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輪,你剛剛醒,就這樣過來,真的沒問題嗎?”羅子滔算是代替所有的隊員問出了疑問。


    閆時輪沒迴答,而楊智城此時已經守在警戒線外圍,羅子滔也明白閆時輪在這種時候,精神力是高度的集中,他們也不打算追問,閆時輪的狀態看起來也很正常,故此羅子滔也開始為閆時輪講述案發過程。


    “時輪,法醫已經做了初步的驗屍,這一次屍體並沒什麽變化,可以基本確定死亡時間就在四十五分鍾之前,也就是b組隊員親眼所見,死者是當眾自殺。”


    一名大約二十五歲左右女警員,在羅子滔的眼神示意下向閆時輪走來。


    “說說你看到的經過,越詳細越好。”閆時輪的聲音沉靜如水。


    “閆先生,我們b組是負責跟蹤材料供應商錢斌的,錢斌原本一晚上都在家裏陪兒子一起玩遊戲,但大約在晚上十點的時候,離開了家,我們當時很疑惑,他這個反常的舉動,然後一路跟隨他來到這個植物園。”


    見閆時輪似乎沒什麽疑問,女警頓了一頓繼續說道。


    “隨後見他翻牆而入,我們有一人跟隨,其他人就聯係了植物園管理,從正門進來,負責跟蹤的人大約零點四十分左右見他不斷的在這片相思子區域來迴走動,形跡可疑,我們原來推測是不是要和什麽人接頭。”


    “一直轉了大約有二十分鍾,也就是淩晨一點零五分左右,錢斌的神色從原本的不耐突然變的很傷心,那種悲傷讓我感覺眼淚會忍不住出來,另外兩名男警員也有悲傷感,但好像沒我體會的深。”


    “當我們正在詫異的時候,錢斌突然扯了一根藤莖,朝著自己的咽喉一下紮進去,表情還變得十分欣慰和滿足……”


    女警一邊描述,閆時輪此時也站了起來,行走的方向正是屍體倒落之後,腳的朝向,他手中的手杖此時也已經展開,偶爾會在地麵上點觸幾下。


    “現場的相思子,有的是被死者倒下壓倒的,有的是我們衝進去檢查,和救人的時候踩到的,當時場麵很混亂,我們有及時通知救護車,但是救護車還沒到場大約一點十五分左右,錢斌就死了。”女警一口氣說完經過,感覺嗓子也有些幹了,唿吸也有點不順。


    閆時輪可以聽的見女警胸口微微的起伏聲,明白她也許是太過震撼,也許是一時間急促的說話導致,但麵對如此詭異的死亡,閆時輪所表露的情緒卻是很悲傷,且很有感觸。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閆時輪的語調帶著一絲悲切,緩慢的念出,一首蘊含深深感情的詩,而此時的他也感受到一股不同尋常,卻一時無法判斷的違和感,好像是自己遺漏了什麽重要的線索?


    在場眾人正在疑惑閆時輪話中的意思,卻見閆時輪轉身麵向著相思子園東北角的方位,薄唇微啟,仿佛是呢喃自語,又好像與人對話。


    “原來是你,為什麽不阻止他。”


    見閆時輪的樣子,羅子滔似乎明白了,此時的閆時輪正在與他們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對話,剛想要上前,卻被閆時輪抬手阻止,隨後不得不帶人退開一定的距離,而此時閆時輪也睜開了雙眼,一片蒼茫之中的琥珀色眼瞳似乎開始流轉金光。


    在閆時輪的眼中的世界,是一片混沌中有一抹青色的人影,人影沒動隻是靜靜的跪著,垂淚而泣默默無語。


    “他為什麽會提前殺人,占用肉身,操控錢斌自殺,這是低等冤魂的手法。”


    “呂教授死了,是紅色的蒲公英。”


