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小僧悟見


    “什麽情況,這些人是什麽人?”


    熟悉的聲音響起,川楓抬頭一看,在黑衣人手中的刀刃即將落入自己頭上時,一日不見的川深及時的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前,手持著他那柄標誌性的精致短劍架下了這一擊。


    “我也不太清楚,突然半道出現的,好像還是針對我來的。”見危機消失,川楓緊張到極致的心終於是落了下來,他貪婪的大口唿吸著空氣,聲音也略微有些嘶啞起來。


    聽聞這話,川深的視線落在了遠處交鋒不斷的李政與另外兩名黑衣人的身上,看著他們彼此不分伯仲的較量,不禁皺起了眉頭。


    關於李政的實力,他有過聽聞,雖然不太清楚具體屬於什麽階段,但可以確定的是,至少達到了禦力境五段以上,因此,可見現在與其交手而並未落任何下風,甚至還有隱隱勝意的這兩名黑衣人實力絕對不弱。


    “你先逃,這裏我來對付。”


    察覺到眼前形式並不如何明朗的川深靜靜地注視著自己眼前的這名黑衣人,他能察覺到,眼前的黑衣人有著和自己不分上下的實力,甚至對方還要隱隱高出自己一籌,故此立刻朝川楓說道。


    聞言,看著川深凝重的臉色,川楓立刻會意的點了點頭,緊接著,他左手按在右手的小指斷開處,盡力的阻止著血液的肆意流出,隨後緩緩站起身,一邊貼著牆壁,一邊調動僅剩的微弱力氣向遠處緩慢的移動著。


    一旁,瞧見川楓逃走的黑衣男子本遇打算縱身去追,但與他交手的川深卻以鋒利的劍鋒將他的舉動給攔了下來。


    “你的對手是我,別這麽著急就想走。”一劍刺向黑衣人的咽喉,川深臉色冷峻,將他的動作給攔了下來。


    “好,既然你這麽想死,那我就送你一程。”


    本便對川深救下川楓的舉動十分惱火的黑衣人,在躲開川深刺來的劍鋒後,對其的怒火也是愈發濃厚了,他咬牙切齒的說著,言語一落,便是持著刀刃,與川深糾纏在了一起。


    另一邊,一人應對兩名黑衣人的李政,因為心思始終掛在川楓身上的緣故,在雙方交手的途中漸漸地落了下風,不過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當他瞧見突然出現的川深將川楓救下後,他也終於是舒了一口氣,緊接著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戰鬥之中,很快,便是將隱隱落敗的局勢給扳了迴來。


    街道之上,川楓正在全力以赴的不斷奔逃著,雖然他的體力所剩不多,但因為貼在牆壁上行走的緣故,耗費的體力十分微小,因此,到也不至於逃沒兩步,便因為力氣的衰竭停下腳步。


    不過,雖然體力勉強跟得上,但因為精神狀態不佳和小指斷落的緣故,川楓逃跑的速度卻是要比之前慢上了許多,但盡管如此,他也依舊盡可能的努力逃的離川深他們遠一些,並且,在逃離的途中,每經過一處路口,他都會刻意的改變自己的方向,以讓得那三名黑衣人中若是有人脫離了川深與李政的阻撓,前來尋殺自己時,可以多費些時間。


    約莫半炷香的時間過去後,在自己的刻意為之之下,川楓來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在他的眼前,是一處有著高高圍牆的建築,雖然隔著圍牆,他卻仍是瞧見了其內亮堂著的許許燈光,這與他一路行來時的漆黑一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也讓得他心中生出了一絲期盼的安全感。


    貼著這道圍牆,川楓慢慢的尋找著入口,很快,當他經過圍牆的拐角,來到了有著進出入圍牆的通道那一麵時,他瞧見了從圍牆內部散發而出的燈光,緊接著,他幾步上前,走近通道口,其內的景象便是落入了他的視線之中。


    眼前,是一處頗為宏偉的建築,正對著圍牆通道口的是一處大殿,雖然夜色以深,但大殿之內卻依舊是燈火通明,殿外,在建築與圍牆間隔的小道之上,每相隔數米遠,便設立著一盞散發著淡淡光亮的燭籠,方才川楓在圍牆外感受到的燈光便是來自於此,而在大殿最為顯眼的入口上,離地三米有餘之處掛著一方巨大的牌匾,匾額之上刻著三個莊嚴的大字:乾清寺。


    目光落在寺廟正殿之中,看著其內正中央處莊嚴靜坐著的一尊巨大佛像,川楓心中突然升起了一抹莫名的安全感。


    感受著因為這尊佛像而出現的安全感,他緩緩的向寺廟內行去,當他來到距離佛像隻有兩米距離時,他驚人的發現,自己心中的緊張之意竟然消散了許多。


    其實,川楓並不是個崇尚佛教,信仰佛法的人,但他也清楚的知道,此刻治愈著自己身上深深不安的,正是眼前的這尊巨大銅佛,故此,他兩步行至擺放在佛像前的香案,從上取下一根竹香,打算好好的拜一拜它。


