似的,而她的一番話更引得同事們好奇不已。


    「你給我出去……出去!」趙經理老羞成怒的大吼。


    「我說完後自然會出去。」她一步步進逼,逼得他倒退一步。「你身為上司卻在晚上醉了酒到下屬的家裏去。」


    趙經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我隻是一個小員工,大不了辭職走人,但是趙經理,你能坐上這個位子也不容易,一旦背上性騷擾的汙名,隻怕你一輩子也抬不起頭!」


    「你在胡、胡說八道什麽!」趙經理結結巴巴的。


    「我有沒有胡說八道,你最清楚。趙經理,希望你有所節製,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撂下話,水芹關上門走了。


    一整個下午,她努力壓製住熊熊的怒火,讓自己不要當場發飆。


    一直到迴到家,她的心裏仍有氣。


    她在客廳裏踱來踱去,來來迴迴走著。「不好好整一整他,難消我心頭之恨呀!」她兀自喃喃自語。「我一定要讓他死得很難看!要怎麽把他分屍,又可以不讓人抓到證據……」


    「芹芹,你要不要睡覺了?」小克看她走來走去的,看得頭都暈了。


    「我還沒,你先睡。」水芹揮手喊著。


    天氣雖然冷,但她卻冷靜不下來,不想出法子來折磨趙經理,她就對不起自己!


    各位聽眾好,這裏是感性時間,我是薇薇……


    收音機傳來熟悉的片頭曲,「感性時間」節目開始,表示已是晚上十一點了。


    一名女性聽眾首先callin進來,聲淚俱下的指控--


    我老公有外遇,他還死不承認……


    水芹凝神靜聽,聽完後,忍不住嘿嘿奸笑。


    哈!她想到法子來懲罰趙經理了!


    找出員工通訊錄後,她撥了一通電話。


    「喂,找哪位?」話筒那端傳來一道渾厚不耐煩的女聲,似乎心情正不爽。


    「趙信民在不在?」水芹刻意用嬌嗲的嗓音問,聽來就像電視上演的狐狸精。


    「你是誰?」話筒那端的聲音高了八度。


    「你管我是誰,麻煩你轉告他,他送的東西我很喜歡,那個香奈兒皮包、卡蒂亞鑽石項鏈,和那件狐皮大衣都很漂亮,真是謝謝他了--咦?你又是誰啊?」


    「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我是他老婆。」那端傳來怒吼尖叫聲。


    「什麽?他還沒有離婚?他說他已經離婚了,還說要和我結婚,那個死不要臉的男人,我現在就去找他!」水芹佯裝憤怒的掛斷電話。


    嘿嘿~~趙經理今天下午出差去了,這下他老婆絕不會相信他是因公出差,他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水芹開心的掛斷電話,心情大好。大家都知道趙經理是妻管嚴,這多少可以讓他吃點苦頭,


    哼!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先惹了我,現代女性可是不好惹的!


    水芹揚起笑容,拾迴自己的好心情,隻見小克興味的看她。


    「小克~~」她趴在床上,認真的看著他。「我是不是一個壞女人?」


    「你不是壞女人,是好女人。」他認真的說。


    「呆!」她k一下他的頭。「誰讓你說我好了,要說我壞。」


    看他一臉樣,她忍不住又想笑。「我不要當好女人,要說我是一個壞女人。」


    「不,你是好女人。」他執拗的反駁。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居然敢頂嘴。」


    「你不是壞女人。」


    他的強力支持讓她忍不住揚起了笑,知道一個男人百分之百的為自己,這感覺真不賴嗬!


