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王閣競秀峰主峰的洞府內,男子略顯坐立不安的樣子看起來十分有趣,這樣難得的場麵他也要好好看看,秦安嘴角噙著笑看他,眼裏卻是有些複雜,原本照著重雲道君的話來說,隻不過是出了一趟門罷了,迴來的時候卻是遍體鱗傷的,黃良玉看起來雖然隻是昏迷,但也一定是受了內傷,至於這家夥,秦安哼了一聲,果斷不去理會。


    怎麽說也是他修為高些,竟然會讓黃良玉受了這麽重的傷,秦安並不是十分擔憂,重雲道君在這裏坐鎮,他相信怎麽也不會出大問題。


    至於他們出去的時候究竟是遇見了什麽,秦安不感興趣,藍淵略顯擔憂的反應盡數落在秦安眼中,他隻是淡淡的看向內堂的方向,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很快掩飾住所有的情緒。


    不多時重雲道君緩步從內裏走出來,身後跟著兩個侍女,藍淵見此皺眉,重雲道君見了他的表情卻是沒有說話,倒是秦安主動上前打聽良玉的情況,重雲道君揮手叫那兩個侍女下去,這才迴身坐在椅子上看向藍淵。


    “你們出門碰上麻煩了?”


    重雲道君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藍淵也沒有隱瞞,將一路上發生的事情盡數告訴了重雲道君,半晌,他才歎息道:“她暫時沒什麽事,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不過若是養不好,最好還是不要去九州海。”


    藍淵猛地抬頭看他:“要修養多久?”


    重雲道君搖頭:“說不好,還要看她自身的情況。”


    秦安安靜的站在一邊沒有開口,重雲道君卻是轉頭看他:“你去一趟落日峰,找蒼和師祖要一顆養魂丹來,說不定會有些效果。”


    秦安瞳孔一縮,隨後恭敬點頭,大步走出去。


    藍淵知道師尊有意支開秦安,也隻是安靜的坐著並不說話,半晌重雲道君眼神淩厲的看著他:“為師平時和你說的話,莫不成都當做耳旁風了嗎?”


    他甚少對著藍淵如此疾言厲色,藍淵麵上卻是一片坦然,仍是恭敬的看著重雲道君,語氣堅定道:“弟子得師尊相助,能得此機遇修成大道已然是萬幸,但是有些事弟子不得不做,更不能見死不救。”


    “隻是幾個手下,有必要為了他們和藍夢璃徹底鬧翻嗎?今天他們若還活著的消息被她知道了,明天藍行雲就能抓住你的把柄,別說拿迴藍家,就是在千江城立足都有危險!”


    重雲道君語氣不善,他一直以為藍淵是自己的弟子,縱然有時候行事不是十分懂得變通,但至少輕重緩急還是應該清楚的,然而西穹密林如此行事落在藍家耳中自然也有籠絡人心的嫌疑,藍家那些長老重雲道君清楚的很,他們可不是什麽秉持公正態度的長輩,若是如此,當年藍淵母親怎會在慘死之後怎會在藍家沒能引起一點的風浪,還讓藍行雲順利的將別的女人接了進來?


    藍淵並不清楚其中的內]幕,他卻知道一二,為此才更希望藍淵能夠成為藍家的家主,至少那樣的話,藍夢璃母女也就算是被藍淵握在手裏,也定不敢繼續在背後有什麽動作,但藍行雲親自指派給藍夢璃的護衛關鍵時刻竟然為了自家公子變節,這樣模棱兩可的話一旦傳出去,藍淵的處境可想而知。


    他站在原地不動,眼裏一片平靜:“讓師尊煩心了,我就是不做家主也沒有關係的。”


    重雲道君怒其不爭:“什麽沒有關係?你難道不想給你母親報仇了嗎?”


    他聲音略微大了些,藍淵身子一震,隨即抬起頭看他:“師父願意告訴我那人究竟是誰了?”


