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出去,她發現他們正待在一艘與莫垠水那艘相似的寶船上,隻是規模大了不少,還少了那群動如瘋狗的千紙鶴。


    由於宗主要坐鎮宗門,帶領煉魂宗弟子參與本次仙魔會盟的任務就落到了護宗長老的肩上,考慮到四名弟子裏還有宗主親子和長老親徒,最終被派出來的就是楊林的師父大人習成了。


    “醒了就好,記得好好休養。”


    光看外表的話,習成就是一名飽經風霜的老農,穿著麻衣、頭戴鬥笠,就連皮膚都透著黝黑中透著一抹紅潤。


    據楊林揭底,他這師父本來是宗門山腳下的農戶,陰差陽錯之下才入了魔門,更沒想到的是還真的混出了點名堂。


    “明日咱們就會到達會盟的地點,這一次選在了南徽州的登天台,距離宗門所在可謂是萬裏之遙,好在咱們與南海群島同氣連枝,倒也不會吃虧到哪裏去。”


    習成的語調慢慢悠悠,像是一顆顆定心丸落入在場四人耳中。


    “多餘的話,老夫也不必多說,爾等拿命去博前程,自然也不想多聽一個老頭子說掃性話,隻需記得汝之榮耀也為宗門之榮耀,定要竭盡全力……行了,去吧。”


    於是四人魚貫而出,楊林當然一馬當先,笑的無憂無慮的孫錦繡緊跟其後,而李歧為了攙扶洛宓落在了他倆的後麵,從二人的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前方女孩露出的半截纖細脖頸。


    而那半截脖子上,正正好好露出了一顆紅痣,映在白皙的皮膚上,鮮豔又嫵媚,自有一段風流之情,與其主人表現出來的活潑清純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洛宓皺著眉盯著那顆痣,或許是她的錯覺,總覺得目光每一次移走又會被一種難言的吸引感給抓迴去,就好像那顆小痣有什麽魔力,讓人舍不得分出絲毫的注意力去關注其他。


    她身為女子尚且如此,很難想象若是男人見到會是何種情形,會不會被迷失了心智,對她言聽計從?就像是演武場裏那群憤恨的相互廝殺,卻不願碰她一根汗毛的弟子們那樣?


    “別看了。”


    一隻手輕輕的擋在了洛宓的眼前,李歧腳下一轉,領著她走向了甲板的方向。


    “孫錦繡是歡喜道的媚女,修煉的功法有迷惑人心的功效,而辨認她們的最快方法就是通過身上的媚痣。”


    他一邊走一邊在她耳畔小聲說道。


    “歡喜道?”


    “歡喜魔君以采補術起家卻不喜歡旁人這麽稱唿,久而久之大家便以歡喜道來代指,不過他們的看家本領並不是采補,而是控心。”


    “歡喜魔君難道是……”


    “對,他就是水哥的爹。”


    第52章


    撇開某次糟糕的乘船經曆不提, 洛宓這是第一次正了八經登上這等飛行靈寶的甲板,隻見一層淺藍的光罩包裹了整艘寶船, 讓他們就算待在萬丈高空也不會被迎麵而來的狂風卷走, 越發襯的某位歡喜道少主的坐騎年久失修。


    “南徽州是出了名的四季如春,”李歧倚在欄杆上,招唿洛宓過去,“偏偏地勢崎嶇、怪峰林立, 其中最為出名的,便是登天台。”


    洛宓提著裙擺小碎步跟上,順著他的目光望向被茫茫白雲包裹的船頭。


    “登天台占據了人間十三州的最低處和最高處, 它的下端極低,不知入海多少裏, 上端又極高, 幾乎與天平行, 相傳上古時期曾有仙人降臨該處傳道授業,這才有了於峰頂悟道便可一步登天的說法……來了。”


    隨著他這聲提醒, 船頭的雲霧散開,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映入了洛宓的眼簾,隻見它兩端寬中間窄,特別是最細的半山腰更是微微錯位,宛若曾經斷開又被按迴了原處, 而最為寬闊的峰頂更是奇特, 仿佛被人一劍削平, 與繚繞的雲海一起組成了宛若空中平原般的奇景。


    憑著洛宓的眼力, 她可以看到登天台上的點點綠意和峭壁上纏繞的蔓藤,這些垂落的長藤糾纏在一起,從崖頂一直蔓延到大片露出海麵的礁石上。


    “那是登天梯,”李歧說道,“登天台周圍數十裏都有天然的天地禁製,任何人都無法禦空而行,若要登台必須要抓住蔓藤向上攀爬,修為不夠者便會墜入危機四伏的南海,被兇猛的海獸吞食,活著爬上登天台恐怕就是參與本次會盟的敲門磚了。”


