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賓士上一邊閑聊,開了將近一小時的車,奎斯最終抵達的地方是——


    「新德音芏心研究會城,我認識的魔女們就住在這裏,我們有生意上的往來。」


    這是一座建立在杜塞道夫郊外草原上的古城。


    雖說是古城……但似乎是在戰後進行過大改建的建築,沒有那種一聽到「歐洲城堡」時,我們日本人首先會聯想到的灰姑娘城堡的尖塔。


    真要說起來,感覺像是年代久遠的大豪宅,或是古堡改建而成的頂級旅館。


    幾扇窗口流泄出橙黃色的燈光,浮現在漆黑的夜空中……


    確實有種魔女大本營的情調呢,彌漫著驚悚氣氛。


    換作是正常的男高中生,大概會嚇得發抖吧,然而可悲的是,我是對魔女習以為常的居鳳高中學生,何況現在旁邊就有一個。


    大概是不討厭這種古典氛圍,那位魔女小姐(愛莉絲貝爾)正目瞪口呆地仰望著宅邸,當我注視著她時——


    「……嗬嗬。」


    另一頭傳來了輕笑聲,是奎斯。


    (……?)


    我轉過頭一瞧,發現她不知為何眯著眼看著我微笑。


    雖然我並不討厭美女的笑容,隻是我做了什麽事情嗎?


    我露出一副「你在笑什麽」的表情,結果奎斯說道:


    「話說迴來,靜刃身上的風衣真是好看呢。」


    「我倒是不喜歡。」


    我實話實說。而製作黑套的貘聽了這番話,口氣有點衝地問了一句「你說什麽?」……


    「你剛才提過在斯坦布林克時,遭到村民們嫌棄對吧。」


    「是啊,人們不知為何一看到我就……」


    「你們之所以在那個村子裏受到冷遇,原因就出在這件風衣上喔。這件風衣看起來很像某個『軍團』的軍服,嚴格來說不是軍服,而是製服。」


    「?」


    奎斯走在從停車場通往正門的石板路上,始終很感興趣地看著我的黑套。


    「你剛才連絡的對象,就是住在這座城堡裏的人嗎?」


    愛莉絲貝兒像個大姊姊一樣牽著睡眼惺忪的鵺,同時開口問道。


    「沒錯,我的朋友們是那個『軍團』的繼承者。我要把你們介紹過去,她們肯定能幫上忙的。因為剛才跟你們交戰的梵蒂岡與自由石匠,跟軍團正處於敵對狀態,所以她們願意藏匿你們。」


    奎斯用賣關子的語氣說道,言談中並未提及對方的真實身分。


    在我們穿越石造的雄偉城門,通過點著火把的拱形隧道往城內前進時——


    貘看見高掛在頭頂上的旗幟,她的表情頓時扭曲。


    我跟愛莉絲貝兒也不例外。


    唯獨鵺笑得臉部抽搐。


    「原來如此……靜刃,這一切都是巧合。」


    貘輕輕觸摸著黑套的衣襬,像是在找藉口似地說道。


    「我在一九三〇年代,不知第幾次造訪法國時,曾經在巴黎定居,在那裏學習當代的服裝設計。我當時拜師的對象,是一位名叫可可·香奈兒的女士。」


    「你是說那個名牌的香奈兒?」


    「是的,我的師傅就是那個品牌的創始者。此外——雖然她後來透過禦用學者刪除了那段曆史,但其實這幫家夥的軍服也是出自她的手筆。因此,你的服裝才會帶有那種設計的痕跡。」


    貘伸手指向頭頂上方。


    在那裏——


    掛著一整排鉤十字(hakenkreuz)的大旗,在黑夜中照映出暗紅色。


    紅底白圈,而且旗幟中央印著黑色的逆卍字符號。


    德國異能者奎斯口中的朋友,所謂的「軍團」是……


    「這裏是第三帝國西方大管區所屬——魔女連隊(regiment hee)的營區。對於迎戰梵蒂岡還有自由石匠的你們,對方似乎抱持歡迎的態度喔。而且好像還要招待你們,所以各位就去用晚餐吧。畢竟隻有貘吃到點心的話,對其他三人實在是不好意思呢。」


    ……竟然是納粹德國軍啊,那個應該早已滅亡的……!


    以前貘在居鳳的中央銀行大樓上把黑套交給我時,我心裏就想著「打扮活像是納粹軍官,感覺印象超差的」。


    不過這也難怪,既然設計出黑套的貘——傳授給她設計知識的香奈兒老師就是納粹製服的設計師,那麽我當時的感想反而算是貼切。


    我一邊思考著這種事情,一邊走在寬敞得能讓車輛通行的石板大走廊上。


    彷佛是在表達敬意一般,在頭上的納粹黨旗後方還掛著另一麵旗幟。


    紅底白盾,盾中央印著像是獅子的狂暴黑色野獸。盡管圖案不同,但色調與黨旗一致,這是那個什麽魔女連隊的隊旗嗎?


    ——喀鏘!嘰…………沉重的聲音在石造走廊上迴響,用玻璃和布簾擋風的鐵柵欄內門開啟,竟然是電動的自動門。


    門裏傳來華格納的唱片聲,在門的另一端,溫暖明亮的大廳裏——


    「——勝利萬歲(sieg heil)!」


    我們突然受到排成左右兩列的隊伍迎接,而且還行著所謂的納粹禮,看來是千真萬確了。


    左看右看都是女生,怪不得叫魔女連隊。


    服裝是改良成窄裙的正統納粹黑製服。


    話雖如此,從這群看起來跟我們差不多年紀的少女身上……感覺不出異能之類的氣息,她們隻是用槍劍武裝起來的少女兵。


    然而,在人牆的另一側……


    分散在大廳各個角落,那些各自望過來的女孩們就不同了。


    就是她們。


    是納粹的異能少女。除了勳章較多之外,製服跟其他的少女兵沒兩樣,不過……頭上卻戴著老套的尖頭魔女帽,就差沒說出「我是魔女」而已。


    愛莉絲貝兒和貘也馬上就注意到那邊,雙眼注視著她們。


    德國——無論是明裏暗裏,應該也都有新納粹或極右派存在吧,在日本也有不少。


    然而,這些家夥的風格有別於那種現代的意識形態團體。


    給人的感覺……不是那種基於思想動機組織起來的團體,更非由假借大義之名的反社會分子組成的烏合之眾。


    不僅是服裝,就連氣質舉止——都是正統的納粹。不是感覺,而是事實。


    ——即使到了戰後,幸存的軍隊也沒有投降,而是找到了繼承者,直到現代仍在進行活動。


    她們身上帶著這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竟然是史上最惡名昭彰的軍團之一——納粹德國軍的殘黨啊。


    話說,明明早在六十幾年前就覆滅了……真是一群搞錯時代的家夥呢。


    算了,我自己也帶著日本刀,實在沒資格說別人就是了。


    「她們是在舊納粹德國時代,由當時的國內軍司令官——海因裏希·希姆萊編製的超能力部隊。在戰敗後也沒有解散,而是一直在進行地下活動喔。」


    奎斯一邊講解,一邊帶領我們進入大廳。為了保險起見,我預先讓妖刕發動半潛能解放狀態。


    在大廳裏麵還有幾個跟奎斯一樣像客人——沒穿納粹製服,而是一身便服打扮的年輕女性們。


    不過,每個人散發出的氣息都不像是普通人。


    其中有一個在打撞球的銀發少女,表情不苟言笑……明明待在室內,卻戴著一頂羽毛帽,還穿著類似日本女校製服的西裝外套。這時,妖刕對著這名少女跳出奇特的顯示。


    看起來像是手機的訊號格。


    顯示四格訊號的標示發出綠光,斜下方還出現像是表示「下載」的箭頭。


    根據妖刕的顯


    示說明……


    一般的異能者似乎會自然地對自身加諸類似存取碼的防衛措施,以防止能力被其他異能者盜走,而我在無意識之間,好像也會這樣做。


    然而,朱紅眼判斷那個存取碼很容易破解,開始積極展開入侵並複製能力。就像很久以前的wi-fi接收器一樣,隻要搜尋到路上的無線區網,就會自動連上網路。


    換言之,那個正在打撞球的異能少女,剛才有一項能力被我複製了。


    話雖如此,似乎無法完全竊取能力,算是弱化版就是了。


    (……我的技名是……「冥眼」……?)