    幽魂的聲音聽的出是年輕的女孩,無盡的悲傷和不舍令閆時輪動容,在閆時輪聽來,幽魂的語調毫無恨意,但卻有放不下的眷戀,幽幽而淒然仿佛來自忘川彼岸。


    “你是說有人嫁禍於他。”閆時輪似乎理清了頭緒,結合之前自己所追查的線索,他也摸透了句芒提前報仇,以及幕後操控殺死呂教授的人是什麽目的。


    “呂教授是他的老師。”幽魂語調哀切道。


    “這是不是就是他難以下手的原因?”閆時輪的話也表明了,呂教授確實是句芒的目標,隻不過因為這一層人類身份的關係,令句芒難以抉擇,可見其並非邪惡之輩。


    “求大人開恩,給他一條生路。”幽魂匍匐與地,恭敬的三拜,語氣中充滿了懇求的意思。


    “你知道我的身份?”


    閆時輪有些詫異,即便是一縷幽魂,但是凡人死亡之後也不可能看得出他的身份。


    “大人曾授道慈大師的養育之恩,想必應該聽過一個名字。”幽魂的聲音充滿著濃鬱的悲傷,似乎在述說一個淒美的故事。


    “你是契真的轉世?”


    閆時輪尚未得到迴答,隻感腹部一陣衝擊力,雖然詫異,但卻很快就反應過來,撞擊力所夾帶的鬼氣很強大,應該是新死不久的冤魂,雖然鬼氣聞起來不算太濃鬱,但也足夠閆時輪應對自如。


    “大人,小心!”幽魂有些擔憂道。


    第20章 契真贖罪


    而此時一道人類肉眼不可見的暗紅色煙霧不斷的向閆時輪發出攻擊,突如其來的攻擊令閆時輪意識到,之前的違和感是處於什麽原因。


    原來錢斌枉死,人魂必然怨氣衝天,人魂不會離開屍身太遠,之前太過專注於契真的魂魄,而至疏忽了這一點,而導致閆時輪此時顯得太過被動。


    而退到外圍的羅子滔在見到閆時一個趔趄,險些倒地便是緊張萬分,在普通人的眼中閆時輪就好像身體不受自己的控製,胡亂的揮動手杖,但實際上閆時輪是在對戰,羅子滔很著急但卻沒辦法加入。


    由於錢斌死的心不甘情不願,還存有迴到肉身的想法,這使得錢斌的人魂擁有了強大的怨力,閆時輪因契真的緣故,怕自己的力量傷及無辜,行事便處於下風。


    而閆時輪稍有分心,很快咽喉處被巨大的禁製力鉗住,空氣越來越稀薄,同時他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似乎被提起。


    楊智城此時注視著場內,雖然沒出手,但卻時刻關注對戰的局勢,他不同凡人雖能看見各類鬼怪,但是不解開封印卻無法對毫無實體的冤魂產生傷害。


    “時輪。”楊智城與羅子滔的兩道聲音,相繼傳入閆時輪的耳中。


    同樣擔憂的羅子滔此時持槍對準虛無的地方,雖然手中握住的是經過閆時輪特殊處理的警槍與子彈,但是看不到那個東西卻根本無法開槍。


    “不準……靠近。”閆時輪雖然氣息不穩,但語調中仍然是流露出絕對的威嚴,是不容任何人抗拒。


    閆時輪之所以阻止,是不希望楊智城再這種場合下解開封印,而羅子滔根本沒能力應付,他不會希望有人白白喪命。


    似乎意識到閆時輪始終沒發動攻擊原因,女孩幽魂瞬間做出了決定,一道青色的人影轉瞬間沒入了地上那一具還沒涼透的屍體,青光乍入原本毫無聲息的屍體卻突然輕微顫抖起來,而留在閆時輪耳中還有一道聲音。


    “大人,錢斌在你六點鍾的方位。”


    此時閆時輪無法視物的雙眼,暗金色的光在一片蒼茫中快速流轉,修長的五指快速的結出法印,連在遠處的人,也能感到四周的空氣中流動著刺骨的寒意,你甚至可以看見閆時輪身上有著青紅相間猶如磷火一樣光芒,在黑夜中震懾人心。


    “招陰癸決,陰火雷動,逆反陰陽,天火玄印。”


