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之一聽也不知是惋惜還是鬆了一口氣,總之神情有些怪怪的。明昧倒是不解,昔之道:“我與師兄五百年不見,我也覺得師兄有些怪怪的。不過既是五百年不見,我變了,又有誰能不變。呐,雖說你如今強壓著著不結嬰,隻待事情辦完了好去閉關,在這之前,你就在有始門好好地歇一歇,喘口氣。”


    “那就叨擾真人了。”都到了昔之的地盤,明昧自然是隻能聽昔之的安排。


    昔之道:“說什麽客套話。”


    如此,明昧算是暫時的在昔之的洞府住下了,她與昔之性情,見解倒是頗多相近,在一起說說話,有時候練功昔之與明昧點撥一二,倒是讓明昧有一些困頓的地方恍然大悟,收獲頗豐。


    三日後,想來認一認明昧從赤焰火海裏帶出來的人有沒有他們的親朋好友的未形界各派之人,陸續的到齊了,這也讓有始門上下都忙作了一團。


    安頓來往的客人,與昔之確認是要同時讓各門派的人來認骨灰,還是分別的來,明昧的意思當然是能一起搞定就一起搞定,分成幾次,那是累一迴不夠,要多累幾迴的意思。


    若是自己家的地盤,多累幾次沒關係,這裏卻是有始門的地盤,雖然說有始門辦這件事是因為昔之的吩咐,不過在其中有始門也不是一無所獲的,這份恩情,得迴自家親人朋友骨灰的人必記在明昧身上,有始門幫忙,同樣也會讓他們記下末功,積少成多,能一下子讓那麽多的人記住有始門一點微末之功,那是極其難得的。否則有始門上下豈會這般的積極。


    如此,征得昔之與明昧的同意後,有始門再向天下人告示,三日後,各派前來認領骨灰之人一同到有始門的大殿認領,過期不候。


    名門大派嘛,也是有事就想一次解決的,想要承情,也得避免承情不成反遭埋怨,有言在先,那就誰都不能責怪誰了。


    明昧此時也不急著要把事情辦完,畢竟好不容易發現了跟妙戈有關的氣息,明昧還想查清楚,妙戈,究竟是不是在有始門。


    麵對昔之盛情,明昧並不想利用昔之,願等此間事了,與昔之道別後再迴來查探。昔之以誠相待,她也不能為了自己的事而有負於昔之。


    所以,明昧絕口不與昔之問起奇用,不過她的陣法算是學得不錯了,去而複返需得要穿過有始門的護山禁製,最好的辦法是找出禁製最弱的地方,穿過禁製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凡設陣法禁製,必有相對薄弱的地方,明昧得閑便研究起了關於這方麵的書籍,沒想到尋找薄弱點,又是要以氣息來判斷。


    陣法強與弱,憑眼睛是看不出來的,隻有氣息,陣中靈氣強盛的地方自然就是陣法強盛之地,反之靈氣薄弱的地方便是陣法禁製的弱處。


    穿過了護山大陣,還得要找到奇用的洞府所在,不過她已經感受過奇用身上的那屬於冰靈根的氣息,人未必在奇用的洞府,雖說不便借在有始門之內而多做些什麽,明昧還是順著冰靈根的氣息尋過去,最後已經鎖定了一處,熟悉的氣息,明昧篤定至少八成妙戈一定在有始門內。


    如此,明昧已經思量好了一係列的行動,隻待將芥子空間的骨灰都還給他們的親朋好友,明昧就能開始行動。


    三日很快地過去了,要來的人已經來了,有始門的弟子奉無易之命前來與昔之傳話,“昔之真人,各派要來的人都已經到齊了,就等真人與明昧真人帶著骨灰出現。”


    “知道了。”昔之迴了一句,與明昧招過手笑道:“我們這就去?”


    明昧點頭,事情早點解決,事情就少一件,明昧自然是願意的。


    等昔之帶著明昧出現,迎對幾乎滿殿滿人的情形,昔之剛想迴過頭與明昧安撫一句不必害怕,卻發現明昧神情淡定得好像看到的這些人都不是人。


    “昔之真人。”滿殿之內,昔之的是合體期的大能,是在場修為最高的人,故而一個個都與昔之見之一禮,雖然都知道骨灰是在昔之身側的明昧手上,然而對於明昧這樣名不見經傳的散修,他們也不可能什麽都沒有從明昧的手裏得到就表現得很熱切。


    對於滿殿那或是打量,或是不解的目光,明昧像是沒有看到,待這些人與昔之打過了招唿,昔之迴頭看了明昧一眼,明昧點了點頭,一手揮出,前幾日收迴芥子空間的骨灰都叫她放了出來。


    “人都在這裏,你們且認一認他們的信物可是各家的人。”明昧言簡意潔,“認出來了也不能擅動,我會跟他們確認,你們究竟是不是他們的親朋好友。”


    確認?跟死人還能確認什麽?一群人聽著明昧的話十分的納悶,而無易這位有始門的掌門順著明昧的話道:“諸位,請!”


