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楓坐在雲越對麵,手裏把玩著一塊上好的水晶石:“真要帶著她進蒙玄秘境?”


    雲越抽空抬頭看他一眼,隨後繼續低頭擦拭手裏的長劍:“並無大礙。”


    雲柏華的長輩霧昌道君派了不少修士貼身保護她,以往雲家也去過幾次蒙玄秘境,裏麵寶貝雖然不少,但奈何狼多肉少,幾次下來收獲不大,雲家自然也就不抱太大希望。


    估計這位雲小姐也是打著旅遊觀光的玩心,想著能不能順便接近祁楓。


    祁楓這時候正看著對麵淡定異常的雲越恨得咬牙切齒,到那時候顧著性命都來不及,居然還來個白癡女人想要和他這時候談情說愛!祁楓第一次覺得女人有的時候還有些自知之明的好,至少也可以學學梁玉,哦,現在他叫她廣寒。


    雖然有點別扭,但卻是貨真價實的名字。


    “雪神宮這一次派了不到三十人,那也要比咱們多出不少,你也得小心。”顧著雲越與自己交情不淺,他便多提醒了一句。


    雲越雖然不大愛說話,那也隻是在陌生人麵前,祁雲兩家是幾百年的世家,他二人也算是從小認識,對於祁楓的性子也十分了解:“父親說過雪神宮的靜雪道君曾經有意將自己的孫女許配給你,隻是不知道怎的,被秋水道君拒絕了。”


    祁楓一愣,隨即放下手裏的東西,改搖紙扇:“是有這麽迴事,那姑娘看著澀口的很,毛都沒長齊還要給我做媳婦。”


    別說祁家和雪神宮本就是競爭對手,在許多利益上麵都有衝突,秋水道君就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否定了這場聯姻,她雪神宮真以為自己是什麽大人物,區區一個女人就想換來每年幾千萬靈石的收益,也太小看他祁家了。


    雲越聞言目光略帶鄙視:“那女子若是個天仙,你難不成就答應了?”


    雖然一早知道這家夥是個好顏色的,但沒想到滿腦子都裝著這東西。


    祁楓見他神情趕忙否認:“哪能啊,她就是個仙女,我祁家也沒這個能力接得住,再說了要是每年花那麽多靈石就為了養個女人,我師父還不把我往死裏整。”


    別看秋水道君現在對著他和顏悅色的,剛開始入門的時候,因為他太過頑皮,不務正業,秋水道君可沒少用招數對付他,怎麽著他也比不過一個活了好幾百年的老怪物,隻是這些年,祁楓當了繼承人,人前人後總會給他留些麵子,二人雖然親厚,但修士畢竟相較於一般的凡人還是少了些感情,所以也隻能算得上是溫情脈脈吧。


    雲越點頭:“秋水道君若是發起火來,的確不一般。”


    聽他父親說過,當年祁家微弱,雪神宮仗著自己有元嬰道君坐鎮,恃強淩弱,秋水道君雖說隻是剛結嬰的修士,卻敢一人對戰雪神宮三位元嬰修士,雖然雙方都受了重傷,但還是祁家更勝一籌,那時候也沒這麽多修士客卿,就是本家的幾位祁姓元嬰修士也是後來居上的。


    迴想起以前的事情,祁楓也十分感慨,他那時候不說是唿風喚雨,但背後有祁家做靠山,出門的時候誰幹輕易得罪他,愣是沒吃一點虧,隻是祁家內部人一多,是非自然也多,為了成為祁家少主,他也是吃了不少苦頭的。


    修士修煉雖說不一定清心寡欲,但絕對是要擺正心態,不出心魔的,再加上他不甘人後,哪能輕易認輸,自然也是困難重重。


    雲越現在在雲家雖說也是舉足輕重,但到底身份不明,誰叫他父親叔伯妻妾最多,爭個家產,藏個私房什麽的也不稀奇。


    倒是祁楓十分好奇雲越怎麽能這麽出淤泥而不染,愣是這麽多年沒碰過一個女修。


    說到這話就有點少兒不宜,雲越見他目光流連在自己身上,眼珠轉動,嘴角壞笑,便知道這家夥必定又是在打什麽壞主意。


    卻隻是無奈轉了話題道:“秋水道君給她賜了道號,你們便是要將她納進祁家?”


