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男在魏明曦的豪爽作態下,更加堅定了要抱上對方大腿的決心,一路諂笑著將魏明曦送出了素心齋的大門,心中隻恨夜晚過得太慢,恨不得時間一下飛逝到第二天魏明曦將其他符籙送過來的時候。


    ……


    ……


    “所以,你一分錢沒花就收了這麽多好東西,素心齋還求著你賣符給他們?”


    小胖鬼聽魏明曦講完事情的大致經過,對對方的敬佩又深了一層。


    “真是看不出來,你年紀這麽小,怎麽做事情的風格這麽像個老油條啊,簡直可怕。”發表完感慨,小胖鬼話鋒一轉,又接著說,“我倒不知道你還會寫符……你能幫我也寫一張護身符嗎?”


    魏明曦腳下的步子一頓,“你想送給童童?”


    小胖鬼點點頭,神色難得的正經了起來,“雖然我沒想過要害他,可的確人鬼有別,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對他的身體總是有不好影響的。”


    “沒想到你還挺貼心的,”魏明曦伸出手摸了摸小胖鬼的腦袋,笑得愈發燦爛起來,“放心吧,我正有此意。”


    一人一鬼做完約定,魏明曦將小胖鬼送迴了童童家附近,便獨自一個人向賓館迴去。


    迴到賓館後魏明曦先是和孫小樓、高昊兩個人打了聲招唿,之後便迴了自己的房間。


    打開門,插入房卡,整個房間內就漸次亮了起來。


    魏明曦將東西都放在桌上,從行李中拿出換洗的衣物,走進衛生間開始洗漱。


    溫熱的熱水從淋浴噴頭中噴灑而出,順著頭頂往下流淌,帶走了一身的塵土與疲倦,魏明曦閉上眼,嗅著洋溢在鼻間的洗發香波的香氣,思考著自己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洗完澡已經是深夜,魏明曦換好衣服,一邊用幹淨的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走到桌邊坐下,閉上眼沉思了片刻,待到情緒徹底平穩之後,便掏出剛從素心齋買來的符紙一一在桌上攤開,奮筆疾書起來。


    玄門一脈源遠流長,在華國古代玄學曾經盛極一時,那時玄門之內能人輩出,遠勝於當今淪為招搖撞騙之列的局麵。


    隻可惜數百年前,鬼王重新臨世,最後玄門中人與鬼王兩敗俱傷,鬼王重歸幽冥,而玄門同樣元氣大傷,人才凋敝、道統斷絕,從此就一蹶不振。


    上輩子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太久太久,魏明曦也早已記不清自己的前世,隻隱約記得自己大概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化為鬼魂的。


    她對上一世的事情倒是沒有什麽執念,如今唯一說得上掛念在心上的,就是魏家以及那在背後害了她母親的幕後黑手。


    可是現在說這些都還為時尚早,眼下她需要做好的,就是寫好明天要賣個素心齋和送給童童的符籙。


    其實她如今要寫的也隻是普通的護身符,以魏明曦的水平,隻要她耗費些精力,完全可以寫個幾十張一股腦都賣給素心齋,可凡是都要講究適度,魏明曦突然一下拿出這麽多的護身符,難免會惹人注意。


    再者,奇貨可居,放長線才能釣大魚,她可不能為了一時之利就把對方給喂得太飽了。


    寫好了第二天要賣個素心齋的十張護身符,到了給童童寫護身符的時候,魏明曦才多下了點心思。


    小胖鬼幫了魏明曦不少忙,她又的確挺喜歡童童這個孩子,自然要多耗費些心力。


    因此,當魏明曦寫完最後一張準備要送給童童的護身符後,已經到了深夜。


    街道上的燈光已經都黯淡了下去,昏暗的月光透過賓館的窗紗漏進屋子裏,魏明曦放下紙筆,輕聲慢步的走到了窗邊。


    窗外是黑漆漆的一片,遠處模糊的天際處卻透著一道白光,魏明曦靜默的看了許久,伸手重新拉好了窗簾,關了燈,迴去休息了。


    ……


    ……


    魏明曦在花林縣的一切都進展順利,可在不遠之外的餘南,有的人的日子就沒那麽好過了。


    “他媽的,袁家那幫人真是吃飽撐得慌,人都死了那麽久了,現在還把事情鬧得那麽大做什麽!”