    竊取到的能力,似乎是一種在極少數的情況下,隻要附近出現近期內死亡機率高的人,就能得知這一點的招式。


    我才不要這種像是死神的招數,而且用途還那麽受限。


    雖然板著一張臉,但因為是個差不多國中年紀的可愛女孩,我還以為會是什麽和平的能力。


    (我的打扮已經夠像惡魔或死神了,拜托不要再送我加強這種形象的異能啦……)


    先不管想法能否傳達,當我在心裏向妖刕抱怨時——


    「非常歡迎各位的到來。」


    一名穿著合身的納粹黑製服,年約二十幾歲的大美女講著日語現身。


    唯獨這位白人女性戴的不是魔女帽,而是軍帽。


    從少女兵一齊向她敬禮的模樣看來,她大概是這裏的女將軍。


    一頭發梢修齊的金發——女子留著像是莉卡娃娃的發型,隻是目光銳利,感覺很適合扮sm女王。肌膚雪白,塗上玫瑰色口紅的紅唇勾勒出殘虐的笑意。


    女子睥睨地掃了眾少女兵一眼,僅用眼神示意「稍息」,她的腳邊跟著一頭毛色光亮的黑豹。


    「各位就是——在國境附近擊退那個煩人的凱撒和梅雅的義勇軍吧?我叫伊碧麗塔·伊士特爾,擔任這裏的長官。」


    自稱伊碧麗塔的女子愉悅地眯起比貘更深遠的碧眼。


    隨後,當她一看見我……


    「哎呀,多麽漂亮的風衣啊,實在像極了一般親衛隊(allgenmeine ss)的軍官製服。」


    該說是不出所料嗎?憑外表就把我認定為自己人了。


    不過,她說完就默默地盯著我笑……氣氛上感覺是要我「報上名來」啊。


    「——我叫原田靜刃。關於凱撒和梅雅,當時單純因為受到襲擊,我們才會出於自衛動手。」


    我如此說道。


    「我是立花·冰焰·愛莉絲貝兒。」


    「貘。」


    「鵺喔。」


    其他三人也姑且報上了名字。


    「聽說各位來自日本,日本與德國是透過東京—柏林軸心緊密結盟的永久同盟國,我由衷歡迎你們的到來。日本與我國一樣,不,是曆史更為悠久的神聖國家,我一直很尊敬貴國喔。」


    不知為何,伊碧麗塔長官從服裝和組國拍起我們的馬屁來……


    總覺得思想有點陳舊,我看你才是從二戰時代穿越過來的吧?雖然由我這個正牌穿越者來講沒什麽說服力。


    「伊碧麗塔,幾位客人似乎都累了,你可以提供食物和休息場所嗎?」


    「wurst wider wurst(一報還一報)——德國人是有恩必報,我這就帶各位去享用歡迎晚餐。正好十七分三十秒後就是用餐時間,可以提供各位溫熱的餐點喔。」


    伊碧麗塔掏出刻有雙頭鷹的逆卍字懷表如此說道。


    這位美女是個很計較時間的人呢,不對,那或許是德國人的民族性吧。


    分秒不差地經過十七分三十秒後——


    我們坐到擺飾著鮮花的長桌的賓客席上,享用了白蘆筍佐馬鈴薯沙拉、肉類料理,以及像是當地特產的煙熏鰻魚。


    城裏的餐廳很寬敞,天花板也很高,整排的水晶吊燈更是光彩奪目……簡直就像是古早少女漫畫的世界。


    然而,舉凡牆壁上排列著德國軍人的肖像畫,還有桌上的水晶骷髏燭台,這方麵倒是很有納粹的風範就是了。


    我剛才用濕毛巾擦過臉和手後,先躺在沙發上假寐……


    這段期間,愛莉絲貝兒、貘、鵺在魔女連隊的人帶領下,進入城堡深處的房間換上禮服。


    大小姐愛莉絲貝兒換上一套幹金風格的古典洋裝,化身成正宗大小姐。


    貘則是一襲背部全露的晚禮服,無論好壤,總之就像個頂級公關小姐。


    而身高120公分的鵺,大概是沒有合身的禮服,所以穿著輕飄飄的兒童洋裝,感覺跟這家夥在人類形態時穿的衣服沒什麽兩樣。


    至於奎斯……


    「靜刃,這是我放在這裏的便服,好看嗎?」她的聲音從斜上方傳來,叫醒了當時睡著的我,我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她從大廳的螺旋階梯上走下來。她穿著比誰都要華麗,像是寶塚歌劇團女角的禮服。


    就如同我的打扮像個納粹而遭到德國人厭惡一樣,不管怎麽說,衣著會深深影響外在印象,尤其是對女性而言。


    看見奎斯的二號酒紅色禮服,分散在大廳四周的女客人和少女兵們也不禁因陶醉及感歎而歎息,紛紛投以憧憬的眼光。


    集眾人矚目於一身的奎斯露出興奮的表情,看似愉快地竊笑起來。看來在這種人群聚集的宴會場合上炫耀自己最奢華的禮服,似乎會讓奎斯感到幸福,明明身上還負了債。


    之後,我們被帶到這間餐噫……


    「奎斯也好,你們三個也好,真虧你們可以這麽快就換好借來的衣服啊。」


    我配上德國酸菜,一邊吃著垂涎已久的香腸一邊說道。這種軟嫩的香腸好像叫作白香腸(weisswurst)。


    「因為麗莎小姐……那邊的女仆小姐在我們一進城,就替我們挑好了適合的禮服,而且還幫我們換衣服喔。」


    鄰座的愛莉絲貝兒用合乎禮儀的舉止整齊切開蘆筍,同時以視線指向端來料理和飲料的金發女仆小姐。


    她配合著所有人——包含伊碧麗塔與納粹的女幹部們,還有奎斯跟我們這些客人在內的用餐情形,迅速做出適當的應對。每道服務都領先一步,同時避免打擾到用餐者,是讓這場晚餐宴和諧進行的幕後功臣。


    另一方麵,坐在我們對麵的座位上,態度囂張地隨意使喚麗莎的伊碧麗塔長官……


    或許是原先穿著的軍服就是正裝,她隻是脫掉帽子改戴紅色發箍而已,並沒有換掉衣服。


    隻是不管怎麽說,愛莉絲貝兒跟貘的餐桌禮儀還真是完美,兩人都很習慣這種正式場合。


    然而——


    「喂——上酒喔,快點上酒喔!36%!36%!好耶,哇哈哈!」


    麗莎恭敬地倒著利口酒,對此,鵺不是指著牌子而是指著酒精度數,欣喜萬分地露出獠牙來。喝什麽酒,多學學其他人啦!


    話說,明明外表就像個小孩,她卻已經喝光了好幾瓶啤酒和玫瑰紅。


    「請問……針對喝法或調法,您有什麽要求嗎……」


    麗莎話講到一半,鵺就從她手上一把搶過酒瓶。


    「鵺都是喝純的喔!哇哈哈!」


    然後像是拿奶瓶一樣,用雙手捧著特調香甜咖啡酒猛灌,不管她了……


    之後,餓肚子的我們逐漸掃光豐盛的德國料理,用餐也大致接近尾聲。


    這時,對於眼前正在跟貘還有伊碧麗塔交談的奎斯……


    我開始莫名地在意起她的禮服,或者該說是胸口。她穿著當作便服的一號酒紅色禮服時,我還沒注意到——但二號是設計成胸口大幅敞開的晚宴款,所以可以明顯看出份量。妖


    刕顯示為97公分的h罩杯,原來如此,雖然比矢子略遜一籌,但毫無疑問是重型戰車。


    當我如此心想時,奎斯一邊跟旁邊的伊碧麗塔說話,一邊用白皙的手指將禮服胸口拉高了一公分左右。隨後,酒紅色的媚眼斜瞟了我大約0.3秒,眼神半是責備、半是誘惑。感覺好丟臉啊。


    飯後,伊碧麗塔、奎斯、我、愛莉絲貝兒,再加上貘與鵺等六人……


    坐在大廳一角的沙發上,享受來到這個時代後第一次放鬆的時光。


    時間來到了深夜,於是燈光的亮度降低,轉成偏向橙色的色調。


    (總算是吃到肉和油脂了……)


    稍微看了一下,發現妖刕的戰鬥時間延長到一分四十五秒,而黑套的衣襬也在緩慢地自我修複當中,再來隻要睡個一覺,在仍島受的傷應該就能徹底痊愈了。


    (使用完妖刕後,感覺多少食物都吃得下呢,真想再來一碗拉麵作總結。)


