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聽見張文彥的話之後,白不語正好聽他繼續往下說。


    “這個車站是隔壁市著名的靈異地點。”張文彥環顧四周,“好像是五年前,一個殺人魔瘋子裝作普通的乘客,在末班車到來之前趁著安檢疏忽將一柄利器帶進地鐵站。當時車站裏隻有工作人員、一個補課到很晚的學生和兩個加班剛剛結束的普通人,而這些人也全部都被殺人魔殺害。所有屍體也在末班車進站後,被那個瘋子全部拖入地鐵內,那個瘋子隨之也當場自殺。”


    “現場和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張文彥這麽一說,白不語也很快想起了和蘭城學院地鐵站相關的事情,雖然在雲河市的七年裏她不常關注這類事情,但那個時候周圍的街坊鄰居們確實都在談論相關的話題,甚至使得很多有加班和拖延習慣的人早早就趕迴家,不敢在深夜裏逗留。


    “但為什麽我們會出現在這裏,咳咳!”張文彥疑惑不解地四處觀察,甚至想要去尋找出口。


    “既然這裏是靈異地點,那麽發生一些靈異的事情也不奇怪。”白不語更關心的是自己能不能趕上接夏小朋友放學。


    “不是這樣的。”張文彥卻肯定地搖了搖頭,“雖然當初蘭城學院站的鬼物都非常兇狠,那個殺人魔瘋子所形成的惡鬼更是難以對付,但兩年前這裏所有的鬼物都已經被幾位驅鬼師一同除去。其中還有一位業內非常有知名的前輩,他因為和那隻惡鬼戰鬥所有失去了雙腿。”


    “無論如何我都可以肯定,蘭城學院站內的鬼已經全部消失。”一直在四下檢查的張文彥突然在地鐵站的地板上發現了一些古怪的粉末,於是就小心翼翼地彎下腰去檢查,仔仔細細地在看似幹淨的地板上搜索。


    此刻的張文彥就好像是發現了關鍵線索的偵探,過分專注的時候甚至還伸出手指,沿著一條連白不語都看不見的線去描繪些什麽。


    白不語“退休”前沒少和驅鬼師打招唿,卻從來不會關注他們是怎樣的性格怎樣的脾氣,甚至不會記得他們的長相。來到雲河市之後,更是沒怎麽見過驅鬼師。


    畢竟當初白不語選擇雲河市,就是因為這裏並沒有什麽風水寶地,也沒有什麽人傑地靈的傳說。百年前的雲河市曾經是最最貧瘠的土地,即使現在也算得上民風淳樸,沒發生過什麽重大事件,沒有太多靈異地點,就連鬼都不願意再這裏長留。


    就像張文彥一開始說的那樣,幸福街很幹淨,甚至有可能是這片大地上最幹淨的一片土壤,這樣的地方自然不會出現什麽正經的驅鬼師。


    所以白不語也是第一次在這裏見到張文彥這種水平的驅鬼師……明明他自己的身體已經出了問題,明明之前薛紅衣說了一些他不明所以的話,但是當這個兼職偵探的驅鬼師發現現場有一些古怪之後,就將這一切全部都拋在腦後,一心一意撲在了研究上。


    好像他這一條命,就是為了做這些而存在的一樣。


    “你發現了什麽?”白不語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雪紡短裙,小心翼翼地和張文彥麵對麵蹲下來,看著他在那裏繼續用手指勾勒看不見的圖形。


    同樣蹲著的張文彥看了一眼白不語,那眼神看起來有些無神,就好像他現在仍然沉浸在對線索的思考中。


    “你……您不是普通人吧?”過了好幾秒,張文彥的眼神才聚焦到白不語的身上,“你能分辨厲鬼,你也是驅鬼師?”


    “嗯……”白不語眼神一轉,是似是而非地說,“以前曾經做過幾次類似的工作。”


    白不語聽見張文彥失聲一笑,蒼白滿是胡渣的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以為幸福街隻有我一個驅鬼師。”張文彥苦笑著搖了搖頭,“如果不是因為我受了傷,也不會帶全家跑到這裏來休養避難。卻沒有想到原來幸福街上的驅鬼師不止一位,而且兩個孩子竟然在同一個學校上學,還一起惹禍?這也太走運了吧?”