    昏暗的房間內,江猛暴跳如雷的將攥在手心裏的手機猛地丟了出去,飛出去的手機直直地撞到牆上,徹底報了廢。


    這幾天江猛過得很不如意。


    先是出了魏明曦落水的那件事情,他迴到家後擔驚受怕了一整晚,晚上做夢的時候竟然夢到了淹死許久的袁悅。


    在夢裏袁悅纏著他讓他償命,驚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最邪門的是,他竟然還在窗戶的玻璃上看到了袁悅的影子,對方渾身都濕透了,麵目猙獰,陰測測的目光猶如兩條吐著蛇信的毒蛇一般令他感到窒息。


    可是一眨眼,對方的影子又消散不見了,仿佛一切都隻是他的幻覺而已——如果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沒有在床邊發現一灘莫名其妙的水跡的話。


    後來徐珊珊告訴他魏明曦沒有死,他還沒來得及放下心,緊接著就傳來了一個讓他心神恍惚的消息——袁家找到了袁悅的屍體。


    那理由也真是可笑至極,托夢,怎麽可能是托夢呢?袁悅要是真的有那個能耐,早就托夢了,還需要等到現在?


    江猛這樣在心裏安慰自己,可之後發生的事就呈現出了越來越不妙的趨勢。


    先是跟他一直不對付的鄭優忽然沒有任何理由得逮著他和他群毆了一頓,迴來後他就發現自己戴在手腕上多年的佛珠手串竟然弄丟了。


    更重要的是,剛才徐珊珊打電話告訴他,袁家像是中了邪一樣死活堅信自己家的女兒是被別人害死的,現在已經報警驚動了警察。


    該死的,要是真的查到了他頭上怎麽辦?


    “哼,和我又沒關係,”江猛冷哼一聲,卻止不住聲音中的些微顫抖,他垂著眉喃喃低語,又更像是在自我催眠一般得念叨,“袁悅是自己沒站穩掉下河的,和我沒關係,和我沒關係。”


    然而江猛在獨自一個人呢喃著的時候,卻不知道在他的身邊正有一個人靜靜的看著他。


    遺失了佛珠手串,江猛如今已經徹底失去了庇護屏障,再加之他原本就和袁悅有怨,袁悅想要接近他已經再也沒有了阻礙。


    她趴在江猛的肩膀上,緩緩的往對方的臉上吹著陰邪的鬼氣,陰冷的水滴順著她濕透的發梢一滴一滴的落在江猛身上,化作冰寒的黑氣融進了他的身體裏。


    漸漸地,江猛的臉上開始透出一股死黑之氣。


    對於這一切,他卻仍然是恍然不覺。


    第18章 18.十八 逛街


    第二天的時候,魏明曦仍舊是起了個大早,她原本是打算自己去素心齋把護身符送過去,沒想到下樓的時候竟然遇到了孫小樓和高昊,三人都是要去餐廳,索性便一路走了。


    吃飯的時候魏明曦簡單的和兩人說了一下昨天晚上自己離開後去了素心齋的事,孫小樓聽了之後就自告奮勇的要幫魏明曦把護身符送過去。


    “你想啊,大師和大師的弟子肯定是要有架子的,隻不過是隨手練習寫的幾張符,哪裏能自己親自送過去呀。”


    孫小樓一手拿著饅頭,一邊頭頭是道的和魏明曦分析。


    魏明曦聽著,覺得孫小樓說的也有道理,就和孫小樓簡單的囑咐了幾個要注意的點,又拿出一疊現金交給對方,讓他去買一套看起來像模像樣的行頭。


    孫小樓也知道做戲就要做全套的道理,就也沒有推脫,將錢收了下來,尋思著迴餘南之後再找個機會還給魏明曦。


    兩人說著話的空檔,高昊已經買完了豆漿,他拎著袋子迴到桌子邊坐下,一邊把滾燙的豆漿遞給二人,一邊開口:


    “你們知道嗎,我剛才買豆漿的時候聽賣豆漿的老板娘說昨天警察局收到熱心民眾舉報,去老街那邊突擊檢查,抓了好多人,阿斌幾個人也被抓進去了,而且警察錄入的時候發現阿斌身上還有其他的犯罪情況,幾個案子並案處理,到時候那家夥怕是要在裏麵蹲個三年五載咯。”


    孫小樓一聽就樂了,“那還真是老天開眼,活該!”


    魏明曦不動聲色的繼續喝著豆漿,高昊卻把帶著探究意味的目光投向了她,“明曦,你昨天不是說有‘人’會幫童童嘛,不會是?”


    拖得長長的尾音中,言下之意盡顯無餘。


    這下,連孫小樓也看了過來。


    魏明曦仍舊是不緊不慢的喝著麵前的蔬菜粥,淡淡道,“也許吧,反正也是他罪有應得。”


    “那也是。”


    高昊和孫小樓見魏明曦似乎也不了解內情,便也不再追問,而是各自低下頭開始吃起早餐來。


    用罷早飯,魏明曦一邊用餐巾紙擦著嘴,一邊看向高昊,“我們難得來花林,晚上還得連夜坐長途趕迴餘南,不如現在和我一起去文星街逛逛?”