    「傻瓜,當好女人是要受氣要委曲求全的,當壞女人就不一樣了,可以為所欲為,所以,我不要當好女人,要當壞女人,聽懂了沒有?」


    他頗感好笑。「懂了,芹芹是壞女人。」


    「嗬嗬嗬!真聰明,明天帶你去吃大餐。」


    他的精神一振。「我要吃包子。」


    她的臉黑了一半。「你這個包子腦袋。」


    掄起了拳打他,他已先一把抱住她,讓她沒機會施展她的花拳繡腿。


    隔天上班,隻聽到趙經理請假了,四天後趙經理終於出現,他一出現就引來了驚唿聲。


    看到他的臉,所有人都驚呆了,想笑卻又不敢笑。


    「經、經理,你怎麽了?」


    他臉上有明顯的瘀青和紅腫,更有清晰的指甲痕,而為了掩飾這些傷,他還在臉上撲了粉,更有種說不出的怪異,除此之外,他走路還一拐一拐的。


    「呃,我家裏的貓發情,抓得我的臉都是傷,還害我不小心摔一跤。」他隨口胡謅。


    聽的人一臉同情。「看來那隻貓很兇悍。」


    「是、是啊!」


    一整天,辦公室最大的八卦就是趙經理臉上的傷,據說是被他老婆打的,有個同事和趙經理住同一個社區,他親眼目睹趙經理被老婆一路從樓上打到樓下,這畫麵至少有一百個人當場目擊。


    這件笑話不到兩天已傳得沸沸揚揚,舊八卦還沒結束,新八卦又起,關於李笠紅的話題又掀起另一波高潮,至於水芹在家藏了一個「瘋子」的傳言,早已被人拋到腦後。


    「聽說李笠紅和新來的執行總裁瑞克交往了。」


    「什麽?真的還假的?」


    「當然是真的,他們在開會時眉來眼去的,昨天下班時,兩個人還在公司對麵的那間餐廳吃飯,看來卿卿我我的。」


    「嘿!李笠紅真厲害,一下子就勾搭上新來的總裁。」說的人頗為欣羨。


    「喲~~人家可是美女,是男人誰不喜歡?」


    「難怪我看她現在春風得意的……」


    過沒兩天,又有新的八卦了。


    「聽說李笠紅要升官了,可能會被派到美國總公司去,這一去就等於是鍍了金,隻要一迴來,職位馬上三級跳。」


    「什麽?她才進公司一年多,哪裏輪得到她引那麽多人資格比她老,她算什麽?」


    乍聞這項消息,眾人不免情緒激憤。


    「人家可是有個總裁男友,上麵的主管為了巴結,已經主動提了李笠紅的名字上去,要是沒有意外,我看就是她了。」


    「哼!那大家還爭什麽,根本都內定好了,還說什麽歡迎大家報名、自我推薦,哇~~」


    「唉!不過是個形式罷了,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


    辦公室的謠言向來虛虛實實,而且一傳起來就沒完沒了,水芹對李笠紅和瑞克的事沒有太大的興趣,倒是慶幸自己不用再成為被關注的對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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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聽眾好,這裏是感性時間,現在先接聽一位聽眾的電話……


    聽著廣播節目,水芹迷迷糊糊的即將跌進夢鄉,感覺小克從背後摟著自己。


    她早已習慣他的體溫、他的氣息,因此自然而然的蜷縮進他懷裏。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一種低喘聲驚醒。


    她睜著睡意朦朧的眼,發現小克在床下蜷縮著,壓低了聲音,四肢痛苦的扭曲著。


    水芹被嚇得馬上清醒過來。「小克,你怎麽了?」


    隻見他額上布滿汗水,緊閉著眼、牙關緊扣,十指因用力而泛白。


    「唔……」他悶哼一聲,抱緊了頭,身體時而抽搐。


    她趕緊打開燈,擔心的問:「小克,你怎麽了?快告訴我。」


    片刻後,他的抽搐停止了,唿吸也變得平緩。


    她為他拭去額上的汗,而他的臉也慢慢的恢複血色。


    「沒事了,我不要緊。」他的聲音仍有些無力。


    「小克,你從什麽時候開始這樣的?」她唇色略顯蒼白,微顫的指尖透著涼意。


    他安撫的笑笑,大手貼著她的臉。「今天是第一次。」


    「真,真的?」


    「我不會騙芹芹,」


    水芹稍稍鬆了一口氣,但是,一個深藏的疑問猛的浮上心頭。


    他到底是誰?