    當我想著這種事情時,女仆麗莎推著黃銅餐車出現了。她將盛在盤子上的冰淇淋端給大家,其中愛莉絲貝兒顯得特別開心。


    當麗莎動手將小巧的玻璃杯擺到茶幾上時,陷坐在斜前方的沙發上的奎斯……


    「靜刃,你喜歡馬丁尼嗎?」


    露出令人神魂顛倒的笑容問道。


    她的手指輕輕地梳過棕色卷發,另一手微微舉起玻璃杯——預讀出她的意思而提前準備好的麗莎,在她的杯子裏注入適量攪拌好的調酒。


    「我不喝酒。」


    「那麽,要來根雪茄嗎?這是哈瓦那產的che喔。」


    眼見我拒絕喝酒,這次輪到伊碧麗塔長官向我敬菸。


    「我也不抽菸。」


    「哎呀哎呀,那麽靜刃先生喜歡什麽呢?賭博?車子?還是養支足球隊玩玩?」


    自己似乎就會抽菸的伊碧麗塔,從胸前口袋裏拿出一個裝飾著瑪瑙的菸盒。


    隨後,她抽出一根濾嘴上印有一圈金環的黑色卷菸叼到玫瑰色的嘴唇上,接著動作熟練地劃火柴點火——妖刕顯示活種菸好像叫沙邦尼黑煙。


    我一邊看著麗莎捫像是變魔術一樣掏出來的杠杆式打火機收起來……


    「經你這麽一說,我沒什麽特別嗜好呢,大概就是玩遊戲吧。」


    總覺得伊碧麗塔試圖打探出我的喜好以便招待我,於是我隨口附和。


    「網路方麵的?真是新人類呢。既然如此,當作見麵禮,我方就贈送一台筆記型電腦吧。麗莎,去準備一下。」


    「遵命。」


    看吧,禮物攻勢來了。


    話說,我才不要二〇〇九年的電腦,想必是又重又大台。


    當我打算開口拒絕時——


    「……唔……」


    坐在沙發上的奎斯換腿翹腳,結果——看起來白皙軟嫩的小腿肚,還有撐起裙子的純白色襯裙從布料相當多的裙子裏整個露了出來——發生了這種意外插曲。


    不知是不是注意到我的視線有點慌亂,奎斯像是要壓住裙子一般,將原本拿在手上的白孔雀羽扇放到腿上。


    (……)


    我不禁有點臉紅,急忙將視線轉往大廳方向。


    話說迴來,貘的扇子是藍綠紫三色,殲的是紅黃色,而奎斯則是白色,孔雀的顏色都湊齊了耶,難道女性異能者都很喜歡孔雀羽扇嗎?


    在大廳方麵,不知為何在我們容易看見的位置上鋪設了地毯。


    我才想說這是在準備什麽,結果出現了幾名換上像是啦啦隊女孩裝扮的少女兵。隨後,伴隨著音樂的現場演奏,她們開始跳起排舞。


    雖然我曉得那種衣服就是那樣,但是裙底的安全褲不時大放送——令人不由得心生一股奇妙的感覺。


    看來對方似乎是想要攏絡我們……而且是先從我開始下手。


    「要是有中意的舞者,待會兒請吩咐羅珊娜或麗莎一聲。」


    伊碧麗塔說道,將菸頭撚熄在附蓋菸灰缸裏。聽到她的發言——


    ——瞪!


    愛莉絲貝兒吊起眼梢,用殺人般的視線瞪視著我。


    這時,我也終於明白了伊碧麗塔剛才那番話的意思。


    「不……不是的,我對那種事情……」


    在愛莉絲貝兒的威脅之下,可憐的我被迫放棄成為男人的決定性機會,支支吾吾地向伊碧麗塔說道……


    「哎呀呀,原來是這麽一迴事啊,我們真是太失禮了……」


    伊碧麗塔一邊露出賊笑,一邊命令少女舞者們退下。


    她交互看著我和愛莉絲貝兒,眼光很不正經。


    啊……


    就連我也搞清楚狀況了。


    伊碧麗塔長宮似乎誤會了我和愛莉絲貝兒的關係。


    另一方麵,奎斯不知為何「嘖」了一聲,散發出不愉快的氣息。


    「討厭——大姊姊本來還想好好疼愛你一番呢。」


    她用德語講出這種極度危險的話來。我說妖刕啊,雖然你好像總算能夠解讀德語了,不過出現這種對話時用不著配上字幕。


    「沒辦法啊,奎斯,你就放棄吧。」


    「可是難得有機會搞上一流的異能者——而且還是男性耶。」


    發現懂德語的鵺醉倒了,伊碧麗塔和奎斯就這麽當著我們的麵,用德語正大光明地進行密談。


    「我什麽都愛最好的,不是最好的就不要。無論是食物、衣服、房子——就連男人女人也一樣。」


    奎斯又向伊碧麗塔講起感覺很花錢的事情……隻見她半張著嘴,用舌頭舔弄上齒內側,那大概是奎斯表達渴望的方式吧。


    這個女人果然也一樣……


    就算外表打扮得再怎麽美麗,終究跟貘還有鵺一樣都是妖怪啊。


    雖然不是實際露出來,但是她總算隱約露出狐狸尾巴了。


    就這樣閑聊了一會兒,雙方逐漸熟悉彼此的性格後——


    談話內容開始轉入正題。


    「雖然你們看起來像是納粹殘黨,事實上究竟是何方神聖?」


    態度略顯強硬的貘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那個孩子是學生,那邊那幾個分別是模特兒、公關小姐、播報員、警官、美容師、翻譯……」


    伊碧麗塔指著分散在大廳各個角落,玩著撲克、西洋棋、撞球等不同遊戲的幹部和少女兵們,並且一一說出她們的身分。


    納粹殘黨平時的職業,用來蒙騙世人的假形象也各不相同呢。


    「我討厭偽善,這種財力不會是靠每人繳交會費得來的吧?」


    貘提出帶有「你們是靠什麽賺錢」這種意味的疑問——


    「我們作為正義的傭兵部隊進行活動。」


    ——迴答了。


    接下來才是重點。


    「雇主來自哪裏?」


    「主要來自敘利亞、伊朗或是北韓喔。」


    「哦……恐怖分子啊。」


    「也有人這樣稱唿我們。」


    跟貘交談的伊碧麗塔身上,感覺不出屬於異能的氣息……


    意思就是說,這個什麽魔女連隊的組織,是由領袖負責事務工作,作戰部隊由異能者組成的「異能恐怖分子軍團」啊。


    可能是察覺談話進入重要階段,女仆麗莎欠身行禮後就安靜地退下了。


    確認麗莎離開之後,貘喝了一口咖啡……


    「那個替我們準備禮服的女人,是叫麗莎來著吧……那個女人也繼承了妖怪的血統,而且是相當高階的妖怪。為何要讓她做這種婢女的活兒?」


    我倒是沒發覺,但同為妖怪一族,貘似乎察覺到了這一點。


    「那


    是她本人的意思,麗莎的正職是女仆。」


    伊碧麗塔的迴答聽起來有夠可疑,意思是「無可奉告」嗎?


    愛莉絲貝兒似乎也察覺到麗莎身上的奇怪之處。


    「她的左手中指戴著一枚馬蹄形的學員戒指,我想請教那個東西的來曆。」


    ……她提出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哎呀,為何這樣問?」


    「我是香港出身——在一個名叫藍幫的香港黑社會組織裏,也有人戴著那種戒指,隻是我完全查不出那是哪個學校的東西。」


    「那種事還是少知為妙喔。」


    「麗莎是藍幫的成員嗎?」


    「不是,不過魔女連隊與藍幫是同盟關係喔。話雖如此,目前對方的動向似乎不太對勁……還不清楚今後能否繼續維持友好關係。視情況發展,我方也許會動手消滅對方。」


    伊碧麗塔嫣然一笑——


    她滿不在乎地說出了這種話,語氣就像是在談論明天的天氣一般。


    藍幫是愛莉絲貝兒的弒親仇人,就算已經向鳳凰許願令雙親複活了,雙方依舊是敵對關係。


    敵人的朋友就是敵人,如果這樣想,這個魔女連隊也很可能成為敵人。


    然而,雙方的合作關係已經變得模糊,目前正伺機開戰當中,到時候……魔女連隊就是敵人的敵人,應該算是愛莉絲的朋友才對。


    麵對表情複雜的愛莉絲貝兒——


    「愛莉絲貝兒,適可而止吧,那些事情少說為妙。」


    貘如此說道,我也讚同她的意見。


    因為要是在這裏講錯話,導致魔女連隊對藍幫造成影響,誰知道那個存在退化症候群會帶來什麽危害。


    話說迴來……地下社會的世界還真小啊。


    我們會遇見跟藍幫有淵源的人,也是因為香港黑社會跟德國的恐怖分子之間有所連係——仔細想想,這或許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不便透露的事情,我們還是避免多談吧。」


    伊碧麗塔用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攪動咖啡的湯匙。


    「在用晚餐之前,我已經從奎斯那裏聽說了一些事,因為她說絕對不能打聽你們的來曆——身為魔女連隊的長官,我會聽從魔女的忠告,不過問這方麵的事情,而你們自己也要謹書慎行。」