    神奇的法印,好似燃燒的火苗,幽暗的藍光中央是炫目的青紅交錯,擊中暗紅色煙霧發出了“呲呲”的聲音,好似放在火上炙烤的肉一般。


    此時閆時輪那一對蒼茫而虛無的眼仿佛“注視”那一抹暗紅,就在那“四目交匯”的同時,一片蒼茫逐漸轉化為絕對的暗金色,那不是人類會有的眼睛,仿佛是來自黃泉最深處的無間黑暗。


    錢斌的冤魂仿佛受到了刺激,拚盡全力試圖要反抗,現場無人可以看見那一條暗紅色如煙霧東西,在場內四處亂竄,最終他選擇了一名不由自主深入的警員,隻是一瞬間便鑽入了警員的鼻腔。


    “哈哈哈哈,想要我死,沒那麽容易,我要你們都陪葬。”


    陰森而詭怖的笑聲,年輕的警員抱著頭不斷的笑著,眼神中透著一股絕對的死氣,手中的槍也向四周瘋狂的掃射起來。


    子彈很快便射盡了,現場有兩名警員中槍,場麵一度混亂,閆時輪能感受到有人被錢斌奪舍,這是自己防範失誤,現場還混合著新鮮的血腥味,此時他真的欣慰,沒讓蒼舒言跟來是正確的選擇。


    羅子滔為了阻止被附身的警員,不得已也開槍,但即便雙腿中槍,被錢斌奪舍的警員依舊詭異的大笑,赤紅色的雙眼不斷流出鮮血,被打斷的雙腿已可見腿骨外露,但人依舊向著閆時輪逼近。


    “破陰靈瞳,哈哈哈,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隻要奪了你的身體,我就算做不成人,也可以稱霸鬼界了。”


    雙眼緊閉的閆時輪此時隻能靜心辨聽,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一擊必中,他沒料到錢斌的冤力竟然如此龐大,受了陰火葵印竟然還能奪舍,雖說這錢斌的冤魂也不可能支撐太久,但也不能不防再有突變。


    而正當閆時輪屏息以待時,羅子滔的驚唿聲卻傳來:“時輪,小心身後。”


    原本已死的錢斌屍體,此時卻直挺挺的站起,渾身青光乍現,額間更是露出清聖梵文,不知從哪裏傳來,一陣陣低低的吟唱聲,仿佛是自莊嚴肅穆的西方極樂淨土所傳來的天籟之音。


    原本令人感到恐怖而詭異的屍身,此時卻讓人有了一股油然而生的敬畏,而閆時輪雖無法看見,也能感受到一股浩瀚的佛力,這是集合幾世累計的善緣而成的力量,無論勝敗最終的結果都是魂飛魄散。


    從錢斌的屍體口中傳出的吟唱,聽不懂卻令人的心十分的安逸,肉眼可見的陣陣金光化為梵字,形成一道金色的枷鎖,將被錢斌人魂附身的年輕警員束縛在原地,不能動彈。


    “你是什麽東西,你憑什麽搶我的肉身,你和那隻妖怪什麽關係,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往來無複皆因果,萬般無奈不留人,無垢清淨沐甘霖、佛留慈悲渡眾生。”錢斌的屍體此時雙手合十,渾身散發出沛然的正氣朗聲道出。


    淳淳的佛音自四麵八方而來,傳入在場眾人的內心,仿佛被佛法洗禮一般,一切痛苦,悲傷,彷徨,恐懼慢慢的消散,暗紅色的煙塵似被風吹散一般,受傷的年輕警員失去冤魂的支撐頹然倒地。


    錢斌的屍體散發出點點光華,好似星光一般璀璨,幽幽的女聲帶著懇求之意:“大人,句芒本性善良,懇請大人法外開恩,導他正途。”


    “用你三世善緣,換我一個承諾。”閆時輪本想說是否值得,但話並未說完卻已經得到了答案。


    “大人比我更該了解,情劫難了。”


    “可有遺憾了。”