    祁楓聞言先是一頓,隨即緩緩搖頭:“她沒答應。”


    雲越微微眯眼,仔細看他:“這倒奇怪,換了別人高興都來不及。”


    祁楓也是撇嘴,他倒不是貪圖良玉的什麽東西,就是覺得她在祁家這麽多年,本少主也沒虧待著她,至於一報還一報的劃清界限嗎?


    他最初對這女修產生好奇,並不是因為天道推演上顯示出來她的特殊地位,而是九州海上她麵色無悲無喜,手持法器,毫不猶豫的滅殺比她修為還高的海中妖獸,殺伐果斷的讓他震撼,雖然隻有短短一瞬間。


    雲越見他神色有異不禁皺了皺眉頭,神識掃向門口,確定那裏沒人,繼續道:“她畢竟是九州修士,這些年,九州來瀛洲的修士並不多,總要有些防範才對。”


    祁楓趕忙擺手:“若說海路,也隻有我們祁家的商船能毫發無損的將他們帶過來,別的就是走了傳送陣誰能知道?別人我不說什麽,她本少主絕對能擔保,不會有什麽問題就是了。”


    雲越眸中暗色更甚:“你倒是十分信她。”


    他語氣平淡,但是裏麵含了內容,祁楓迴過神來自然知道他話裏有話,卻沒多做解釋:“或許你與她多相處就知道了。”


    雲越看他:“她雖與一般瀛洲女修不同,但若是包藏禍心,你們祁家才有危險。”


    雖說看起來不像是美人計,雲越也算是見過不少女修,比她顏色更好的比比皆是,若說不如她的,還真找不出幾個。


    頂多就是清秀有餘,豔麗不足。


    在他看來,祁楓估計是大魚大肉吃慣了,想換換胃口,這才喜歡清粥小菜,但是一開始就引著女修入了祁家內部,這和引狼入室沒什麽區別,祁楓身份尊貴,清粥小菜總歸不能吃一輩子的。


    這話他不必說,祁楓也定然明白,隻是不管他明不明白,現在這個時候,雲越認定,他定是不願意這樣考慮的。


    這一條大江一直往西延伸,良玉站在甲板上,離著目的地也沒多久了,她修煉的不耐煩,剛好出來走走,四周景色十分不錯,天空碧藍碧藍的,海上成群結隊的海鳥不時飛過,看起來很是溫順,對於這樣一艘大船沒有主動靠近甚至是攻擊。


    若是換了別的領地意識強的妖獸怕就沒那麽容易的,也可能是這條江上路過的航船不少,它們也漸漸習慣了。


    四周都是鬱鬱蔥蔥的島嶼,大小不一,整個瀛洲本來就是以島嶼為主,這裏至少不用擔心什麽全球變暖海平麵上升,就算是,也有守護陣法,良玉天馬行空了一會兒,暗自一笑。


    船體快速前行,濺起不少浪花,空氣中的水珠撲麵而來,有種潮濕的感覺,良玉聽見身後甲板上的腳步聲,也不迴頭,那腳步聲略顯輕盈,船上沒幾個女修,估計除了雲柏華也不會有別人。


    良玉轉過身去,果然看見她站在不遠處,眸中帶著一分敵意,但似乎沒有動手的打算。


    實際上是雲越迴去之後教訓過她,說了利害關係,雲柏華再受寵也知道輕重,當下不敢繼續胡來。


    良玉見她沒有挑釁的意思,便率先開口:“雲小姐可還安好?”


    雲柏華聞言遲疑著點點頭:“無礙。”


    她盯著良玉看,似乎要在她臉上看出一朵花,良玉心下有些不耐,但總不好率先發難:“不知雲小姐有什麽事?”