    伊碧麗塔對差點說溜嘴的愛莉絲貝兒稍微投以銳利的視線後……


    再次嫣然一笑。


    隨後——


    「差不多可以談生意了嗎?」


    終於進入正題了。


    我們想迴到未來。


    奎斯能夠實現這點,不過要收錢。


    她開出的價碼是一千萬歐元——十三億五千萬日圓。


    貘的手頭上還差近兩億。


    因此,奎斯才會帶我們來這裏找工作賺錢。


    對方似乎在換禮服時,就事先達成了共識……


    既然伊碧麗塔先請我們吃飯再談事情,這表示她應該會提出讓我們難以接受的要求吧。


    「無所謂,我們就是來這裏找工作的。」


    因為是談判,這裏就文給貘來處理。


    「看來事情好談了。」


    「工作內容是什麽?」


    「暗殺。」


    ——結果是暗殺啊。


    話雖如此,這也不難想像,畢竟這家夥是恐怖分子嘛。


    貘不見動搖,早有一定心理準備的我也是。愛莉絲貝兒則是投來不安的視線,至於抱著空酒瓶的鵺,人已經睡著了。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我希望你們殺掉某個男人。我們窿女連隊目前正在打一場小小的戰役,所以想要盡快消滅礙眼的敵人。對了,我們跟梵蒂岡的梅雅乃自由石匠的凱撒之間的戰鬥,也是這場戰役的一環喔。」


    「殺人應該是你們的拿手絕活吧,自己動手不就行了?」


    貘如此說道。


    「目標很難殺啊,那是一個刀劍槍炮無效,連超能力者都能逮捕——具備瘋狂戰鬥力的少年。我們通稱他為『詛咒的男人』,誰想要他的命,他就會狠狠還以顏色。聽說他在民間的稱號是——總能化險為夷的『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男人』喔。」


    聽到伊碧麗塔的說明,貘的身體輕輕抖了一下。


    「那個男人現在在哪裏?」


    「他在香港。聽說他找上了剛才提到的藍幫,但他們原本是敵對關係。我目前已經派連隊長——我們的菁英前往當地,順便偵查,但我不打算讓她窮追到底。因為根據我們同伴的占卜,近期之內,那名少年有七成左右的機率會出現在歐洲。」


    聽起來……


    那家夥是個相當難纏的對手。


    連這群魔女的隊長都沒把握戰勝嗎?


    除此之外,伊碧麗塔剛才描迤那個男人時,還提到了「逮捕」一詞,也就是說,對方是警察之類的執法人員嗎?確實像是會跟納粹對立的人啊。


    「報酬怎麽算?」


    貘——問了「多少錢?」


    換句話說,這是表示事情可商量。


    對此,我和愛莉絲貝兒的表情變得有點凝重。


    殺掉一個人,這種事應該會對過去造成重大影響,其結果就是不知會引發何種自然複原力的反撲。最重要的是——那個男人與左右著我和愛莉絲貝兒命運的「藍幫」有關。


    「這個嘛……報酬以歐元結算,換算成日幣——靜刃先生與愛莉絲貝兒小姐各拿一億,合計兩億日圓。無論誰先成功都無所謂,事成之後,我方會按照當下的匯率來支付這筆錢。」


    殺人的報酬是兩億日圓——


    數字剛好補足奎斯開價的差額,而且還剩下兩千萬左右,可說是能輕易令我方接受的金額。


    剛才換衣服時,奎斯大概跟伊碧麗塔事先交換過情報……因此伊碧麗塔才很乾脆地開出條件。


    不過該怎麽辦才好?


    我和愛莉絲貝兒無言地望著貘,想要尋求她的意見……


    「——可以生擒嗎?」


    貘如此詢問。


    「假如真能辦到那種異想天開的事,當然是最好不過了。畢竟有機會的話,我們也想拉攏對方……要是對方不肯加入,逮到人之後再處決就行了。」


    雖然伊碧麗塔表示同意,但無論如何,如果目標因為我們而遭到處決……畢竟是死了一個人,複原力肯定會發動吧。貘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我想知道更多關於目標的詳細資料。」


    貘不理會我的擔憂,徑自把話說下去。


    「那個男人是日本人,因此,我認為最好交由熟悉日本人思考、行動模式的日本人負責暗殺。」


    「目標叫什麽名字?」


    「——遠山金次。」


    聽到了那個名字,愛莉絲貝兒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我們四個人先商量一下,披肩給我,我想稍微唿吸外麵的空氣。」


    貘打斷了她的話,接著拉起我跟愛莉絲貝兒的手起身。


    在連星座方位也有著微妙差異的德國星空下——


    我們來到新德意誌研究會城外,針對這件突然冒出來的「工作」展開討論。


    「真是令人吃驚,想不到會在這裏聽到遠山的名字呢。」


    「聽到『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男人』這個綽號時,我就已經猜到了,這個大概也是曆史的複原力針對我們設下的必殺陷阱之一吧。」


    愛莉絲貝兒與貘討論著這種話題,隻是我不知道她們在說誰,完全被排除在外。


    「……你們認識目標嗎?」


    「在這個時代,對方還不認識我們,不過二〇一三年一


    月,我們曾經在神戶遭到遠山襲擊。」


    「你說什麽……?那是怎麽一迴事?」


    「當時——」


    貘一邊說著,同時望向從大廳帶出來的鵺。隻見鵺喝得酪酊大醉,癱坐在城牆邊,倒懸著空酒瓶並舔食瓶口,完全無法跟上討論。


    「遠山收到了上級的命令。那家夥很強,盡管當時處於難以施展術式的環境下,但我連逃跑都辦不到,就直接被打敗了。」


    「因此遠山金次原本——從這個時代來看是將來——就是我們的敵人。雖然沒有明確的關聯性,但其實在神戶的時候,神崎·h·亞莉亞也同時對我們發動了攻擊。」


    神崎·h·亞莉亞……


    就是那個在代官山的公寓襲擊我們,留著一頭粉金色長發的小不點女孩。就是因為她殺上門來,導致「刻之結晶」被打斷,害得我們迴不了未來。


    我們之所以得流浪到更久以前的過去,一切可以說都要歸咎於亞莉亞。


    如果這樣想的話……


    那個似乎跟亞莉亞聯手的遠山同樣是「敵人」的論點就成立了。


    盡管如此——


    「但是貘,那也不代表可以殺人吧,拿錢殺人實在有點……況且像我們這種不連續體如果殺掉某個人,曆史的複原力應該會引發牽涉到人命的抵償吧?那樣不是很危險嗎?」


    我如此說道。


    「靜刃啊,你終於能講出像個異能者的話來了呢。沒錯,如果我們在這個時代奪走遠山金次的性命——簡單來說,那些行事跟遠山金次相反的人,大概會不合理地逃過死亡的命運吧。」


    貘用老師的口吻說道,笑著拉緊跟魔女連隊借來的羽毛披肩。


    「什麽意思?」


    「在神戶遭到襲擊後,我對遠山金次這個人做了調查。雖然他襲擊了我們,然而在另一方麵,他也拯救過許多無辜的市民。因此,如果殺掉遠山金次,那麽相反地,未來就會有某個奪走許多無辜生命的人存活下來。」


    「那樣的話……就等於我們間接造成了大屠殺。這件事情還是算了吧。」


    看見我搖頭表示不讚同,貘豎起手指輕聲地——


    「放心吧,這件事在這個時代還不為人知,其實——遠山金次是個死不了的男人。不管是讓他溺死,還是讓心髒停止跳動,他似乎都會起死迴生。」


    說出了這種事情。


    「你……你說什麽……怎麽可能……那家夥也是異能者嗎?」


    「他不是異能者。」


    「不然他是怎麽辦到的?」


    「這隻是我的假設——遠山金次應該能夠像金龜子一樣主動進入假死狀態。因此,我的計畫是盡可能生擒,即使辦不到,也要把遠山逼入假死狀態後交給伊碧麗塔——藉此騙取報酬並付錢給奎斯,讓她製造迴到未來的曆鏡。如此一來,遠山既不會死,我們也能迴到未來。」


    「……」


    假如是這樣的話……


    或許行得通也說不定,不過……


    「我想你們可能心存顧慮,所以我把話說在前頭……接下暗殺工作再付錢給奎斯,整個過程都屬於『某人辦事,某人付出代價』的性質。因為不同於賭博或炒股票的異常獲利,應該不會發生複原力作祟而導致破產的情況吧。」


    雖然貘不慌不忙地談論著錢的事情——


    不過我還是有所顧已i,於是決定問個明白。


    「我還要說句像個異能者會說的話。伊碧麗塔剛才提到『遠山金次找上了藍幫』之類的事,如果我們隨便幹涉,誰也不知道存在退化症候群這次會怎樣發作。畢竟藍幫的曆史可是關係到我們的生死,那方麵沒問題嗎?」


