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著的局勢——出現變化。
貉附著在殲身上的「蔦引」，異能發訊器產生反應。
貉可以利用像是漫畫中超能力搜查官的接觸感應能力，將異能地錦草紮根的周遭環境，顯現成真實的水墨畫……
和紙上主要描繪的景色，是一座蒼鬱茂密的森林。
圖上畫著叢生的參天巨樹，樹上長著像是蕨類的葉子，是一幅奇妙的畫。
樹幹上有看似樹皮剝落的痕跡，紋路統一像是把漢字的「八」倒過來。
「哎呀。這是丸八樹——小笠原群島的特有種。」
博學多間的貘光是看到這點，就判斷出大概的位置。
之後，從繼續描繪的海岸線景色，以及可看見水平線的島嶼景觀來看……
我們曉得殲位於小笠原的無人島——仍島的陸上自衛隊訓練場建設預定地。
雖然國家買下了仍島以防備島嶼海域戰事，但訓練場的工程似乎還未動工。
可想而知，殲因為和那個人妖自衛官卷上校勾結在一塊，才會住在自衛隊的地盤上。
藍幫的殲——就在那裏。
殲
身上居然有蔦引，代表貉也對我施加了古代術式啊。
她似乎原本就打算把我引誘到早乙女家，既然如此，我也把他們引誘過來吧。
「那些孩子還搞不清楚狀況呢。不明白自己對抗的是國家。」
卷一邊喝著鏡月（注：日本三得利酒廠出產的燒酒），待在「那個」上麵仰望蕨類樹林。
我喝的是一瓶差不多要花掉日本人平均一個月薪資的茅台，不過卷好像喜歡喝那種廉價酒。
真是個奇怪的男人啊。
然而這個名叫卷的男人，同時也是個滿腹經綸、不受常識局限的傑出人物。將來應該讓他擔任中華東方的行政官，把日本交給他治理。他是值得藍幫引薦給共產黨的人才。
「——小殲。盡量喝別客氣喔。對公務員們而言，錢不必用賺的，可以用撈的。這點與你的國家一樣。」
「除了金錢，武力也是啊。話說迴來……你們日本人以刀為代表，很擅長製造武器呢。」
我一邊哼著小曲，欣賞據說砸了近五百億日圓開發的「那個」。雖說日本的國防預算隻有中國軍費的一半左右……還真是造出了很壯觀的玩意兒呢。
一切也是因為有國家的經濟力量支援。
金錢的力量，也是淩駕於我們超常者之上的力量。
沒錯。我想將那股力量——從這個國家奪走，帶到我的國家。
不僅是帶到北京、上海、香港等都市區，還要帶到中國的每一寸土地。
（我胸懷大誌。我真正的敵人，不僅是渺小的妖刕而已。我……正與更龐大的事物戰鬥。）
我真正的敵人。
真正應該對抗的敵人是——貧困——
蔓延組固的貧困，貧窮才是我真正的敵人。
青沼。
量產銷往日本工業產品的工廠……私下將混雜著硫酸、水銀、鎘、砷等化學物質的工業廢水排放進河川。位於浙江省某處的非法工業廢棄物棄置場。
我是違法的無戶籍兒童——黑孩子，被人丟棄在那裏的垃圾堆。
全身赤裸，身上還連著臍帶。
在中國，違反計劃生育政策——也就是違反「一胎化政策」出生的孩子，經常遭到苦於貧困的親人丟棄或販賣。
我也是其中一名棄嬰。
官員當時似乎嫌麻煩，企圖把我和垃圾一塊掩埋，但官員上司卻依照規定，將我托給當時奇跡似存在的育幼院，也就是日本的兒童養護設施。然而，在我五歲時，那裏也因為貪汙導致經費不足而關閉，我又再次被送迴到青沼。
我從廢棄物山裏撈出塑膠袋，搜刮廚餘，隻要看起來能吃的我什麽都吃下肚，為了生存上街扒竊——
不知是第幾年的春天，我從窗外偷窺著小學……名叫「學校」的建築物。
當時裏麵正在進行不可思議的事情。
跟我同年的小孩們，身上穿著幹淨的衣服，正在學習識字和算數。
假如學了那個，我也能變成在工廠和街上看到的平凡人吧？
我直覺上這麽認為，於是從窗邊偷聽教職員上課，將地麵當成筆記本想學習寫字……
結果上完課出來的小孩們看見我，嘴裏罵著：「流浪兒！」「沒付錢別來學校！」，拿起棍棒把我打到半死不活，將我驅趕走。
如今迴想起來，毆打我的小孩裏，或許就有我的哥哥姊姊也說不定呢。
手臂折斷，頭顱破裂，眼睛與耳朵鮮血淋漓……
我直到半夜才爬迴青沼，陷入沉睡。這恐怕是我的最後一覺。
被當成垃圾丟棄，所以像垃圾般死去。
生於垃圾堆，死於垃圾堆。
真是自然的死法。
我不憎恨雙親。
我應該憎恨的是貧窮、貧困。
然而……
在短短幾年的人生盡頭看到的學校，那副景象讓我好羨慕。
可望成為平凡人的平凡小孩們。
光是不用陷入貧困，在我看來就算極其富裕的平凡人們。
（……我希望作為平凡人出生……）
我一邊如此心想，躺在夜幕之中——處於沉睡與死亡的交界時——
頭頂降下了金色光芒——
伴隨著光芒，有人降臨於青沼。
背後展開著一對翅膀。
盡管因為遭到棍棒毆打而視線模糊，但是我聽得見聲音。
我聽見她們的對話，知道有幾名少女跟隨著那個人，出現在我身邊。
「鵺，第五名少女找到了。」
「感覺是個人才。」
藍、綠、黃、白，穿著不同顏色的華麗服裝，宛如天女的少女們——
以及帶領著四位少女，頭頂長著類似小鳥翅膀的女人。
她們是……探索到我的存在，來自上海藍幫的妖怪——鵼。以及隸屬其下的超常戰鬥部隊成員。
時值西元二〇〇四年。當時鵼在日本敗給了妖怪同胞，逃到中國開始產出魔法少女。不像古代魔女過於偏向魔法戰鬥，可應付各種戰局的東洋魔法師——魔法少女……在那個時代的中國地下社會逐漸受到重用。
我被判定具備資質，跟其他境遇相似的少女們一起成為鵺的手下。
我生活在上海的藍幫組織，學習一個又一個術式……
某一天，上級播放了動畫，讓我學習當個魔法少女。看見動畫裏描述的國家「日本」——我感到震驚。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富裕幹淨的國家。
之後我來到東京辦事，結果震驚轉變成嫉妒。
這個國家的首都，跟隻有表麵模仿先進國家的上海不同，是貨真價實的大城市。
日本動畫不是虛構的故事。富裕和高科技遍及大都市的各個角落。而且最重要的是到處都很幹淨，不像青沼一樣遭到汙染。
在我看來，日本是二次元描述的故事具體化的樂園。
親眼見識到這一幕，我的嫉妒——逐漸轉變成野心。
（我要奪下這個國家。）
隻要舍棄水土汙染殆盡的祖國領土，將這個日本變成殖民地就行了。
中國每天部有幾十個、幾百個像過去的我一樣的小孩出生，我要把大家都接過來。
將這裏變成我們的極樂淨土。
卷
人家是為了日本著想，才想要改變日本。
人家小時候是個書呆子。能夠高人一等，也隻是因為會念書。進入
國家中樞以後我才明白……國民隻執迷於「當下」。真是一群蠢豬。
然而，我的行動卻是著眼於十年、一十年後的未來。
無論別人怎麽講，或者是在背後指責我。
當今的政府簡直無能，是外行人的集團。大概再過兩年就會迴歸到自公政權（注：日本自民黨與公明黨結盟的政權）吧。
如此一來，日本大局上又將迴歸親美路線。
以往或許還行得通，隻是將來情勢堪憂啊。
日本被美國耍了。就像好應付的女人被壞男人給欺騙了一樣。
美國是隻考量自身利益的國家，滿腦子隻有錢啊。拚命跟日本要錢，到了關鍵時刻又處處刁難人，有難不相幫。他們隻是把日本當成方便的搖錢樹啦。因為人家擔任駐外武官時，對方就笑著這麽說嘛。
照這樣發展下去，不久將來，中國的國力將與美國勢均力敵，進而逆轉。
然後日本就會成為中美對立的夾心餅幹，遲早有一天，會從島嶼地區開始逐漸變成中美的代理戰場。
那場漫長的戰爭，中國將取得勝利。
要是仿效二次大戰時的義大利，開戰後才轉換陣營，一切就太遲了。日本現階段是美國的「日本州」——接下來必須改變成中國的「日本省」才行。
之後，不知道會不會讓人家擔任黨軍事委員會書記。
在小笠原陪藍幫的孩子玩戰爭遊戲，也是為了鋪路喔。
黨軍事委員會對人家的印象應該也會變好。
不管怎麽說——小笠原群島可是鄧小平設定的中國第二島鏈的一部分。
是中國的對美第二防衛線啊。
靜刃
深夜的竹下碼頭——
我們從代官山的公寓，將變形成飛輪模式的徘紅貝兒牽引過來，容納到貘用現金購買的小型高速貨車渡輪上。
在足夠裝載六輛車的船艙內，愛莉絲貝兒掀開蓋住緋紅貝兒的塑膠布，她雖然身體狀況恢複了……然而根據貘的說法，似乎不排除她會因為存在退化症候群而再次身體失調。
由於風險很高，貘嚴令禁止她使用術式。
「愛莉絲貝兒，你真的不要緊嗎？」
我憂心忡忡地詢問……
「跟我比起來，緋紅貝兒的問題更嚴重——這個時代無法進行維修補給，目前無法校正細部模組，真令人擔心。」
穿著居鳳高中水手服的愛莉絲貝兒迴答，聲音和表情格外堅定。
「……巡航速度是二十七節。要花費一整天才會抵達仍島，所以抓緊時間休息吧。此外，由於我們是非法航行，航程遠超過小型渡輪特別準則規定的上限距離五海裏——晚上要避免沒事發出電波或光線。」
貘如此宣告，慢慢走進操舵室，我和愛莉絲貝兒站在緋紅貝兒旁邊目送她離開。
早乙女換下都立澀穀國中的製服，身上穿著白套出現時……船發出沉重的引擎聲，開始搖晃著船體前進。
由於載重輕，渡輪在東京灣激起的浪花並不高。
我將黑套的皮帶扣環逐一勒緊的期間——愛莉絲貝兒搶在渡輪熄燈以前，將緋紅貝兒從飛輪模式變形成pad模式。
「……這是什麽玩意兒？這種兵器……我從未看過啊。雖然事到如今才問有點奇怪……你們究竟是何方神聖？到底是來自何方？」
早乙女瞪大眼睛詢問……
「——我們來自遠方。」
我隻迴答了這麽一句，幫忙愛莉絲貝兒搭上機體。
「pad·緋紅貝兒——分配武裝。設定、格式核對、初始載入——全係統正常。順應性控製、挽具固定正常。確認抗衝暈機構著裝定位。進入設定程序。」
愛莉絲貝兒遵照規定程序，確認緋紅貝兒的機能。
然而，她的臉色卻不太好看。
「燃料流量計……推估為38%～39%。主從式控製機構的同部控製，正常。驅動滾輪運轉確認。單向力場護盾……無效。運轉取消。」
她宣讀著我聽不太懂的演算程序——
「如何？少了紀裏子還能啟動嗎？」
我詢問跟pad合體的愛莉絲貝兒，她透過半透明hmd對我展露笑容。
「勉強可行。隻是希望能挑選敵人。」
貘認為卷要是發現我和早乙女試圖登上仍島，可能會派遣飛機進行牽製——
因此就連隨時可能病發的愛莉絲貝兒，也進入了備戰狀態。
愛莉絲員兒的任務是迎敵牽製，倘若保有餘力，再空襲仍島支援我們。
「……你可別亂來喔。憑殲他們那種貨色，我們馬上就能擺平。懂了嗎？」
語畢，我轉而望向早乙女——
她環抱雙臂看著我們，感覺有點不愉……
「嗯。我們會給對方好看。靠你這個冒牌妖刕，還有我這個正牌妖刕。」
她挑起眉毛答覆。
鵺似乎不習慣搭船，船開出浦賀水道附近後，她就因為暈船而乏力。
貘把她塞進乳溝，隔天晚上——
「——監聽到敵人的無線電。正確來說，是監聽到訊號的軍事迷在網路發表了幾篇文章。敵人從出乎意料的方向過來了。」
拿著手機出現的貘將消息告知愛莉絲貝兒，她的模樣有些慌張。
「是戰鬥直升機？還是其他異能者？」
早乙女開口詢問……
「不。是航空自衛隊的f-15j鷹式戰鬥機。對方似乎假裝成演練侵犯領空應對措施的夜間飛行訓練，但是其中一架的飛行路徑會和我們交會。還有護衛戰機隨行，不久將從厚木基地起飛。」
聽完貘的話，憑藉妖刕的輔助顯示掌握住敵機性能的我和早乙女說不出話來。
f一15j的巡航速度為零點九馬赫。機上搭載火神炮、響尾蛇飛彈和麻雀飛彈等空對空飛彈，是美國道格拉斯公司的傑作。機型雖然老舊，日本航空自衛隊卻也持有超過兩百架——貨真價實的戰鬥機。
要和那種玩意兒戰鬥……
「——交給我吧。」
愛莉絲貝兒毫不猶豫地如此說道……
我們隻能無言地望著她。
「靜刃，用不著如此擔心。我和緋紅貝兒可沒有那麽不堪一擊喔。」
愛莉絲貝兒輕輕微笑，背對緋紅貝兒轉過身——
「那麽，仍島見。」
她如此宣告，重新綁緊黑發的雙馬尾。
根據顯示，氣溫是——零下一度。
迎著冰冷的夜風，運載著我和早乙女的黑色高速充氣船往仍島方向疾駛。
貘搭乘的渡輪已經遠在漆黑大海的另一端。
愛莉絲貝兒起飛之後，海上開始降下大雪。上空的雪雲中可見雷光閃耀。明明是現實世界，景象卻宛如絕界一般啊。
我隔著黑套的兜帽吐出白色氣息時，妖刕顯示出字幕——
「——初次見麵的那一晚也下著雪呢。」
以前後縱列姿勢搭乘在我正後方的早乙女，說出這種事來。
「是啊。隻是刹那……我們和當時不同了。」
「哪裏不同？」
「那天晚上我們是敵人，今晚卻是夥伴。」
聽到我這麽說，早乙女……默默地用力抓緊我的背。
——「我不會與任何人成為朋友」——
雖然早乙女曾經說過這種話，如今感覺卻不是那麽一迴事。
那樣就好。我們已經體驗過殲的戰鬥力，連戰鬥機都派出來的卷也不容小覷。
倘若我們不攜手合作，必定無法在這場戰鬥中存活下來。
目前已經抵達能看見大片陸地的仍島邊界，我們的充氣艇——
以半擱淺的形式開上漆黑的海灘。
「……上吧。」
「嗯。」
我濺起岸邊的海水跳上灘頭，牽著早乙女的手讓她跳下充氣艇。
踢起星砂登陸不久，前方馬上顯現出蕨類的森林。雖然處於黑暗之中，但月亮從雪雲縫隙間探出頭。另外妖刕更顯示「night vision+2」，盡管色彩有些稀薄，還是較能看清四周環境。
（……真像越南戰爭的電影啊。）
我潛入木生蕨類「丸八樹」生長茂密的森林，雖然有這種想法——
妖而場景和電影不同，現在正在下雪。
鳥上也非常寒冷，要是我們沒穿著黑套與白套，感覺身體就會凍結。
「冒牌妖刕，這裏有水源。我們吹著海風過來，還是喝水滋潤一下喉嚨會比較好。」
語畢，早乙女在一棵大樹旁單膝跪下……
觸使勁脫掉露指手套，將雙手交疊成碗狀。
隋後接住從岩縫流出的清澈流水來飲用。
仔細觀察，我們前方通往島嶼深處的方向，出現了相當陡峭的斜坡。這似乎是通過斜坡地下的水源。感覺也不冰，暍了應該也沒事吧。
不知是因為受到海風吹拂，還是因為緊張，又或者是擔心愛莉絲貝兒……
我也感覺到喉嚨非常幹渴，於是走近早乙女身邊——
「交杯飲水。」
早乙女將捧在自己手裏的水遞到我麵前。
——交杯飲水。