    沒事她想先迴去,可沒什麽自虐的想法,和她大眼瞪小眼。


    雲柏華臉上有些複雜:“也不知道你哪裏好,讓祁家哥哥這樣護著你。”


    那一日的事情她記不清楚了,但總歸不覺得是自己的錯,隻是祁楓雖然懲罰了另外一個女修,卻是眼前的良玉毫發無損,還要跟著他們去蒙玄秘境。


    她聲音帶著三分哀怨,看著良玉的時候叫她下意識的覺得自己是不是哪裏對不起這個姑娘?


    良玉趕忙甩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無奈開口:“我早已說過,梁玉不過是從九州遠道而來的一介修士罷了,來祁家也不過是為了一個落腳之地,我與少主更是清白,並沒有雲小姐所想的關係。”


    這話她開頭的時候也耐著性子說過,奈何雲柏華當時幾乎被嫉妒衝昏了頭腦,哪裏聽得進去。


    雲柏華聞言看她,眼裏倒是有點點的希望:“你當真與他沒有關係?”


    良玉點頭:“我能來瀛洲是得了他的幫助,這十幾年祁家待我不薄,作為交換,這一趟蒙玄秘境,我也是要盡心盡力的。”


    她實話說了,再加上語氣平和,目光真誠,雲柏華閱曆尚淺,雖然心下還是有些懷疑,但吃了良玉一顆上品的清心丹倒也恢複了些理智。


    饒是如此,雲柏華也是半信半疑,“此話當真?”


    良玉麵上故作苦笑:“少主是什麽性子你還不清楚,梁玉自認德行容貌比不上一般的世家閨秀,你也該知道少主是個好顏色的,怎會喜歡我這樣普通的?”


    她這話算是埋汰了一下祁楓,又貶低了自己,這也是沒辦法,若能三言兩語便消除一個定時炸彈誰願意四處樹敵呀?!


    在九州殺藍夢璃是重雲道君所求,殺鳳天音則是因為她知道了秘密,為了自己的性命,良玉自然不能留她。


    除此之外良玉不想主動殺別人,但總歸是不能坐以待斃的,想到薑欣妍三番兩次的對自己出手,她背後那人更是叫良玉擔憂,看來,九州並不太平,自己百年內迴去的可能性實在不大,除非她成功結嬰,或許才有自保的能力。


    雲柏華聽了良玉一言,再看她分外普通的樣貌果然信了,事實勝於雄辯,良玉見她這樣反應,心也在默默滴血,他奶奶的,要知道哪個女人不喜歡別人說自己漂亮?良玉雖然並不十分在意,但是內心總還是有一點女子的虛榮心的,雖然不舒服但也隻是一瞬間。


    雲柏華聽她一席話解了心結自然十分高興,看她的眼神不僅沒了敵意,更帶著幾分親近:“你不是來與我搶祁家哥哥的就好,對了,最近有沒有別的女子與他親近?”


    良玉聞言哭笑不得,一瞬間從假想敵變成了眼線,她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良玉隻得壓著心情耐心道:“我這些年雖說名義上是少主的護衛,但基本上都是在修煉,十幾年見過他的次數都是屈指可數,哪能知道他身邊有誰呀?這事你隨便問祁家任何人都能確定的。”


    她自然不可能禍水東引,給雲柏華提供假想敵什麽的,剛好借此洗刷一下自己的嫌疑豈不更好?


    雲柏華聽她這麽一說更是放心,雖說問不出什麽,但是她隻要不礙著自己,她才懶得理會。


    兩人隨即客套了一下,便各自離開。


    良玉迴去的時候剛好看見祁楓過來,站在門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聊完了?”


    大船麵積雖然大,但修士五官靈敏,更有神識通感,她們說的話八成是被祁楓聽見了,良玉雖然心中驚訝,但麵上淡淡的,“有事?”


    祁楓見她似乎不耐煩與自己說話,眉頭一皺,看她的眼神犀利了些:“你就這麽和本少主說話?”