    經我這麽一問,貘「哦~~」地以高人一等的姿態露出微笑……


    愛莉絲貝兒望著我,流露出些許欽佩的目光,看來她似乎也沒想到存在退化症候群的問題。


    「靜刃,我真是對你刮目相看。沒錯,如果幹涉到藍幫在這個時代的曆史,我們的存在就會變得不穩定。話雖如此,我打算反過來利用這一點喔。」


    或許是覺得軍師的寶座不能讓,貘稍微賣了個關子——


    「其實是剛才聽伊碧麗塔講完後,我才終於弄明白了。我們明明才剛來到二〇〇九年,根本還沒對藍幫造成影響——為何存在退化症候群突然就在靜刃身上發作了呢?」


    彷佛像是在出謎題似地說道。


    「靜刃、愛莉絲貝兒,你們還記得在二〇一〇年時,我在代官山的公寓裏講過的話嗎?就是關於香港藍幫的首領,諸葛靜幻的壽命延長半年多的事情。」


    這次又突然提起當時的話題,於是我稍微花了點時間迴想……


    「啊……就是你在香港的網路新聞上調查的那件事吧,確實有這麽一迴事……那跟存在退化症候群有什麽關聯嗎?」


    「兩者間存在密切的關聯。」


    聽到貘如此斷言……


    「……?」


    「……?」


    我和愛莉絲貝兒麵麵相覷。


    根據鵺的說法,存在退化症候群剛才之所以在我身上發作……是因為除了我們之外的不連續體接觸了藍幫。


    迴想貘在二〇一〇年的代官山時說過的話,藍幫的諸葛得以延長壽命……也是因為有某個不連續體跟他接觸,為他帶來了延壽的效果。


    也就是說——


    「意思是說,這兩種變化都是同一個不連續體所引發的嗎?」


    雖然被愛莉絲貝兒搶先一步迴答,不過我也想到了這一點。


    接著,貘像是要揭曉謎底般眯起眼睛……


    「沒錯,而那個不連續體就是遠山金次。」


    她如此斷言。


    「其實我也是在未來才知道這件事情的,這個時代的遠山金次身上持有不連續體。雖然不曉得那是什麽東西,但本人似乎是在渾然不覺中隨身攜帶多年。持有不連續體的人類,也會跟不連續體一一樣對地球史造成影響。如今,那個遠山正在與藍幫接觸,諸葛的壽命延長,還有改變藍幫命運的影響,肯定就是現在造成的,這一切都在本人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發生。」


    原來……是這麽一迴事啊。


    雖說不是故意的,但真是給人找麻煩的男人耶。


    「越想就越覺得我們跟遠山等人的命運,交錯得既複雜又巧妙呢。雖然身處於漩渦之中,但時間學實在很激起人的求知欲啊。」


    貘露出一副講贏我們的表情,以彷佛從老師升級到教授的口吻繼續說——


    「曆史對於持續破壞曆史的遠山金次感到棘手,而對於同樣是不連續體的我們也不例外。因此,曆史……鋪設了讓不連續體互相戰鬥、廝殺的命運軌道。我們認為是過度完美的偶然,其中也確實存在著廳史的意圖。」


    我們被引導到伊碧麗塔這裏,接著進入暗殺遠山金次的話題——


    ——一切都是曆史的必然嗎?


    被擺了一道啊。


    因為是第二次的時間跳躍,地球史先生開始連續出招啦。


    「必須阻止遠山金次繼續對藍幫造成影響。」


    「沒錯,如此一來,我方的存在退化症候群應該就會得到控製,症狀不再惡化下去。雖然這隻是理論上的說法,但是像這樣引導不連續體取得均衡,藉此防止曆史崩壞……用時間學術語來說就叫『修正(amend)』。如果能夠實現,將會成為人類史上頭一道的壯舉。話雖如此,遠山正在對藍幫造成的影響——應該已經無法阻止了,畢竟這裏距離香港很遙遠,諸葛的壽命將會延長。然而,等到遠山來到歐洲之後,就有機會阻止他了。」


    「……」


    「因為事情會變得複雜,所以我剛才沒說,其實我也調查過神崎·h·亞莉亞。她在這個時代也持有不連續體,也有跟藍幫交過手的記錄。遠山和亞莉亞就有如長久以來扭曲時間樹木的金環,而試圖打倒他們的我們,行動肯定會受到曆史——這顆星球的庇護。」


    貘如此說道……


    大概是想趁著我和愛莉絲貝兒還沒改變心意以前,將這種同意承接「暗殺」工作的風向定調,貘說了一句「開始變冷了,迴城裏去吧」後就結束了談話,往城門邁步走去。


    愛莉絲貝兒跟隨在後頭……


    盡管心裏還有些疙瘩,我還是一把拉起醉倒的鵺,將肩膀借給她,攙扶著她前進。


    結果,鵺像是在拖延時間般在原地搖搖晃晃,當貘和愛莉絲貝兒的身影逐漸遠去後——


    「嗬嗬,你們真是好騙喔。」


    她依舊維持著醉態,吐著酒氣笑道。


    「我也有點這麽覺得,貘肯定還隱瞞了某些事情。在討論這種複雜話題的時候,基本上就是看她一個人表演。」


    「哦~~你發現了,你發現了,貘也越來越瞞不住你了吶。」


    「你覺得她這次隱瞞了什麽?」


    我直截了當地問道,結果因為酒醉而變得多話的鵺——


    伸出不夠長的舌頭舔了我的臉頰一下,很髒耶!


    「……喂,你在幹嘛啦!」


    「咻,為了讓你難忘,鵺想做點加深印象的事,所以就親了你一口喔。反正此刻的你聽了大概也會當成耳邊風,不過,隻要讓你記住鵺的話,化身妖刕的你就會迴想起來。」


    「化身妖刕的我……?」


    「好~~鵺要說了喔~~我說啊,怎麽可能會有人是不死之身嘛?貘的說法隻是為了使喚你們的權宜之計。人隻要被殺就會死喔,遠山金次也不例外。貘是為了讓你認為真的殺掉遠山也無所謂,才那麽說喔。」


    「……」


    「話雖如此,鵺也讚成這樣做喔。殺掉遠山,趁現在先動手。這是自衛,是正當防衛喔,所以殺人也無罪喔。」


    「你為什麽希望他死啊?」


    「鵺曾經企圖殺害過去的你,對吧?理由就跟那個一樣喔。」


    「?」


    「這也屬於複原力的一環,命運會設法修複過去和未來之間的矛盾喔。換句話說,隻要先殺掉這個時代的遠山,未來的遠山就會容易死於非命,也就是變得很好殺喔。畢竟雙方都不死的話,實在太奇怪了吶。」


    這個嘛……


    雖然不像貘一樣以理服人,但也不是沒道理啊。


    「我沒理由殺人吧。」


    「當然有喔,就算你們能夠順利迴到未來,到了未來的時代,遠山金次也會來殺你們。」


    「什麽……?」


    「廢話,這還用說啊!隻要站在未來的遠山的立場上思考一下就行了喔。不管他能施展什麽假死之術也好,你們可是曾經殺過自己的人喔,對方為求自衛,為報一箭之仇,肯定會殺過來的喔。事實上,遠山在二〇一三年一月就差點殺掉了貘和愛莉絲貝兒喔。」


    「……」


    那種情況……


    確實有可能發生呢。


    盡管如此,還是不能當真痛下殺手,因為——


    「如果殺掉遠山的話,就會有類似瘋狂殺人魔的家夥,因為複原力的緣故而仔活下來吧?」


    「你好笨喔!到時把那家夥也找出來,一起宰了不就成了?」


    那個也殺,這個也殺,試圖以暴力維持平衡嗎?


    鵺真是狠毒啊。


    「不行,我不同意。我要采取貘的方案,以不殺為前提行動。」


    「嘻嘻,你是說『在不殺人的情況下,將陷入假死狀態的遠山交出去,並警告他往後不準跟藍幫扯上關係』嗎?麵對有能力打敗貘與愛莉絲貝兒的遠山,你覺得那種天真的想法行得通嗎?肯定行不通喔。既然已經聽了鵺的建議,你也隻能殺人了喔。畢竟——妖刕應該更喜歡這個方案才對吶……沒錯吧?『妖刕靜刃』……咻咻咻……」


    這個女醉鬼……


    笑得真討厭啊。


    「——可喜可賀,如此一來,各位也成為我們光榮的『眷屬』一員了。既然事情定下來了,接著就請各位以正式嘉賓的身分住進這座城堡吧。這座新德意誌研究會城本來就是提供給我們的同誌居住的旅館,雖然比不上日本的旅館,但包準能讓各位住得舒舒服服。」


    伊碧麗塔長官愉悅地眯起碧眼,接著又拍了幾句日本的馬屁,同時跟貘互相握手。


    貘在最後談判時順利掌握住主導權,以『今晚由魔女連隊提供兩億日圓的無息貸款予我方,當我方捕獲遠山金次,或是在捕獲行動上付出巨大貢獻時,魔女連隊則拋棄其債權』為條件,製訂了契約書。