    重雲道君頓了一下,歎息道:“你也該知道那人修為不差,若非如此當年你母親怎會輕易的死在那人手上。”


    藍淵鎮定的點頭,堅定道:“師父說的是,正因為如此,我才更需要提升自己的修為,隻有這樣才有可能為母親報仇。”


    重雲道君也不願意打破他的希望,隻是含糊道:“不管怎麽說藍家那邊為師會幫你擺平,總之這幾個人不能繼續留在丹王閣了。”


    藍淵睜大眼睛略顯慌亂:“師父……”


    重雲道君見他如此,卻是哼了一聲:“本座知道你的心思,自然不會殺了他們,會送他們到千裏之外的山域,偽裝成逃跑成功的樣子,這事你必須當做不知道。”


    藍淵點頭,他心知重雲道君自然是為了維護自己,也沒有多說什麽,當然他的確對成為藍家家主沒有什麽興趣,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沾染那個所謂父親擁有過的東西。即使是權利也不行。


    重雲道君心下歎息,藍淵在藍家名聲的確不錯,藍家隻有藍淵一個嫡子,若不出意外,繼承家業的必定是藍淵,但是有藍夢璃在,恐怕沒有那麽容易,這些年他在藍家也埋下了不少釘子,看樣子也是該用的時候了。


    藍淵以為隻是將那幾個活口送出去就能了事,重雲道君哪裏是會做事這麽沒頭腦?先不說修真界還有搜魂術一說,單是那幾個人作為自小效忠藍家的修士,哪會輕易有背叛藍家的心思?便是為了藍淵說謊也總是有破綻的。


    所以他幹脆喂了幾人忘憂草,將這幾日的記憶一並抹去,想來就算藍夢璃知道不對勁也沒辦法。


    她手裏的千裏香也算是千江城少有的禁藥之一,因為傳聞靈獸宗大規模使用千裏香和召喚音術引發九州獸潮,縱然最後成功的被壓製了下去,但是各門派也損失了不少的低階弟子。


    音術與千裏香因此成為九州大陸的又一禁忌,千江城的雜學久負盛名,煉丹術更是首屈一指,作為千江城城主的掌上明珠,藍夢璃知道千裏香的配方並成功煉製出來並不稀奇,但她把這東西用來算計自家人便顯露其心腸實在歹毒。這樣危險的女子實在不應該繼續留下來。


    藍夢璃成功築基,若是依照她的性子,參加九州海靈境秘境的試煉的可能性很大……想到這個重雲道君目光越發深邃起來。


    半晌他轉頭看見藍淵有些恍惚的神情略一皺眉,想到了還躺在裏麵休息的良玉,隻是歎了一口氣:“良玉傷得不重,你也無需太過擔憂。”


    藍淵聞言點頭:“這一次也是虧了她,隻是我觀她骨齡並不大,這樣剛剛築基的弟子也能有如此實力,師妹她,原本隻是個散修嗎?”也別怪藍淵有所懷疑,都說師父領進門,她若打小是個散修,那這樣的成就也太過駭人。


    重雲道君笑道:“她原名黃良玉,是清玄宗下玉虛派的一個外門弟子,陰差陽錯得罪了人,這才離了玉虛派。”


    其餘的重雲道君沒有多說,但看藍淵的神情似是仍有些懷疑,他開口道:“玉虛派雖然算不上是大的門派,可好歹也是正經的宗門,也會經常有這種事?”


    重雲道君無奈提醒:“她可是個女子,一個五靈根的女修在咱們九州大陸有什麽作用你會不清楚?”


    怎麽說也是入門時候的基本知識,執事堂的人也應該教過他才對,重雲道君這一提醒藍淵哪裏還有不明白的,發白的臉龐難得泛起了一絲紅暈,卻是很快定神道:“這一次也是多虧了師妹,藍淵將來定當報答。”


    重雲道君見他如此鄭重卻是無奈的擺擺手,心道:她自己還覺得欠了丹王閣的情就怕還不清,你倒是順著杆子往上爬。


    雖是覺得有些好笑,可到底能讓藍淵如此鄭重對待的也就隻有這麽幾個人,重雲道君也不願意他太過孤僻,大道雖然無情,卻不是放逐於三千界之外。


    這時候內堂有了響動,一個藍衣侍女走出來對著重雲道君恭敬行禮道:“梁師叔已經醒了。”


    重雲道君略顯詫異的哦了一聲,率先起身走進去,藍淵緊隨其後,修士對於男女大妨看的很開,即使是知道這裏算得上是女子的閨房,他也能坦然的進去。


    入目便是隔著紗簾的纖細身影,良玉依靠著枕頭,腦袋似是還有些暈,臉色也略顯蒼白,重雲道君再度替她把了脈,點頭道:“已經恢複一些了,為師命人取了養魂丹,到時候你服用下去,應該會好的更快一些。”


    良玉順從的點頭:“給師父添麻煩了。”


    她到底還是實力太差,總要依賴別人,重雲道君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卻也沒有說什麽,倒是藍淵遞上了一杯茶盞,良玉似是驚異的看著他,直到他目光略顯躲閃這才趕忙接過茶盞:“多謝師兄。”