那是古老的日本習俗，人們恐難活著再會時，會彼此分水共飲。
「……在赤阪王子飯店時也做過這個耶。」
我喝下早乙女手裏的水，用袖子擦拭下巴。
早乙女見狀，嘴角微揚……
「冒牌妖刕。假如我死了——你願意接替我的工作，跟隨麻相先生為國而戰嗎？如果是你的話肯定能辦到。」
感覺像是在掩飾難為情，早乙女掏出m&p.r8點三五七麥格農，一邊將初彈填入彈巢，一邊說出這樣的話。
接著她「喀」一聲收迴彈巢……害羞地抬頭看著我，等待我的答覆。
「刹那……不好意思，我沒有那種打算。」
「……」
「沒有那種必要吧。因為你不會死，我會保護你啊。妖刕僅有兩人。雖然性別與顏色不同，就讓我們同心協力吧。」
我如此說道，好讓她放寬心，早乙女點點頭——
她的臉紅到即使處於黑暗的森林，依然清晰可辨。表情十足像個女孩。
愛莉絲貝爾
套上收納在機體內的雙層太空服，在雪夜天空出擊的我——
再次下定了決心。
如今看不見本應顯示在hmd螢幕上的紀裏子的臉。
這一場空戰，一切隻能靠我和緋紅貝兒自行判斷。
前麵出現——三架飛機。
除了貘掌握到的f-15j，還有兩架小一號的rf一4e。
對方組成訓練有素、保持著高度差的美麗三角編隊。
三架飛機猶如開歐雜訊般發射脈衝雷達，連識別敵我（ief）的詢問電波都未發送，便筆直朝我的方向飛來。
（沒錯。就是那樣。）
我擔任護衛仍島周圍上空的掩護機，任務是守護靜刃等人與貘。
所以我必須被發現，敵人要是不過來，我可就傷腦筋了。
因此為了讓對方容易捕捉到我的位置，我連主動式匿蹤都關掉了。
另一方麵，敵方看見我方隻有一架——兩架護衛機立刻發射空對空飛彈（amm）當作臨別禮物，朝左右兩邊散開。
動作明顯不是要包夾我。
根據pad顯示的情報，這種rf一4e似乎搭載了全空域全景攝影機、紅外線探測器、遠距離傾斜偵照吊艙等裝備。
換句話說，僚機並非擔任護衛機，而是被派來進行偵察。
對手——希望用f一15j，展開一對一決鬥呢。
「高度下降400公尺，保持高度。接下來進入空戰訓練機動（desd and maintain thousand，about to start a-c-m drilling）。」
緋紅貝兒竊聽到對方假裝成訓練的管製通訊。f一15j的駕駛員是一位年輕女性。她的英語雖然正確，可是在l和r的區分上卻帶著含糊的日語口音。對方是日本人呢。
「——日本同胞，事情演變成令人悲傷的同族相殘了。」
即使是單方通訊也無妨，我從緋紅貝兒發送出聲音。
我想將此刻的心情傳達給她知道。
「我沒見過你。我們或許能夠成為朋友。不過請你原諒。今晚我要強行突破這裏。我有想要守護的人，以及想要迴去的地方。所以我不會退讓。」
f-15j，與緋紅貝兒逐漸加速靠近——
rf一4e發射的空對空飛彈已經全數捕捉完畢，我發射連發短程空對空飛彈——迎擊。飛彈炸裂的光芒，仿佛流星般在遠方天空閃爍。
經過短暫的沉默之後……
令人驚訝的是，f-15j，居然以聲音對我作出了迴應。
而且還是用日語。
「——別擔心。這也是我的工作。這種攔截任務經常發生，隻是沒被報導出來。我在任務執行上也不會讓步。接受命令並加以執行，那就是自衛官。」
多麽——
驕傲的專業人士啊。
這架pad，是三年後的天才所打造的尖端科學兵器（ncuo ango）。如果從這個時代航空自衛隊的角度來看，就是未知的新銳戰機。這架機體剛剛才輕鬆攔截下aim-7（麻雀飛彈），她應該明白這點才對——
盡管如此，她還是毫不畏懼地筆直衝向我。
我了解到她不是會被嚇退的女人……
局勢發展實在稱不上樂觀呢。
倘若演變成近距離格鬥戰，速度不如人的pad將陷入劣勢。
「如果能平安生還，我將來會請你喝下午茶。」
「我要阿薩姆。」
說完最後這句話，對方切斷了通訊——
我也展開緋紅貝兒的uav（無人機），變形成高速空中格鬥戰模式。
透過hmd的夜視裝置，她的機影逐漸映入我的眼簾。
「——目標代碼——f-15j，鷹式。三次元位相（dp）雷達鎖定中。β日誌自動記錄開始。uav展開率86%。全副油箱卸除。pad·緋紅貝兒——上場。」
靜刃
我用手撥開數不盡的漂流椰子，憑藉微弱的月光沿著海岸線前進。
隨後發現一個小鍾乳石洞，我和早乙女暫時躲進裏麵。
洞窟內生長著光蘚……另外還有金針菇大小的螢光菇。岩壁也露出像是水晶的石頭。外頭除了下雪，也開始起霧。
如夢似幻的羞麗島嶼。
雖然行程是找人廝殺，但這裏或許是很適合異能者的戰場啊。
（既然要來……真希望是來觀光，可以悠哉欣賞這幅美景。）
我坐在狀似梯田的鍾乳石上，想著天空上的愛莉絲貝兒。
愛莉絲貝兒為了避免我們遭受空襲，此刻正與f-15j機群交戰中。
緋紅貝兒雖然是未來的機體，可是自從上個月與鵺戰鬥過後，就沒有做過維修補給。如今好像隻有七成左右的裝備可以使用。
航空
自衛隊的戰鬥機，應該是武裝齊全吧……真令人擔心。
「冒牌妖刕，我們以這個廢墟為目的地吧。」
早乙女拿出衛星空照地圖，同時還攤開貘準備的二戰舊地圖。
「太平洋戰爭時期，仍島在成為戰地以前戰爭就結束了。舊日本軍雖然曾經有建蓋碉堡，不過最後被直接廢棄。我們先調查那裏，要是殲沒有拿來當成據點，我們就拿來利用。」
我和早乙女頭靠頭端詳著舊地圖，以掌握目前的相對位置。
早乙女所指的廢墟，好像位於島嶼中央山嶺的另一頭。
「我希望可以避免胡亂消耗體力，準備直接戰鬥。翻山越嶺就免了吧。我們從這裏繞過山前進吧。」
我用戴著黑色露指手套的手，在地圖上指示路線——
早乙女輕輕點頭，近距離凝視著我。
隻是一跟我對上眼——
「……我也同意。出……出發嘍。」
她隨即又紅著臉，急忙把頭移開。
接著一邊走出鍾乳石洞，身體背對我……
「冒牌妖刕。現在或許不適合說這種話——」
腳踩著厚實的積雪，眺望逐漸轉濃的霧景。
我走出鍾乳石洞來到她身邊，早乙女開口說道：
「我現在……對你有種不曾在他人身上感受過的情感。我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才好，隻是——能與你並肩作戰，我感到很開心。先不談你的本事如何，我很慶幸自己現在不是孤單一人。」
話說完後，她邁步前進。
「……」
從早乙女表達的意思來想像，我認為那種情感……
是針對夥伴，類似友情的感情。
「這股情感並非壞事。我應該更早對其他人懷有這種感情才對，我有這種感覺。然而，我的內心以前卻始終欠缺那種感情。隻是就在最近，我對你和愛莉絲貝兒卻突然浮現出那種感情。感覺簡直就像突然準許寄送的信——」
沿著形成小灣的海岸線，我和早乙女不時互相幫忙，避開岩石和大樹，在島上前進。
我們搭乘過來的充氣艇，距離已經十分遙遠。
「……我也有過這種感覺。是有點不同的情感……會在何時感覺到什麽，我不會形容……感覺簡直就像有人在我的內心某處裝了開關一樣。」
「——果然沒錯。有別人問過你這種事嗎？」
經她一提，我稍微陷入思考……
「沒有。這種事我隻跟刹那討論過。」
給出這樣的迴答。
結果，早乙女沉默片刻之後，彷佛下定決心般轉身對我說
「……這隻是我的假設——可能有人基於某種理由，利用某種手段操控『妖刕』的感情。」
「什麽……？」
「下手的人恐怕是貉和貘。你老實迴答我，貘是能百分之百信任的人嗎？」
「……也罷，既然對象是你，我就坦白說了……答案是no。」
聽到我的迴答，早乙女挑高眉毛，更加確信自己的假設。
「貉和貘隱瞞著某些事情。雖然我和貉就像家人般親近，可是從小到大——我心裏就一直懷疑著某件事。那件事恐怕與貘也存在關聯性。這裏不會有其他人聽見，我就直說吧……畢竟這也是為了你和愛莉絲貝兒著想。那就是——」
早乙女正準備告訴我某件事情時——
——咻——砰————！
轟——————————……！
「——！」
「……！」
附近響起落雷般的轟隆巨響。霧氣消散，沙灘搖晃，海麵冒泡，丸八樹劇烈地沙沙作響。怎麽迴事？發生了什麽事……？
轟隆……！遠方竄起熊熊燃燒的火焰——
我和早乙女同時啞口無言。
我們搭乘到仍島——預定之後要用來返迴渡輪的充氣艇——強化橡皮艇與部分沙灘一同灰飛煙滅了。
卷起的砂石與蒸發的海水，以噸為單位噴上海邊天空，緩緩落到海麵。
「……炮擊……！剛剛傳來了著彈聲，還有遲了一拍的炮聲。剛才是超音速炮彈造成的攻擊……！」
早乙女的眼睛瞪得鬥大……
「這種聲音——我在富士演習場聽過。怎麽可能，居然是44口徑120厘米滑膛炮，居然是那種玩意兒………」
她急迫地說道，快要陷入恐慌——正當其時。
妖刕跳出目標定位顯示，告訴我「那家夥」正在靠近。
隨後更傳來喧囂的引擎聲和履帶聲響。
從島嶼中央地帶開到林木稀疏的山脊——我看見了。
嶄新的叢林迷彩，全長9.4公尺、全寬3.2公尺，48噸重的龐然巨物。
「……10式戰車……！」
不待早乙女迴答，妖刕連同規格顯示出那個大個子的真麵目。
先行轟炸充氣艇，封鎖我們退路的是——戰車。
陸上自衛隊的10式戰車……！
10式在去年，也就是2009年製式化，是全球首創的第四代戰車。搭載最先進的c4i係統實現超精密射擊的主炮，可將敵人一擊必殺。此外還搭載m2重機槍和同軸機槍，以天下無雙的火力為傲——日本的新型主力戰車。
防禦現存所有炮彈的複合裝甲（superalloy）上，還能加掛附加裝甲，主動式防護係統、車體掩蔽（hull-down）——不露絲毫破綻。
攻防皆是無懈可擊，地麵最強的兵器。其威容儼然是移動要塞。
根據輔助顯示，那輛戰車部分還采用了京菱重工的產品。紀裏子的姊姊說不定有參與部分設計啊。想不到我這個不久將來會成為妹妹朋友的人，居然遭受到襲擊。
「……可惡的卷，連那種東西都搬了出來。」
「居然將真正用於戰爭的戰車……拿來對付異能者。真是搞不清楚分寸。」
我發著牢騷，身旁的早乙女將手擺上軍刀。
「意思就是他這麽瞧得起我們。好了，要逃嘍。」
「蠢貨！他們是把人民的血汗錢用於私鬥的叛國賊！竟然要我背對他們逃跑——」
「就是為了不讓對方開炮浪費血汗錢，我們才要逃啊。」
早乙女作勢拔刀，我按住刀柄頭，拉著她的手想要躲離戰車。
結果——
「哇啊！」
手被我握住以後，早乙女突然變得老老實實——乖乖跟隨在後。
拜托你別做出那種女孩子的反應啦。
現在不是那種時候吧。這裏可是真正的戰場。
我在戰車麵前隱遁——反正麵對觀察瞄準器的紅外線攝影機，應該是無所遁形——我踢著雪奔往丸八樹林對麵的雪原……
「……唔。」
結果被迫在前方緊急停下腳步。
「……！」
早乙女的視野大概也顯示著相同景象，她跟我一起目瞪口呆。
前方的雪原——
埋著數量非比尋常的爆破型地雷。
而且或許是因為覆蓋著雪，妖刕的顯示也很模糊不清。
撕裂黑暗的引擎聲響起，10式戰車——
沿著山棱線行駛，試圖繞過森林開過來。
『——妖刕的靜刃～小弟，刹那～小妹。我替兩位帶路！』
嘶啞的人聲透過擴音器傳來，這個聲音是……
卷那個死人妖。開什麽玩笑。
這下子該怎麽辦？
假如戰車從海岸線附近開炮，就能暢通無阻地炮
擊我們。雖說現代戰車不是用來對付人的武器，但要是遭到穿甲彈直擊，黑套也等同紙片般薄弱。身體大概會被炸成粉身碎骨，連肉屑也不剩。就算沒擊中，如果承受極近距離彈轟炸，也免不了當場死亡。縱使強如黑套，也並非銅牆鐵壁，這點鵺的牙鳴刃已經驗證過了……！
即使如此，麵對地雷陣的我們還是無法後撤。雖然戰車應該進不了森林，炮擊卻沒有這方麵的顧慮。要是我們在森林內變得行動遲鈍，那樣也會要人命。應該也能逃往山頂方向，隻是如果我們慢悠悠地攀登陡峭的雪坡，就會成為10式的活靶子。
我們隻能待在這片雪原前方的——固定區域。
「炮擊……來了！散開！拔刀！」
為了避免同死，早乙女一邊遠離我一邊叫喊。
我也解開妖刕鞘口並奔往反方向，此時，炮塔已經轉向這邊的10式——咚隆——！
一邊避開岩石蛇行前進，理所當然地發射了主炮。
輔助顯示——「slow lv5」——不是穿甲彈。是過去用來殺傷步兵的榴霰彈——可以當成現代版應用的箭形彈（flochette）。
炮彈以超音速從炮口擊發，在前方咫尺處炸開——
數千支有如飛鏢的金屬箭，朝著我們鋪天蓋地襲來。
「——！」
幸虧我們一開始就散開，對方拉遠了炮彈的爆破距離。
箭形彈將我和早乙女鎖定在殺傷範圍內，隻是箭雨過於分散。
我收到十九發，早乙女收到十六發。因為表麵積的關係，我比較受關照。
「旋刀駁！」
我在居鳳高中曾用這招擋下琉姬的吸血梔子花（gardenia draculea），我喊出技名——
同時將上下架起的兩把妖刕像螺旋槳般扭轉，彈開近半數的子彈。
然而，有十發箭形彈無法徹底防禦，「啪啪！」地擊中我的身軀。其中三發僅僅打中黑套衣緣，剩餘七發相繼猛擊全身。
（……嗚……！）
防禦氣場在千鈞一發之際趕上，我才勉強避免遭到貫穿……
我砰然倒在雪地上，大口咳出從肚腹湧上的鮮血。
妖刕顯示我的傷勢——肋骨多處骨折、單邊腎髒破裂、骨盆也出現龜裂骨裂……早知道不看了。
「——冒牌妖刕……發動半潛能解放，準備翻山！」
似乎比我更巧妙閃躲掉箭形彈的早乙女，從上坡方向朝著我呐喊。
為了不浪費潛能解放的時間——
我將妖刕收進刀鞘並爬起身。隻是我沒有立刻追上前去，與早乙女間隔一段距離，以防對方再次開炮。
盡管自己會單獨成為10式的靶子，但總比兩人又一起被炮轟來得好。
『don"t stop香檳酒?～再來一杯喔——喝吧，喝吧，喝吧——！』
10式方向傳來卷像是在鬧著玩的歡渝聲。
敵方躲在安全的鐵箱內從容攻擊，我方則陷入隻能防守無法進攻的困境。
這場刀劍與戰車的對決——究竟該如何應戰？
利用森林做掩護，直到翻越沒有埋藏地雷的山頂附近的山脊為止……
我們挨了三發箭形彈，燒夷彈、複合彈各一發。期間不斷累積傷勢——
縱使傷痕累累，我和早乙女還是勉強存活下來。
「這座山嶽……十分陡峭。應該無法進行棱線射擊。」