    而就在他將竹香以燭火焚燃,虔誠的拜了一下,準備將其插入香盒之內時,由於右手小指斷裂的緣故,左手始終要按在傷口處用以止血,而右手的其餘手指還並沒有適應這樣的狀況,導致一個失誤,將香盒摔落在了地上,發出陣陣的聲響。


    見狀,川楓急忙將摔下的香盒取迴,放迴香案之上,又將燃燒的竹香插入其中,緊接著因為擔憂摔落香盒的舉動或有不敬之意,他再次屈彎下身,恭敬的朝佛像拜了一拜。


    就在川楓剛拜完佛像,心情略微緩和之時,一陣輕緩的腳步聲從他的左側傳了過來,他隨即偏頭看去,在大殿左側的牆壁之上,一扇房門緩緩的被打開了,緊接著,一名身著著僧侶衣裝的僧人持著一盞燈籠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這是一名看上去十分年輕的小僧,他身高不過約莫四尺半,比川楓還要矮上一些,觀其麵貌之上的稚嫩之色,他的年紀約莫在十二三歲左右,讓人有些意外的,是他剃度幹淨的頭上,竟有著六個十分顯眼的戒疤,這代表他的地位在這寺廟之中十分的不凡。


    “施主,不知你夜入我乾清寺,是欲敬香拜佛,還是有其餘之意?”看著川楓臉龐上略顯慌亂的神色,小僧十分禮貌的戒備道。


    “我...我進來看看,順便拜...拜佛。”目光落在小僧那在燭光照射下顯得頗為柔和的稚嫩麵貌上,聽著他那語氣中略顯排斥意味的言語,川楓不太利索的說道。


    聞言,得知川楓並非來找茬的,小僧臉色之上的防備之意也是消散了不少,隨後,他注意到了前者那慘白的臉色和正不斷留著鮮血的雙手,臉上突然露出了心疼之意,驚唿道:“施主,你,你的手!”


    “不...不礙事。”忍受著手指上傳來的鑽心疼痛,川楓搖了搖頭道。


    “還在流血啊,怎麽可能沒事。”麵對川楓的言語,小僧顯然是不信的,他稚嫩的臉上眉頭突然攏了起來,緊接著提議道:“這樣吧施主,如果你沒有什麽別的事,隨我來,我幫你簡單包紮一下。”


    聽到小僧這般好心的言語,川楓點了點頭,同意了下來,雖然他這才剛見到對方不到兩句話的時間,但他對其卻並不排斥,反倒是有一種親和感,或許這便是僧侶這個職業的特別之處吧。


    在這之後,小僧便是帶著川楓從寺廟的正殿,沿著內部的通道一路朝裏行進著,直到行到了一處較為狹窄的房間。


    “你先坐一下,我去拿藥。”


    指著房間裏的兩個蒲團,小僧禮貌的說著,接著也不等川楓迴答,便是急匆匆的行出了房間,獨留下川楓一人。


    看著小僧離去的背影,川楓如其所言的坐在了蒲團之上,隨後,他的目光隨意的轉了轉,不過兩眼的時間,便是將房間之內的陳設收入了眼中。


    這是一個較為狹小的房間,比川楓在川家住所內的房間還要小上許多,房間裏擺著一張僅能勉強睡下一人的床榻,床榻之上,被子被整齊的疊成了豆腐塊,一旁,有著一張約莫板凳大小的小桌,桌上放置著佛珠經書之類的物件,另一邊的牆上,掛著兩件幹淨的僧服,不過,不管是僧服還是床榻之上的床單和被褥都是由極為普遍的粗布製成,顯然,這是那名小僧自己的房間。


    坐沒多久,出去的小僧便是拎著一個木箱迴到了房間,隨後,他坐在了川楓對麵的蒲團之上,從木箱內拿出了紗布,黃酒之類的物品。


    “把手鬆開。”


    輕聲說著,看著川楓左手拿開後顯露出的傷口,瞧著其上已經不知所蹤的小指,小僧的臉上又是湧現出了一抹心疼,緊接著,他拿起黃酒淋在傷口處進行了消毒,之後又用幹淨的紗棉將傷口處不斷泛出的血跡進行了清理,最後,再用以紗帶包裹著紗布將傷口仔細的包裹了起來,以止斷血液的不斷浸留。


    在整個處理傷口的過程之中,川楓並沒有因為疼痛叫出一絲絲的聲響,盡管他的臉上已經因為劇烈的痛感導致五官都有輕微的扭曲,倒是頗有一股關公刮骨療傷的氣度。


    做完這些,看著處理完畢的傷口,小僧終於是舒了一口氣,稚嫩臉龐上皺起的眉頭也舒緩開來,他露出了一抹微笑,一邊將紗布黃酒之類的用具收拾起來,一邊朝川楓說道:“施主,你再稍微坐一下,我去給你泡點茶。”


    說罷,小僧拎起拿來的木箱,推開房門行了出去,當短暫的時間過去,他再次迴到房間的時候,手中已經端上了一壺熱氣騰騰的熱茶和兩個木製的茶杯。


    看著小僧步入房間,將端著的茶壺放下並往杯中湛茶的舉動,川楓有些不解的問道:“小師傅,謝謝你幫我處理傷口,還不知道你的名諱?”


