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一高興,便揮舞著手中寶貝對還在觀望的人大叫。圍觀的人眼看又死了一人,頓時哇哇亂叫著四散逃命去了,瞬間四周寂靜得針聲可聞。


    “小家夥,去,收了他們的東西,那些都歸你了,以後就躲起來好好修煉,別跟著大哥,危險。”


    看著小男孩很快就學會了自己的做派,蕭風不由得苦笑一下又要走。本以為找到了個靠山,不想轉瞬就要被拋棄,那小男孩一怔,隻是抱著長槍,強忍著淚水,並不敢哀求蕭風收留他。


    “大哥,不跟著你我終究是個死,他們那些人太可怕了,這天下之大,何處能容我安心修煉呢?”


    小男孩望著濃煙四起的大地,無限惆悵在深心瘋狂滋長,終究還是長長地歎了口氣。


    “覆巢之下無完卵,罷了罷了,我且帶著你四處看看這世界到底怎麽了。”


    蕭風看著瘡痍滿目的四周,再看看眼前這小男孩,忽然想起,許多年前的自己何嚐不是這樣。


    許多年前,初上天門宗,醒來的他還哭鬧著找爹娘,還要防備著被人暗算,是那個還叫做陳澤匯的天怒族族長,悉心照顧著他。


    每個人的幼年都是很殘酷無助的罷?


    “你通過考核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小弟。”


    忽然覺得這小孩很可憐,蕭風還是給了他一句安慰。果然,那小子聽了這話馬上摟著槍再崩,歡唿雀躍。


    “你呢?你打算怎麽做?這天下到底怎麽了?如此紛亂就沒人主持一下公道嗎?”


    看著刀疤女的元神還在身邊,仿佛要賴上他了,蕭風想了想,問道。


    “公子,誰會多管閑事呢。這世界裏資源極度匱乏,天下盜賊四起,一些有實力的家族與門派,不是趁亂搶劫就是避世不出,天下太平時才出來搜刮民脂民膏。如此勢力早就不得民心,天下分崩離析久矣。如今我沒了肉身,想來還是跟著你最安全。”


    刀疤女仿佛猶豫了許久,說出這些話來似乎花費了莫大的勇氣,最後還是歎了口氣,還是願意和蕭風,和那小男孩說起她的事來。


    “在這亂世裏人心徹底迷失了,我還是個我小女孩的時候就是這樣子了,也如這小家夥一般經曆過諸多苦難。我哭過,爭紮過,憤怒過,不過我命好,總算掙紮著活到現在了。當我成年後,這世界尤有過之而無不及,我的臉,便是我自己劃的傷痕,隻為了躲避覬覦我美貌的人。我修煉千年後,這世界還是如此,我也燒殺擄掠了幾百年,厭倦了。”


    “你這算是博取我的同情嗎?”


    聽著這女子甜美的嗓音幽幽訴說,蕭風看著那刀疤,又看看那小孩,再看看這潰爛中的世界,又道。


    “雖然我不知道這世界怎麽了,你們還是隨我走吧。”


    蕭風打坐了好一會,又拿出天玄石擺了個聚靈陣吸收了大半天,傷勢總算痊愈了。


    看著蕭風用這奇怪的石頭修煉,刀疤女和男孩都很驚奇,甚至有些不解。他們的世界裏早已沒了這種東西,修煉,全靠吸收前人留下的法寶之中的力量。


    “走。”


    在他們驚奇的目光中,蕭風了起來,言簡意賅,帶著這一男一女走向遠方。三個人的寧靜的身影在這滿是紛亂的人群的城鎮裏,顯得是那樣的落寞,仿佛黃昏的悲歌在擴散,


    飄蕩。


    滾滾紅塵裏,無數道身影翻滾進了往昔,帶著一顆顆心深陷不拔。


    “這亂世,那就靠我蕭風去收拾吧,總會有辦法的。”


    蕭風走著,走著,雖然不明白這一切到底為什麽,冥冥之中,卻受到一絲牽引,領受那一份使命。一路上看到那些老弱婦孺的哀嚎,童年的經曆又慢慢襲上他心頭。


    風有點熱,心有點涼。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


    蕭風默默念著這前世習得的詞句,慢慢走著,心裏逐步有了計劃的雛形。


    說來也奇怪,蕭風心裏才有了初步的想法,這世界就忽然一變,他們突然置身於一處鳥語花香的庭院裏。


    那小男孩長成了男人,刀疤女重塑了肉身,成了美麗的少女,二人正在庭院內歡快地玩耍。蕭風在庭院裏默默喝著茶,滿臉滄桑的痕跡,如經曆了萬世風雨飄搖的日子,他完全記不得自己如何走到的這一天。苦難,無數的苦難,他隻記得那無數的苦難。


    “十三,念明,別玩了,快去軍中準備,我們還有十個時辰就要和敵軍展開總決戰,白神軍中就靠你們兩個了。”


    蕭風輕輕泯了一口茶,感覺很累,很累,他想停下來休息,睡覺,或者是閉上眼睛安詳地去了。


    他完全不記得過了多少年,隻記得他一步步帶著十三,帶著念明建立起了一個帝國,他的修為沒有增長過,反倒是十三和念明,早已是這個世界裏數一數二的高手。


    白神軍中有白神蕭風,還有十三,有念明,軍隊所向披靡。這個龐大的帝國以善待萬民為根基,以嚴明法紀為國器,國威赫赫,四方來朝。


    有蕭風的高超手段生產出各種修煉物資,還有火器。為了收拾這潰爛的世界,所有人殫精竭慮,默默抗爭了無數歲月。


    “十三,念明,你們要好好活著,好好守護這世界,我感覺明天這一戰結束我就要走了,這些年我好累。”