沾染煤灰塵泥、側頭部出血，全身髒兮兮的早乙女攤開地圖如此說道。
我和早乙女依循著地圖，互相攙扶走下山。
隨著我們繼續前進，島嶼陸地轉為平坦……岩石與樹木逐漸減少……
前方——出現三麵環山、一麵臨海的廣闊窪地，我們在稀疏生長的丸八樹叢間，找到了舊日本軍的碉堡。
好不容易抵達現場一瞧，經過六十年以上的歲月，碉堡幾乎已經崩毀了。
僅殘留幾根斷掉的鋼筋交疊在一起，變成一片廢墟。
不過似乎還能勉強用來藏身。
「姑且……算是九死一生啊。可是隻要我們本身帶著熱源……應該馬上就會被發現吧。」
以鋼筋為篷蓋，我在黑暗中深深吐出一口氣。
「沒錯。所以我們必須盡快思考對策。冒牌妖刕，你有什麽主意嗎？」
「抱歉，我沒有主意。我的妖刕隻顧著叫我『快逃』。」
「本體是冒牌貨，妖刕也是冒牌貨啊。我在路上想到一個點子。隻是根據妖刕的說法……這個作戰的成功率大概隻有11%。」
早乙女看著我，視線彷佛在問「要不要做？」——
我苦笑著如此迴答：
「好啊。賭大一點才刺激啊。刹那，你就說來聽聽吧。」
初次見麵那一晚，在卡車上對決時我也說過同樣的話……
早乙女聽了也麵露苦笑。
「嗯……實在很難啟齒啊。因為這個作戰有著像你一樣的缺點。」
「什麽意思啊？」
「這是個愚蠢野蠻的作戰。」
卷
不出我所料，小夥子們應該躲進那個廢墟了吧？
他們莫非打算據守而戰？明明手上隻有槍。哼哼哼。
我坐在狹窄的車長席上，手戳著ipad螢幕——
「敵人如果躲進碉堡，根據計劃表……哎呀——真可憐。應對方案是先展開炮擊，再碾斃對方耶。喏，上吧。」
抬腳輕踢操縱手小弟的側腹，讓10式沿著海岸線行婪。
之後悠然抵達美麗的星砂海灘，我用車長觀測鏡觀吞廢墟……
……咦？
靜刃小弟走出來了。
他渾身滴血，身形屹立不動。
人就站在廢墟旁邊，前方十五公尺處……目光緊盯10式，既不逃也不攻。
人家正想聽聽他的聲音時，集音器幸運地接收到他的自言自語。
「——妖刕不屈不折。」
哎呀……好有男子氣概的台詞。
他露出男子漢的表情，與戰車正麵對峙……
「……好可愛喔～～如果不是敵人，真想抓來當男朋友。」
討厭，口水不小心流出來了。人家真是不像話。
——話說，他難道要拿著妖刕砍過來？
靜刃小弟，雖然你好像拿著魔法之刀，然而這個複合裝甲是劈不開的。稍微刺進來或許還有可能辦到啦。
基於以上原因，看來你的死期到嘍。
——掰掰。
「用7.62厘米同軸機槍射擊喲。開火。」
「遵命……可是……」
到達這個距離，炮手才發現自己的戰鬥對象是個年輕少年……他透過望遠鏡看著靜刃小弟，感到有點退縮呢。
這樣不行啦。嗚唿唿。
這是他與我們之間的戰爭。
既然是戰爭，哪怕是婦孺也必須殺無赦。
很好，身為自衛官——今晚就讓人家來好好鍛～鏈～你。
「——人家不是說開火嗎？要是敢射偏，人家就閹了你喔。」
我彷佛要捏爛般用力掐住炮手小弟的褲襠，同時下達命令。
「遵命……開……開火！」
——噠噠噠噠噠——機槍聲隆隆作響——
哎呀，靜刃小弟真是的。他遭到子彈無情射擊，直接往後倒下了。
……死了嗎？
不，那孩子是「妖刕」。
應該沒那麽容易死才對。長得也是一副主角的模樣。
「——碾
過去。那孩子的服裝雖然類似防彈背心，可是應該沒有抗壓性。把他的腦袋像西瓜般碾碎。」
這次我向操縱手小弟下令，讓10式前進。
啊……真浪費。又有一個寶貴的男孩子，即將從這世界上消失了。
不過，這就是戰爭啊。就算對方是我喜歡的類型——
——鏘——！
「怎——怎麽啦？」
車體側麵突然傳來衝擊——
我轉動觀察瞄準器的紅外線攝影機查看，側麵偵測到熱源，有人。是早乙女……！
這個小丫頭。女人閃邊涼快啦。別擅自介入男人的世界！
話說我真是失策啊。
因為我的壞習慣作祟——顧著看男人——顧著注意靜刃小弟，太晚察覺女人的存在。
「她做了什麽？目標是攻擊履帶？——靜刃小弟是誘餌！」
我迅速點擊ipad，不停切換周圍的攝影鏡頭時……車體突然傾斜。
「白衣少女把像是鋼筋的物體……插進了車體下方！」
「左方傾、傾斜五度……—十、十度！戰車被抬起來啦！」
操縱手小弟發出比人妖還要沒骨氣的聲音。
——這……呃……這……這是怎麽迴事啦？難不成——
靜刃
我迅速跳起身，拔出妖刕——
「嗚喔——————————！」
澎能陬掀的計量條急遽上升，我繃緊全身肌肉——喀鏘——！
兩把妖刕猛刺戰車正麵中央。
不同於紀裏子的pad采用輕量化設計以應付空戰，戰車的裝甲堅硬厚實。熾熱的妖刕刀尖「嘶嘶……！」地沒入以最新素材打造的裝甲。
我不單是要刺穿裝甲而已。
妖刕可沒那麽簡單。
「嗚哇啊——……！」
從我的角度來看是右側，車體左側傳來早乙女的呐喊聲。
早乙女將舊日本軍遺留的鋼筋從旁插入車體下方，利用等同開瓶器原理的第二類杠杆要領，讓10式單邊履帶懸空。
早乙女披頭散發，死命用交叉的妖刕頂住鋼筋——
她的潛能解放數值也逐漸上升到40%……50%。
我也上升到30%……40%……還在上升當中。
然而根據妖刕的輔助顯示，加掛附加裝甲的10式戰車重達四十八噸。即使兩名妖刕完全解放潛能，要將戰車抬到頭頂也是不可能的任務。
因此——！
「嗚喔喔喔喔……！啊啊啊啊啊……！」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
我們在黑夜中發出咆哮般的呐喊，彼此同心協力。
運用早乙女提過的「力偶」——結合兩股力量，打算掀翻這台鋼鐵猛獸。
不管是哪種高性能戰車，要是被掀翻就沒戲唱了，隻會淪為區區的鐵塊。
（——原來如此，確實是符合我作風的暴力手段……！）
這是愚蠢野蠻的我和早乙女——首次展現的合體技。
現實可不像華麗的動漫畫般帥氣啊。
10式試圖僅靠右邊履帶原地迴轉，但我方可是擁有妖刕的顯示。
隻要戰車亂動，我們就會將那股力量應用到抬高車體左方的力量之中。
抬……起來了。我這邊也抬起來了。
我用肩膀頂住妖刕刀柄，這次直接用手抓住10式的前部裝甲板將其拾高。
傷口感到疼痛。一根原本就快斷掉的肋骨「喀嘰！」一聲在體內折斷。
然而此刻我們麵臨的是生死之戰。是輸了就會死的戰鬥。骨頭什麽的之後再接上。現在先別計較，靜刃……戰鬥！用力頂！頂上去……
視野顯示——戰車目前右傾三十度——！
我們已經不像人類，而是像兩頭猛獸般咆哮，聲音撼動整座島嶼。
戰車對決兩名少男少女。
毫無保留，竭盡全力的對決……！
早乙女化為杠杆的施力點，將成為支點的鋼筋前端插入地麵，一步步往前邁進。抗力點是戰車的左邊履帶。我也對戰車施加力偶。
上啊，抬起來，快抬起來……嗚……嗚……！
10式持續掙紮，我和早乙女借力使力，讓力偶進而催生出力偶，車體傾斜度上升到四十五度。想不到這場的特訓成果，會在這種地方派上用場啊。
早乙女的潛能解放數值達到100%……緊接在後，我也達到……100%……！
如此一來，一個妖刕就具有五十人的力量。兩人合計共有百人之力。要跟一千兩百匹馬力的戰車正麵對抗，雖然力量略顯不足，這部分就靠毅力搞定吧。
我和早乙女逐漸鑽進車體，繼續將10式撐起來。
10式的底部已經大致袒露在我們眼前了。
（四十七度……四十八度……唔……！）
然而——
從這裏開始，傾斜角度卻升不上去了。
我和早乙女已經鑽入戰車正下方，越來越叫不出聲音。疲勞——這個詞不足以形容的負荷損傷了肉體。盡管一直忽略傷勢，但是我的手臂、胸膛、大腿卻發出「啪嚓、啪嚓」的聲響——這是肌肉纖維不堪負荷而斷裂的聲音。
（不行，力量不夠強……！完全不夠……！）
傾斜角度……
開始下降了。
四十四度、四十一度……
糟糕，不好了，這樣下去——我和早乙女會被戰車和鋼筋壓成肉餅——
——鈴鈴、鈴鈴、鈴鈴——
（斷絕警報——怎麽偏偏在這種時候……！）
妖刕刀鍔開始在我耳邊嗚叫。
早乙女頂住鋼筋架成十字狀的軍刀，也響起了同樣的聲音。
傾斜三十七度……唔……！
時間剩不到一分鍾。
聽著妖刕發出的警報聲——我和早乙女四目相對——
彼此相視而笑。
妖刕乃是刀劍，是為戰而生的存在。將戰鬥視為無上喜悅的妖刕——主宰了我們的意誌——此刻我們化為妖「刕」的其中一把刀。
不過現在這樣也好。倘若是為了求勝，我無所謂……！
上啊。戰鬥啊，靜刃！把戰車再次抬起來！
「嗚喔——————————————————！」
身體各處傳來「啪嚓啪嚓！劈啪、啪嘰！」的聲音。
我無視彷佛要撕裂身體的劇痛，用雙手和頭頂撐起此刻位於正上方的戰車車底。
憑藉這股奮不顧身的氣勢——角度開始上升。
「冒牌……妖刕……！我要使出殺手鐧了……！」
早乙女準備了殺手鐧，用於戰鬥時間進入倒數一分鍾時。
那就是——早乙女剛才從雪原挖出來的反步兵地雷。
趁著10式陷入跛腳狀態，早乙女撒出威力隻能炸斷人膝蓋以下的地雷。那些地雷現在幾乎全撒在車體下方。
我頂著戰車車底，緩步往地雷陣移動。之後——
——咚！咚！咚咚！
我相繼踩踏地雷，利用爆破力量撐起戰車。
盡管穿著黑套的靴子，采了這麽多顆地雷，我的腳也不可能毫發無傷。
哪邊的骨頭折斷，哪條肌肉或肌腱斷裂、鬆弛、扭轉——連妖刕都無法顯示清楚。清單的一部分還跨出了視野。
不過傷得有價值——
上升了，角度一口氣上升了。地雷的爆破力量透過我的身體傳導，好幾次撼動車體，以相撲的「撼動逼擠法」原理抬高戰車重心。
傾斜——超過了七十度，妖刕終於圖解出車體重心。
因為受到炮管重量影響，似乎隻要達到八十八度，10式自然就會翻車。
七十四度……七十六度……七十五度……七七度……！
戰車龐大的重量與我們敢死的力量，正互相比拚較勁。
——鈴鈴鈴鈴鈴鈴——
我和早乙女同聲響起的斷絕警報，節奏開始加快。
距離我們變迴平凡的少男少女——還剩三十秒——！
卷
戰車……停止傾斜了。有驚無險停在八十度左右。
接著開始恢複平衡。
七十九度——七十七度，數字穩定下降。想不到螢幕居然會顯示出車體傾斜角度。
彎腰蹲在戰車內壁上的我們，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討厭～害人家緊張老半天。啊……沒事了。傻瓜們連利用地雷的舍身技都使出來了——大概已經束手無策了。真該替他們說聲可惜呢。嗚唿。」
七十五度——七十三度。妖刕們逐漸沒力了。
我們不用多做些什麽，隻要等待就行了。
到時他們就會被壓扁。反正他們應該動也動不了了吧。
人家要把你們碾成肉醬。這是你們嚇到人家的懲罰喔。
「……唔……？」
就在此時，人家注意到——
連接車載顯示器的ipad發出不尋常的警報。
——主動式匿蹤——
有一架敵我不明機發出全方位幹擾電波，朝著這座仍島靠近。
人家開啟詳細資料一瞧，「不明飛行物體」（foo fighter）……？
喂喂，別鬧了啦。這裏怎麽會冒出幽浮啊？劇情急轉也該有個限度吧？
試試車長觀測鏡……飛行角度看不見啦。
該死，人家豁出去了——
我拿著雙筒望遠鏡，打開操縱手艙口。
「卷、卷上校！太危險了！敵軍——」
「——吵死了，豬頭！妖刕們還在車底啦！」
我賞了操縱手小弟一拳——
從開著暖氣的戰車內部，將腦袋和單臂探出下雪的車外。
那架幽浮——foo fighter——
「……『鳳仙花』……！」
拖著煙尾巴，機身搖晃飛來的紅色敵機——航空自衛隊參照顏色緊急標示的代號——不明飛行動力服，鳳仙花。
「立花，冰焰·愛莉絲貝兒……擺脫了鷹式（f-15j）……？」
我用雙筒望遠鏡觀察，鳳仙花盡管冒著火，依然進入了變形狀態。
盤旋於母機周圍，看似衝浪板的……子機？相繼組合到外露的鳳仙花駕駛員的腰間。那個恐怕是防禦用的延伸裝甲。
雖然感覺飛行方式很勉強，連是否能抵達這裏都不確定——
「她……打算戰鬥……!」
這一瞬間——
——我的心頭首次閃過「死」這個字。
沒錯，可不就是這樣嘛。我之前太小看他們了。這就是戰爭嘛。
「……這種超越刺激的感覺，還滿不賴的。」
我如此喃喃自語，開始確認敵機規格，準備將下麵的兩個人壓扁之後，和鳳仙花開戰。畢竟人家的動態視力很棒嘛。
不過，敵機從頭到腳看來，完全是前所未見的兵器啊。
簡直就像來自科幻動畫的世界……
「……真美……」
雲間透出的月光將機影染上月色，我不由得看到入迷。
全長與全寬，目測兩邊都不到三公尺。外觀呈銳角形，是各處采用流線設計的升力體。沒有任何反蔭蔽，光明正大著成鮮紅色。（注：反蔭蔽。使淺色部位背光，深色部位接收光源，形成保護色。）
從抵達這裏的時刻逆推，鷹式恐怕一直和她纏鬥，直到飛彈與子彈用盡才返航——由於駕駛員暴露在外，看得出機動力有限，卻沒遭到擊墜。雖然靶子小也是因素之一，但是感測器肯定超乎尋常的優良。
武裝……似乎不具備刀刃或鉤爪。不是近身戰鬥型啊。機體也有搭戴實彈兵器的機件，隻是好像在跟鷹式對戰時射光了，而且看起來像是副武裝。
主武器——肯定是愛莉絲貝兒本人。
換句話說，機體是以搭乘異能者為前提。也就是說——
「有得拚。等到傾斜恢複平衡，將鳳仙花一並解決。主炮預備。」
——那個不是量產機。看來大概是試作機。
依據尺寸以及推進力來推論，那架機體的引擎——我隻能聯想到京菱所研發的電磁感應型磁流體力學推進器（hmd）。那個應該還沒實用化才對……看來京菱的女人們明明開發完成了，卻沒有稟報航空自衛隊。
無論如何，產品都過度嶄新。
兵器——太過先進可不行喔。
累積了實戰經驗，挖掘出缺陷的兵器比較強。10式的主炮是經過長年研發所得到的技術結晶。信賴度掛保證。
「——量產機才是最強的喔。」
近年才問世的尖端科學兵器，肯定是充滿瑕疵的爛貨。
「平衡恢複中。鳳仙花正在接近，但並未展開攻擊。攔擊——可能沒必要，對方好像快墜機了……！」
「不能掉以輕心喔。舉凡像是動畫，紅色或金色的家夥都很強喔。」
我開口警告從我身旁觀察外麵的操縱手小弟……
的確，對方快墜機了。