    良玉心下白眼,嘴上道:“若不是少主你魅力太大,屬下也不至於把精力都用在對付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


    祁楓眉頭皺的更緊了:“無關緊要?你認為這種事情無關緊要?”他第一次聽女修將情愛之事說成是無關緊要,就是他們男修,對於雙修也絕對是慎之又慎,怎會選擇自己不喜歡的。


    良玉有些疲憊的推開門,祁楓自然跟著進來,室內幹淨空曠,良玉撿了位置坐下,迴答祁楓剛才的問題:“心思都花在這上麵,修煉自然被耽誤了,哪裏還能有什麽好前程?”


    在她看來,不是女修的資質不好,而是她們的意誌太不堅定,總是想著依靠男人,或是風花雪月,豈不知這些都是鏡花水月,到頭來韶華易逝,沒了壽元和修為,到最後還不是隻有被厭棄的份?


    祁楓現在眉頭能夾死一隻蒼蠅,他對於良玉的想法實在無法認同,甚至覺得荒唐,至少他覺得自己對於那些有過交往的女修絕對是認真的,隻是時間不長罷了,瀛洲雙修的修士不少,不然也不會有陰陽宗這樣的宗門,他們相較於情愛之事防範的並不嚴苛,要知道有些事情你越是壓製,反彈就會越厲害,順其自然才是正理:“你那些玉簡都白看了?瀛洲那麽多雙修的女修,不也有不少進了元嬰?”


    “再說,你覺得這事無關緊要,若是連七情六欲都不能感悟,如何破了心魔,得成大道?”


    良玉看向他,她心中有自己的想法,因著轉世自然對於男女情愛比旁人有了更多理解,這麽說也不過是為了避免自己重蹈覆轍罷了,說她修煉的是無情道也不標準,隻是她明知人間有情,卻不願意親自嚐試罷了,這些是她的心裏話,哪裏會告訴祁楓這樣一個並不十分熟悉的人,雖說他們也算是認識十幾年了。


    見良玉低頭並不言語,祁楓以為她大受打擊,心神震蕩,一時間難以接受,不由得眼裏神色一緩,隨即道:“你也別難受,瀛洲比九州可要好得多,你在這裏也更能快活,蒙玄秘境的事一了落星島便要進行門派大比,倒時候我帶你看看他們門派,你必定能知道這事有什麽好處。”


    他說到這裏自信一笑,良玉頓時無語,想到雲柏華頓時開口道:“方才雲小姐還與我打聽少主的事情……”


    說到雲柏華,祁楓笑意僵在嘴角,頓時晴轉多雲,更是聯想起剛才她應付雲柏華的話,臉色越發的不好看,又想起她說自己容貌平平,祁楓眼裏不悅,居高臨下的看著良玉,半晌盯著她的臉道:“你也沒必要貶低自己來奉承她,你有你的好,她也是及不上你的。”


    良玉隻當他腦子不靈光,對於他仿若示好的話也不在意:“她雖然看著麻煩,但也不是那等陰狠狡詐的,雲家現在是霧昌道君做主,他最是疼愛那位,少主若是有心……”


    她話沒說全,祁楓看著她眼裏帶著幾分怒意:“本少主不是叫你不許再提這事,以後也不許提!”


    祁楓算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良玉見他出門遠去頓時鬆了一口氣,已經進階的球球躲在良玉袖子裏,好奇道:“主人,我怎麽瞧著這人怪怪的?”


    良玉摸了摸它的小腦袋瓜:“我頭一次見他也是喜怒無常的,隻是這人心急甚深,總是不好得罪的。”


    球球抬頭看她眸色淡然,但眼裏帶著慎重與防備,心下一時複雜,若是換了紅璃,如何能輕易叫人欺負了去?


    隻是過猶不及,她那般風流人物,生平最是自信,後來不也因為一個男人險些毀了家族,釀成大禍,不過小主人心誌堅定,自然不會重蹈覆轍,想到這裏它暗自高興。


    主人現在已經是金丹期的修士了,隻要結成元嬰,封印的蓮子就能使用,到時候它就勸主人煉製本命法寶,必定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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