    “畢竟是個很幹淨的學校,所以會選擇幸福街小學也很正常。”白不語不覺得遇到驅鬼師是一件走運的事情,而且夏棋會被家長也不是什麽巧合。


    之前薛紅衣掐著白不語脖子的時候就說過,她的目標是夏竹卿那個平時不出門一出門就惹爛桃花的大豬蹄子!


    “這樣一來,我的壓力也能稍微減輕一些。”張文彥好像感覺到了什麽,那把非常細小的刀器再次被他握在手中,“我剛才研究了一下這裏的地麵,發現地上畫著一個非常奇怪的法陣。我曾經見過類似的法陣,但現在我們腳下的這一個卻更加複雜。”


    “這個法陣的作用是什麽?”白不語聽張文彥提起法陣,其實也有了一些興趣。


    她之前就在懷疑,為什麽這些鬼可以輕而易舉地讓他們從幸福街轉移到這個鬼車站。


    如果其中有法陣在出力的話,倒顯得沒有那麽不可思議了。


    果然,張文彥緊接著就解釋說:“我上次也是在一個靈異場所見到過類似的法陣,還在那裏見到了一個叛變向惡鬼的驅鬼師,當時他就用類似的法陣瞬間將一些惡鬼召喚出來對我們進行攻擊,我現在想起當時的畫麵也還是忍不住冒冷汗。”


    “你的身體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也和那場戰鬥有關?”白不語可以看出如今的張文彥空有一個年輕的軀殼,身體裏的生機卻已經沒了一大半,就算是他體內剩下的那一些也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流逝。


    怎麽說對方也是夏棋朋友的父親,白不語並不是無心幫忙。隻是比起遊戲裏的牧師,白不語更像是亡靈法師,叫她殺人倒還行,讓她救人就有些為難鬼了。


    “一半一半。”張文彥再次苦笑了一聲,“我的身體原本就有暗疾,會變成現在這樣也是早晚的事。而且夏夫人,我們可能沒有什麽時間像這樣閑聊了。”


    張文彥的話音剛落,深夜鬼車站裏的燈光閃爍,旁邊的電子站牌上開始顯示列車進站的消息,一輛看起來普通的列車也在這個時候也很慢很慢的速度開始進站。


    列車最前方的電子屏幕上寫著終點站的名字,不過那也是白不語完全陌生的地名,應該在雲河市隔壁那個城市的某個地方。


    “車門上有血。”就在白不語關心終點站的時候,張文彥卻已經看見了地鐵車門上的鮮血,“不管是真是假,我們現在看到的可能就是那輛五年前出事的地鐵。”


    “不隻是地鐵。”


    白不語和張文彥一起起身向地鐵的方向走,然後又在半途中停下了腳步。因為他們兩個人都看見五六張滿是鮮血流淌的臉擠壓在地鐵的車門上,向著車外哀嚎!


    而那五六張臉的後方,一個帶著瘋狂笑容的瘦高男人扛著一把很長的西瓜刀,充滿兇煞之氣的雙眼緊緊盯著車外的白不語和張文彥。


    “不可能啊……”心裏非常清楚這個鬼車站裏所有惡鬼都已經被驅除的張文彥露出費解的表情。不過即使再費解,張文彥還是手持那把細小的刀器挺身上前。


    “等一下。”白不語及時將張文彥叫住,然後走上前抓起他拿著刀器的右手,“你的身體會變成這樣,估計也和驅使這把刀器有關係。在身體情況穩定之前,還是盡可能不要使用它比較好。”


    “可是……”


    張文彥的話還沒說完,就隻能眼睜睜看著白不語從他手中順走那把刀器。


    “暫且借用一下你的指甲刀。”白不語有些嫌棄地握住那把小小的刀器,入手的瞬間就感覺到自己的手心被灼傷了一片。


    這種帶著陽火的刀器會對所有的鬼物產生傷害,即使白不語的身份再特殊,她的本質依舊是一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厲鬼。


    但也正是因為白不語比所有其它的厲鬼都要強,所以就算她的掌心被灼傷,她還是能夠勉強使用這把刀器。


    可是下一秒,讓白不語和張文彥同時大吃一驚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白不語緊握住刀器,並且希望使用刀器的時候,原本細細小小和指甲刀並沒有什麽區別的刀器,竟然瞬間“成長”!