    一句廢話都沒有就讓人去認,一眾人看了看,果然見到骨灰壇上放著各種各樣的東西,都是這些死去被明昧燒成了灰的人貼身之物。


    很快有人動了,走到一堆骨灰壇前仔細看壇上放著的東西有沒有自己所熟悉的。


    有了第一個動的人,就有第二個,第三個,明昧注意著這些人一個一個又的尋找,很是認真。


    “這位道友,這似是在下的姑姑之物。”一個青年站在一塊放著白玉雕刻的鳳凰玉飾前開口,明昧走了過去,將骨灰和玉飾都捧了起來,明昧問道:“這,可是你的家人?”


    如此直問已經化成灰的人。青年一頓,修道之人皆是身死而道消,更別說都已經叫明昧燒成灰了,他們能迴答明昧?


    出乎預料的,在所有人都覺得明昧神神叨叨時,些許光芒從明昧的身上飄出,落在明昧手裏捧著的骨灰壇上,再落在了那位青年之上,那一瞬間,明昧好像聽到了一聲很輕的聲音,“謝謝!”


    謝的自然是明昧,明昧輕輕一笑,將骨灰壇送到了青年的手裏,“她是你的姑姑。”


    “多謝道友。”青年接過,牢牢地將骨灰壇抱在手裏,與明昧真誠的道謝。


    明昧道:“帶她迴家吧,她想要迴家的。”


    青年點頭道:“是。徐海崔氏,謝過道友,來日道友若往徐海去,不妨到崔氏府上去,這,是在下祖父道若果真尋迴姑姑,哪怕是姑姑的骨灰,也要謝那幫我們道友。”


    一塊刻著崔字的玉牌,明昧搖了搖頭,“不必了,她已經謝過我了。”


    功德之光和念力,他們已經給了明昧許多。哪怕從一開始明昧從未想過要從他們手裏得到什麽,隻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明昧沒有收下崔氏的玉牌,別說是崔氏青年想不到了,一旁一直看著她的人也都很是詫異,她做了那麽多,並不為讓旁人欠她人情?


    “帶著她迴家吧。”明昧催促了青年,青年還想與明昧說說話,那頭已經有人叫喚道:“道友,請幫我看看。”


    與青年微微頷首,明昧已經往那叫喚的人走了過去,接二連三發生的事讓明昧意識到,這些人哪怕死了,死得太慘怨氣太重,怨化為念,將他們從冰裏放出來,許諾將他們帶出赤焰火海,送他們迴家,這些人在等著,也都看著,所以明昧相信,他們也一定會留下一絲的念力,為自己找到他們的家人。


    事實證明昧猜想得不錯,有一就有二,已經被燒成灰的人,卻應著明昧把人都認了出來,一個一個,明昧送著他們迴到了他們的親朋好友身邊,卻不受任何一人留下的東西。


    麵對他們的詫異,明昧從始至終迴的都是同一句,答謝她,死去的這些人已經做了。


    如此一句話,他們都不懂,明昧也無意要讓他們聽懂。


    最後,所有的骨灰壇都叫人認了出來,隻剩下一個身無常物,明昧隻從他的身上取得一件腰帶為信物的人,空蕩蕩的,隻有那一骨灰壇了。


    昔之看著走了過去,“既無人認,不如我來將他安葬了吧。”


    明昧道:“那得要問問他願意不願意。”


    蹲下來,明昧將手放在骨灰壇上,“雖然不知道是你的親朋好友沒來,還是他們都不願意來。昔之真人願意與你結為好友,我想,我們也算好友了,你是願意讓昔之真人安葬你,還是我?”


    真是拿成灰的人當活人來問,偏偏,一如之前閃爍的光芒,慢慢地落在了明昧的身上,明昧朝著昔之道:“真人,他選了我。”


    昔之笑道:“你為他們盡這一番心思,他們還能不記在心裏,當如此。”


    很是理所當然的語氣,明昧將最後的骨灰壇抱在了懷裏,“如此,也該與你告辭了。”


    事情已經完成了,明昧並不想耽擱,昔之也得閉關準備衝擊大乘期不是?