    打了個盹醒來,蕭風竟有些傷感。


    “大哥,你說什麽傻話呢?你好著呢,我們還要等打完那一仗你來喝我們的喜酒,為我們主婚。”


    十三笑盈盈看著蕭風,不太明白蕭風為什麽突然說要走。


    “喜酒是要喝,婚禮是要主持,可是我也走的,這個世界很快就痊愈了,我的使命,也該完成了。我們現在去軍營吧。”


    蕭風起來往外走去,身形佝僂,蒼老殘敗的身軀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散成塵。


    很難想象,原本是一些山賊,一些強盜,無賴,地痞流氓,最後反而為了治愈這潰爛的世界而振臂高唿,並為之奮鬥。


    想當初蕭風帶著十三和念明,手下無兵無卒,第一個收服的便是黑狐寨的一幫女響馬。那些女響馬如今已是軍中將領,還活下來的也不過聊聊數人,她們依然記得,當年的情形。一頭玄青色頭發的蕭風死皮賴臉闖入山寨,對著她們說。


    “小娘子們,做強盜不如隨我去拯救這世界,難道你希望你們的子孫後代世世為賊麽?”


    聽了那異想天開的話,滿山寨的姐妹們頓時笑翻了,笑得眼淚直流。


    她們流下的不是笑出來的淚,而是傷心的淚。如果可以,誰願為賊?如果還有生路,誰不惜命?


    最後拗不過蕭風的軟磨硬泡,也


    見識了他諸多手段,這些娘子軍居然鬼使神差,毅然決然隨著他去。


    第二個山寨麵對蕭風的時候,看到他手底下清一色的女流之輩更是笑掉大牙。在被打敗後,更是因為那清一色的女子相吸,那些漢子便放棄了山賊這大有前途的職業,毅然做起前途渺茫兇險萬分且清苦的救世主。


    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高台,起於累土。一時人物風塵外,千古英雄草莽間。就是靠著那些女子,靠著那些山賊裏的英雄人物,以星星之火慢慢燎原,蕭風一點一滴治愈著這世界。


    鮮血令這世界蒼翠了許多。


    前線的軍帳內,蕭風在慢慢喝茶等待著,因為衰老而顯得幹癟的身軀因為疲勞,胸口在無規律地起伏著。十三妹見狀在悄悄為他渡過一口真氣維係著健康,這才發現他的身軀早已破敗不堪,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可以一舉擊敗她,擊敗比他高一個大境界的自己的強悍修士。


    “大哥……”


    十三妹終於知道為什麽蕭風說自己有可能要走了,有些傷感。人生自古誰無死?隻是他臨死前也要衝忙發動決戰,他想看看這世界安寧的樣子。


    “十三,沒事的,耐心等待,過了今天就天下太平了,相信我。黑狐寨的將領們,她們的遺孤都安排好了嗎?還有烏麻寨那些臭小子,他們一家老小都安頓好了吧?”


    蕭風握了握十三妹的手,堅定地說,語氣不容置疑。看著那些在風中矗立如石雕的將士,他的心中自有一本賬本翻過,哪些山寨的將士拚光了,哪些遺孤的生活還沒有著落,誰又舊傷複發了。


    風悄悄地刮著,翻動著沙粒往前滾去,一些蜜蜂硬是忍受著陰森的氣息,辛勤采集那些還沒被血液潑濕的花粉。


    蕭風看著那些他發明的時鍾,指針剛好跳到指定的位置。對麵的虎狼之師除了躍躍欲試,毫無和談的跡象,五指一用勁,茶杯便碎了,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斬釘截鐵地下命令。


    “時間到,進攻!”


    一發信號彈拖拽著長長的尾跡,照亮了有些陰暗的天空。陣營內的炮兵部隊便發了瘋似地發射炮彈,隆隆雷聲不斷迴蕩在草原上,無數的哀嚎剛剛從嘴邊唿嘯,便被狂暴的爆炸聲吞噬。


    光芒閃耀,生靈塗炭。


    “殺!殺!殺!”


    幾百萬人怒吼著,聲浪瞬間把天上鬱結的煞氣和本就不多的雲彩向外推開,露出了湛藍的天空。


    戰爭雖然殘酷,到底是個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手段。


    “殺……”


    對麵的士兵如惡魔降臨,踏起滾滾紅塵撲了過來。


    一輪炮擊過後,蕭風的人馬也猛撲了出去,一個個手中緊握著熱兵器,子彈唿嘯而出,對麵的敵軍頓時如麥浪翻滾著,一茬倒下了一茬又起。浪潮在飛快地向著天邊蔓延,看起來美極了,與這沙場的血腥完全不搭調。


    “給我殺!片甲不留!”


    蕭風下了最後一道命令轉身迴到陣營後方,冷冷地關注戰局。他早已不在乎會死多少人,不在乎今天過後會有多少孤兒寡母,他要的是太平。


    一將功成萬骨枯!


    嘩啦啦……對麵的法術攻擊終於到了,蕭風的人也如麥浪一般,一茬倒下了一茬又起。蕭風的人馬並沒有太多修士,因為資源都被對方掌握了,靠的隻有技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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