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跪在地上,不斷的大口喘氣,但是那種像是很久沒有睡過的混沌感讓我一時間無法分辨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不是真實的。


    也許這隻是一個可怕的夢?我木然的想著。隻要醒過來就好了?


    醒過來,還是會看見調查局的大家,他們會衝我微笑,就如從前的每一天一樣?


    是了,現在經曆的,一定是一場夢而已。一定是。


    “……蘇……蘇!”


    似近非遠的聲音,然後是大力的搖晃。


    我像是才看見馬坎跪在我的麵前,他抓著我的肩膀,看著我。黑曜石般的眼睛在這個原本昏暗的房間裏更像是吸進了無盡黑色的寶石,裏麵是旋轉著漩渦,擁有著看久了就會把人的靈魂拖進他的眼睛裏的魔力。


    “蘇,快起來,我帶你去救愛瑪。”他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說,緩慢的語氣像是在等我反應過來。


    “……愛瑪?”我有些遲鈍的喃喃。


    “是的,愛瑪。”馬坎看著我,將我淩亂的發勾至耳後,手指在耳廓後的耳垂處停頓了一下,留下一陣酥麻後緩緩收迴。期間他的視線一直停在我的臉上,似乎在觀察我的神色和反應。“她被米勒搶走了,我們去救她迴來好不好?”


    “米勒……”我半垂著眼。


    ……是了,剛剛那個跌撞跑向我的,依稀就是米勒,隻是因為滿臉的鮮血讓我一時之間無法將他分辨出來。


    “對,這一切都是米勒做的,現在我來把這些都結束掉好不好?”馬坎的手停在我的脖頸處,拇指沿著下顎線微微滑動,慢慢的停在下巴處,輕抬。讓我看向他。


    ……他有一張讓我感到熟悉,親昵的麵孔。


    似乎信任他,是一件極其自然的事情。


    困意……我耷拉了一下眼。


    “好嗎?”馬坎的聲音是現在我混沌思維裏,唯一的清醒。“你要我結束這一切嗎?”


    逐漸靠近的熱源,和鼻息,似有似無的停在我的臉前,在很近的位置。


    “……”要嗎?我很想睡,很想……


    “……要嗎?蘇?”放在我下巴上的拇指曖昧的一劃,帶著一股顫栗。我感到我被他微微大力的喘息著攬進懷裏,克製不住般的揉弄,鼻息在我另一側的耳廓間,以及耳垂上……輕微的,撕咬感。


    說要就好了。


    我合上眼,微微張嘴。說要……


    【蘇】某個聲音像是刺破迷霧而來。


    我睜大眼。


    【蘇。】某個和馬坎很像,卻絕對不是的聲音!


    我像是突然醒來一般推開馬坎,狼狽的從地上爬起,劇烈的頭痛像是腦子被兩種聲音在裏麵衝擊、翻滾一般。忍不住向後跌退,直至撞到牆壁。


    “蘇?”馬坎的聲音。


    “我沒事。”我伸出右手,掌心向外,一麵彎腰深唿吸平複想要吐的欲望,一麵阻止馬坎的靠近。


    頭好痛。


    超級痛。


    “我們……”我雙手撐著膝蓋,感到那股惡心感稍微平複後,才慢慢開口。“我們去找愛瑪吧……隨便,我想問問為什麽米勒要這樣做。”


    “……好的。”馬坎站在我的麵前,在我現在的視線範圍內,隻能看見他的鞋麵和一小節腿,但他的聲音卻清晰依舊溫和的傳來。


    “……問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溫和的聲音,還有他鞋麵上,疑似血跡和肉塊的東西。


    我打了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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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裏又隻剩了我和馬坎前行,但總覺得現在的周圍,比剛才更加令人害怕。


    明明馬坎還在我身邊,隻是這一次,他顯得比較沉默的走在前麵,和他現在的麵孔一樣,隱藏在黑暗中,讓人看不清他的麵貌……和思緒。


    “馬坎,現在我們去哪裏找?”我有些怯怯的問。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用這樣的語氣對馬坎說話,也許是因為剛剛再一次的經曆,讓我對這裏的恐懼又上了一成。


    “……我想米勒也許會走這邊也說不定。”馬坎隻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溫和的嗓音透過黑暗傳來,像是這潮濕陰暗的環境中唯一的一股清流。天生透著讓人想要親近的意味。


    我想?