    “也罷,你急著迴去閉關,我也一樣。改日再聚。”昔之能看出明昧的境界是隨時都可以衝擊元嬰,不過是事情沒有辦完,明昧堅持不動而已,昔之與之一笑,“與你再見,不知你是化神了,還是合體了?”


    照明昧這般的進階速度,昔之有理由猜測再見時的局麵,明昧笑道:“若是能趕上真人那就最好了。”


    晉階大乘期,她才有跟這未形界的修真門派說話的餘地。


    “我也等著。”旁的人聽著隻覺得明昧似是在說得不自量力的話,然而昔之卻是正色以對。明昧的進階速度旁人不清楚,她都看在眼裏,初識明昧之時,明昧不過是金丹前期,至今才不到三年,明昧卻要結嬰了。就明昧修煉的態度,還有明昧的悟性,超過她並不是一句空話。


    “告辭!”寒暄的話說這裏就夠了,明昧與昔之作一揖,昔之也抱拳相對,竟然是平輩交往的態度。


    “道友且慢。”明昧這就要走了,無親在這個時候出聲喚了一句,明昧停下,昔之道:“無親掌門有什麽話要說?”


    明昧知昔之好意,與昔之道:“這是我與無親掌門的事,就不勞煩真人了。無親掌門要是不介意,我們出去說。”


    顯然對於無親喚住她沒有半分的意外,甚至也明白無親並無意讓她們之間的談話讓別的人知道。


    昔之看了明昧一眼,從明昧的話中不難猜出,明昧不僅知道無親有話要跟她說,就連要跟她說什麽,明昧都已經猜到了,而且還有等著的姿態。


    無親的為人,也還算靠得住,應該也做不出什麽不妥的行為來。想到這裏。昔之道:“保重。”


    沒有再說留明昧的話,明昧與之一笑,身影一閃,人已經往外而出,無親與昔之道:“真人,告辭。”


    不忘與無易微頷首,無易作一揖而相送。


    無親尋著明昧而去,明昧果真就在有始門的山門外等著她,見無親前來,明昧轉過了身,神情淡然,不因無親身為玄德門的掌門而有絲毫的諂媚與敬畏,似她所麵對的是與她對等的普通人。


    “明昧道友性情沉穩,難得一見。”無親誇讚了明昧一句,明昧一笑道:“不過如此。無親掌門想說什麽我已經知道了,我答應你了。”


    無親話都沒有說出來,明昧就說已經猜到,並且表示應下,這讓無親有些一頓,不甚確定地問道:“道友果真知道我想說什麽?”


    “很難猜?我們因何而來有始門,又因何而幾日奔波。這樣,無親掌門想跟我說什麽我還能不知道,那未免也太蠢鈍了。”明昧這般地說,迎著清風吹來的方向,“你不希望令徒在赤焰火海做的事傳出去對嗎?”


    被明昧道破了心思,無親張了張嘴,卻又咽了迴去,明昧道:“無親掌門覺得,我會刻意把令徒做的事捅出去?”


    無親道:“如果道友想,適才就是最好的機會。”


    正是因為到現在為止明昧都沒有動作,所以無親很多的話就張不開口的說。


    明昧瞥了無親一眼,“我並無意與玄德門交惡,殺令徒的原因無親掌門已經明白了,掌門不再追究我殺之事,我與玄德門的誤會算是解除了。如果想要讓玄德門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剛剛的時候我隻要告訴那些叫你的徒兒殺死的人的家人,令徒做的事,無親掌門怕是沒辦法像現在這樣悠閑地站在我的麵前了。”


    無親道:“玄德門承道友的情。”


    “不必。”沒想到無親說要承明昧的情,明昧卻果斷的拒絕了。


    這叫無親更是不明白了,明昧做那麽多的事,難道就真的不求任何的迴報?


    明昧道:“你不必承我的情。我不說,隻是因為我不想與玄德門交惡,但凡玄德門不為難我,這些事我就永遠不會說出去。”


    說得如此直白,無親發覺自己完全猜不透明昧在想什麽,想要近探弄清楚明昧,明昧卻已經道:“如此,無親掌門還有其他的話要說?”


    難以相信明昧的無所求,無親欲弄個明白,然而明昧根本不想給她機會。這麽一問,也是打算結束她們之間的談話。


    無親發現自己哪怕活了幾百歲,麵對明昧根本就看不透這個年輕女修圖的是什麽。


    “告辭了。”明昧見無親沒話說,也不準備再繼續。至於她圖什麽?當然是圖著將來有一天,當她足夠強大開始複仇的時候,一口氣將那靜篤殺了那麽多人的事捅出去。這件事,用要用得緊要關頭。


    在此之前,明昧確實會對任何人緘默不言,一個字不提的。


    明昧一走,穀一盈出現在無親身側,喚了一聲師傅。無親正對明昧這個人百思不得其解,見最疼愛的弟子出現,“怎麽?”