    三人說了幾句話的功夫,良玉便有些挺不住昏昏欲睡,重雲道君見此便帶著藍淵出了內堂,“她現在還很虛弱,暫時先不要將她搬迴洞府了,留在這裏更安全一些。”


    藍淵略一想明白重雲道君的確是為了良玉好,隻得點頭同意了,他自己也受了點傷,修為不高,的確沒辦法好好照顧小師妹。


    難得有一個自己還算是欣賞欽佩的女子,藍淵有些不知所措,見他臉色複雜,重雲道君歎息道:“你雖不似她這般打小無依無靠,可也沒差多少,她這一路能走過來,的確不易,也叫人欽佩。”


    藍淵抬起頭不解的看著他。


    重雲道君繼續道:“黃良玉道心堅定,也是九州女修中少部分吃得了苦,不求捷徑的女修,你欣賞她也實屬正常,但是淵兒,你是本座引以為傲的弟子,良玉也是本座一眼看中的弟子,本座自然是希望你們都能修成大道,至於大道有情或是無情並不要緊,關鍵是不要被情絲所牽絆束縛就好。”


    藍淵聞言定下心來,半晌才平靜道:“弟子同求如此道心,不懼大道孤寂,師尊請盡管放心。”


    如重雲道君所言,他的確欣賞良玉,或許經此一事歡喜會更多些,但卻絕不會如一般動情男女相知相許,至死不渝,更何況修道之人整日言及情愛,未免本末倒置,他身懷大仇未報,也不想太過在意這事,以免失了分寸,而他所要做的就是盡到一個師兄對於師妹的關心罷了。


    修真界如此江湖沉浮,若能引得一知己,才是人生幸事。


    想到這裏,藍淵如釋重負的露出淺淺一笑,仿佛融化了冰川的綠野,無限生氣,卻隨即想到了一件事,藍淵皺眉道:“師父一直安排秦安住在這裏?”


    重雲道君知道他的意思,搖頭道:“隻是一邊的偏殿罷了,離這裏不是很近,良玉之前引他入門的時候扮作男裝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那小子也在外麵摸爬滾打,就是十個你也不及他一半的精怪,說起來那小子也不是個簡單的。”


    說到這裏,重雲道君略顯欣慰,感慨一笑:九州大陸的這些元嬰修士哪個有自己這樣的福氣,生平竟能有三個各具特色,悟性絕佳的弟子,縱然自己成就不高,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也是此生足矣了。


    當然重雲道君如此感慨絕不是什麽自暴自棄,元嬰修士心如基石,豈是輕易可以撼動的。


    藍淵並不在意重雲道君如此評價,隻是聽他提起秦安頓時皺眉:“那小子看起來就是個不安分的。”


    重雲道君難得見他如此不耐,雖說平日裏二人便有些不對頭,但藍淵一向不屑於與他計較,見他這般也隻是當做玩笑看看。


    “師父洞府裏也任由侍女出入了?”


    平日裏重雲道君修煉的時候的確要侍童和侍女在一旁照看著洞府,但內堂也算是禁地,少有人能進去,修士哪能沒有自己的隱秘,重雲道君自然也是如此。


    聽見自家弟子如此一說,重雲道君愣了一下,隨後好笑道:“良玉身上受了重傷自然需要人照看,她們都是競秀峰的人,這裏是本座的洞府,自然不會有事,難得成你還要本座親自照顧良玉?”


    重雲道君便是脾氣秉性再好,也不能如此貶低身份,再者良玉身為女子更多有不便,重雲道君曉得藍淵關心的不僅僅是良玉的事情,更多地還是競秀峰的安全,最近一段時日的確是有競秀峰的侍女出了問題,重雲道君身為峰主自應當好好處理。


    藍淵也知道師父的傷未能好的徹底,今日又幫助良玉療傷,顯然需要休息一下,正打算說些什麽,卻是這時候秦安拿著一個精巧的小玉瓶快步走進來。


    重雲道君率先接過了玉瓶,打開一看,裏麵滴溜溜的一顆養魂丹靜靜地躺著,他不禁笑罵道:“蒼和這老家夥還是一樣的吝嗇,本座說要養魂丹,他居然真的隻給了一顆。”


    藍淵知道養魂丹煉製不易,好不容易得來的一顆還是為了良玉療傷用的,心思便也不在上麵,卻是目光落在了秦安身上,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似乎感覺秦安麵上微有古怪。


    重雲道君確認了丹藥無誤之後交代了二人一些瑣事,帶著玉瓶進了內堂,秦安與藍淵二人對視了一眼,很快移開了視線,還是一樣的相看兩相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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