    “你們膽子真大,”已經認出登天台真身的洛宓喃喃說道,“這裏確實能一步登天。”


    “恩?”李歧不解。


    “當年共工撞斷擎天柱之後,女媧煉出五彩石補天,自此九重天與凡間分離,而斷裂的擎天柱則沉入凡間,沒想到這麽多年後竟然還在……”在提到女媧的時候,洛宓的臉下意識的皺成了一團,“若是我沒猜錯,從這往上,便對應著洛水深處的補天遺跡……”


    “也就是說,你是從那裏被衝下來,再被瀾滄山發現的。”李歧幫她說完了未盡之言。


    洛宓噘著嘴沒有迴話,再見擎天柱讓她的心情萬分複雜,就算記不太清楚,她也知道自己曾在上古年間作了不止一次大死,才讓人忍無可忍的封在了洛水河底,然而她興風作浪的事跡多的十根手指加十根腳趾都數不完,實在是不好確定自己到底是哪一次惹毛了人家。


    反正不管她到底幹了什麽,肯定是沒有幹好事。


    洛宓覺得有點不妙,要是跑到那上麵,仙界那群討厭鬼會不會發現她溜了?現在下船還來得及嗎?


    雙手撐在欄杆上,洛老魔開始盤算著從這裏跳下去能砸死多少無辜的花花草草,就在她要抬腿爬的時候,就發現船底下似乎藏著什麽東西,等她探出大半個身子,就看到了一隻巨大的黃色寶葫蘆飛在寶船的正底部,而上麵則乘著十多名身穿水合服的道士。


    “小心!”


    隻來得及喊出這兩個字,寶葫蘆上的黃色光環就撞上了寶船的藍色光罩,洛宓一下子就被震的半個身子騰了空,被一旁的李歧拎著後衣領給拽了迴來。


    “怎麽迴事?!”


    楊林和孫錦繡從船艙裏跑了出來,看到從底部繞到一側的寶葫蘆時俱是麵色一變。


    “浮雲子,你們紫金觀不要欺人太甚。”習城略帶怒意的聲音傳了出來。


    “哼,你們煉魂宗殺了我門下數名弟子,現在說我們欺人太甚,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曾與洛宓有過幾麵之緣的老道士一抖拂塵,寶葫蘆又一次悍然撞了過來!


    “抓穩了!”


    楊林大吼一聲撲倒了孫錦繡,成功避免了後者倒頭撞到欄杆的悲劇。


    在猛烈的撞擊中,甲板上的四人東倒西歪,洛宓緊緊貼著船舷,雙方此時已經貼的極近了,她能清晰的看到那個討人厭的小老頭和站在他身側的青年。


    李歧注視著青年,青年也注視著他,隻是在眼角餘光掃到洛宓的時候呆了一呆。


    於是魔劍大人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們也是見過的,在她和小魔尊約好了要“私奔”的那個小巷裏。


    寶葫蘆的撞擊還在繼續,似乎不把他們撞沉絕不罷休,好在那層薄薄的藍光確實比看上去要結實不少,直到現在也沒有破碎的意思。


    “浮雲子,我說過了,”習成拄著拐杖走到了甲板上,站在了紫金觀的對麵,“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說完他重重的一跺拐杖,原本被動防守的寶船突然掉轉了船頭,對著矮它半頭的寶葫蘆壓了過去!


    “轟!”


    撞擊聲和吱嘎聲接連不斷的響起,雙方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後麵就幹脆讓葫蘆和船貼在了一起,想要把對方給擠出航道。


    “羽淵!”操控著寶葫蘆與寶船對抗,浮雲子沉聲喊道,“時候差不多了,出手!”


    站在他身旁的青年聞言臉色白了幾分,但仍抬起右手,隻見一團灰色的氣體在他的掌心逐漸凝聚,竟慢慢凝結出了實質般的絲縷。


    “紫金觀的絕學滄海遺珠,這個年紀能做到這一步是相當了不得,可惜還差了不少火候,”習成點評道,“林兒!你去會一會這位紫金觀的道長!”


    “得令!”


    楊林滿口答應,正要從甲板上起來,就被李歧攔了下來,“紫金觀的道術一向與我派招魂術相克,不如讓弟子一試。”


    李歧的自動請纓讓習成驚訝的投來一瞥,他略一思索便點了點頭,“那就換你來吧!”


    於是少年上前一步,他的右手緩緩抬起,有水流的虛影環繞其上,每上移幾寸,水流就越清晰,等到他徹底抬到胸口,奔騰的激流中甚至多了幾分雲絮。


    “怪了,”浮雲子微一皺眉,“這家夥練的不是煉魂大法,看著架勢像是瀾滄山的波濤掌,但又有點雲夢澤捉雲手的意思,這到底是……”


    然而現在並不是琢磨此事的時候,他很快就把心中的疑問拋開,“無論他用的是什麽,在滄海遺珠麵前都是雕蟲小技,羽淵!”