即便著陸，那架機甲的基本設計看起來就是用於空對空戰鬥。盡管看似具備冗餘性，不過就算對方挑起地麵戰……地麵——要是闖進我方的領域，全才可是贏不過專才的喔。
隻不過……啊，討厭……！那個孩子，那種表情……！
目睹鳳仙花掠過丸八樹，搖搖欲墜飛來——
「鳳仙花即將墜機。哈哈，活該。」
操縱手小弟笑了。
「——可惡，那個小婊子……！」
我咂了咂嘴，扔掉雙筒望遠鏡，從艙口返迴戰車內部。
接著戴上操縱手小弟拿來的頭盔。
「……討厭。虧人家特意弄好造型過來。」
我發著牢騷，抓緊旁邊的握把。
我從機體的飛行路徑，以及她那副拚死的表情……察覺到愛莉絲貝兒的意圖。
傾斜角度……六十八度。
「人家輸了。」
千鈞一發之際——鳳仙花趕上了呢。
愛莉絲貝爾
炮手探出艙口以89式步槍朝我射擊。不愧是自衛官，就算間隔相當距離，射擊依然十分精準。
然而，我並未展開uav防禦子彈。因為我不想減輕緋紅貝兒的質量。
姿勢穩定器在與鷹式空戰時損壞了，我連迴避動作都做不到——隻能一邊祈禱別中彈一邊飛行。目標直指被靜刃他們頂起來的10式——！
「鏘！」的金屬撞擊聲響起，我的頭往後仰。
子彈掠過直接裝備在頭頂的貓耳型集音器。
「頭盔損壞……！」
緋紅貝兒連自我損壞辨識機能都喪失了，因此我用聲音做記錄。
隨後目光再次緊盯10式。
似乎總算察覺了我的意圖，10式現在才開始投射煙幕彈——徘紅貝兒斷斷績績顯示出可見光、紅外線、短波長一律遭到遮斷。
即便如此，10式。你如今動彈不得，無法躲開我的攻擊。
顯示剩餘彈量零和燃料耗盡的hmd螢幕上——
似乎依據我靠視線導
航的最終飛行路徑，領悟了我企圖采取的攻擊法，緋紅貝兒顯示出最後的訊息——「thank you-good bye」。
對不起，緋紅員兒。
我們已經無法替你進行修複補給了。
安裝在機械臂關節處的伺服馬達與調節器的功率也下降了，以人類來形容，就是陷入手腳無力的狀態。著陸之後，不可能展開肉博戰。
我和鵺交戰時發射過荷電粒子炮，可是因為存在退化症候群的影響，術式不知是否能成功，目前的我——隻剩下這個辦法了。
「再見了，緋紅貝兒……！」
伴隨壓縮空氣的爆破聲，我從緋紅貝兒的機體脫出。
我的身體以飛越10式的路徑描繪出拋物線；保持大約三公尺高度持續展開高速水平飛行的緋紅貝兒——
仿佛要鑽進單邊被靜刃等人高高抬起的如式，機體猛烈衝撞上去。
猶如列車事故般的激撞聲響徹，10式的龐大身軀和緋紅貝兒相撞，傾斜角度一口氣上升——
車體緩緩翻覆。
之後，伴隨宛如雷鳴與地響合而為一的轟天巨響——
10式終於翻車了。
下一瞬間，殘留在我腰上的挽具「啪」地展開半球狀的氣墊。
我彷佛被包在圓球內……沙沙沙、唿隆唿隆……在雪原上翻滾，撞上樹木停止下來。
薄到幾乎要穿透過去的氣墊纖維，隨即在風中溶解。
原來以前雷塔·德歐羅墜落時，紀裏子就是這樣得救的，被遺留在蕨類樹底下的我——站起身來。
靜刃和早乙女，他們應該平安無事吧？
靜刃
我將妖刕從翻覆的10式上拔出來收進刀鞘……當場一屁股坐下。
早乙女也單膝跪地，不停喘著粗氣。
——我和早乙女用盡三分鍾的時間……施展渾身解數才勉強贏得勝利。
隨後，愛莉絲貝兒步履蹣跚地走來——
「我猛烈地鹹到筋疲力盡了。連組裝環劍的餘力都沒有了。」
眼見我們平安無事，她無力地露出安心的笑容。
經曆長時間戰鬥，威覺她真的連站著都很勉強了。
「我們從拔刀算起正好三分鍾。要是再晚一秒，我們就要被壓扁了。」
我向愛莉絲貝兒道謝，同樣迴以苦笑。
黑套勒緊身體各個部位，像打石膏般硬是壓下內傷……看來這下子得直接穿著黑套住院了。
「幹得好，冒牌妖刕……我也稍微認同你的實力了。」
晃動著破破爛爛的白套——
難得誇獎我的早乙女，拖著腳步緩緩靠近戰車。
隻是10式緊關艙門，閉不吭聲。
算了，卷感覺不像會搞自爆的人……無論如何，他已經是甕中之鱉了。先稍微休息片刻，之後再像開罐頭般切開車體，把他拿來當人質。
如此一來，應該也能向卷的手下殲要求談判吧。
我深深吐出一口氣，從這片三麵環山的窪地望向南邊沙灘時——
正好看見貘從那個方向往我們靠近，她似乎是從渡輪搭乘橡皮艇過來。
即使是這種時候，那家夥還是穿著那套藍色禮服啊。她不會冷嗎？
「……太好了，有放製服。」
愛莉絲貝兒從緋紅貝兒的殘骸裏挖出變形的機箱，打開取出裏麵的居鳳高中製服。她好像打算直接將製服套到袒露肌膚的殘破雙層太空服上。嘖。
雖說是套著穿，但要是死盯著看感覺又會被罵……
於是我將視線從愛莉絲貝兒身上挪開，轉而望向東方漸白的小笠原大海。
——好美。
結束了戰鬥，悠哉地欣賞美麗的大自然……登島時的願望實現了。
美美
——深夜零時。
滿月的月光映入禮堂，舞台掀開惟幕。
觀眾——來了不少。管樂社及其友人；聽說指導老師是八九藻，因此聞風而來的i班（本土異能者）學生；依然頑強存在於居鳳高中的琉姬粉絲團。
（雖然是勉強湊齊……但應該有六十六人……！）
她們棗集在這裏，人人都有心理準備魔力將被我們吸收。
結合紀裏子設計的光雕投影——
nu-ma-uita的服裝熠熠生輝。
已經習慣穿短裙的祈也保持著笑容，即使站上舞台依舊能掩飾住緊張。
先行步出舞台的矢子，也踩著正確的舞步就定位。
私下努力型的琉姬，似乎除了平常練習也拚命進行自主訓練……將曲目練習到好歹不會走音。
之後，當觀眾的熱情開始沸騰時——
——聚光燈照耀在擔任中心舞者的我身上。
觀眾為我的笑容與歌聲歡唿。
……啊，這一刻真是再幸福也不過。
腳傷已經不要緊了。即使還未完全康複，但我有打止痛劑。
我開始歌唱。nu-ma-uita開始歌唱。在勿忘草般的鈷藍色光芒照耀之下，我思念著身在遙遠時空盡頭的靜刃等人，投入感情歌唱。
無論前方會遭遇什麽——
——請別忘了我。
靜刃
……仍島發出地鳴聲……？我感覺到微震。
隻是震度大約隻有一、二級吧。沒什麽大不了。
來自二〇一三年的我們早就對地震習以為常，所以起初環顧四周的人，隻有跪坐在10式艙門前等待卷出來的早乙女。
然而——
過了十秒、二十秒，地鳴聲依然不止。
不是……地震。
早乙女察覺到這股聲音的真麵目，臉色逐漸發白。
「……怎麽可能……」
愛莉絲貝兒望著島嶼的中央地帶，將貘帶來的草莓大福餅弄掉到地上。
我一提高警覺——收在背上的妖刕隨之發動半潛能解放——
「……唔………」
視力經過妖刕強化，景象映入眼簾。聽力同樣經過強化，聲音也傳入耳中。
這片三麵環山的平地，以及南方的沙灘——
——咚——————————！
——咚咚咚————————————！
震耳欲聾的炮聲迴響，在這一瞬間之前，我抱起愛莉絲貝兒，早乙女則抱起貘，兩人縱身一躍。
然而——
我們依然直接遭到炮彈卷起的雪泥巨浪轟飛。五十公尺，不，被轟飛了七十公尺遠。
「——唔！」
我以公主抱姿勢抱著愛莉絲貝兒，「蹦！」一聲著地——
比起受傷的雙腿與貫徹脊椎的疼痛，眼前浮現的輔助顯示更讓我受到打擊。
「喏，你們瞧瞧。量產機才是最強的！理由這個就是啊！」
我和早乙女遠離了10式，卷一邊用嘶啞的聲音叫喊，跟著手下趁機逃了出來——無論從距離還是體力上來看，都已經追不上了。
再說現在也不是追人的時候。
煙霧的另一端，東、西、北三個方向的山棱線上——出現將我們團團包圍的10式。而且數量有九輛。
南方海岸……也出現一輛塗成紅色的10式。
光是要打倒一輛，我們就必須使出全力的地麵最強兵器……有十輛之多……！
「被包圍了嗎……?」
降落在我背後的早乙女，一邊讓貘站起來一邊咂嘴。
「我們被迫參加規模非常大的演習啦。」
我也讓表情愕然的愛莉絲貝兒站起身，張
望著點狀排列在山脊上的10式戰車群。
然而，位於背後海岸的10式——顯示警告有異能者搭乘——
「——冒牌妖刕，閃開！」
早乙女焦急喊道，以半潛黯暖挺狀態將我撞開。
下一瞬間，高速的飛行物體「咻——！」地掠過我後腦勺剛才所在的位置——襲向早乙女的麵門——
物體拖著一道血痕猝然劃過——瞬間飛往平地盡頭。
飛行物體似乎從我的右耳邊穿過，剛聽見「噗咻——！」的聲音，耳中馬上響起「啪」的一聲，之後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衝擊波震破了我的右耳鼓膜。
「～～～唔……！」
我險些倒地，按著耳朵抬頭一看——
被擊飛的早乙女，撲倒在愛莉絲貝兒身上。
愛莉絲貝兒抱著早乙女，手上沾滿了鮮血……
「——刹那！」
我喊叫著衝上前去，發現早乙女的臉——
「啊……咕……啊啊……！」
愛莉絲貝兒抱著痛苦呻吟的早乙女，塍抑著不叫出聲，貘也瞪大了雙眼。
早乙女的臉部受傷了，而且是雙眼被削掉的重傷。
怎麽看都完全失明了。
『——白妖刕，我早知道你會這麽做啊。對付妖刕的鐵則就是先毀其目喔。因為眼睛閃耀著光，無論是下雪還是處於黑暗之中，都很容易狙擊呢。』
沙灘方向——一道人聲透過擴音器傳來，這個聲音是——
（……殲……！）
殲手持紅孔雀羽扇，從紅色10式的炮塔上方艙門探出身子……拿著無線麥克風望著這邊。人已經變身成魔法少女姿態。
十輛10式。
其中一輛還搭乘異能者——如果要比喻的話，就是魔法戰車。
『日本的異能者！你們怎麽一副沒事了的模樣啊？戰鬥才正要開始呢！』
剛才的超音速攻擊，是殲施放的「電磁投射炮」。
她應該是為了狙擊，才會將威力降低。意圖弄瞎我和早乙女的眼睛……！
我還來不及咂舌——咚——
不知何時，山邊的九輛10式迅速旋轉炮塔——對準大海開炮。
熾熱的炮彈劃過黑暗，齊齊射向水平線的方向……
海麵產生激烈的爆炸。
我們搭乘過來的渡輪被炸毀了。
『這下子誰也逃不掉了。愛莉絲貝兒今天也在呢。嘻嘻嘻。曾經是垃圾的我，將殺死曾經是公主的你。真是滑稽。戰車——前進！』
殲露出潔白的牙齒微笑，將麥克風扔進車內——
雪勢驟然增大，紅色10式從海岸線往平地進攻。
殲左手扛起用草繩捆綁的甕，咕嚕咕嚕——大口灌著酒，右手掌心朝上……擺出「放馬過來」的手勢。
隨後，殲扔下空空如也的甕，擺出……
——磁軌炮的出招架式。第二發攻擊……這次是來真的了……
已經無力再戰的我倒吸一口涼氣，下一瞬間——
——啪——————！
閃耀緋紅光芒的攻擊劃過半空，從我方射向殲的方向。
殲中斷電磁投射炮的出招架式，在戰車上方使出後翻勉強躲開攻擊。
一道雷射般的光芒掠過殲，劃破她胸前的紅色衣衫。殲的胸口大大敞開，用於施展道術的符紙，以及充當磁軌炮炮彈的巨大刺針，從乳溝間散落出來。
（……唔……！）
剛才的紅色閃光——我似曾相識。是超高頻增幅炮。
「哼，躲掉了緋箍來？這就是美美說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身影籠罩於伴隨暴雪飛揚的塵沙之中，此刻站在貘身旁的是——
「鵺……！」
身體僅披著形似女性內衣的毛皮，背部全裸……
她的姿態與在居鳳濱殺死我們時的模樣相同。
「——沒錯。我判斷目前處於絕境，你就當成是不得已的手段吧，靜刃。」
麵臨窮途末路的危機，貘似乎讓鵺恢複了原形，自己也打算加入戰鬥——撩起禮服的裙擺。
「放心吧。鵺是你們的同伴喔。」
緋色右眼往這邊一瞄——
「因為我一直在思考的事情，現在終於想通嘍。關於那個什麽胚種堡壘的事——如此一來，既然對方陣營有卷在，我就不能投靠他們嘍。」
鵺肯站在我們這邊，理由好像是因為「胚種堡壘」這個令人費解的單字。
「那件事以後再談——我在居鳳濱和鳳凰對話時，產生了某種想法，之後再互相對照一下吧。先專注於眼前的戰鬥。該如何擺平那個戰車連隊還有殲？」
「關於這一點……鵺覺得負擔有點重喔。逃跑吧。」
跟貘展開談話的鵺——
盡管擺出迎戰姿態，但好像已經準備撤退了。
她背後的空間，有如海市蜃樓般開始扭曲，形成人孔蓋尺寸、類似巨大透鏡的形狀。
（……曆鏡……！）
那個玩意兒我在居鳳濱見過，我察覺到鵺的意圖。
鵺——
打算從這個過去的世界，逃往更過去的時代。
愛莉絲貝兒似乎也察覺了這一點，懷抱著痛苦的早乙女對著鵺問道：
「那麽……我們逃得了嗎？不會有危險嗎？」
「我才剛從魂晶狀態複原，這是臨時趕工的曆鏡，怎麽可能安全啦。不然你說說看，還有什麽辦法？」
「……唔……」
貘望著迴頭的愛莉絲貝兒，輕輕咬牙說道：
「……不行。絕界或短距離絕界橋是眾所皆知的術式。殲應該會出手幹涉。」
語畢，那雙藍寶石色的眼眸注視著鵺的曆鏡。
眼神彷佛在說還不如借助這個撤退。
「哎，醜話說在前頭喔。雖然我將通道擴張到極限，但是這麵曆鏡能夠傳送的質量有限喔。如果不想身體四分五裂，就盡可能拋棄身上的累贅。而且——最多隻能容納四人通過。有一人必須死在這裏，還要誓死保護曆鏡。因為殲要是直接接觸，可能會毀掉曆鏡呐。」
鵺冷冷斷言道，右眼閃耀的紅光益發強烈——
「另外還有一點，就是進去的四個人可能也會死喔。曆鏡原本就是超難的術式，我以急速顯現為優先……這麵鏡子創造上有不少地方偷工減料。因此也存在種種重大缺陷喔。」
「缺陷……？」
我聽了皺起眉頭，承受暴雪吹拂的鵺依然望著殲的方向，繼續說明道：
「這麵曆鏡無法修正地球自轉喔。因為曉得出口高度，創造時有避免將人傳送到山嶽或海麵，但經緯度卻偏移了。雖然緯度控製在正負十八度左右，但經度的控製失靈，所以會像玩輪盤一樣，不知會移動到地球上的哪裏喔。」
「什麽意思？什麽叫不知會移動到地球上的哪裏——」
「運氣好會移動到日本。運氣差會跑到美國沙漠。最糟糕的情況，會移動到絕海孤島喔。而且時間指定也——」
話說到這裏，啪——！
噗咻————————！
鵺發射鎂射炮，擊中殲搭乘的10式的前部裝甲。
那一擊恐怕是要殺掉車內的操縱手……
光線筆直貫穿10式，融化複合裝甲並發出強烈的光芒。
10式……停止前進。
隻是炮管動了。還未喪失作戰能力啊。
其他戰車似乎也改變作戰方式，出現連鎖動作——炮口相繼轉向這邊。