    她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不敢想得太深,甚至沒有勇氣去接受答案。


    水芹緊緊的抱住他,控製不住的輕顫。「小克,你記不記得你的家人?」


    察覺她的緊張,他迅速否認曾閃過腦海的模糊影像。「不記得。」


    「那你記不記得什麽事情?一點點都可以。」


    小克想了想,認真的迴答。「我記得芹芹。」


    她忍不住拍他的頭。「笨死了。」


    他在她眼裏看到了放心。


    不能想,也不該想,更不能說,不管那是什麽,他隻想維持現在的生活。


    之後,水芹又發現他幾次發病,每次頭痛都來得很突然,去得也很突然,發病時間隻有短短幾分鍾,但發作的頻率卻越來越高。


    擔心他的身體狀況,她帶他迴醫院複診。


    「醫生,他到底是怎麽迴事?」


    主治醫生看著手中的檢驗報告,沉吟了會兒。「他腦中的血塊減少了,很有可能他就要恢複記憶了。」


    「他會恢複記憶?!」水芹心中一驚。


    「他看來有很完整的記憶,現正慢慢的恢複當中,所以最好不要采取激烈的方式來清除他腦裏的血塊,可以用一些溫和的方式來引導他恢複記憶。」


    她愣愣的聽著,辨不清心裏是憂是喜。


    醫生猶豫了會兒。「還有一件事,你得要有心理準備,以我們的臨床經驗,有很多像他這樣的病人在恢複記憶之後,會遺忘喪失記憶這段期間的事……」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他恢複記憶了,很有可能會忘記現在這段記憶。」


    眼見水芹的臉色發白,漆黑雙瞳閃著幽光,他緩了緩語氣,安慰道:「這也不是絕對的,他也有可能會記得全部,人的記憶是很奇妙的。」


    水芹不知道自己後來是怎麽迴到家的,腦海裏隻不斷迴響著醫生的話。


    他要恢複記憶了?那他還會記得她嗎?記得他們共同生活了那麽久的記憶?


    他--以前是怎樣的人?有怎樣的人生經曆?


    迴到家後,兩人都很沉默,誰也沒先開口,這樣的沉默一直維持到蘇乎妤的到來。


    「嗬嗬!我又來了,別說我來白吃白喝,我還帶了水果來……」見屋裏的氣氛有點詭異,蘇平妤故意笑嘻嘻的說:「小克,我最最愛吃你做的咖哩飯了,拜托拜托,做點讓我當午餐吃吧!」


    小克瞥了水芹一眼,見她眼裏摻雜著擔憂、煩躁和氣悶……等等情緒。


    「還不快去?」蘇平妤把小克趕進了廚房,然後才轉向水芹,「你們兩個怎麽了?臉色那麽難看。」


    水芹歎了一聲,轉述一遍醫生的話。


    蘇乎妤聽了隻聳聳肩。「那也好,他總不能這樣一直傻下去。」


    「我寧願他傻,寧願他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水芹嘀咕一聲。


    可是,他那瞬間眸子裏的冰冷,還有那種森然的肅殺氣息,讓她一想到就不寒而栗。


    「不然你告訴他,要他不要想起以前的事,他的名字就叫小克。」蘇平妤天真的說。


    水芹翻翻白眼,「時間到了他就會想起來的。」


    蘇平妤持不同看法,「誰說的,人的潛意識是最厲害的,你從現在開始不斷的暗示他,讓他不要去想,說不定他就不會想起來了。」


    「那怎麽可以,對他太不公平了,說不定他家人很擔心他。」


    蘇平妤沉吟了會兒。「一直都沒有人來找他,說不定他的過去很悲慘,認識你之後,他才找到幸福,」


    她誇張的表情讓水芹忍俊不住的笑了,但笑過後,水芹又是愁眉苦臉的。「要是他已經結婚生子怎麽辦?」


    「唔……這確實是個大問題。」貓似的雙眼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喂,你看他是不是『在室』的?」