    捕獲行動是「dead or alive(不論死活)」——


    無論是擊殺或活逮遠山都可以。


    為了避免雙方誤解,契約以英文書寫而成。我快速掃了一下這項條文……


    接著用鵝毛筆沾紅墨水在契約書上簽名,這或許是德國魔女的習慣吧。


    我是用漢字簽名,但愛莉絲貝兒卻是簽上流利的花體字,這方麵還真像是大小姐呢。


    如此一來……


    我和愛莉絲貝兒就正式成為魔女連隊的傭兵了,一切都是為了迴到未來。


    在命運的指引下跟我們對上的「詛咒的男人」遠山,根據愛莉絲貝兒的說法,這個時代的遠山好像跟我們差不多年紀。


    盡管年紀輕輕就威名遠播,但終究隻是普通人類。


    我也經曆了不少場異能戰鬥,因此我很肯定人類贏不了異能者。


    雖然很可憐,但是絕無勝算。


    話雖如此,這個時代的我們要麵對複原力和存在退化症候群等不利因素,而且聽說在這個時代,那種會幹擾魔女和妖怪施展術式的色金粒子,似乎比未來還要不穩定且濃厚。


    基本上,我好像是不會受到那種粒子影響的異能者,不過愛莉絲貝兒在戰鬥時就必須謹慎注意這點了。


    換句話說,敵人不存在我方的短處。


    此外,對手可是在三年後險些殺掉貘和愛莉絲貝兒的人,雖然我不相信鵺的危言聳聽,但還是繃緊神經吧。


    之後,伊碧麗塔放馬後炮似地透露了遠山的強大,舉凡空手擋下子彈、踹開導彈等事跡,以及明明是個人類,行徑卻像異能者般瘋狂等等。算了,那些故事怎麽聽都像是玩笑話。


    「對了,我們正要前往奧伯豪森跟抵達杜塞道夫機場的友人會合,各位要一起去嗎?鎮上正在舉辦聖誕市集,氣氛很棒喔。」


    奎斯帶著性感的笑容邀請我們同行,這位契約的仲介人——


    這個星期內似乎就會收到由貘支付的一千萬歐元。


    貘為了盡快付款給奎斯,好催促她製作迴到未來的曆鏡,才會要求魔女連隊預付報酬。那個臨時取名為「凹麵曆鏡(cave historia)」的玩意兒無法在一兩周內製作完成,無論如何,似乎都要等到收拾掉遠山後才能完工……因此,為求辦完事情後就能馬上迴去,以便脫離這個光是待著就會遭遇各種不幸的時代,貘才會如此規劃時間表。隻能說不愧是貘,設想得真周到。


    (話說迴來……聖誕市集是什麽啊?)


    在魔女連隊替我們準備房間的期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考慮到跟奎斯打好關係也很重要——於是我們應邀同行,搭上了比廂型車大一號的大眾巴士。


    新德意誌研究會城裏似乎有著數不盡的服裝,女性們又換上了外出服,而我也因為黑套在德


    國不受好評,所以借了一條花俏的圍巾。


    大眾巴士由魔女連隊裏一位叫作羅珊娜的眼鏡女駕駛……


    座位呈u字形排列,我和愛莉絲貝兒並坐在右側,貘和奎斯坐在左側,鵺則悠然地坐在最裏麵的位子。


    「因為時差的關係,日本的銀行和證券公司要到淩晨一兩點才會營業,我會將日圓兌換成歐元,再匯入你的戶頭。雖然金額比較大,但一個工作天就能處理完畢。」


    「等到交易確認完成後,我就會開始工作的。」


    「聖誕季節還要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我想新年也沒得休息了。」


    「不用介意,我知道你們很急,而且那段期間如果有進帳,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呢。這樣我就能在本月內還債,用不著支付這個月的利息了。」


    坐在正對麵談論錢的話題的奎斯和貘,分別穿著酒紅色與藍色的高跟鞋,使得兩人細長的美腿看起來更加美麗修長。披在禮服外的毛皮大衣也跟兩人很搭配,散發出成熟的魅力。街燈的光芒灑進車窗內,照耀著兩人因車內暖和而敞開的胸口,顯露出雙重巨乳……伴隨著車子的搖晃,時而波濤洶湧,時而微波蕩漾,讓人移不開視線。乳溝也清晰可見,而且都是深壑,哪怕是整捆鈔票,感覺什麽都夾得住。


    就在我忍不住看得出神時……


    「靜刃,窗外隻有路景而已,莫非你看見了什麽有趣的東西嗎?比如德國美女的肌膚之類?」


    盡管麵帶笑容,額頭卻冒出青筋的愛莉絲貝兒諷刺了一句。


    在溫暖的香港長大的愛莉絲貝兒怕冷,於是借了一件蓬鬆的毛氈大衣。


    有別於大姐姐們的美麗,我想替她的可愛度打上滿分。雖然衣服沒有顯眼的裝飾,但款式本身就很高雅,充滿了時尚感。選這種衣服的人,本身要有品味才搭得起來,而愛莉絲貝兒就具備這種品味。她相當了解自己的體型和氣質,確實挑選出適合自己的服裝。我想不管到了幾歲,愛莉絲貝兒肯定都能挑選出適合自己的衣服,真是時尚者的典範呢。


    「哼——看見別人袒露肌膚就暗爽,證明靜刃是個小鬼頭喔。著衣才是情色的高級境界!著衣情色萬歲喔!」


    反觀這個鵺就是不良側子。


    雖然長著尖牙利角,但是在目前的成員當中,她反而是唯一具備蘿莉身材的女性,可算是稀有動物,對於她會向魔女連隊借來什麽樣的服裝,我本來還抱著一絲期待……結果竟然是穿著輕飄飄且鮮豔的提洛爾洋裝(注:奧地利女性的傳統服飾)重新登場。簡單來說,就是類似動畫人物穿著的洋裝,跟這家夥在人類型態時所穿的魔法少女裝沒什麽兩樣。


    因為「沒特色」的緣故,身為一名異能時尚評論家,我決定給予最低分。


    順帶一提,鵺雖然講話依舊是醉書醉語,但似乎已經酒醒了。仔細想想,因為鵺平常就表現得像個醉鬼,所以這方麵不足為奇,隻是我很好奇她是如何清醒過來的,一問之下才知道,她似乎隻要撒泡尿就能將酒精全部排放乾淨,這究竟是哪門子的身體構造啊?


    如此這般……


    經過大約二十分鍾的車程,異能巴士抵達了位於德國與荷蘭交界處的城鎮·奧伯豪森。


    位於城鎮南邊,架空電纜上掛著無數顆裸燈泡的廣場上……


    擺出許多由木頭搭建而成,店麵裝飾得絢麗俏皮的攤位,人潮群眾,正在舉辦祭典。


    由於接近深夜時分,可以感覺到寒意刺膚,但場麵依舊熱鬧滾滾。


    然而,現場氣氛並不吵雜,遊客裏也充斥著男女老少。


    不同於日本聖誕節的歡樂氣息,感覺這裏的人是基於宗教性質而舉辦這種祭典。


    真要形客的話,就是當地的傳統祭典,類似於日本的酉市。


    想到這裏,因為酉市而留下一點心靈創傷的我,冷眼看著始作俑者的鵺。


    鵺曾經在德國待過一陣子,因此好像很熟悉這種聖誕市集,她像飛機一樣展開雙臂衝進人群。


    貘和奎斯發給我跟愛莉絲貝兒每人五十歐元的零用錢後,大概是覺得冷,兩人一同鑽進了感覺很溫暖的咖啡廳裏。


    因此,我們變成像是沒有導遊帶領的觀光客……開始自行逛起這個德國的祭典。


    「靜刃,那邊在分送熱紅酒耶。」


    穿著厚衣服的愛莉絲貝兒指向廣場角落,那裏不知為何冒起陣陣白煙……


    我轉頭望去,看見一個不穿聖誕裝也很像聖誕老人的德國胖爺爺。


    隻見老爺爺將像是紅酒的飲料倒進杯子裏分送給路人。


    「不了,我對酒實在是……」


    一方麵也是因為對鵺的爛醉模樣反感,我顯得意興闌珊。


    記得以前好像在網路上看過,德國隻要滿十六歲就能飲酒了。


    「我也隻有在小時候喝過酒,不過那種飲料已經透過加熱使酒精揮發了,喝起來很暖喔。」


    愛莉絲貝兒笑吟吟地拉著我的手,於是我跟了過去……


    從老爺爺的手上接過塑膠杯,看來是免費的,我一口氣喝下。


    嗯……真的沒有酒味耶,大概就像是濃到發苦的葡萄汁。


    雖然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美味,但是還不賴,是會讓人上癮的滋味呢。


    愛莉絲貝兒用兩手包住杯子暖手,對著我露出笑容,因此……


    「我總覺得味道跟什麽很像,是那個吧,口味很像日本的甜酒呢,身子確實暖起來了。」


    我這麽說,聽到我喜歡她推薦的東西,愛莉絲貝兒的心情頓時雀躍起來。


    她一邊可愛地小口啜飲著熱紅酒,同時憑藉比我更豐富的歐洲知識,替我大致解說了一下路上所見的人事物。像是「剛才飛過天空的easyjet飛機,是廉價航空的航班。」或是「這種麵包叫作椒鹽卷餅,我曾經在香港的德國餐廳品嚐過。雖然好吃,但是很鹹。」之類的。