敵人打算從四麵八方炮擊，把
貉附著在殲身上的「蔦引」，異能發訊器產生反應。
貉可以利用像是漫畫中超能力搜查官的接觸感應能力，將異能地錦草紮根的周遭環境，顯現成真實的水墨畫……
和紙上主要描繪的景色，是一座蒼鬱茂密的森林。
圖上畫著叢生的參天巨樹，樹上長著像是蕨類的葉子，是一幅奇妙的畫。
樹幹上有看似樹皮剝落的痕跡，紋路統一像是把漢字的「八」倒過來。
「哎呀。這是丸八樹——小笠原群島的特有種。」
博學多間的貘光是看到這點，就判斷出大概的位置。
之後，從繼續描繪的海岸線景色，以及可看見水平線的島嶼景觀來看……
我們曉得殲位於小笠原的無人島——仍島的陸上自衛隊訓練場建設預定地。
雖然國家買下了仍島以防備島嶼海域戰事，但訓練場的工程似乎還未動工。
可想而知，殲因為和那個人妖自衛官卷上校勾結在一塊，才會住在自衛隊的地盤上。
藍幫的殲——就在那裏。
殲
身上居然有蔦引，代表貉也對我施加了古代術式啊。
她似乎原本就打算把我引誘到早乙女家，既然如此，我也把他們引誘過來吧。
「那些孩子還搞不清楚狀況呢。不明白自己對抗的是國家。」
卷一邊喝著鏡月（注：日本三得利酒廠出產的燒酒），待在「那個」上麵仰望蕨類樹林。
我喝的是一瓶差不多要花掉日本人平均一個月薪資的茅台，不過卷好像喜歡喝那種廉價酒。
真是個奇怪的男人啊。
然而這個名叫卷的男人，同時也是個滿腹經綸、不受常識局限的傑出人物。將來應該讓他擔任中華東方的行政官，把日本交給他治理。他是值得藍幫引薦給共產黨的人才。
「——小殲。盡量喝別客氣喔。對公務員們而言，錢不必用賺的，可以用撈的。這點與你的國家一樣。」
「除了金錢，武力也是啊。話說迴來……你們日本人以刀為代表，很擅長製造武器呢。」
我一邊哼著小曲，欣賞據說砸了近五百億日圓開發的「那個」。雖說日本的國防預算隻有中國軍費的一半左右……還真是造出了很壯觀的玩意兒呢。
一切也是因為有國家的經濟力量支援。
金錢的力量，也是淩駕於我們超常者之上的力量。
沒錯。我想將那股力量——從這個國家奪走，帶到我的國家。
不僅是帶到北京、上海、香港等都市區，還要帶到中國的每一寸土地。
（我胸懷大誌。我真正的敵人，不僅是渺小的妖刕而已。我……正與更龐大的事物戰鬥。）
我真正的敵人。
真正應該對抗的敵人是——貧困——
蔓延組固的貧困，貧窮才是我真正的敵人。
青沼。
量產銷往日本工業產品的工廠……私下將混雜著硫酸、水銀、鎘、砷等化學物質的工業廢水排放進河川。位於浙江省某處的非法工業廢棄物棄置場。
我是違法的無戶籍兒童——黑孩子，被人丟棄在那裏的垃圾堆。
全身赤裸，身上還連著臍帶。
在中國，違反計劃生育政策——也就是違反「一胎化政策」出生的孩子，經常遭到苦於貧困的親人丟棄或販賣。
我也是其中一名棄嬰。
官員當時似乎嫌麻煩，企圖把我和垃圾一塊掩埋，但官員上司卻依照規定，將我托給當時奇跡似存在的育幼院，也就是日本的兒童養護設施。然而，在我五歲時，那裏也因為貪汙導致經費不足而關閉，我又再次被送迴到青沼。
我從廢棄物山裏撈出塑膠袋，搜刮廚餘，隻要看起來能吃的我什麽都吃下肚，為了生存上街扒竊——
不知是第幾年的春天，我從窗外偷窺著小學……名叫「學校」的建築物。
當時裏麵正在進行不可思議的事情。
跟我同年的小孩們，身上穿著幹淨的衣服，正在學習識字和算數。
假如學了那個，我也能變成在工廠和街上看到的平凡人吧？
我直覺上這麽認為，於是從窗邊偷聽教職員上課，將地麵當成筆記本想學習寫字……
結果上完課出來的小孩們看見我，嘴裏罵著：「流浪兒！」「沒付錢別來學校！」，拿起棍棒把我打到半死不活，將我驅趕走。
如今迴想起來，毆打我的小孩裏，或許就有我的哥哥姊姊也說不定呢。
手臂折斷，頭顱破裂，眼睛與耳朵鮮血淋漓……
我直到半夜才爬迴青沼，陷入沉睡。這恐怕是我的最後一覺。
被當成垃圾丟棄，所以像垃圾般死去。
生於垃圾堆，死於垃圾堆。
真是自然的死法。
我不憎恨雙親。
我應該憎恨的是貧窮、貧困。
然而……
在短短幾年的人生盡頭看到的學校，那副景象讓我好羨慕。
可望成為平凡人的平凡小孩們。
光是不用陷入貧困，在我看來就算極其富裕的平凡人們。
（……我希望作為平凡人出生……）
我一邊如此心想，躺在夜幕之中——處於沉睡與死亡的交界時——
頭頂降下了金色光芒——
伴隨著光芒，有人降臨於青沼。
背後展開著一對翅膀。
盡管因為遭到棍棒毆打而視線模糊，但是我聽得見聲音。
我聽見她們的對話，知道有幾名少女跟隨著那個人，出現在我身邊。
「鵺，第五名少女找到了。」
「感覺是個人才。」
藍、綠、黃、白，穿著不同顏色的華麗服裝，宛如天女的少女們——
以及帶領著四位少女，頭頂長著類似小鳥翅膀的女人。
她們是……探索到我的存在，來自上海藍幫的妖怪——鵼。以及隸屬其下的超常戰鬥部隊成員。
時值西元二〇〇四年。當時鵼在日本敗給了妖怪同胞，逃到中國開始產出魔法少女。不像古代魔女過於偏向魔法戰鬥，可應付各種戰局的東洋魔法師——魔法少女……在那個時代的中國地下社會逐漸受到重用。
我被判定具備資質，跟其他境遇相似的少女們一起成為鵺的手下。
我生活在上海的藍幫組織，學習一個又一個術式……
某一天，上級播放了動畫，讓我學習當個魔法少女。看見動畫裏描述的國家「日本」——我感到震驚。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富裕幹淨的國家。
之後我來到東京辦事，結果震驚轉變成嫉妒。
這個國家的首都，跟隻有表麵模仿先進國家的上海不同，是貨真價實的大城市。
日本動畫不是虛構的故事。富裕和高科技遍及大都市的各個角落。而且最重要的是到處都很幹淨，不像青沼一樣遭到汙染。
在我看來，日本是二次元描述的故事具體化的樂園。
親眼見識到這一幕，我的嫉妒——逐漸轉變成野心。
（我要奪下這個國家。）
隻要舍棄水土汙染殆盡的祖國領土，將這個日本變成殖民地就行了。
中國每天部有幾十個、幾百個像過去的我一樣的小孩出生，我要把大家都接過來。
將這裏變成我們的極樂淨土。
卷
人家是為了日本著想，才想要改變日本。
人家小時候是個書呆子。能夠高人一等，也隻是因為會念書。進入
國家中樞以後我才明白……國民隻執迷於「當下」。真是一群蠢豬。
然而，我的行動卻是著眼於十年、一十年後的未來。
無論別人怎麽講，或者是在背後指責我。
當今的政府簡直無能，是外行人的集團。大概再過兩年就會迴歸到自公政權（注：日本自民黨與公明黨結盟的政權）吧。
如此一來，日本大局上又將迴歸親美路線。
以往或許還行得通，隻是將來情勢堪憂啊。
日本被美國耍了。就像好應付的女人被壞男人給欺騙了一樣。
美國是隻考量自身利益的國家，滿腦子隻有錢啊。拚命跟日本要錢，到了關鍵時刻又處處刁難人，有難不相幫。他們隻是把日本當成方便的搖錢樹啦。因為人家擔任駐外武官時，對方就笑著這麽說嘛。
照這樣發展下去，不久將來，中國的國力將與美國勢均力敵，進而逆轉。
然後日本就會成為中美對立的夾心餅幹，遲早有一天，會從島嶼地區開始逐漸變成中美的代理戰場。
那場漫長的戰爭，中國將取得勝利。
要是仿效二次大戰時的義大利，開戰後才轉換陣營，一切就太遲了。日本現階段是美國的「日本州」——接下來必須改變成中國的「日本省」才行。
之後，不知道會不會讓人家擔任黨軍事委員會書記。
在小笠原陪藍幫的孩子玩戰爭遊戲，也是為了鋪路喔。
黨軍事委員會對人家的印象應該也會變好。
不管怎麽說——小笠原群島可是鄧小平設定的中國第二島鏈的一部分。
是中國的對美第二防衛線啊。
靜刃
深夜的竹下碼頭——
我們從代官山的公寓，將變形成飛輪模式的徘紅貝兒牽引過來，容納到貘用現金購買的小型高速貨車渡輪上。
在足夠裝載六輛車的船艙內，愛莉絲貝兒掀開蓋住緋紅貝兒的塑膠布，她雖然身體狀況恢複了……然而根據貘的說法，似乎不排除她會因為存在退化症候群而再次身體失調。
由於風險很高，貘嚴令禁止她使用術式。
「愛莉絲貝兒，你真的不要緊嗎？」
我憂心忡忡地詢問……
「跟我比起來，緋紅貝兒的問題更嚴重——這個時代無法進行維修補給，目前無法校正細部模組，真令人擔心。」
穿著居鳳高中水手服的愛莉絲貝兒迴答，聲音和表情格外堅定。
「……巡航速度是二十七節。要花費一整天才會抵達仍島，所以抓緊時間休息吧。此外，由於我們是非法航行，航程遠超過小型渡輪特別準則規定的上限距離五海裏——晚上要避免沒事發出電波或光線。」
貘如此宣告，慢慢走進操舵室，我和愛莉絲貝兒站在緋紅貝兒旁邊目送她離開。
早乙女換下都立澀穀國中的製服，身上穿著白套出現時……船發出沉重的引擎聲，開始搖晃著船體前進。
由於載重輕，渡輪在東京灣激起的浪花並不高。
我將黑套的皮帶扣環逐一勒緊的期間——愛莉絲貝兒搶在渡輪熄燈以前，將緋紅貝兒從飛輪模式變形成pad模式。
「……這是什麽玩意兒？這種兵器……我從未看過啊。雖然事到如今才問有點奇怪……你們究竟是何方神聖？到底是來自何方？」
早乙女瞪大眼睛詢問……
「——我們來自遠方。」
我隻迴答了這麽一句，幫忙愛莉絲貝兒搭上機體。
「pad·緋紅貝兒——分配武裝。設定、格式核對、初始載入——全係統正常。順應性控製、挽具固定正常。確認抗衝暈機構著裝定位。進入設定程序。」
愛莉絲貝兒遵照規定程序，確認緋紅貝兒的機能。
然而，她的臉色卻不太好看。
「燃料流量計……推估為38%～39%。主從式控製機構的同部控製，正常。驅動滾輪運轉確認。單向力場護盾……無效。運轉取消。」
她宣讀著我聽不太懂的演算程序——
「如何？少了紀裏子還能啟動嗎？」
我詢問跟pad合體的愛莉絲貝兒，她透過半透明hmd對我展露笑容。
「勉強可行。隻是希望能挑選敵人。」
貘認為卷要是發現我和早乙女試圖登上仍島，可能會派遣飛機進行牽製——
因此就連隨時可能病發的愛莉絲貝兒，也進入了備戰狀態。
愛莉絲員兒的任務是迎敵牽製，倘若保有餘力，再空襲仍島支援我們。
「……你可別亂來喔。憑殲他們那種貨色，我們馬上就能擺平。懂了嗎？」
語畢，我轉而望向早乙女——
她環抱雙臂看著我們，感覺有點不愉……
「嗯。我們會給對方好看。靠你這個冒牌妖刕，還有我這個正牌妖刕。」
她挑起眉毛答覆。
鵺似乎不習慣搭船，船開出浦賀水道附近後，她就因為暈船而乏力。
貘把她塞進乳溝，隔天晚上——
「——監聽到敵人的無線電。正確來說，是監聽到訊號的軍事迷在網路發表了幾篇文章。敵人從出乎意料的方向過來了。」
拿著手機出現的貘將消息告知愛莉絲貝兒，她的模樣有些慌張。
「是戰鬥直升機？還是其他異能者？」
早乙女開口詢問……
「不。是航空自衛隊的f-15j鷹式戰鬥機。對方似乎假裝成演練侵犯領空應對措施的夜間飛行訓練，但是其中一架的飛行路徑會和我們交會。還有護衛戰機隨行，不久將從厚木基地起飛。」
聽完貘的話，憑藉妖刕的輔助顯示掌握住敵機性能的我和早乙女說不出話來。
f一15j的巡航速度為零點九馬赫。機上搭載火神炮、響尾蛇飛彈和麻雀飛彈等空對空飛彈，是美國道格拉斯公司的傑作。機型雖然老舊，日本航空自衛隊卻也持有超過兩百架——貨真價實的戰鬥機。
要和那種玩意兒戰鬥……
「——交給我吧。」
愛莉絲貝兒毫不猶豫地如此說道……
我們隻能無言地望著她。
「靜刃，用不著如此擔心。我和緋紅貝兒可沒有那麽不堪一擊喔。」
愛莉絲貝兒輕輕微笑，背對緋紅貝兒轉過身——
「那麽，仍島見。」
她如此宣告，重新綁緊黑發的雙馬尾。
根據顯示，氣溫是——零下一度。
迎著冰冷的夜風，運載著我和早乙女的黑色高速充氣船往仍島方向疾駛。
貘搭乘的渡輪已經遠在漆黑大海的另一端。
愛莉絲貝兒起飛之後，海上開始降下大雪。上空的雪雲中可見雷光閃耀。明明是現實世界，景象卻宛如絕界一般啊。
我隔著黑套的兜帽吐出白色氣息時，妖刕顯示出字幕——
「——初次見麵的那一晚也下著雪呢。」
以前後縱列姿勢搭乘在我正後方的早乙女，說出這種事來。
「是啊。隻是刹那……我們和當時不同了。」
「哪裏不同？」
「那天晚上我們是敵人，今晚卻是夥伴。」
聽到我這麽說，早乙女……默默地用力抓緊我的背。
——「我不會與任何人成為朋友」——
雖然早乙女曾經說過這種話，如今感覺卻不是那麽一迴事。
那樣就好。我們已經體驗過殲的戰鬥力，連戰鬥機都派出來的卷也不容小覷。
倘若我們不攜手合作，必定無法在這場戰鬥中存活下來。
目前已經抵達能看見大片陸地的仍島邊界，我們的充氣艇——
以半擱淺的形式開上漆黑的海灘。
「……上吧。」
「嗯。」
我濺起岸邊的海水跳上灘頭，牽著早乙女的手讓她跳下充氣艇。
踢起星砂登陸不久，前方馬上顯現出蕨類的森林。雖然處於黑暗之中，但月亮從雪雲縫隙間探出頭。另外妖刕更顯示「night vision+2」，盡管色彩有些稀薄，還是較能看清四周環境。
（……真像越南戰爭的電影啊。）
我潛入木生蕨類「丸八樹」生長茂密的森林，雖然有這種想法——
妖而場景和電影不同，現在正在下雪。
鳥上也非常寒冷，要是我們沒穿著黑套與白套，感覺身體就會凍結。
「冒牌妖刕，這裏有水源。我們吹著海風過來，還是喝水滋潤一下喉嚨會比較好。」
語畢，早乙女在一棵大樹旁單膝跪下……
觸使勁脫掉露指手套，將雙手交疊成碗狀。
隋後接住從岩縫流出的清澈流水來飲用。
仔細觀察，我們前方通往島嶼深處的方向，出現了相當陡峭的斜坡。這似乎是通過斜坡地下的水源。感覺也不冰，暍了應該也沒事吧。
不知是因為受到海風吹拂，還是因為緊張，又或者是擔心愛莉絲貝兒……
我也感覺到喉嚨非常幹渴，於是走近早乙女身邊——
「交杯飲水。」
早乙女將捧在自己手裏的水遞到我麵前。
——交杯飲水。
那是古老的日本習俗，人們恐難活著再會時，會彼此分水共飲。
「……在赤阪王子飯店時也做過這個耶。」
我喝下早乙女手裏的水，用袖子擦拭下巴。