    水芹的臉倏地刷紅,看得蘇平妤噴笑出聲,取笑道:「我看他以前就算是在室的,現在肯定也不是了。」


    「你在胡說什麽啦!」水芹瞪圓了眼,但罵人的話卻一點氣勢都沒有。


    「嘿嘿~~這可是重要的線索,你說說看他的技巧好不好,是不是很有經驗的樣子?」


    想到他在那方麵的熱情,水芹的臉更是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看來他的經驗很豐富羅?這家夥以前的女人緣可能很好。」蘇平妤故意刺激她。


    「蘇、平、妤!」水芹警告的大喊,要她別再說了。


    「不然這樣吧!」蘇平妤總算大發慈悲的不再調侃她。「你從現在開始不斷的暗示他,你是他最重要的人,讓他忘不了你,也不能想起以前的事,這樣他潛意識裏就不會去想了。」


    「可是從出生到現在的記憶都不見了,對他太不公平了。」水芹很不忍心。


    「我下個月就要出國了,可是看你這樣,我也擔心……」蘇平妤想了想,「我總覺得小克不太尋常。」


    水芹的笑意僵在唇邊。


    「我也說不上來,但我覺得還是要多多小心他。」畢竟水芹是個女孩子呀!


    「小克不會害我的。」水芹急著為他辯解,不能想像也不能接受小克真會對她有惡意。


    蘇平妤沒好氣的說:「我知道,就算天塌下來,他也會替你頂著,我看他恨不得把你含在嘴裏算了。」


    她露骨的話讓水芹一時說不出話。


    「小克畢竟是個來路不明的人,你也不知道他以前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她蹙著眉,衡量該怎麽說明白。「如果他一直不恢複記憶也就算了,但如果他恢複了--隻不過事情還沒發生的時候,先擔心是沒用的,還不如防患於未然。」


    「怎麽防範?」水芹急問。


    「你帶他離開台北吧!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去,至少不會去誘發他恢複以前的記憶。」蘇平妤提出建議。


    「唉~~我的心情好矛盾,既希望他不會恢複記憶,但又覺得對他不公平。」她將臉埋在雙膝之間。


    蘇平妤拍了拍她,一時也不知該怎麽安慰她。


    「咖哩飯好了。」小克走了出來。


    走到客廳時,見水芹蜷縮著不動,他擔心的跑了過來。


    「怎麽了?」他一手摟著她的肩,一手穿過她的腿下,將她抱了起來。


    她悶聲摟著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胸前。


    「哎呀!我受不了了,太甜蜜了、太礙眼了,我還是走好了。」蘇平妤大唿受不了,端著咖哩飯就走,還不忘幫他們關上門。


    水芹在他懷裏像隻小貓般蹭來蹭去。「小克,你以後會不會忘了我?」


    小克堅定的搖頭。「不會。」


    「說不定你的家人很擔心你,說不定你有情人、有老婆……」這個假設讓她心情變差,咬牙切齒道:「說不定你有很喜歡很喜歡的人,也有人很喜歡很喜歡你。」


    越想越火大,那她算什麽?!她狠狠的瞪他。


    「不會!」他大聲的說:「我最最喜歡的人是芹芹。」


    這答案總算稍稍安慰了她,她平息一下激昂的情緒,「以前的事你都不記得了,你怎麽知道你以前是什麽人?說不定你是殺人放火的強盜,或是畏罪潛逃的犯人,說不定你有一屁股的債。」


    他也緊張了,忙不迭的圈緊她。「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一咬牙,握緊了拳,慎重的說:「小克,不管你以前是什麽人我都認了,不管你是乞丐、流氓還是槍擊要犯,在我心裏,你就是小克!」