    青年應聲而動,他猛地躍起,將手上的灰色小球按到了藍黃相接之處,李歧跨步迎上,靈寶的光罩在二人掌風對衝時陡然消失,狂風席卷了寶葫蘆和甲板,又盤旋在了二人身周。


    在短兵相接的一霎那,李羽淵就有了石沉大海的感覺,作為紫金觀鎮觀絕學之一,滄海遺珠本是以點破麵的武技,然而他手中的“點”卻被對方玩弄於股掌之中,那無處不在的水流太過狡猾,讓他找不到突破的出口。


    這怎麽可能?


    自聚靈窟一役,他好不容易才在痛定思痛之下突破了開光期,速度之快讓師父都震驚,直言他是千年難見的英才,可為什麽,他與這名魔修再次交手卻覺得依舊力不從心?


    李羽淵能感覺到,擊敗自己於對方而言並不是難事,可他就是刻意引導著他的掌法不斷變化,維持著雙方僵持不下的假象。


    等到變化走到了窮盡,李歧的動作便停了下來,他抬眼看了對麵的李羽淵一眼,手中的勁力猛然爆開!


    滄海遺珠和波濤掌一同發力,寶葫蘆和寶船被衝擊的互相分離,李羽淵和李歧分別倒退了一步,而防護的光罩也重新亮起。


    “嗬!”


    浮雲子與習成對視一眼,發出了一聲冷哼,但也沒有再讓寶葫蘆靠近了。習成則又一跺拐杖,寶船忽然加速,把紫金觀一行遠遠的甩在了後麵。


    “怎麽樣?”


    見煉魂宗的船飛遠,浮雲子才收迴目光問了青年一句。


    李羽淵壓下胸膛翻湧的氣血迴道:“弟子無事。”


    浮雲子聞言點了點頭,“就算高奇沒來,煉魂宗還是早有準備,此子必是你此行對大的對手,切不可掉以輕心。”


    李羽淵麵色更白了一分。


    “羽淵,仙魔會盟事關重大,就算是為了觀主的顏麵,你也絕對不可以輸,知道嗎?”


    “弟子……明白。”


    那廂浮雲子在趁機教徒,這廂習成也沒閑著。


    “特意來試探咱們深淺,看樣子那群牛鼻子對本次會盟的魁首是勢在必得,”他慢悠悠的說道,“畢竟他們出了一個有名的天才,方才我觀他出手,哪怕是大公子在這個年紀也得稍遜他一籌,紫金觀想要押寶賭一把也不是不能理解。”


    然後他把頭轉向了李歧,“倒是你那一掌能與他平分秋色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或許你們在會盟之中早晚都會遇到吧。”


    “我也盡力一試而已,比起楊師兄,我還差的遠呢。”


    李歧低頭一笑,隻有洛宓知道,在他背著的手心上,灰色的氣流正在緩慢聚集,而一顆圓滾滾的小球已初見雛形。


    “不過,若是能在會盟中碰到……那我可真是,求之不得啊。”


    第53章


    “這不是危言聳聽, 走出這條船,我可能會死。”


    楊林說這句話的時候正死死的扒在船艙的大門上,從背麵來看宛如一隻巨大的壁虎,就差了一條尾巴。


    “別鬧了, 楊師兄, ”孫錦繡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習長老他們都在等你呢。”


    “孫師妹,”楊林委屈巴巴,“你忍心看著師兄走出這扇大門,然後像冰塊一樣悲慘的化掉嗎?”


    “師兄,你不會融化的, 真的, 外麵沒那麽熱。”孫錦繡試圖跟他講道理。


    “不,你不懂,我會死的, 真的會死的!”正瘋狂搖頭呢, 楊林就感覺到有人推開了他趴的木門,一股熱浪從打開的縫隙裏撲麵而來,“啊啊啊啊!!不不不……快關上……化了……啊,我在融化……”


    “這是怎麽了?”推開門走進來的李歧問道, “習長老已經催了兩遍了。”


    “可是楊師兄他……”


    “李師弟!”楊林聲淚俱下, “你不能把師兄往火坑裏推啊!”


    李歧也很納悶, “你之前聽說這裏四季如春不是挺高興的嗎?”


    “這裏哪裏是四季如春, 分明是全年火爐!”一說到這個楊林立馬就激動了起來, “春天不是應該小風嗖嗖的,出門瞎逛都要穿上大棉襖嗎?你瞅瞅這大太陽,你瞅瞅這滿眼的綠色,你瞅瞅這盛開的花朵!你們這群大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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