早乙女見狀，嘴角微揚……
「冒牌妖刕。假如我死了——你願意接替我的工作，跟隨麻相先生為國而戰嗎？如果是你的話肯定能辦到。」
感覺像是在掩飾難為情，早乙女掏出m&p.r8點三五七麥格農，一邊將初彈填入彈巢，一邊說出這樣的話。
接著她「喀」一聲收迴彈巢……害羞地抬頭看著我，等待我的答覆。
「刹那……不好意思，我沒有那種打算。」
「……」
「沒有那種必要吧。因為你不會死，我會保護你啊。妖刕僅有兩人。雖然性別與顏色不同，就讓我們同心協力吧。」
我如此說道，好讓她放寬心，早乙女點點頭——
她的臉紅到即使處於黑暗的森林，依然清晰可辨。表情十足像個女孩。
愛莉絲貝爾
套上收納在機體內的雙層太空服，在雪夜天空出擊的我——
再次下定了決心。
如今看不見本應顯示在hmd螢幕上的紀裏子的臉。
這一場空戰，一切隻能靠我和緋紅貝兒自行判斷。
前麵出現——三架飛機。
除了貘掌握到的f-15j，還有兩架小一號的rf一4e。
對方組成訓練有素、保持著高度差的美麗三角編隊。
三架飛機猶如開歐雜訊般發射脈衝雷達，連識別敵我（ief）的詢問電波都未發送，便筆直朝我的方向飛來。
（沒錯。就是那樣。）
我擔任護衛仍島周圍上空的掩護機，任務是守護靜刃等人與貘。
所以我必須被發現，敵人要是不過來，我可就傷腦筋了。
因此為了讓對方容易捕捉到我的位置，我連主動式匿蹤都關掉了。
另一方麵，敵方看見我方隻有一架——兩架護衛機立刻發射空對空飛彈（amm）當作臨別禮物，朝左右兩邊散開。
動作明顯不是要包夾我。
根據pad顯示的情報，這種rf一4e似乎搭載了全空域全景攝影機、紅外線探測器、遠距離傾斜偵照吊艙等裝備。
換句話說，僚機並非擔任護衛機，而是被派來進行偵察。
對手——希望用f一15j，展開一對一決鬥呢。
「高度下降400公尺，保持高度。接下來進入空戰訓練機動（desd and maintain thousand，about to start a-c-m drilling）。」
緋紅貝兒竊聽到對方假裝成訓練的管製通訊。f一15j的駕駛員是一位年輕女性。她的英語雖然正確，可是在l和r的區分上卻帶著含糊的日語口音。對方是日本人呢。
「——日本同胞，事情演變成令人悲傷的同族相殘了。」
即使是單方通訊也無妨，我從緋紅貝兒發送出聲音。
我想將此刻的心情傳達給她知道。
「我沒見過你。我們或許能夠成為朋友。不過請你原諒。今晚我要強行突破這裏。我有想要守護的人，以及想要迴去的地方。所以我不會退讓。」
f-15j，與緋紅貝兒逐漸加速靠近——
rf一4e發射的空對空飛彈已經全數捕捉完畢，我發射連發短程空對空飛彈——迎擊。飛彈炸裂的光芒，仿佛流星般在遠方天空閃爍。
經過短暫的沉默之後……
令人驚訝的是，f-15j，居然以聲音對我作出了迴應。
而且還是用日語。
「——別擔心。這也是我的工作。這種攔截任務經常發生，隻是沒被報導出來。我在任務執行上也不會讓步。接受命令並加以執行，那就是自衛官。」
多麽——
驕傲的專業人士啊。
這架pad，是三年後的天才所打造的尖端科學兵器（ncuo ango）。如果從這個時代航空自衛隊的角度來看，就是未知的新銳戰機。這架機體剛剛才輕鬆攔截下aim-7（麻雀飛彈），她應該明白這點才對——
盡管如此，她還是毫不畏懼地筆直衝向我。
我了解到她不是會被嚇退的女人……
局勢發展實在稱不上樂觀呢。
倘若演變成近距離格鬥戰，速度不如人的pad將陷入劣勢。
「如果能平安生還，我將來會請你喝下午茶。」
「我要阿薩姆。」
說完最後這句話，對方切斷了通訊——
我也展開緋紅貝兒的uav（無人機），變形成高速空中格鬥戰模式。
透過hmd的夜視裝置，她的機影逐漸映入我的眼簾。
「——目標代碼——f-15j，鷹式。三次元位相（dp）雷達鎖定中。β日誌自動記錄開始。uav展開率86%。全副油箱卸除。pad·緋紅貝兒——上場。」
靜刃
我用手撥開數不盡的漂流椰子，憑藉微弱的月光沿著海岸線前進。
隨後發現一個小鍾乳石洞，我和早乙女暫時躲進裏麵。
洞窟內生長著光蘚……另外還有金針菇大小的螢光菇。岩壁也露出像是水晶的石頭。外頭除了下雪，也開始起霧。
如夢似幻的羞麗島嶼。
雖然行程是找人廝殺，但這裏或許是很適合異能者的戰場啊。
（既然要來……真希望是來觀光，可以悠哉欣賞這幅美景。）
我坐在狀似梯田的鍾乳石上，想著天空上的愛莉絲貝兒。
愛莉絲貝兒為了避免我們遭受空襲，此刻正與f-15j機群交戰中。
緋紅貝兒雖然是未來的機體，可是自從上個月與鵺戰鬥過後，就沒有做過維修補給。如今好像隻有七成左右的裝備可以使用。
航空
自衛隊的戰鬥機，應該是武裝齊全吧……真令人擔心。
「冒牌妖刕，我們以這個廢墟為目的地吧。」
早乙女拿出衛星空照地圖，同時還攤開貘準備的二戰舊地圖。
「太平洋戰爭時期，仍島在成為戰地以前戰爭就結束了。舊日本軍雖然曾經有建蓋碉堡，不過最後被直接廢棄。我們先調查那裏，要是殲沒有拿來當成據點，我們就拿來利用。」
我和早乙女頭靠頭端詳著舊地圖，以掌握目前的相對位置。
早乙女所指的廢墟，好像位於島嶼中央山嶺的另一頭。
「我希望可以避免胡亂消耗體力，準備直接戰鬥。翻山越嶺就免了吧。我們從這裏繞過山前進吧。」
我用戴著黑色露指手套的手，在地圖上指示路線——
早乙女輕輕點頭，近距離凝視著我。
隻是一跟我對上眼——
「……我也同意。出……出發嘍。」
她隨即又紅著臉，急忙把頭移開。
接著一邊走出鍾乳石洞，身體背對我……
「冒牌妖刕。現在或許不適合說這種話——」
腳踩著厚實的積雪，眺望逐漸轉濃的霧景。
我走出鍾乳石洞來到她身邊，早乙女開口說道：
「我現在……對你有種不曾在他人身上感受過的情感。我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才好，隻是——能與你並肩作戰，我感到很開心。先不談你的本事如何，我很慶幸自己現在不是孤單一人。」
話說完後，她邁步前進。
「……」
從早乙女表達的意思來想像，我認為那種情感……
是針對夥伴，類似友情的感情。
「這股情感並非壞事。我應該更早對其他人懷有這種感情才對，我有這種感覺。然而，我的內心以前卻始終欠缺那種感情。隻是就在最近，我對你和愛莉絲貝兒卻突然浮現出那種感情。感覺簡直就像突然準許寄送的信——」
沿著形成小灣的海岸線，我和早乙女不時互相幫忙，避開岩石和大樹，在島上前進。
我們搭乘過來的充氣艇，距離已經十分遙遠。
「……我也有過這種感覺。是有點不同的情感……會在何時感覺到什麽，我不會形容……感覺簡直就像有人在我的內心某處裝了開關一樣。」
「——果然沒錯。有別人問過你這種事嗎？」
經她一提，我稍微陷入思考……
「沒有。這種事我隻跟刹那討論過。」
給出這樣的迴答。
結果，早乙女沉默片刻之後，彷佛下定決心般轉身對我說
「……這隻是我的假設——可能有人基於某種理由，利用某種手段操控『妖刕』的感情。」
「什麽……？」
「下手的人恐怕是貉和貘。你老實迴答我，貘是能百分之百信任的人嗎？」
「……也罷，既然對象是你，我就坦白說了……答案是no。」
聽到我的迴答，早乙女挑高眉毛，更加確信自己的假設。
「貉和貘隱瞞著某些事情。雖然我和貉就像家人般親近，可是從小到大——我心裏就一直懷疑著某件事。那件事恐怕與貘也存在關聯性。這裏不會有其他人聽見，我就直說吧……畢竟這也是為了你和愛莉絲貝兒著想。那就是——」
早乙女正準備告訴我某件事情時——
——咻——砰————！
轟——————————……！
「——！」
「……！」
附近響起落雷般的轟隆巨響。霧氣消散，沙灘搖晃，海麵冒泡，丸八樹劇烈地沙沙作響。怎麽迴事？發生了什麽事……？
轟隆……！遠方竄起熊熊燃燒的火焰——
我和早乙女同時啞口無言。
我們搭乘到仍島——預定之後要用來返迴渡輪的充氣艇——強化橡皮艇與部分沙灘一同灰飛煙滅了。
卷起的砂石與蒸發的海水，以噸為單位噴上海邊天空，緩緩落到海麵。
「……炮擊……！剛剛傳來了著彈聲，還有遲了一拍的炮聲。剛才是超音速炮彈造成的攻擊……！」
早乙女的眼睛瞪得鬥大……
「這種聲音——我在富士演習場聽過。怎麽可能，居然是44口徑120厘米滑膛炮，居然是那種玩意兒………」
她急迫地說道，快要陷入恐慌——正當其時。
妖刕跳出目標定位顯示，告訴我「那家夥」正在靠近。
隨後更傳來喧囂的引擎聲和履帶聲響。
從島嶼中央地帶開到林木稀疏的山脊——我看見了。
嶄新的叢林迷彩，全長9.4公尺、全寬3.2公尺，48噸重的龐然巨物。
「……10式戰車……！」
不待早乙女迴答，妖刕連同規格顯示出那個大個子的真麵目。
先行轟炸充氣艇，封鎖我們退路的是——戰車。
陸上自衛隊的10式戰車……！
10式在去年，也就是2009年製式化，是全球首創的第四代戰車。搭載最先進的c4i係統實現超精密射擊的主炮，可將敵人一擊必殺。此外還搭載m2重機槍和同軸機槍，以天下無雙的火力為傲——日本的新型主力戰車。
防禦現存所有炮彈的複合裝甲（superalloy）上，還能加掛附加裝甲，主動式防護係統、車體掩蔽（hull-down）——不露絲毫破綻。
攻防皆是無懈可擊，地麵最強的兵器。其威容儼然是移動要塞。
根據輔助顯示，那輛戰車部分還采用了京菱重工的產品。紀裏子的姊姊說不定有參與部分設計啊。想不到我這個不久將來會成為妹妹朋友的人，居然遭受到襲擊。
「……可惡的卷，連那種東西都搬了出來。」
「居然將真正用於戰爭的戰車……拿來對付異能者。真是搞不清楚分寸。」
我發著牢騷，身旁的早乙女將手擺上軍刀。
「意思就是他這麽瞧得起我們。好了，要逃嘍。」
「蠢貨！他們是把人民的血汗錢用於私鬥的叛國賊！竟然要我背對他們逃跑——」
「就是為了不讓對方開炮浪費血汗錢，我們才要逃啊。」
早乙女作勢拔刀，我按住刀柄頭，拉著她的手想要躲離戰車。
結果——
「哇啊！」
手被我握住以後，早乙女突然變得老老實實——乖乖跟隨在後。
拜托你別做出那種女孩子的反應啦。
現在不是那種時候吧。這裏可是真正的戰場。
我在戰車麵前隱遁——反正麵對觀察瞄準器的紅外線攝影機，應該是無所遁形——我踢著雪奔往丸八樹林對麵的雪原……
「……唔。」
結果被迫在前方緊急停下腳步。
「……！」
早乙女的視野大概也顯示著相同景象，她跟我一起目瞪口呆。
前方的雪原——
埋著數量非比尋常的爆破型地雷。
而且或許是因為覆蓋著雪，妖刕的顯示也很模糊不清。
撕裂黑暗的引擎聲響起，10式戰車——
沿著山棱線行駛，試圖繞過森林開過來。
『——妖刕的靜刃～小弟，刹那～小妹。我替兩位帶路！』
嘶啞的人聲透過擴音器傳來，這個聲音是……
卷那個死人妖。開什麽玩笑。
這下子該怎麽辦？
假如戰車從海岸線附近開炮，就能暢通無阻地炮
擊我們。雖說現代戰車不是用來對付人的武器，但要是遭到穿甲彈直擊，黑套也等同紙片般薄弱。身體大概會被炸成粉身碎骨，連肉屑也不剩。就算沒擊中，如果承受極近距離彈轟炸，也免不了當場死亡。縱使強如黑套，也並非銅牆鐵壁，這點鵺的牙鳴刃已經驗證過了……！
即使如此，麵對地雷陣的我們還是無法後撤。雖然戰車應該進不了森林，炮擊卻沒有這方麵的顧慮。要是我們在森林內變得行動遲鈍，那樣也會要人命。應該也能逃往山頂方向，隻是如果我們慢悠悠地攀登陡峭的雪坡，就會成為10式的活靶子。
我們隻能待在這片雪原前方的——固定區域。
「炮擊……來了！散開！拔刀！」
為了避免同死，早乙女一邊遠離我一邊叫喊。
我也解開妖刕鞘口並奔往反方向，此時，炮塔已經轉向這邊的10式——咚隆——！
一邊避開岩石蛇行前進，理所當然地發射了主炮。
輔助顯示——「slow lv5」——不是穿甲彈。是過去用來殺傷步兵的榴霰彈——可以當成現代版應用的箭形彈（flochette）。
炮彈以超音速從炮口擊發，在前方咫尺處炸開——
數千支有如飛鏢的金屬箭，朝著我們鋪天蓋地襲來。
「——！」
幸虧我們一開始就散開，對方拉遠了炮彈的爆破距離。
箭形彈將我和早乙女鎖定在殺傷範圍內，隻是箭雨過於分散。
我收到十九發，早乙女收到十六發。因為表麵積的關係，我比較受關照。
「旋刀駁！」
我在居鳳高中曾用這招擋下琉姬的吸血梔子花（gardenia draculea），我喊出技名——
同時將上下架起的兩把妖刕像螺旋槳般扭轉，彈開近半數的子彈。
然而，有十發箭形彈無法徹底防禦，「啪啪！」地擊中我的身軀。其中三發僅僅打中黑套衣緣，剩餘七發相繼猛擊全身。
（……嗚……！）
防禦氣場在千鈞一發之際趕上，我才勉強避免遭到貫穿……
我砰然倒在雪地上，大口咳出從肚腹湧上的鮮血。
妖刕顯示我的傷勢——肋骨多處骨折、單邊腎髒破裂、骨盆也出現龜裂骨裂……早知道不看了。
「——冒牌妖刕……發動半潛能解放，準備翻山！」
似乎比我更巧妙閃躲掉箭形彈的早乙女，從上坡方向朝著我呐喊。
為了不浪費潛能解放的時間——
我將妖刕收進刀鞘並爬起身。隻是我沒有立刻追上前去，與早乙女間隔一段距離，以防對方再次開炮。
盡管自己會單獨成為10式的靶子，但總比兩人又一起被炮轟來得好。
『don"t stop香檳酒?～再來一杯喔——喝吧，喝吧，喝吧——！』
10式方向傳來卷像是在鬧著玩的歡渝聲。
敵方躲在安全的鐵箱內從容攻擊，我方則陷入隻能防守無法進攻的困境。
這場刀劍與戰車的對決——究竟該如何應戰？
利用森林做掩護，直到翻越沒有埋藏地雷的山頂附近的山脊為止……
我們挨了三發箭形彈，燒夷彈、複合彈各一發。期間不斷累積傷勢——
縱使傷痕累累，我和早乙女還是勉強存活下來。
「這座山嶽……十分陡峭。應該無法進行棱線射擊。」
沾染煤灰塵泥、側頭部出血，全身髒兮兮的早乙女攤開地圖如此說道。
我和早乙女依循著地圖，互相攙扶走下山。