    他忙不迭的點頭。「對對對。」


    她白他一眼,賭氣似的說:「但我醜話說在前麵,如果哪一天你恢複記憶不認識我了,那我也不管你了。」


    他拚命的搖頭,神情淒惶的像世界末日。


    「你搖個什麽勁,你以為我願意呀?要是哪天你真不記得我,那我就虧大了,白白供你吃供你睡,連我的人都賠進去了,到底是誰損失大?」


    小克有點委屈。「是我做飯給你吃,而且我還陪你睡覺。」


    她臉一紅,裝腔做勢的在他麵前揮舞拳頭。「你說什麽?」


    他噤聲了。


    「哼!反正我可是先說了,之後就順其自然吧!你聽懂了沒有?」


    「聽懂了。」


    「好了,講完了,我們吃飯吧!」她宣布道。


    和他談判完畢,她總算鬆了一口氣,不管是不是真的放心了,最起碼她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深究。


    接下來,沒看過小克再頭痛,一天、兩天……一周、兩周,水芹的心也慢慢安定下來。或許,他不會再頭痛了;或許,他什麽都不會想起來,那他們就能繼續維持現在的生活了!


    半夜,水芹突然醒來,才發現床上隻有她一人。


    她在黑暗中摸索,藉著微弱的燈光走到客廳,還是沒有看到小克。


    「小克?」


    聽到陽台傳來微弱的聲響,她走近一看,忙捂住嘴,忍著不叫出聲。


    隻見小克緊抱著頭,身體微微顫抖抽搐著。


    「不要想、不能想--唔……」低沉粗嘎的嗓音伴著呻吟。


    小克……


    眼眶裏迅速盈滿淚水,她將嘴巴捂得更緊,深怕自己會哭出聲。


    原來,他的頭痛一直都沒有好,隻是自己默默的忍受,不敢講也不能講。


    她好自私!為了怕他遺忘她,竟然讓他忍受這種痛苦……她的眼淚汩汩流了下來,


    小克突然粗喘一聲,身子抽搐得更加厲害,開始用頭去撞牆壁,砰砰砰砰,一聲聲敲在她的心上。


    「不要撞了、不要撞了。」她嗚咽一聲,打開陽台的門,撲到他身上。


    月光下,他的臉色煞白,五官因疼痛而扭曲,額頭滲著冷汗,渾身肌肉繃得死緊。


    「芹芹。」沙啞的嗓音像被砂紙磨過一樣難聽。


    「我們去看醫生,馬上給你動手術,給你打針吃藥……都是我不好!你要是早一點治療就不會頭痛了!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好了……」她泣不成聲,抓起他的手打在自己的腦袋上。


    「別哭,我等一下就好了,不要緊。」


    不知過了多久,他乏力的靠在陽台上,開始平靜下來,但仍是一臉的慘白。


    水芹臉上布滿淚痕,黑瞳裏寫滿擔心。


    他微微一笑,拭去她的淚痕。「我沒事了。」


    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又掉了下來,她脆弱地道:「我好怕。」


    「別怕,我很強壯的。」


    她緊緊的抱住他,所有的擔憂一古腦宣泄而出。「我們去看醫生,讓醫生替你開刀,隻要你腦袋裏的血塊清出來就沒事了,你就再也不會頭痛了。」


    「不要!」他悍然拒絕。


    「我不管,這件事你要聽我的。」她美目圓睜,堅持道:「要是不治好,你還會這樣痛得死去活來的。」


    「沒關係。」


    「怎麽會沒關係?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他的固執讓她生氣。「看你頭痛到要撞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難過?」


    他別過頭。「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你還要繼續瞞我是不是?」她兩手捧住他的臉,不容他閃躲她的目光。「聽我的,明天我們就去看醫生。」