    說完,魏明曦又歉意的看了麵前的兩人一眼,“真是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我還要迴去上課,我們完全可以多呆幾天,你們也不用跟著我跑來跑去,還要麻煩小樓幫我跑腿——”


    話說到一半,高昊卻打斷了她,搖了搖頭,“明曦,你把我和小樓當朋友以後就不要這樣說了,如果真的要一樁一件算的那麽清楚,反而就沒了意思,我們和你一起跑,那都是我們自己願意的。”


    女生一般都心思細膩、容易多想,他們男生卻想的卻很簡單,把人當朋友,上刀山下火海都義無反顧;如果不是朋友,那就光明正大的撕破臉,大家再見正麵來杠。


    見高昊這樣說,魏明曦心裏當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和孫小樓兩個人如此真誠,如果她再這樣說,反倒是顯得矯情了。


    魏明曦習慣了和別人劃清界限,旁人幫她一件,她立馬就要還上一樁,如果承了他人的情沒有還,她就會一直記掛在心上。


    可現在這般,她在不適應之餘,卻又不知為何,覺得這樣也挺好。


    見魏明曦半天都沒說話,臉上神色變幻不定,孫小樓怕她畢竟是女孩子,臉皮薄,被高昊這樣說心裏覺得不好意思,便連忙出聲打圓場,“沒事沒事,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我們,下次就好好策劃一下,我們再找個機會出來痛痛快快玩一場嘛。”


    魏明曦卻笑了,點點頭,“你說的也是,這次的確是我失算了,如果我們買星期五晚上的票,昨天就可以多玩一天了,唉,真是失算。”


    “誰能想到神算也有失手的時候呢?”高昊見魏明曦臉上重新揚起笑意,也跟著調笑,“不過說到這個,這些都是在哪裏學的啊,原先我也見過你幾次,怎麽就沒看出來你這麽厲害呢?”


    孫小樓撓了撓頭,也在一邊跟腔,“是啊是啊,我和你們家做了那麽久的鄰居竟然也不知道。”


    這個疑惑一直盤旋在兩人的心頭,今天終於是沒有忍住問了出來。


    魏明曦見兩個人一臉探究的朝自己看來,就知道今天是躲不過去了。


    她之前也想過該怎麽解釋自己的變化,畢竟之前十八年她可一直是一幅沉默內向的好學生模樣,一夕之間就變成了一個精通玄門術法的玄學大師,這也太匪夷所思了點。


    性格的變化倒也好解釋,畢竟她之前其實也沒什麽朋友,別人也摸不準她究竟是個什麽性子,難解釋的是她為什麽會懂玄門的東西。


    其他的同學就也算了,現在距離高考也就一個月左右的時間,等考完試大家各奔東西,基本上都不會再見麵,可高昊和孫小樓不一樣,她總得給兩人一個讓他們信服的理由。


    “其實也沒什麽,”魏明曦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你們應該也知道我家的情況吧。”


    略微躊躇了一下,魏明曦接著說,“我外婆從來不告訴我我媽媽和我爸爸的事情,我原本以為是外婆怪罪我爸爸拋棄了我媽媽,直到後來有一次我整理我媽媽的遺物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我爸爸和玄門有關聯,而玄門之中素來有五弊三缺的說法,我這才知道我們家發現的這些事情興許和我爸爸有關係。”


    “你的意思是你們家發生的那些事是因為你爸爸?”高昊忽然打斷了魏明曦,“那這五弊三缺也太厲害了些吧。”


    魏明曦家的事在餘南傳得玄之又玄,要是真是應了五弊三缺的報應,未免也太慘烈了些。


    “對啊,你之前不是也幫鄭優看了相,還用了那個什麽五鬼搬運術,那你怎麽辦啊?”


    孫小樓也關切的追問道。


    魏明曦讓兩人稍安勿躁,又繼續解釋,“奇怪的就是這個,玄門裏雖然有五弊三缺的說法,可要真的有這麽厲害,那現在哪裏還有那麽多的玄門世家、玄學大師啊?”


    孫、高兩人點頭對魏明曦的話表示讚同。


    “所以我們家究竟是不是受了我爸爸的牽累,我也不知道,就想著拿我媽媽留下的那些資料偷偷練習,也好以後找我爸爸問問清楚。”


    魏明曦麵不紅心不跳,說起來三分真七分假頭頭是道,高昊和孫小樓也不了解她們家的那些是非恩怨,聽魏明曦這麽說,就也信了。


    兩人不再追問,魏明曦臉上神情雖然自然,心裏卻也鬆了一口氣。


    要是兩個人再問她當初她爸爸為什麽離開她媽媽,魏明曦也不樂意編個說他是為了不牽累自己的媽媽才離開的鬼話。


    ……


    ……


    告別了另有事情要做的孫小樓,魏明曦和高昊一起朝著文星街晃悠了過去。


    遠遠的,就可以看見文曲星廟前人頭攢動的盛景,高歡轉過頭看著魏明曦笑道,“這麽靈驗的話,要不你也進去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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