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史書記載青銅與禮祀相重,也就是說,這種東西的出現,是為上貴之人而務,這麽說來,青銅器物的發展和記錄,都是少數人之功?”


    一個戴眼鏡的女同學,手中拿著筆記本,一臉好奇的盯著眼前被他們圍堵起來的老教授,輕聲的問道。


    女孩長相一般,不過那一雙眼鏡下麵的眸子,卻出奇的明亮。


    “你是想問,青銅起於民而重於上貴?”


    老頭拿過女孩手中的筆記本,瞅了瞅上麵記載的一些資料,笑著問道。


    “是的。”


    女孩點點頭,周圍的其他人也都豎起耳朵。


    這一番景象,倒是讓身後的趙禦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些家夥,上課的時候昏昏欲睡,下課之後,卻圍著老教授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要知道,在唐安大學的時候,考古係的學生雖然也會專修文史,但是學文史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確定文物和其他一些東西的年獻和來曆。


    而眼前這些學生,所求明顯不同。


    他們雖然是考古專業,但是他們所求,好像和史學的關係更近一些。


    觀研古物而近史,才是考古學說的本質……


    這句話,是趙禦進入唐安大學之後,田子厚教給自己的第一個道理。


    老教授沒有立刻迴答,而是翻閱了一下女孩的筆記本。


    當他將筆記本合上還給女孩的時候,這才笑著問道:“你們覺得,青銅器物的出現,最初的本質是什麽?”


    老教授的問題,看似很簡單,但是卻蘊含玄機。


    每一個器物的出現,在經過漫長的變革和發展之後,才會呈現出現有所能理解的範疇。


    對文玩古董而言,巔峰者善其貴。


    而對於考古專業的人來說,從粗糙到精良中間產生的過渡器物,才是最值得推敲的東西。


    “當中有記載,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祀,禮與祖,而戎鼎於國,這說明在古代,青銅器最初的本質是祭祀祖先,而商周時期,多畏鬼神,則作為司禮器的青銅,才能得到飛速的發展。”


    在那女同學的旁邊,一位胖胖的男生很是流利的給出了比較標準的答案。


    不過,那教授卻是收斂了笑容,盯著小胖子板著臉搖搖頭。


    一旁的趙禦也撇撇嘴。


    倒不是說著小胖子說錯了,畢竟書籍上就是這麽說的。


    而當初趙禦在田子厚手下討飯吃的時候,也是這麽迴答田子厚的。


    結果,趙禦說完之後,被田子厚好一頓數落。


    這種接近標準式的答案,對於一個考古專業的學者而言,是有失偏頗的。


    “這位同學,你來說一下!”


    就在趙禦躲在後麵偷師的時候,那老教授卻直接點了趙禦的名。


    原因無他,一來,在場的人確實有點少,隻有十來個,趙禦即便是在靠後,老教授也看得見。


    二來,當小胖子迴答出來之後,所有人都在皺眉沉思,唯獨最後麵的趙禦,下意識的撇撇嘴。


    這個表情落在老教授的眼中,能不點他的名?


    “啊?!”


    正在偷聽的趙禦冷不丁的被點名,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說說你的看法……”老教授盯著趙禦,輕聲道。


    其他的同學都看了過來,這才發現這家夥好像有些臉生。


    趙禦撓撓頭,隨即說道:“不管是青銅器還是其他的器物,初始的出現一定是為了替代其他的一些東西。


    就青銅器而言,最初的用途肯定是與小民生息相關,眾所周知,我國最早出土的青銅器,大多都是小件,以二裏頭青銅爵為首。


    所以大多數學者都會自然而然的認為,青銅器的出現就是以禮祀為根基的。其實不然。


    在青銅爵出現之前,曾經在馬家窯就出土過小鉞,便是以生民所用。”


    趙禦說到這裏,那教授的神色緩和了很多。


    “不過,根據上古文獻的一些記載,可以推斷的出,後世上貴以青銅為禮祀,則是因其色彩而重。


    不過,青銅器最早出現的地方,應該是六千年前古巴比倫的兩河流域,在國內大約出自龍山時代。


    那個時候,先民利用銅料來冶煉青銅器,眾所周知,青銅器出始的光澤為鈍黃,是以為名貴,這才有禮祀之用。”


    趙禦看了看周圍的同學,接著說道:“後來進入國家時代,先民引用外來技術,改進青銅器的冶煉,朝著更加複雜的方向進取,這才有了我們能看到的這些精美的祭祀用品。”


    “與先天而為食者,成後來者以精妙!”


    說完之後,趙禦發現現場安靜的有些可怕,那些學生都大眼瞪小眼的盯著自己。


    倒是那老教授,臉上逐漸堆積起了笑容。


    “不錯,雖然很多解析都太過武斷,但是卻能言明‘物器出於而為食者’,足以說明你對青銅器的了解!”


    老教授率先拂掌輕笑,其他同學這才鼓起掌來。


    啪啪……


    一向臉皮奇厚的趙禦,這個時候也不自覺的有些臉紅。


    畢竟這些東西可不是他悟出來的,而是當年被田子厚的戒尺給打出來的。


    為了弄明白這其中的緣由,趙禦挨了多少打,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那我問你,家國之後,青銅器可用與禮祀之外?”


    老教授推了推眼鏡,有些期待的看著趙禦。


    “以篆刻銘文而載史,雖在祀之外,卻合禮之內。”


    趙禦想了想,說道:“夏商家國之後,出現了明顯的階級分化,而製約這種分化的青銅器,就被人為的賦予了一種莊重。


    這也和我們深遠而獨特的文化傳承有著不可磨滅的關係,至於說止與民,卻是不可能的。


    畢竟劍戈為戎,然而劍戈所覆,仍為民也!”


    到這會了,不拽兩句文詞,趙禦都覺得對不住自己在這裏信口開河了!


    “同學,照你這麽說,我們先祖的青銅,是起源於外來?”


    其中有一個男同學,聽了趙禦的解說之後,微微的有些皺眉的說道。


    要知道,國內的青銅器,在世界青銅史上,一直都是高居榜首的,所以別說一半的民眾,就連一些考古人員,都會下意識的認為國內的青銅時代才是最根紅苗正的。


    其實,巔峰不等於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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