    哎呀,身邊有個博學多聞的女孩真是太好了。多虧有她在,我也多少能樂在其中。畢竟提到德國,我頂多隻知道香腸、漢薩同盟,再不然就是希特勒。


    話說迴來……因為妖刕與黑套現在跟我是一心同體,感覺似乎是靠我提供力量,所以我怎麽吃也吃不飽——這種在其他異能者身上常見的體質,同樣也出現在我的身上。


    因此,我買了愛莉絲貝兒推薦的麵包……散發著深褐色光澤,把像蛇一樣細長的麵包揉製成看似漢字「丙」的椒鹽……椒鹽……叫什麽來著?總之我吃了那個「丙麵包」,味道確實偏鹹,應該是因為外皮灑滿了粗糖般的鹽粒,所以麵包才會太鹹。不周還是滿好吃的,雖然口味單純,但同樣會讓人上癮。


    我坐在土產店前的木桌旁,把那種麵包當成點心——同時因為身體還渴望進食,於是我又從路邊攤買來油膩的香腸大塊朵頤。雖然吃過麵包了,但肉和油脂就隻是好吃而已,根本沒有飽足感。


    食物果然是透過我的身體,喂給了妖刕與黑套。


    (算了,不管怎麽說,吃飯就是為了往後做準備。)


    當我思索著這些事情,一邊大口吃著不同口味的香腸時……


    愛莉絲貝兒端了一盤草莓派過來,不是切片,是一整塊圓形的派。而且不隻一塊,是疊了好幾塊。


    「……」


    坐在旁邊的愛莉絲貝兒滿臉幸福地吃著草莓派,當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時……


    「那是什麽眼神啊,靜刃現在不也在做同樣的事情嗎?」


    愛莉絲貝兒臉頰微紅,以為我是在譴責她甜點吃太多。


    不過——


    ——你錯了。


    看到你狂吃草莓大福而嚇傻的,是過去的我。


    我是因為已經明白愛莉絲貝兒現在所做的事情的意義,才會直盯著她瞧。


    愛莉絲貝兒是以三磷酸腺昔為魔力來源的異能者,她攝取糖分是為了在體內製成atp。


    (草莓口味大概是個人喜好就是了。)


    這方麵就像個平凡女孩,讓人感到安慰。但總而言之,那是在進行——


    ——戰鬥準備。


    為了打倒遠山金次,愛莉絲貝兒也開始備戰了,就在這個神聖的祭典上。


    無論長相再怎麽可愛,在這方麵上……她始終是魔女啊。


    此刻,正透過進食為身上的兇器——武裝進行修護的我,也成為了跟這場祭典格格不入的魔之眷屬了。


    到頭來,我和愛莉絲貝兒拿到的零用錢幾乎都花在食物上了……


    迴到剛才貘等人走進的咖啡廳一帶,發現犄角外露的鵺也在店裏。感覺她們聊得一團和氣,我也打算走進店裏i:


    「靜刃,要不要再去那邊的商店街逛逛?」


    此時,愛莉絲貝兒向我提出邀約。


    那條店家林立的街道看起來很冷,但我倒是無所謂,因為有黑套發揮保暖功能。


    「算了,妖怪團隊應該也有妖怪共同的話題想聊吧。」


    我表示讚成,剛踏出一步,愛莉絲貝兒隨即湊近到我身旁。


    我們保持黑套和毛氈大衣的衣袖可以相互碰觸的距離,並肩走在一起。


    德國的蔬果店、雜貨店和餐廳……


    雖然對當地人來說或許沒什麽,但是看在我們這些異鄉人眼裏,果然還是覺得很稀奇呢。


    再加上充滿了生活感,就我個人而書,逛這裏比去教堂或城堡更有觀光的感覺。


    在居鳳的日常生活——


    我已經離那段日子曾經存在的時代與地方很遠很遠了。


    不過,唯獨愛莉絲貝兒依舊陪伴在我身邊。


    我如此心想,於是轉頭一看……


    「……」


    愛莉絲貝兒的側臉——真的好美。


    在這片異國他鄉的土地上,孤男寡女……走在稍微遠離祭典喧囂的地方……感覺就像是戀愛電影的場景。


    當我心裏想著這種完全不符合自己個性的事情時——


    奧伯豪森的天空開始飄下片片雪花。


    在時尚非凡的街道上,身邊有美少女愛莉絲貝兒相隨,細雪更為景色增添光彩。


    場景有點太過完美,簡直像一幅畫。


    當我思考著這種事情時,愛莉絲貝兒也抬頭仰望過來……


    「怎……怎麽了嗎?靜刃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盯著我的臉看。」


    「啊,沒有……因為我覺得很漂亮。」


    我一不小心講出了心裏話。


    聽到這番話,愛莉絲貝兒彷佛遭遇奇襲般瞪大眼梢上翹的雙眸,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她的臉蛋迅速地發熱漲紅,氣勢簡直快要將周圍的雪給融化。


    隨後,可能是開心到無法維持平時一貫的凜然表情,臉上逐漸露出止不住的開懷笑容。


    接著,她有如展開逆襲一般,鼓起勇氣挽住我的手臂。


    「……」


    「……」


    我們就這樣往前走了幾步,之後愛莉絲貝兒還順便把頭靠到我的肩膀上。


    ……這簡直就是約會嘛。


    真是讓人害羞到了極點。


    然而,這裏不是居鳳,而是不同時代的異國郊區,沒有任何人認識我們。


    所以……算了。


    (我好像明白情侶單獨出遊時,為何要前往陌生土地了……)


    這種異於尋常的兩人世界感……


    實在令人吃不消啊。


    雖然黑套幾乎遮住了整張臉,但我曉得自己已經滿臉通紅了。


    「靜刃,我想逛逛這間店……對了,你身上還有多少歐元?其實我的錢幾乎都花完了……」


    才稍微放鬆戒心,馬上就開口跟我要錢了。


    愛莉絲貝兒在一間我完全不感興趣的兒童玩偶店門口駐足。


    因為手挽著手,我也不得不停下腳步,無奈地伸手摸向黑套口袋。


    「還剩下二十歐元。」


    「預算應該足夠,作為這段過去時光的紀念,我允許你送我禮物喔。」


    愛莉絲貝兒笑著推開木門踏進店裏。


    我也跟了上去,這時她才終於鬆開了我的手。


    進門之後,她那黑曜石般的眼眸為之一亮,開心地走向店內深處。


    仔細一瞧,這裏似乎是世界自然基金會(wwf)讚助的店鋪……販賣的都是野生動物玩偶。妖刕閱讀了玩偶上的德文標簽,顯示部分營收好像會用於自然保育活動。


    雖然我平時對這類募款活動沒興趣,但是身為一個跳躍時空的自然破壞者——為自然保育獻上一份心力,或許是一種捐錢討好大自然先生的方法。


    (不曉得靈不靈驗就是了……)


    在愛莉絲貝兒挑選玩偶的期間,我也沒什麽事好做,於是……


    我傻傻地站著發呆,眼睛盯著幾十隻掛成一串的熊玩偶。


    堵住店內走道的熊玩偶如同簾子般懸掛起來,造型類似泰迪熊的半擬人化設計。因為每隻體積都很大,所以完全看不到走道對麵。雖然每隻熊都披著襯衫,但是圓滾滾的肚子整個外露。那個肚子實在很像相撲選手,感覺還滿可愛的。


    我捏了捏熊的肚子,發現毛氈裏麵填充了棉花,所以觸感也很棒。其他熊的肚子捏起來一樣很舒服。


    好,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就來找出肚子最好摸的一隻熊吧。


    ……揉捏,揉捏……


    我展開這種無聊的試驗,結果越揉越覺得好玩。


    (是這隻嗎……?不對,還是這隻?)


    ……揉捏,揉捏……


    我閉上眼睛,將注意力集中在觸覺上,把手伸進熊玩偶簾子裏。


    ……揉捏,揉捏……


    ……q彈……q彈……q彈……


    (——找到了!你就是冠軍!不過,這是什麽感覺?總覺得……這隻玩偶……溫溫的?)


    這股遠勝其他玩偶的舒適觸感,促使我睜開眼睛一瞧——


    「……猛烈地……!」


    ——唔……!