    半透明的火氣迸發而出的瞬間,原本的指甲刀竟然變成了一把比惡鬼手裏西瓜刀還要龐大四五倍的巨型砍刀?!


    “嗡——”


    突然變得超巨型的刀器本身發出一陣蜂鳴,就好像是餓了大半輩子突然吃了頓飽飯一樣,忍不住打了個嗝?!


    “我嗶——”


    即使文明如張文彥,看到眼前這個景象,看到自己好吃好喝供養了十幾年的刀器突然變樣,也忍不住胡口罵了一句。


    這算是個什麽事兒!


    作者有話要說:  張先生:完了,不僅要背鍋,連寶貝也叛變了o(╥﹏╥)o


    手機鬼:拍肩。


    第12章 惡鬼


    刀器的變化確實在白不語的意料之外。


    能夠打散鬼氣的武器其實並不少,而且外形千奇百怪,從最普通的刀劍弓鞭到各種撲克牌骰子麻將,多得讓白不語著實驚歎人類的想象力。


    但薛紅衣之所以會因為張文彥操控刀器而吃驚,完全是因為能夠使用這些武器的驅鬼師實在太少了,即使偶然出現一個,說不定也是張文彥這種身體被掏空的類型。


    所以白不語以為張文彥的刀器就是這麽一個指甲刀的造型,完全沒有想到刀器落入她手中之後竟然不僅吸收她的鬼氣,還狠狠灼傷了她的手掌心。


    這樣一副吃了大餐還嫌棄服務不夠好的模樣,讓白不語深深覺得——


    這刀不是什麽好東西。


    “我現在可以肯定,這把刀的來曆一定有問題。”身材隻能用嬌小來形容的白不語為了見夏棋的老師特地換上一身淑女的雪紡短裙,這會兒卻不得不扛著一把外表異常兇猛的大砍刀,手感還特別糟糕。


    “……”張文彥看著從指甲刀變成徹徹底底兇器的自家武器,沉默片刻後隻能說,“至少,至少我得到它的時候,它就隻是一把指甲刀。”


    也許是因為白不語的影響,現在就連張文彥都覺得那把刀器有點像指甲刀。


    一開始張文彥還想阻止白不語使用那把刀器,畢竟他現在這副病懨懨的身體就是拜那把刀器所賜,所以不希望那把說不清來曆的東西繼續去傷害其他的人。


    即使是驅鬼師也不行。


    可現在看到刀器的變化……張文彥想說的話都卡在嗓子眼,連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隻能靜觀其變。


    “咚——”


    原本安靜無聲,就連廣告都沒有聲音的地鐵站裏突然傳出輕脆的鈴聲,列車就這麽在站台前停下。


    知道地鐵的車門即將開啟,沒了指甲刀的張文彥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黃符紙,上麵用紅色的朱砂畫了一個比較簡單的法陣。


    這架勢看起來倒是更像驅鬼天師一些。


    “我覺得你說的沒錯。”地鐵門還沒打開,白不語就突然背對著張文彥說,“兩年前那些驅鬼師確實已經將地鐵站內大部分的鬼驅除。”


    “可是地鐵裏……”張文彥也算是見多識廣,可看見地鐵裏那些猙獰的鬼物和已經從地鐵門漫出來的血,還是有些不寒而栗。


    “你不是說五年前被殺的有學生有上班族還有地鐵站的工作人員嗎?”白不語一邊修複掌心的傷勢,一邊繼續握緊砍刀,“你看地鐵裏那幾隻正在尖叫的鬼,有哪個看起來像是地鐵站的工作人員,又有哪個看起來像是學生?”