隨著我們繼續前進，島嶼陸地轉為平坦……岩石與樹木逐漸減少……
前方——出現三麵環山、一麵臨海的廣闊窪地，我們在稀疏生長的丸八樹叢間，找到了舊日本軍的碉堡。
好不容易抵達現場一瞧，經過六十年以上的歲月，碉堡幾乎已經崩毀了。
僅殘留幾根斷掉的鋼筋交疊在一起，變成一片廢墟。
不過似乎還能勉強用來藏身。
「姑且……算是九死一生啊。可是隻要我們本身帶著熱源……應該馬上就會被發現吧。」
以鋼筋為篷蓋，我在黑暗中深深吐出一口氣。
「沒錯。所以我們必須盡快思考對策。冒牌妖刕，你有什麽主意嗎？」
「抱歉，我沒有主意。我的妖刕隻顧著叫我『快逃』。」
「本體是冒牌貨，妖刕也是冒牌貨啊。我在路上想到一個點子。隻是根據妖刕的說法……這個作戰的成功率大概隻有11%。」
早乙女看著我，視線彷佛在問「要不要做？」——
我苦笑著如此迴答：
「好啊。賭大一點才刺激啊。刹那，你就說來聽聽吧。」
初次見麵那一晚，在卡車上對決時我也說過同樣的話……
早乙女聽了也麵露苦笑。
「嗯……實在很難啟齒啊。因為這個作戰有著像你一樣的缺點。」
「什麽意思啊？」
「這是個愚蠢野蠻的作戰。」
卷
不出我所料，小夥子們應該躲進那個廢墟了吧？
他們莫非打算據守而戰？明明手上隻有槍。哼哼哼。
我坐在狹窄的車長席上，手戳著ipad螢幕——
「敵人如果躲進碉堡，根據計劃表……哎呀——真可憐。應對方案是先展開炮擊，再碾斃對方耶。喏，上吧。」
抬腳輕踢操縱手小弟的側腹，讓10式沿著海岸線行婪。
之後悠然抵達美麗的星砂海灘，我用車長觀測鏡觀吞廢墟……
……咦？
靜刃小弟走出來了。
他渾身滴血，身形屹立不動。
人就站在廢墟旁邊，前方十五公尺處……目光緊盯10式，既不逃也不攻。
人家正想聽聽他的聲音時，集音器幸運地接收到他的自言自語。
「——妖刕不屈不折。」
哎呀……好有男子氣概的台詞。
他露出男子漢的表情，與戰車正麵對峙……
「……好可愛喔～～如果不是敵人，真想抓來當男朋友。」
討厭，口水不小心流出來了。人家真是不像話。
——話說，他難道要拿著妖刕砍過來？
靜刃小弟，雖然你好像拿著魔法之刀，然而這個複合裝甲是劈不開的。稍微刺進來或許還有可能辦到啦。
基於以上原因，看來你的死期到嘍。
——掰掰。
「用7.62厘米同軸機槍射擊喲。開火。」
「遵命……可是……」
到達這個距離，炮手才發現自己的戰鬥對象是個年輕少年……他透過望遠鏡看著靜刃小弟，感到有點退縮呢。
這樣不行啦。嗚唿唿。
這是他與我們之間的戰爭。
既然是戰爭，哪怕是婦孺也必須殺無赦。
很好，身為自衛官——今晚就讓人家來好好鍛～鏈～你。
「——人家不是說開火嗎？要是敢射偏，人家就閹了你喔。」
我彷佛要捏爛般用力掐住炮手小弟的褲襠，同時下達命令。
「遵命……開……開火！」
——噠噠噠噠噠——機槍聲隆隆作響——
哎呀，靜刃小弟真是的。他遭到子彈無情射擊，直接往後倒下了。
……死了嗎？
不，那孩子是「妖刕」。
應該沒那麽容易死才對。長得也是一副主角的模樣。
「——碾
過去。那孩子的服裝雖然類似防彈背心，可是應該沒有抗壓性。把他的腦袋像西瓜般碾碎。」
這次我向操縱手小弟下令，讓10式前進。
啊……真浪費。又有一個寶貴的男孩子，即將從這世界上消失了。
不過，這就是戰爭啊。就算對方是我喜歡的類型——
——鏘——！
「怎——怎麽啦？」
車體側麵突然傳來衝擊——
我轉動觀察瞄準器的紅外線攝影機查看，側麵偵測到熱源，有人。是早乙女……！
這個小丫頭。女人閃邊涼快啦。別擅自介入男人的世界！
話說我真是失策啊。
因為我的壞習慣作祟——顧著看男人——顧著注意靜刃小弟，太晚察覺女人的存在。
「她做了什麽？目標是攻擊履帶？——靜刃小弟是誘餌！」
我迅速點擊ipad，不停切換周圍的攝影鏡頭時……車體突然傾斜。
「白衣少女把像是鋼筋的物體……插進了車體下方！」
「左方傾、傾斜五度……—十、十度！戰車被抬起來啦！」
操縱手小弟發出比人妖還要沒骨氣的聲音。
——這……呃……這……這是怎麽迴事啦？難不成——
靜刃
我迅速跳起身，拔出妖刕——
「嗚喔——————————！」
澎能陬掀的計量條急遽上升，我繃緊全身肌肉——喀鏘——！
兩把妖刕猛刺戰車正麵中央。
不同於紀裏子的pad采用輕量化設計以應付空戰，戰車的裝甲堅硬厚實。熾熱的妖刕刀尖「嘶嘶……！」地沒入以最新素材打造的裝甲。
我不單是要刺穿裝甲而已。
妖刕可沒那麽簡單。
「嗚哇啊——……！」
從我的角度來看是右側，車體左側傳來早乙女的呐喊聲。
早乙女將舊日本軍遺留的鋼筋從旁插入車體下方，利用等同開瓶器原理的第二類杠杆要領，讓10式單邊履帶懸空。
早乙女披頭散發，死命用交叉的妖刕頂住鋼筋——
她的潛能解放數值也逐漸上升到40%……50%。
我也上升到30%……40%……還在上升當中。
然而根據妖刕的輔助顯示，加掛附加裝甲的10式戰車重達四十八噸。即使兩名妖刕完全解放潛能，要將戰車抬到頭頂也是不可能的任務。
因此——！
「嗚喔喔喔喔……！啊啊啊啊啊……！」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
我們在黑夜中發出咆哮般的呐喊，彼此同心協力。
運用早乙女提過的「力偶」——結合兩股力量，打算掀翻這台鋼鐵猛獸。
不管是哪種高性能戰車，要是被掀翻就沒戲唱了，隻會淪為區區的鐵塊。
（——原來如此，確實是符合我作風的暴力手段……！）
這是愚蠢野蠻的我和早乙女——首次展現的合體技。
現實可不像華麗的動漫畫般帥氣啊。
10式試圖僅靠右邊履帶原地迴轉，但我方可是擁有妖刕的顯示。
隻要戰車亂動，我們就會將那股力量應用到抬高車體左方的力量之中。
抬……起來了。我這邊也抬起來了。
我用肩膀頂住妖刕刀柄，這次直接用手抓住10式的前部裝甲板將其拾高。
傷口感到疼痛。一根原本就快斷掉的肋骨「喀嘰！」一聲在體內折斷。
然而此刻我們麵臨的是生死之戰。是輸了就會死的戰鬥。骨頭什麽的之後再接上。現在先別計較，靜刃……戰鬥！用力頂！頂上去……
視野顯示——戰車目前右傾三十度——！
我們已經不像人類，而是像兩頭猛獸般咆哮，聲音撼動整座島嶼。
戰車對決兩名少男少女。
毫無保留，竭盡全力的對決……！
早乙女化為杠杆的施力點，將成為支點的鋼筋前端插入地麵，一步步往前邁進。抗力點是戰車的左邊履帶。我也對戰車施加力偶。
上啊，抬起來，快抬起來……嗚……嗚……！
10式持續掙紮，我和早乙女借力使力，讓力偶進而催生出力偶，車體傾斜度上升到四十五度。想不到這場的特訓成果，會在這種地方派上用場啊。
早乙女的潛能解放數值達到100%……緊接在後，我也達到……100%……！
如此一來，一個妖刕就具有五十人的力量。兩人合計共有百人之力。要跟一千兩百匹馬力的戰車正麵對抗，雖然力量略顯不足，這部分就靠毅力搞定吧。
我和早乙女逐漸鑽進車體，繼續將10式撐起來。
10式的底部已經大致袒露在我們眼前了。
（四十七度……四十八度……唔……！）
然而——
從這裏開始，傾斜角度卻升不上去了。
我和早乙女已經鑽入戰車正下方，越來越叫不出聲音。疲勞——這個詞不足以形容的負荷損傷了肉體。盡管一直忽略傷勢，但是我的手臂、胸膛、大腿卻發出「啪嚓、啪嚓」的聲響——這是肌肉纖維不堪負荷而斷裂的聲音。
（不行，力量不夠強……！完全不夠……！）
傾斜角度……
開始下降了。
四十四度、四十一度……
糟糕，不好了，這樣下去——我和早乙女會被戰車和鋼筋壓成肉餅——
——鈴鈴、鈴鈴、鈴鈴——
（斷絕警報——怎麽偏偏在這種時候……！）
妖刕刀鍔開始在我耳邊嗚叫。
早乙女頂住鋼筋架成十字狀的軍刀，也響起了同樣的聲音。
傾斜三十七度……唔……！
時間剩不到一分鍾。
聽著妖刕發出的警報聲——我和早乙女四目相對——
彼此相視而笑。
妖刕乃是刀劍，是為戰而生的存在。將戰鬥視為無上喜悅的妖刕——主宰了我們的意誌——此刻我們化為妖「刕」的其中一把刀。
不過現在這樣也好。倘若是為了求勝，我無所謂……！
上啊。戰鬥啊，靜刃！把戰車再次抬起來！
「嗚喔——————————————————！」
身體各處傳來「啪嚓啪嚓！劈啪、啪嘰！」的聲音。
我無視彷佛要撕裂身體的劇痛，用雙手和頭頂撐起此刻位於正上方的戰車車底。
憑藉這股奮不顧身的氣勢——角度開始上升。
「冒牌……妖刕……！我要使出殺手鐧了……！」
早乙女準備了殺手鐧，用於戰鬥時間進入倒數一分鍾時。
那就是——早乙女剛才從雪原挖出來的反步兵地雷。
趁著10式陷入跛腳狀態，早乙女撒出威力隻能炸斷人膝蓋以下的地雷。那些地雷現在幾乎全撒在車體下方。
我頂著戰車車底，緩步往地雷陣移動。之後——
——咚！咚！咚咚！
我相繼踩踏地雷，利用爆破力量撐起戰車。
盡管穿著黑套的靴子，采了這麽多顆地雷，我的腳也不可能毫發無傷。
哪邊的骨頭折斷，哪條肌肉或肌腱斷裂、鬆弛、扭轉——連妖刕都無法顯示清楚。清單的一部分還跨出了視野。
不過傷得有價值——
上升了，角度一口氣上升了。地雷的爆破力量透過我的身體傳導，好幾次撼動車體，以相撲的「撼動逼擠法」原理抬高戰車重心。
傾斜——超過了七十度，妖刕終於圖解出車體重心。
因為受到炮管重量影響，似乎隻要達到八十八度，10式自然就會翻車。
七十四度……七十六度……七十五度……七七度……！
戰車龐大的重量與我們敢死的力量，正互相比拚較勁。
——鈴鈴鈴鈴鈴鈴——
我和早乙女同聲響起的斷絕警報，節奏開始加快。
距離我們變迴平凡的少男少女——還剩三十秒——！
卷
戰車……停止傾斜了。有驚無險停在八十度左右。
接著開始恢複平衡。
七十九度——七十七度，數字穩定下降。想不到螢幕居然會顯示出車體傾斜角度。
彎腰蹲在戰車內壁上的我們，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討厭～害人家緊張老半天。啊……沒事了。傻瓜們連利用地雷的舍身技都使出來了——大概已經束手無策了。真該替他們說聲可惜呢。嗚唿。」
七十五度——七十三度。妖刕們逐漸沒力了。
我們不用多做些什麽，隻要等待就行了。
到時他們就會被壓扁。反正他們應該動也動不了了吧。
人家要把你們碾成肉醬。這是你們嚇到人家的懲罰喔。
「……唔……？」
就在此時，人家注意到——
連接車載顯示器的ipad發出不尋常的警報。
——主動式匿蹤——
有一架敵我不明機發出全方位幹擾電波，朝著這座仍島靠近。
人家開啟詳細資料一瞧，「不明飛行物體」（foo fighter）……？
喂喂，別鬧了啦。這裏怎麽會冒出幽浮啊？劇情急轉也該有個限度吧？
試試車長觀測鏡……飛行角度看不見啦。
該死，人家豁出去了——
我拿著雙筒望遠鏡，打開操縱手艙口。
「卷、卷上校！太危險了！敵軍——」
「——吵死了，豬頭！妖刕們還在車底啦！」
我賞了操縱手小弟一拳——
從開著暖氣的戰車內部，將腦袋和單臂探出下雪的車外。
那架幽浮——foo fighter——
「……『鳳仙花』……！」
拖著煙尾巴，機身搖晃飛來的紅色敵機——航空自衛隊參照顏色緊急標示的代號——不明飛行動力服，鳳仙花。
「立花，冰焰·愛莉絲貝兒……擺脫了鷹式（f-15j）……？」
我用雙筒望遠鏡觀察，鳳仙花盡管冒著火，依然進入了變形狀態。
盤旋於母機周圍，看似衝浪板的……子機？相繼組合到外露的鳳仙花駕駛員的腰間。那個恐怕是防禦用的延伸裝甲。
雖然感覺飛行方式很勉強，連是否能抵達這裏都不確定——
「她……打算戰鬥……!」
這一瞬間——
——我的心頭首次閃過「死」這個字。
沒錯，可不就是這樣嘛。我之前太小看他們了。這就是戰爭嘛。
「……這種超越刺激的感覺，還滿不賴的。」
我如此喃喃自語，開始確認敵機規格，準備將下麵的兩個人壓扁之後，和鳳仙花開戰。畢竟人家的動態視力很棒嘛。
不過，敵機從頭到腳看來，完全是前所未見的兵器啊。
簡直就像來自科幻動畫的世界……
「……真美……」
雲間透出的月光將機影染上月色，我不由得看到入迷。
全長與全寬，目測兩邊都不到三公尺。外觀呈銳角形，是各處采用流線設計的升力體。沒有任何反蔭蔽，光明正大著成鮮紅色。（注：反蔭蔽。使淺色部位背光，深色部位接收光源，形成保護色。）
從抵達這裏的時刻逆推，鷹式恐怕一直和她纏鬥，直到飛彈與子彈用盡才返航——由於駕駛員暴露在外，看得出機動力有限，卻沒遭到擊墜。雖然靶子小也是因素之一，但是感測器肯定超乎尋常的優良。
武裝……似乎不具備刀刃或鉤爪。不是近身戰鬥型啊。機體也有搭戴實彈兵器的機件，隻是好像在跟鷹式對戰時射光了，而且看起來像是副武裝。
主武器——肯定是愛莉絲貝兒本人。
換句話說，機體是以搭乘異能者為前提。也就是說——
「有得拚。等到傾斜恢複平衡，將鳳仙花一並解決。主炮預備。」
——那個不是量產機。看來大概是試作機。
依據尺寸以及推進力來推論，那架機體的引擎——我隻能聯想到京菱所研發的電磁感應型磁流體力學推進器（hmd）。那個應該還沒實用化才對……看來京菱的女人們明明開發完成了，卻沒有稟報航空自衛隊。
無論如何，產品都過度嶄新。
兵器——太過先進可不行喔。
累積了實戰經驗，挖掘出缺陷的兵器比較強。10式的主炮是經過長年研發所得到的技術結晶。信賴度掛保證。
「——量產機才是最強的喔。」
近年才問世的尖端科學兵器，肯定是充滿瑕疵的爛貨。
「平衡恢複中。鳳仙花正在接近，但並未展開攻擊。攔擊——可能沒必要，對方好像快墜機了……！」
「不能掉以輕心喔。舉凡像是動畫，紅色或金色的家夥都很強喔。」
我開口警告從我身旁觀察外麵的操縱手小弟……
的確，對方快墜機了。
即便著陸，那架機甲的基本設計看起來就是用於空對空戰鬥。盡管看似具備冗餘性，不過就算對方挑起地麵戰……地麵——要是闖進我方的領域，全才可是贏不過專才的喔。