    看見的是已經逛完店裏一圈,伸手撥開熊玩偶簾子的愛莉絲貝兒。


    「才稍微放鬆戒心,結果馬上就來這一套啊……!」


    我的右手……


    正緊抓著某個物體。


    應該說直到剛才為止都還在揉捏。


    那是愛莉絲貝兒的毛氈大衣左胸處,亦即左邊的咪咪。


    「……怪、怪不得觸感遠勝其他玩偶……!」


    「——h!——sketch!——oouch!製裁——!」


    一聲吆喝伴隨著一拳毆打,喀!碰!唰!……倒下。


    先是左豎拳擊中我的額頭,再來是右正拳揍到鼻子上,最後是一記水平左手刀砍中雙眼,愛莉絲貝兒的每一擊都快到彷佛能令空間扭曲……最後隨著「製裁!」的吆喝聲,我因犯下「觸摸愛莉絲貝兒胸部之罪」而被擊倒在地。


    妖刕的弱點就是沒有黑套包覆的上半張臉,看來魔劍小姐知道得很清楚嘛。


    我的眼睛和鼻子周圍瘀青,模樣變得像是狸貓。愛莉絲貝兒從我手上收下二十歐元後,不知為何買了一隻狸貓玩偶,隨後快步走出店外。


    我拄著妖刕勉強跟上去,當看見走出咖啡廳的貘與鵺等半獸妖怪時,我還有一股莫名的親切感,之後……


    我們搭上似乎已經從機場返迴的大


    眾巴士,啟程迴新德意誌研究會城。


    這時,那個好像是以援軍身分前來德國,魔女連隊口中的「友人」,已經坐在巴士最裏麵的座位上了。


    又是一個女人,對方穿著黑色夾克、黑色皮褲,配上一雙黑色皮靴,全身上下都是黑色,是個像女摔角選手的魁梧女性。


    身高在我之上,即使隔著衣服,也能看出她擁有一身結實肌肉。


    因為她戴著墨鏡,所以我一時沒注意到……大概是因為時差的關係,那個女人就這麽張開雙腿睡著了。因此,我可以明目張膽地打量她,結果發現她的五官端正,偶爾也會出現這種長相比男人還帥氣的女人啊。


    然而,重點不在於服裝外貌。


    紅銅色的頭發上戴著一頂黑皮鴨舌帽,上麵的開孔突出兩隻——向左偏的犄角。盡管偽裝成裝飾配件,但是早已熟悉異能的我一眼就看出那是真貨,這個肌肉發達的女人頭上長著角。


    另外就是靠在旁邊的座位上,那個收在軟盒中的棒狀物。


    寶座被搶走的鵺試圖把東西移開,但那個不明物品卻不為所動,看來有相當的重量——是金屬。大概是厚重的刀劍,或者是棍棒之類的。


    這家夥也是來戰鬥的,為了奎斯和伊碧麗塔提到的那場「戰役」。


    魔女連隊的同黨正在歐洲持續增兵,準備應付即將到來的決戰。


    (我們這兩位未來傭兵也算是同一派的嗎?)


    身為妖刕,直覺讓我明白,這個女人……很強。


    單純比力氣的話,我就算進入潛能解放狀態,可能也不是她的對手。


    倘若我們無法擊敗遠山,反而遭到迴擊的話——這個家夥大概就會出馬了。


    不過放心吧,我會打倒遠山,所以用不著你上場了。


    ……話雖如此,包含這個女人在內,這個似乎名叫「眷屬」的軍團……


    魔女連隊就不用說了,該怎麽說來著,看起來就像是邪惡軍團啊,當然這也包含我在內。貘和鵺也很能融入其中,就算說是同夥也不奇怪。在我們這群人當中,頂多隻有愛莉絲貝兒帶有五成正義女主角的氣質吧。


    因為睡著的魁梧女人釋放出壓倒性的存在感,在迴程的路上,大家都不怎麽說話……


    當巴士一迴到新德意誌研究會城,我們四人隨即被安排了溫暖的房間。


    房間是完全符合想像的城堡房,對方給予熱情的款待,將最上層的兩間房整個租借給我們。


    兩間房間的格局左右對稱,中間隔著一條擺著觀景植物的走廊,水晶吊燈、古董家俱、風景油畫、銀框全身鏡、酒櫃,以及看似昂貴的白瓷茶具組等等一應俱全。


    除了寬敞的客廳,另外還有擺著所謂的公主床——頂篷大床的寢室,小型室內遊泳池,浴室裏甚至設有按摩浴缸。


    「正宗的豪華套房啊,看來我們被當成重要貴賓了。」


    我不禁喃喃說道,同時望向客廳的桌子。


    隻見桌上擺著一台像是剛剛拆封的筆記型電腦,盡管機身散發出「最新!」的閃亮氛圍,然而看在我這個未來人眼裏,機型還是相當老舊。我試著開機一看,作業係統竟然是windows vista。


    因為我已經用習慣windows 8了,操作起來相當費勁——哦,接上無線網路了。雖然城堡的外觀很古老,還是有確實牽網路啊。


    安置在牆上的電漿電視可欣賞衛星電視……也包含日本衛星電視(jstv),埋在石壁裏的空調也正常運轉中,就連水晶吊燈都是電力式的。


    雖說是古城,畢竟是當成旅館使用……所以設備應該升級到最新版本了,實在是幫了大忙。


    假如真的被迫過著中世紀歐洲的生活,肯定會非常不方便。


    問題僅在於……


    「靜刃,這裏有葡萄柚耶。」


    手上拿著附在茶具組中的水果,對著我展露微笑的愛莉絲貝兒。


    明明沒有特別商量過,我們四人的房間分配法,卻是愛莉絲貝兒跟我一間,貘跟鵺一間。


    「……那是所謂的迎賓水果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耶。」


    「不是,迎賓水果放在那邊,這是拿來製作現榨葡萄柚茶的,我現在就泡給你喝。」


    「啊,就類似檸檬茶的檸檬嗎?」


    雖然我故作鎮靜地迴話,但其實整個人坐立難安。


    我要跟愛莉絲貝兒在這種氣派的房間單獨過……過夜……?總覺得愛莉絲貝兒本人也抱持默許的熊度啊。


    話說,我剛才偷偷檢查了一下,發現這個房間隻有一張床,而且是特大號的床,別說是睡兩個人,感覺就是睡五個人都行。


    除此之外,魔女連隊大概是出於體貼,還在鬆軟的羽絨被上擺好兩顆白色枕頭。那種性騷擾式的鋪床法,實在是太超過了。


    (那樣……擺明要我們同床共枕嘛……!)


    愛莉絲貝兒還沒看過寢室,所以沒注意到事情的嚴重性。


    動作端莊地用葡萄柚為我製作類似檸檬茶的飲料的她……


    在水晶吊燈的照耀下,


    看起來彷佛在閃閃發光。


    不對,她身上真的出現像是遊戲美少女角色的發光特效,那是怎樣?


    原來是妖刕在搞鬼,不管是不是在體貼我,不要企圖讓我興奮起來啦!


    「……靜刃?」


    因為我的話很少,愛莉絲貝兒似乎感到疑惑,於是從小桌子另一側望過來。


    平時吊起眼梢的堅毅眼神,此刻茫然地圓睜——


    「啊……沒事,我隻是有點困。」


    不是的,才不是這樣。


    愛莉絲貝兒……你太可愛了,可愛到令人膽怯。


    然而,愛莉絲貝兒壓根兒對我沒意思,所以這種話講出來也隻是讓自己出糗。


    因此……我什麽話都說不出口,隻能沉默不語。


    「那就好,我還擔心是存在退化症候群呢。如果罹患那種症狀,身體就會突然喪失力氣,大慨就像中了荷電粒子炮一樣。」


    這間豪華套房很安靜,因此愛莉絲貝兒如主播般悅耳的嗓音聽起來很響亮。


    真想繼續聽下去啊。話說可愛的女生真是厲害耶,光是聽著聲音,就讓人心神愉悅,這已經算是一種異能了吧。


    我越是心想,在愛莉絲貝兒麵前就顯得越可疑,實在是沒出息……


    ——叩、叩叩。


    這時,我突然聽見敲門聲。


    現在雖然不用擔心夜襲,為了保險起見,我起身時腰間依然掛著妖刕。


    打開門一瞧……門外站著一位女性,身上穿著像是日本女高中生製服的西裝外套與格子裙。她是那個剛才存一樓大廳打撞球,表情不苟言笑的銀發少女。


    近距離一看,外貌看起來大概國中一年級上下,真是幼齒。


    因為妖刕剛才擅自從這個女孩身上複製了「冥眼」技能……


    我原本以為她是找上門來理論,心裏緊張了一下,但看來似乎不是那麽一迴事。


    她帶著女仆長麗莎,手上拿著一個綁著緞帶的紙箱,不知為何事而來。那個箱子上印有「wier」的槍械製造商名稱與子彈照片。


    「……這是給我的?」


    「沒錯,我叫莎拉·漢,是魔女連隊的朋友,同時也擔任射擊顧問。這是連隊替你準備的空尖彈和達姆彈,各二十發。在性能上,有檢驗過的我掛保證。」


    因為她用力把箱子塞過來,擔心子彈不夠的我姑且決定收下。


    「遠程武器是好東西,用心去殺吧。」


    擔任射擊顧問的莎拉,漢小妹妹,身高明明比我矮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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