    張文彥仔細辨別了一番之後,發現地鐵裏的那些鬼物竟然真的和傳聞不同,沒有年輕的學生,更沒有穿著製服的地鐵站工作人員。


    “有‘人’用你之前發現的法陣,將新的鬼送到了這裏。”白不語揮了揮砍刀,“我不知道對方的目的究竟是什麽,但就目前而言……它們肯定是想要致我們於死地。”


    “啊啊啊啊啊啊——”


    地鐵門打開的一瞬間,那些鬼帶著刺耳尖銳的慘叫聲向白不語他們衝了過來。也許是因為得到了薛紅衣的命令,所以這些鬼攻擊的第一目標仍然是站在白不語身後的張文彥。


    但白不語既然已經插手,就不可能當個安靜的花瓶。


    相反,此時此刻她可是手持大砍刀的暴力家庭主婦!


    雙手一起握住看到,白不語手腕一轉將砍刀放平,然後對著衝過來的那些鬼用力揮去,攔腰截斷!


    這把刀器還是指甲刀的時候就能夠打散上百年紅衣厲鬼的鬼氣,讓薛紅衣不得不狼狽逃脫。而現在向白不語他們衝過來的這些家夥甚至連普通厲鬼都算不上,最多隻是一些連自己怎麽死都不知道的怨鬼。


    無論是人還是非人類,都認為鬼大致可以被分為三種。


    普通鬼、厲鬼和惡鬼。


    普通鬼隻是一些對世界和親友留戀不舍的魂魄,等他們自己想開了或是心願了結後就會靜靜離開,前去地府被安排投胎。


    而厲鬼一般蒙受冤屈、死因特殊且死狀慘烈,它們一開始隻是一些普通的怨鬼,如果低調做鬼放下執念,終究有一天也能離開。


    但如果怨鬼恨意難消或是助紂為虐,那終究有一天會因為某個契機而蛻變為厲鬼。紅衣厲鬼則是其中最兇殘的一種。


    最後一種是惡鬼。


    這些惡鬼一般生前就不是什麽好人,死後也變不迴好鬼。大多數惡鬼活著的時候就已經雙手沾滿鮮血,所以一變成鬼就會變得異常兇惡,難以對付。


    白不語算是個厲鬼,但奇怪的是她並不記得自己究竟在不甘心什麽,也不記得自己有什麽好怨,更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怎麽死的,就這麽迷迷糊糊地在世間徘徊,一眨眼就不知道度過了多少時光歲月。


    不過活到她這歲數,是人還是鬼也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有的時候還挺羨慕你們,從頭到尾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白不語就這麽看著衝過來的五隻怨鬼被刀器斬成兩半,淡薄的鬼氣瞬間四散,半空中似乎還能看見他們。


    “這還是……還是我那把指甲刀嗎?”張文彥瞠目結舌地看著白不語將五隻怨鬼一刀切,雖然那樣的怨鬼對張文彥來說也不是什麽問題,但他從沒見識過這把刀器這麽幹淨利落一挑五的樣子!


    “別放鬆,厲害的來了。”白不語手裏的砍刀看起來很沉,不過她抓著刀的動作看起來卻很輕鬆。


    就在正前方的地鐵裏,臉上和身上到處都是飛濺血跡的惡鬼一步步走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瘋狂的笑聲響起時,那個手上沾滿鮮血的惡鬼揮舞著西瓜刀來到張文彥和白不語的麵前,然後盯著手持黃符紙的張文彥說,“你就是那個殺了茶室小鬼的驅鬼師?”


    白不語和張文彥都有些吃驚,畢竟除了難聽的笑聲之外,這個惡鬼條理清晰的表達方式完全不像是剛剛成型才五年的惡鬼。


    “聽說你已經被驅除了。”白不語揮了揮手中的砍刀,使得原本在把玩西瓜刀的惡鬼莫名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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