    聞言,小僧微微一笑,將湛完茶水的杯子遞給川楓,並輕聲說道:“名字不過是一個身居俗世所用的代號,自從我歸入佛門之後便再也沒有用過了,早已經忘了,現在,我的法號叫做悟見。”


    接過茶杯,川楓朝悟見點了點頭,鄭重的說道:“悟見師傅,今日的幫助我一定謹記,他日必定重謝。”


    緩緩的屈身坐下,小僧悟見擺了擺手,接著,一邊為自己也倒上了一杯茶,一邊隨意的說道:“謝就不必了,我佛之輩生存於這世上,為的,便是幫助這世間的人們渡過苦難,幫你不過是份內之事。”


    “可是...”


    擺了擺手,將川楓還未盡數脫口的言語打斷,悟見輕輕吹了吹杯中熱氣騰騰的茶水,隨意的抿了一口,接著語重心長的說道:“施主,我看你眉頭緊鎖,臉色迷惑,莫非是遇到了什麽難解之事?不妨與我說說,或許我能幫幫你呢。”


    聽到悟見這番言語,川楓的思緒突然想到了之前在羊皮紙卷上見到的離魂換舍不可逆的信息,隨後,他迴顧了一番過去有著輝煌成就的一生,再反觀現在的自己,不僅實力低弱卑微,還落得了一個廢物少爺的名號,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了苦澀的表情。


    “確實是有一些困惑,悟見師傅,如果是你,當你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努力了一生所積累的東西全部都消失了,並且自己還來到了一個並不熟悉的地方,所有的一切對你而言都異常的陌生,你會怎麽辦?”點了點頭,川楓麵色凝重的說著。


    這般坦誠的言語令的悟見沉默了許久,他眼瞳不斷轉動著,思索著若是如川楓所言,自己會如何去選擇。


    “若是我的話,當我丟了特別珍貴的東西,並且來到了陌生的地方,第一時間一定是會努力的去找那個珍貴的東西,但若是確定了找不迴來的話,或許我會消沉一段時間,但我一定會很快的重拾信心,熟悉我所在的那個陌生環境,接著好好的生活下去。”眼神迷亂了片刻,隨後,悟見露出了一個肯定的笑容。


    聽著這般簡單而又積極的言語,川楓十分的意外,他接著追問道:“努力積累了一生的東西一朝之間便全部消失了,真的可以這麽快就釋懷嗎?而且,這樣一身孑然的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真的可以那麽容易融入進去嗎?”


    聞言,悟見臉上露出了一抹懷念的表情,些許沉浸過後,他再次露出了元氣十足的微笑,緊接著,他語氣輕緩,字字斟酌的朝川楓說道。


    “貧僧並不知道施主所說的努力了一生所積累的珍貴東西是什麽,但我確實也有一個十分珍貴的東西,那就是我的父母。我今夕十三歲了,雖然年齡很小,與施主相比應該還要小上幾歲,但在我五歲的時候,我的父母便一起離開了我。起初,我對於他們二人不告而別的離去是抱有一股不理解的恨意的,但很快,我便釋懷了,因為我知道即便我不接受這個事實,繼續恨他們不告而別就永遠地離開了我,也對我之後的生活起不到任何的幫助,世界還是在一天天往前,我執意的念頭隻會使我之後的生活更加的痛苦,倒不如看開一些,反正,他們在的時候已經教會了我走路,吃飯,喝水,每天保持一定時間的休息,我已經掌握了活下去的根本,雖然年齡很小,但隻要努力,就一定能夠繼續生活下去。”


    “另外,若是我來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那我一定會很快熟悉那裏並好好的生活下去,其實不瞞施主,自打我歸入佛門以來,已經有近六年的時間了,在這六年裏,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已經連續輾轉了五處寺廟,的確,在最開始的時候來到陌生的地方,心裏會有很大一部分的抵觸情緒,但其實隻要你內心強大,堅定自己,那無論你身處何處,都能夠很容易的適應下來。”


    “其實,施主你心中應該對這一點也十分的清楚,你之所以接受不了這些變化,是因為你裏的不甘心,導致局限了你的自信和你骨子裏的強大。佛門裏崇尚因果,依我看,這一點用在施主身上也是可以的,或許,你丟失那珍貴的東西隻是開始的因,他日日後當你理解並接受這一切後,說不定有更好的果在等著你呢。”


    “既出現,則接受,既來之,則安之啊……”


    聽聞過悟見對自己提出的疑問進行的仔細且認真的迴答,川楓的神色變得凝重了起來,他不斷的在心裏迴顧著對方的言語,似乎每一個字都十分有深意,隨後,他的注意力留在了最後一句話裏,一邊品味著這句話的意味,一邊低聲的念叨著。


    “既來之,則安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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