    某種想法一閃而過,卻快到讓我沒有抓住。我腳步微停的跟上。


    隻能讓一人通過的走廊盡頭,是虛掩的大門,馬坎微頓,因為能見度很低的關係,他伸手摸到我的唇上,輕點。


    噓聲的意思。


    他的手上,一直拎著從剛才開始就沒有丟棄的木棍。


    我打了個冷戰,實在不想再聽見剛剛木棍擊打在肉體上的聲音,但卻又無法開口朝馬坎說明。


    ——拿著散發著血腥味木棍的馬坎,讓人不敢衝他說出反對的話。


    然而這一次馬坎衝進去似乎並沒有那麽順利。某個黑影在他衝進門後從旁邊撲了出來!廝打,含糊的怒吼,像是在想要說明什麽,卻含在喉頭含糊不清。


    幼小的尖叫讓我迴神,我朝著那個發出方向的地方撲了過去,勉強看到一個小人兒的輪廓。


    “愛瑪?!”


    “蘇!”小女孩尖叫著撲過來,房間的另一邊是廝打的兩人。然而瘦小些的那個似乎很快就敗下陣來,我抱著愛瑪,很清楚的知道現在騎在上方的是馬坎,隻是眼前的勝利卻並沒有讓我升起多少喜悅。


    某種恐懼從剛才就圍繞著我。像是這裏的環境一般,陰冷黏滑。


    “……”嘶啞的聲音被馬坎的擊打阻斷,但明顯是米勒想要說些什麽,但他的聲音。


    “蘇!蘇!我好害怕……”愛瑪緊緊的勒著我的脖子。“我們快走!我們快走!”


    快走!身體不由自主的後退到另外一個出口。


    “蘇!”馬坎聽到動靜,迴首剛想起身,卻被米勒抓住了腿,然後是難耐的嘶吼。


    ——米勒的聲帶!?


    後退兩步。


    “蘇?!”馬坎驚怒的聲音。


    我再不猶豫,抱著愛瑪在模糊的黑暗裏急奔!


    仔細觀察,你會發現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一條無形的線牽連而成的,就像隱藏在珍珠項鏈下的那根線。毫無表情的悅耳嗓音。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個就算是再荒唐也會是真相。溫和儒雅帶著點懶洋洋的意味。


    我狂奔,踹開某扇門,從另外一扇門跑出去,像無頭的蒼蠅。


    【馬坎法醫,對於學生時代的悲慘遭遇你是怎麽做到不報複那些人的?】簡帶著調笑意味的問話。


    混蛋!我怎麽就……


    我大喘氣,卻不敢停下來。


    【我們以前見過?】夏洛克皺眉思索。


    【……有種在哪裏見過的熟悉感。】尤金眯眼,皺鼻子做嫌棄狀。【總之我不喜歡他。】


    【小餅幹的迴禮。】飛天的現場外,馬坎遞過來的一次性手套。


    【嘿蘇。剛剛去信件室,看見是你的,就隨手拿過來了。】


    一樣的詩歌……說是從信件室拿來卻沒有任何人可以證明的包裹。


    我終於跑不動的在某間房間停了下來,但依舊記得確定兩邊的門已經關好。抱著愛瑪四處張望,直到看到房間上方的透氣通道。


    “嘿愛瑪。”我把她放在桌上,勉強笑著。“我們來玩個遊戲?”


    “不蘇,我不想玩遊戲。”愛瑪抱著小熊,怯怯的說。


    “愛瑪,你知道有壞人在追我們。”我狠下心抓著她的肩膀對她說,在看到她點了點頭後繼續。“所以你需要逃出去,這樣我們才可以得救,可以嗎?”


    “我害怕蘇。”愛瑪無聲的哭泣,聲音顫抖。


    “我也害怕愛瑪。”我對她說,“但是你相信我,會有人來救你的好嗎?”


    “蘇……沒有別的選擇嗎?”愛瑪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滴下來。


    “沒有。”我對她說。


    “沒有愛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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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將愛瑪托舉著送進了通風管道,並將通道重新關上後,才從桌上跳下來,刺痛從左腳傳來,居然扭傷了腳。


    “嘶……”我撐著桌麵站起身。


    某種預兆讓我忍不住僵直,不敢迴頭。


    風帶著陰冷的氣息從背後而來。唿吸微微急促而沉重,我斜移眼珠,但脖子卻像是固化在那裏了一般,無法迴頭,無法動彈。


    有人在我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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