    “那位明昧道友是最後見過師姐的人,我還是想從她的那裏問一問,師姐究竟有沒有提過孩子的事。”穀一盈將來意與無親道明。


    “那一日她不是已經告訴你了,你師姐在臨死之前什麽話都沒有留。一盈,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那個孩子已經不在了。”無親知道穀一盈因為孩子的事,這些年來心境不穩,導致早就已經穩固的元嬰境界也搖搖欲墜,這樣下去她這個弟子就要毀了。


    “不,師傅,她還活著,我能感受到的,她還活著,活得好好的。隻是,她過得並不好,我時常能夠感覺到她在飽受烈火或是雷電的折磨,她很痛,她真的很痛。可是她沒有人可以說,沒有人。師傅,我要找到她,我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她,她在受苦,她在受苦啊!”穀一盈哭泣地跪下與無親說著。


    無親將她扶著,拍拍她的肩道:“都說母女連心,或許你是對的。可是一盈,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孩子真的是在受苦,憑你現在的修為,你能救得了孩子?”


    “這麽多年,我知道你因為孩子的事心神不寧。你覺得孩子不見了都是你的錯。你想要找到孩子沒有錯,可是想要護住孩子,你是不是更應該努力強大?都說為母則強,你不夠強,將來孩子若真的身陷囹圄,你又憑什麽去救她?”無親一句一句的問,讓沉浸於悲痛中的穀一盈一顫。


    無親問道:“怎麽,不對?你隻顧傷心難過,你能感受到孩子受的苦,可你找了那麽久,你以為你為孩子吃的苦傷心難過,你的悲痛能改變什麽?”


    麵對這樣的質問,穀一盈一句話都說不上來,她搖了搖頭,“師傅,我隻是,我隻是想到孩子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了那麽多的苦,我心裏,我心裏就痛得受不了,我靜不下心來修煉,靜不下心呐!”


    心下暗歎,無親道:“一盈,身為一個母親,孩子的失蹤不是你的錯,你隻是想將她送到有始門,這個錯,錯在你的師姐,不是你。但是,如果你因為孩子的事沉浸於悲痛中,讓你的境界不進反退,將來有一日,你護不住你的孩子,那就是你的錯。”


    一番聽在穀一盈的耳朵裏宛如重擊,無親再次地道:“一盈,你要想好了,是不是還要繼續這樣的下去?”


    “從前的事已經發生了,如果將來有一日,我護不住自己的孩子,那才是真正的大錯特錯。”穀一盈重複地喃語這一句,同時慢慢地拭過眼角的淚與無親鄭重地道:“師傅,我明白了。”


    無親看出穀一盈吐露了這一句後的神情,露出了一抹笑容,總算把這個孩子說通了。


    “剛剛那個明昧,以後若是碰到了還是要客氣些,此人前途無量。”無親想了想叮囑了一句,穀一盈想到之前因秋水捉女鬼一事曾與明昧出過手,但又想到明昧一直以來神情淡淡的,或許,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明昧要是知道穀一盈的想法,隻會嗬嗬一句。沒有放在心上才怪。穀一盈隻記得女鬼這事,全然沒認出來多年前也因秋水而對明昧施威。兩件事,明昧記得牢牢的,不是不跟穀一盈計較,而是因為打不過人,識時務而退之。


    至於此時明昧與唯弗傳信,讓她把湛兮他們安排好了,帶上賴在湛兮手裏的玄牝過來。


    唯弗收到明昧的傳信,二話不說地收拾著,思量玄德門的人已經來過一趟了,銀葉化形,這地也不安全了,給湛兮另說了一個地方,讓湛兮帶上君離他們幾個趕緊過去該養傷的養傷,該修煉的好好修煉,沒有結丹之前,一個個都別讓他們出來晃悠。


    她即立刻趕往有始門與明昧會合。


    明昧一出來,銀葉就已經尋了過來,明昧也沒問銀葉是怎麽知道她出來了,如今還不熟,雖然因著唯弗他們在一起,那也是第一次合作。


    而今站在離得有始門不遠,而且是極高的一座山前,明昧感受著有始門結界的氣息,一點一點地試試,無聲無息的想要找到有始門的護山大陣的薄弱處。


    “怎麽了?”唯弗拎著玄牝出現,發現明昧雙目緊閉,不知道是做什麽,隻能問了一直跟著明昧的銀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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