    「我不要忘了你!」


    兩雙眼緊緊的交纏著,交織著擔憂、恐懼、害怕、不安,他倆在彼此的眼裏看到一模一樣的情緒。


    水芹深吸一口氣,忍住又要奪眶而出的淚。


    他的眼底甚至有一抹陰鬱,一直以來,她以為他若恢複記憶,她會是被遺忘的那個人:現在她才知道,他也有同樣的擔憂,擔憂會忘了她,會被她遺棄,他們都懷著同樣的恐懼。


    輕輕撫著他的發,再撫平他眉間的皺摺,她輕聲說:「或許你會變成現在這樣,是上帝給你的一個禮物。」


    也或許是上帝給她的禮物吧!她在心裏默默加上這一句。


    「要把禮物收迴去了?」他悶悶的說。


    「有些事要怎麽發生也不是我們能控製的,我們隻要做自己該做的事就行了。」


    而她該做的,就是確保他的頭痛不會再發作。


    對於要不要去看醫生,兩人爆發有史以來最大的衝突。


    由於那晚他的發病嚇壞了水芹,因此她發誓非要帶他去醫院不可:小克對此態度也十分堅持,死也不肯去醫院。


    「我不去,死也不去。」他吼聲越來越大。


    「好,那你就不要和我睡,滾迴你的床。」


    「砰」的一聲,她重重的關上門。


    「你不講理。」他重重的捶門,門板幾乎被他捶爛。


    她蒙緊棉被,不理會他的吼叫,任自己的一顆心擰著。


    幾分鍾過後,外麵安靜了,她也不知不覺的睡著。


    半夜,她幾乎是在唿吸困難的狀態下醒來。


    迷迷糊糊睜開眼,才發覺身後有兩條鐵臂緊緊的勒緊了她。


    小克?


    「你怎麽進來的?」


    「就這樣走進來了。」


    奇怪,她沒有鎖門嗎?她明明鎖了門,才能將他擋在門外,他是怎麽爬上她的床的?


    他開始對她上下其手,這幾天,她不許他碰,導致他的熱情一爆發就無法控製。


    水芹喘著氣,努力推開他的肩。「不行!」


    「你口是心非。」他乾脆製住她的雙手,不容她再反抗。


    她又氣又惱。「你給我住手,不準你碰我。」


    小克微喘著氣,堅實如鐵的身軀緩緩摩蹭著她,挑起她的情欲。


    水芹被吻得七葷八素,意亂情迷,就快被他拉著陷進激情裏,她努力的抓住最後一絲理性。


    「除非你去看醫生,否則不能碰我。」


    他已箭在弦上,正惡狠狠的看她,看來就像被搶走食物的餓狼。


    她顫著唇,很堅持的再說一遞。「你要去看醫生。」


    他更惱,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她的腰;她尖叫,抵死不從,拚命的推他。


    他一咬牙,隨著一個有力的動作,已經在她身體裏了。


    這個混帳!居然用蠻力!她瞠圓了眼,用力的瞪他。


    他靜止不動,也是一瞬也不瞬的注視她,一字一頓的說:「除非你答應我不用去醫院,否則--不行。」


    天殺的,算他狠,居然以牙還牙。


    他的汗一滴一滴的滴到她身上,據說在這種情況下,男人比女人更難受,也更容易衝動,所以,她一定要忍耐,堅持到最後就會得到勝利。


    她故意慢慢的扭動,小克臉上的潮紅更甚,肌肉繃得更緊,警告的抓住她的臀不讓她妄動。


    「我不去醫院。」


    他不動,那她動總行了吧!最後,他嘶吼一聲,再也忍不住的律動了。


    事後,他翻過身躺在床上,不像往日般與她耳鬢廝磨一番。


    真像個鬧別扭的孩子!


    她歎一聲,由後摟住他的腰。「去吧!好不好?」


    他咕噥一聲,聽來像介於生氣和不甘願之間。


    水芹就當他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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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一連串精密的檢查,醫生研究著手中的檢驗報告。「嗯,他的狀況比上次更好了。」


    「可以動手術嗎?」不理會小克的怒視,她屏息等著醫生的答覆。


    醫生沉吟一下。「瘀血的地方在主腦幹上,如果動手術的話會有危險,無法預期會造成什麽不好的後果。而他現在恢複的情形良好,再這樣下去很有可能會自己恢複正常,還是不要動手術比較好。」


    這個答覆讓兩人鬆口氣,相視一眼,十指緊緊的交扣。


    「我開些藥給他吃,可以緩解他頭痛的症狀,以後每隔一段時間來做檢查,可以觀察他腦中血塊的情形。」


    這下水芹放鬆不少。還好,不用麵對那個最糟糕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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