隻不過……啊，討厭……！那個孩子，那種表情……！
目睹鳳仙花掠過丸八樹，搖搖欲墜飛來——
「鳳仙花即將墜機。哈哈，活該。」
操縱手小弟笑了。
「——可惡，那個小婊子……！」
我咂了咂嘴，扔掉雙筒望遠鏡，從艙口返迴戰車內部。
接著戴上操縱手小弟拿來的頭盔。
「……討厭。虧人家特意弄好造型過來。」
我發著牢騷，抓緊旁邊的握把。
我從機體的飛行路徑，以及她那副拚死的表情……察覺到愛莉絲貝兒的意圖。
傾斜角度……六十八度。
「人家輸了。」
千鈞一發之際——鳳仙花趕上了呢。
愛莉絲貝爾
炮手探出艙口以89式步槍朝我射擊。不愧是自衛官，就算間隔相當距離，射擊依然十分精準。
然而，我並未展開uav防禦子彈。因為我不想減輕緋紅貝兒的質量。
姿勢穩定器在與鷹式空戰時損壞了，我連迴避動作都做不到——隻能一邊祈禱別中彈一邊飛行。目標直指被靜刃他們頂起來的10式——！
「鏘！」的金屬撞擊聲響起，我的頭往後仰。
子彈掠過直接裝備在頭頂的貓耳型集音器。
「頭盔損壞……！」
緋紅貝兒連自我損壞辨識機能都喪失了，因此我用聲音做記錄。
隨後目光再次緊盯10式。
似乎總算察覺了我的意圖，10式現在才開始投射煙幕彈——徘紅貝兒斷斷績績顯示出可見光、紅外線、短波長一律遭到遮斷。
即便如此，10式。你如今動彈不得，無法躲開我的攻擊。
顯示剩餘彈量零和燃料耗盡的hmd螢幕上——
似乎依據我靠視線導
航的最終飛行路徑，領悟了我企圖采取的攻擊法，緋紅貝兒顯示出最後的訊息——「thank you-good bye」。
對不起，緋紅員兒。
我們已經無法替你進行修複補給了。
安裝在機械臂關節處的伺服馬達與調節器的功率也下降了，以人類來形容，就是陷入手腳無力的狀態。著陸之後，不可能展開肉博戰。
我和鵺交戰時發射過荷電粒子炮，可是因為存在退化症候群的影響，術式不知是否能成功，目前的我——隻剩下這個辦法了。
「再見了，緋紅貝兒……！」
伴隨壓縮空氣的爆破聲，我從緋紅貝兒的機體脫出。
我的身體以飛越10式的路徑描繪出拋物線；保持大約三公尺高度持續展開高速水平飛行的緋紅貝兒——
仿佛要鑽進單邊被靜刃等人高高抬起的如式，機體猛烈衝撞上去。
猶如列車事故般的激撞聲響徹，10式的龐大身軀和緋紅貝兒相撞，傾斜角度一口氣上升——
車體緩緩翻覆。
之後，伴隨宛如雷鳴與地響合而為一的轟天巨響——
10式終於翻車了。
下一瞬間，殘留在我腰上的挽具「啪」地展開半球狀的氣墊。
我彷佛被包在圓球內……沙沙沙、唿隆唿隆……在雪原上翻滾，撞上樹木停止下來。
薄到幾乎要穿透過去的氣墊纖維，隨即在風中溶解。
原來以前雷塔·德歐羅墜落時，紀裏子就是這樣得救的，被遺留在蕨類樹底下的我——站起身來。
靜刃和早乙女，他們應該平安無事吧？
靜刃
我將妖刕從翻覆的10式上拔出來收進刀鞘……當場一屁股坐下。
早乙女也單膝跪地，不停喘著粗氣。
——我和早乙女用盡三分鍾的時間……施展渾身解數才勉強贏得勝利。
隨後，愛莉絲貝兒步履蹣跚地走來——
「我猛烈地鹹到筋疲力盡了。連組裝環劍的餘力都沒有了。」
眼見我們平安無事，她無力地露出安心的笑容。
經曆長時間戰鬥，威覺她真的連站著都很勉強了。
「我們從拔刀算起正好三分鍾。要是再晚一秒，我們就要被壓扁了。」
我向愛莉絲貝兒道謝，同樣迴以苦笑。
黑套勒緊身體各個部位，像打石膏般硬是壓下內傷……看來這下子得直接穿著黑套住院了。
「幹得好，冒牌妖刕……我也稍微認同你的實力了。」
晃動著破破爛爛的白套——
難得誇獎我的早乙女，拖著腳步緩緩靠近戰車。
隻是10式緊關艙門，閉不吭聲。
算了，卷感覺不像會搞自爆的人……無論如何，他已經是甕中之鱉了。先稍微休息片刻，之後再像開罐頭般切開車體，把他拿來當人質。
如此一來，應該也能向卷的手下殲要求談判吧。
我深深吐出一口氣，從這片三麵環山的窪地望向南邊沙灘時——
正好看見貘從那個方向往我們靠近，她似乎是從渡輪搭乘橡皮艇過來。
即使是這種時候，那家夥還是穿著那套藍色禮服啊。她不會冷嗎？
「……太好了，有放製服。」
愛莉絲貝兒從緋紅貝兒的殘骸裏挖出變形的機箱，打開取出裏麵的居鳳高中製服。她好像打算直接將製服套到袒露肌膚的殘破雙層太空服上。嘖。
雖說是套著穿，但要是死盯著看感覺又會被罵……
於是我將視線從愛莉絲貝兒身上挪開，轉而望向東方漸白的小笠原大海。
——好美。
結束了戰鬥，悠哉地欣賞美麗的大自然……登島時的願望實現了。
美美
——深夜零時。
滿月的月光映入禮堂，舞台掀開惟幕。
觀眾——來了不少。管樂社及其友人；聽說指導老師是八九藻，因此聞風而來的i班（本土異能者）學生；依然頑強存在於居鳳高中的琉姬粉絲團。
（雖然是勉強湊齊……但應該有六十六人……！）
她們棗集在這裏，人人都有心理準備魔力將被我們吸收。
結合紀裏子設計的光雕投影——
nu-ma-uita的服裝熠熠生輝。
已經習慣穿短裙的祈也保持著笑容，即使站上舞台依舊能掩飾住緊張。
先行步出舞台的矢子，也踩著正確的舞步就定位。
私下努力型的琉姬，似乎除了平常練習也拚命進行自主訓練……將曲目練習到好歹不會走音。
之後，當觀眾的熱情開始沸騰時——
——聚光燈照耀在擔任中心舞者的我身上。
觀眾為我的笑容與歌聲歡唿。
……啊，這一刻真是再幸福也不過。
腳傷已經不要緊了。即使還未完全康複，但我有打止痛劑。
我開始歌唱。nu-ma-uita開始歌唱。在勿忘草般的鈷藍色光芒照耀之下，我思念著身在遙遠時空盡頭的靜刃等人，投入感情歌唱。
無論前方會遭遇什麽——
——請別忘了我。
靜刃
……仍島發出地鳴聲……？我感覺到微震。
隻是震度大約隻有一、二級吧。沒什麽大不了。
來自二〇一三年的我們早就對地震習以為常，所以起初環顧四周的人，隻有跪坐在10式艙門前等待卷出來的早乙女。
然而——
過了十秒、二十秒，地鳴聲依然不止。
不是……地震。
早乙女察覺到這股聲音的真麵目，臉色逐漸發白。
「……怎麽可能……」
愛莉絲貝兒望著島嶼的中央地帶，將貘帶來的草莓大福餅弄掉到地上。
我一提高警覺——收在背上的妖刕隨之發動半潛能解放——
「……唔………」
視力經過妖刕強化，景象映入眼簾。聽力同樣經過強化，聲音也傳入耳中。
這片三麵環山的平地，以及南方的沙灘——
——咚——————————！
——咚咚咚————————————！
震耳欲聾的炮聲迴響，在這一瞬間之前，我抱起愛莉絲貝兒，早乙女則抱起貘，兩人縱身一躍。
然而——
我們依然直接遭到炮彈卷起的雪泥巨浪轟飛。五十公尺，不，被轟飛了七十公尺遠。
「——唔！」
我以公主抱姿勢抱著愛莉絲貝兒，「蹦！」一聲著地——
比起受傷的雙腿與貫徹脊椎的疼痛，眼前浮現的輔助顯示更讓我受到打擊。
「喏，你們瞧瞧。量產機才是最強的！理由這個就是啊！」
我和早乙女遠離了10式，卷一邊用嘶啞的聲音叫喊，跟著手下趁機逃了出來——無論從距離還是體力上來看，都已經追不上了。
再說現在也不是追人的時候。
煙霧的另一端，東、西、北三個方向的山棱線上——出現將我們團團包圍的10式。而且數量有九輛。
南方海岸……也出現一輛塗成紅色的10式。
光是要打倒一輛，我們就必須使出全力的地麵最強兵器……有十輛之多……！
「被包圍了嗎……?」
降落在我背後的早乙女，一邊讓貘站起來一邊咂嘴。
「我們被迫參加規模非常大的演習啦。」
我也讓表情愕然的愛莉絲貝兒站起身，張
望著點狀排列在山脊上的10式戰車群。
然而，位於背後海岸的10式——顯示警告有異能者搭乘——
「——冒牌妖刕，閃開！」
早乙女焦急喊道，以半潛黯暖挺狀態將我撞開。
下一瞬間，高速的飛行物體「咻——！」地掠過我後腦勺剛才所在的位置——襲向早乙女的麵門——
物體拖著一道血痕猝然劃過——瞬間飛往平地盡頭。
飛行物體似乎從我的右耳邊穿過，剛聽見「噗咻——！」的聲音，耳中馬上響起「啪」的一聲，之後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衝擊波震破了我的右耳鼓膜。
「～～～唔……！」
我險些倒地，按著耳朵抬頭一看——
被擊飛的早乙女，撲倒在愛莉絲貝兒身上。
愛莉絲貝兒抱著早乙女，手上沾滿了鮮血……
「——刹那！」
我喊叫著衝上前去，發現早乙女的臉——
「啊……咕……啊啊……！」
愛莉絲貝兒抱著痛苦呻吟的早乙女，塍抑著不叫出聲，貘也瞪大了雙眼。
早乙女的臉部受傷了，而且是雙眼被削掉的重傷。
怎麽看都完全失明了。
『——白妖刕，我早知道你會這麽做啊。對付妖刕的鐵則就是先毀其目喔。因為眼睛閃耀著光，無論是下雪還是處於黑暗之中，都很容易狙擊呢。』
沙灘方向——一道人聲透過擴音器傳來，這個聲音是——
（……殲……！）
殲手持紅孔雀羽扇，從紅色10式的炮塔上方艙門探出身子……拿著無線麥克風望著這邊。人已經變身成魔法少女姿態。
十輛10式。
其中一輛還搭乘異能者——如果要比喻的話，就是魔法戰車。
『日本的異能者！你們怎麽一副沒事了的模樣啊？戰鬥才正要開始呢！』
剛才的超音速攻擊，是殲施放的「電磁投射炮」。
她應該是為了狙擊，才會將威力降低。意圖弄瞎我和早乙女的眼睛……！
我還來不及咂舌——咚——
不知何時，山邊的九輛10式迅速旋轉炮塔——對準大海開炮。
熾熱的炮彈劃過黑暗，齊齊射向水平線的方向……
海麵產生激烈的爆炸。
我們搭乘過來的渡輪被炸毀了。
『這下子誰也逃不掉了。愛莉絲貝兒今天也在呢。嘻嘻嘻。曾經是垃圾的我，將殺死曾經是公主的你。真是滑稽。戰車——前進！』
殲露出潔白的牙齒微笑，將麥克風扔進車內——
雪勢驟然增大，紅色10式從海岸線往平地進攻。
殲左手扛起用草繩捆綁的甕，咕嚕咕嚕——大口灌著酒，右手掌心朝上……擺出「放馬過來」的手勢。
隨後，殲扔下空空如也的甕，擺出……
——磁軌炮的出招架式。第二發攻擊……這次是來真的了……
已經無力再戰的我倒吸一口涼氣，下一瞬間——
——啪——————！
閃耀緋紅光芒的攻擊劃過半空，從我方射向殲的方向。
殲中斷電磁投射炮的出招架式，在戰車上方使出後翻勉強躲開攻擊。
一道雷射般的光芒掠過殲，劃破她胸前的紅色衣衫。殲的胸口大大敞開，用於施展道術的符紙，以及充當磁軌炮炮彈的巨大刺針，從乳溝間散落出來。
（……唔……！）
剛才的紅色閃光——我似曾相識。是超高頻增幅炮。
「哼，躲掉了緋箍來？這就是美美說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身影籠罩於伴隨暴雪飛揚的塵沙之中，此刻站在貘身旁的是——
「鵺……！」
身體僅披著形似女性內衣的毛皮，背部全裸……
她的姿態與在居鳳濱殺死我們時的模樣相同。
「——沒錯。我判斷目前處於絕境，你就當成是不得已的手段吧，靜刃。」
麵臨窮途末路的危機，貘似乎讓鵺恢複了原形，自己也打算加入戰鬥——撩起禮服的裙擺。
「放心吧。鵺是你們的同伴喔。」
緋色右眼往這邊一瞄——
「因為我一直在思考的事情，現在終於想通嘍。關於那個什麽胚種堡壘的事——如此一來，既然對方陣營有卷在，我就不能投靠他們嘍。」
鵺肯站在我們這邊，理由好像是因為「胚種堡壘」這個令人費解的單字。
「那件事以後再談——我在居鳳濱和鳳凰對話時，產生了某種想法，之後再互相對照一下吧。先專注於眼前的戰鬥。該如何擺平那個戰車連隊還有殲？」
「關於這一點……鵺覺得負擔有點重喔。逃跑吧。」
跟貘展開談話的鵺——
盡管擺出迎戰姿態，但好像已經準備撤退了。
她背後的空間，有如海市蜃樓般開始扭曲，形成人孔蓋尺寸、類似巨大透鏡的形狀。
（……曆鏡……！）
那個玩意兒我在居鳳濱見過，我察覺到鵺的意圖。
鵺——
打算從這個過去的世界，逃往更過去的時代。
愛莉絲貝兒似乎也察覺了這一點，懷抱著痛苦的早乙女對著鵺問道：
「那麽……我們逃得了嗎？不會有危險嗎？」
「我才剛從魂晶狀態複原，這是臨時趕工的曆鏡，怎麽可能安全啦。不然你說說看，還有什麽辦法？」
「……唔……」
貘望著迴頭的愛莉絲貝兒，輕輕咬牙說道：
「……不行。絕界或短距離絕界橋是眾所皆知的術式。殲應該會出手幹涉。」
語畢，那雙藍寶石色的眼眸注視著鵺的曆鏡。
眼神彷佛在說還不如借助這個撤退。
「哎，醜話說在前頭喔。雖然我將通道擴張到極限，但是這麵曆鏡能夠傳送的質量有限喔。如果不想身體四分五裂，就盡可能拋棄身上的累贅。而且——最多隻能容納四人通過。有一人必須死在這裏，還要誓死保護曆鏡。因為殲要是直接接觸，可能會毀掉曆鏡呐。」
鵺冷冷斷言道，右眼閃耀的紅光益發強烈——
「另外還有一點，就是進去的四個人可能也會死喔。曆鏡原本就是超難的術式，我以急速顯現為優先……這麵鏡子創造上有不少地方偷工減料。因此也存在種種重大缺陷喔。」
「缺陷……？」
我聽了皺起眉頭，承受暴雪吹拂的鵺依然望著殲的方向，繼續說明道：
「這麵曆鏡無法修正地球自轉喔。因為曉得出口高度，創造時有避免將人傳送到山嶽或海麵，但經緯度卻偏移了。雖然緯度控製在正負十八度左右，但經度的控製失靈，所以會像玩輪盤一樣，不知會移動到地球上的哪裏喔。」
「什麽意思？什麽叫不知會移動到地球上的哪裏——」
「運氣好會移動到日本。運氣差會跑到美國沙漠。最糟糕的情況，會移動到絕海孤島喔。而且時間指定也——」
話說到這裏，啪——！
噗咻————————！
鵺發射鎂射炮，擊中殲搭乘的10式的前部裝甲。
那一擊恐怕是要殺掉車內的操縱手……
光線筆直貫穿10式，融化複合裝甲並發出強烈的光芒。
10式……停止前進。
隻是炮管動了。還未喪失作戰能力啊。
其他戰車似乎也改變作戰方式，出現連鎖動作——炮口相繼轉向這邊。
敵人打算從四麵八方炮擊，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