    “多謝大人。”話語完畢是幽幽的女孩歎息聲,錢斌的屍體也緩緩倒落,隻是少了一份猙獰,多了一份悲涼。


    從你的眼瞳中流出的眼淚,猶如碎裂的魂魄,若是隻能許下一個願望,那我隻希望,能和唯一給我幸福的你再見最後一麵。


    仿佛是感受到來自幽魂內心的渴望,一條人影快速的衝入警戒範圍,接住了倒地的錢斌屍體,但卻觸不到化為塵埃的點點碎魄,悲慟的聲音抑製不住的從男人的喉頭溢出,看著指尖抓不住的點點銀芒,淚也是湧眶而出。


    “契真,為什麽……”


    悠悠空闊的天空中,女孩的聲音帶著祝福,有著期盼,是一份希望,也是圓了兩人長久以來的一個夢。


    “將我那一份,活下去,活在那希望的白晝之下。”


    已成定局,閆時輪“仰望”夜空,似乎在感歎,惆悵令他本就蕭索的身影透著一股至極的悲涼,楊智城可以理解,因為他也能感同身受,也許這就是求而不得的悲哀。


    “時輪,你沒事吧。”羅子滔還是在擔憂,畢竟閆時輪才從深度昏迷中醒來,又與冤魂搏鬥,也不知道剛才是不是有受傷。


    “呂教授,已經死了。”閆時輪一如既往的岔開了話題。


    “是他嗎?”


    羅子滔看向一旁的神情悲慟的男人,當然他也沒忘記,閆時輪原來早就知道誰是第二個人,但卻並沒提供答案,這樣的做法令他很難不懷疑,目的是為了給這兇手生機。


    閆時輪當然也明白,羅子滔是在問兇手是誰,並且對於自己給句芒生路是不滿的,隻不過他也不願意為此解釋,他的行事作風向來隻遵循天道。


    “若是他,便不用如此大費周章,用低等而拙劣的方式操控錢斌自裁。”


    “你相信他?”


    “我了解他,如果他有此殺害呂教授的能力,便無須等待,而那四人也早已死了。”


    閆時輪的話,在羅子滔聽來確實是十分有道理,畢竟對於蒼鬼,閆時輪要比自己更了解,而原來一直困擾他們警方的問題也已解決,如果句芒有一次殺死四人的能力,有何必大費周章一個一個殺死,並且有特定的規律。


    “你是說,他沒能力同時殺死四個人,所以既然錢斌死在我們眼皮底下,那說明同時死的呂教授並非他所殺。”


    “他確實沒能力同時咒殺四個人,但呂教授卻死於錢斌之前,所以他才不得已使用低等的方式操控錢斌自裁,也就是你們常說的鬼上身。”


    “你之前說我們隻有三天,意思是不是就是句芒咒殺的時間點,也就是說未到時間而已經死了呂教授,也不是句芒所殺。”


    而此時的閆時輪卻沒迴答羅子滔的會,反而朝著句芒所在的方位而去,雖說句芒是蒼鬼一族,但蒼鬼不同於一般的鬼魂,他們擁有實體,所以即便是有破陰靈瞳,閆時輪依舊無法看見,隻能通過聲音判斷位置。


    也許是明白閆時輪的障礙,此時的句芒也調整了位置,恭敬的跪在閆時輪身前,俯首認罪。


    “大人,請大人將我正法。”


    “福禍皆有因,萬事有定數,你的因果尚未了卻,當知沒可能就這樣結束。”


    “她不存於天地之間,那我也沒存在的必要了。”


    “你能放下仇恨,也不枉費她的付出,但你舍得讓她白白犧牲嗎?”


    閆時輪無法看見句芒眼中流出的悲慟,卻能感受到來自自己心中的那份震撼,與感同身受,他相信任誰也不可能放的下一份三世情緣,特別是情至深處的人。


    而句芒此時也了解,契真為自己所做的,他不能枉費深愛的人一番心意,既然身為墨斯的閆時輪可以手下留情,那麽自己又何嚐不能為自己犯下的過錯贖罪。


    “句芒聽憑大人吩咐。”句芒誠心而拜,無論是什麽懲罰,或是什麽任務,為了償還一份三世恩情,他也毫無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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