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治病(下)


    李郃讓香香去冰窖中取出了一朵天山雪蓮,擺到醫神麵前。


    醫神看到那白得讓人心顫的雪蓮花瓣,不由得伸出手輕輕撫mo,仿佛那不是天山雪蓮,而是最愛的情人一般。


    “真的是天山雪蓮?這便是天山雪蓮?”醫神喃喃地道。


    李郃道:“前輩,怎麽樣?用這天山雪蓮,可否提煉出對醫治靈兒有益的藥物?”


    醫神一麵端詳著天山雪蓮,一麵迴道:“這天山雪蓮,老夫也是第一次見到。據說,天山雪蓮生於天山之顛,吸天山靈氣、天地精華而成,乃至陰聖花。若能提煉成丹藥,武者服了,可增強功力,催進丹田及經脈擴張,練起功來事半功倍;老者服了,可延年益壽甚至返老還童;病者服了,可藥到病除,甚至起死迴生;女子服了,可美容養顏,潤膚美形,甚至永保青春……”


    “好了,前輩,我隻想知道,你會不會提煉這天山雪蓮?”李郃聽到醫神那“據說”二字,就立馬心涼了半截,不過想到他們這類醫神醫仙之輩,皆對醫術和藥材有極深入研究,想來琢磨琢磨,就能找出天山雪蓮的提煉方法了吧。


    醫神抬起頭,看了李郃半晌,又看了看手中的天山雪蓮,猶豫了一下,才道:“老夫可以試試,若真能提煉出來,對這位姑娘的病,確實有極的裨益。”


    “試試?”李郃的眉頭皺了起來,怎麽聽醫神這語氣,很沒有把握似的。


    醫神也看出了他的意思,解釋道:“這天山雪蓮,乃草原北部的雪山天山上特有,因為天山的惡劣環境,所以見過天山雪蓮的人都隻手可數,更恍論知曉其提煉之術了。老夫遍行天下數十年,也是頭一次得見。如此珍貴的天山雪蓮,要想得其提煉之術,不可能隨意對其使用各種方法嚐試,否則一旦失敗,就再無機會,反而浪費了此等聖花。所以,要想將其提煉出來,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郃本來想說“我還有五朵,你慢慢試不要緊”,不過想了想,若這老家夥知道還有五朵,便故意亂試,甚至將天山雪蓮私吞或沒了顧慮隨便使用,今後再得到提煉方法卻沒了雪蓮,豈不浪費?要知道,他離開天山時,可是把上麵所有的雪蓮都摘下來了。


    醫神並不知李郃所想,仍是繼續道:“天山腳下曾有個神秘的門派,叫天山派。天山派中曾出了位武學和醫學的奇才,到得天山頂上,采下數粒天山雪蓮的蓮籽迴去,經過多年潛心研究和嚐試,終於提煉出一種聖藥。此藥給每代的天山聖女服用,可增其功力修為、養其容顏肌膚。這已經是有記載以來、能以天山雪蓮製藥的唯一切實例子。不過,如今天山派似乎已經衰敗多年了,不知還能不能找到知曉天山雪蓮提煉之法的門人。”


    這些話風姨已經跟李郃說過了,也說過如今知道天山雪蓮提煉方法的人,隻有那不知在何處的候補聖女。可沒有一絲線索,天下如此之大,又能到何處去尋那候補聖女?況且,天山派也隻知天山雪蓮蓮籽的提煉方法,其他花瓣、花莖豈不浪費?


    李郃看著醫神手中的天山雪蓮,無奈地歎了口氣,道:“前輩試試吧。”


    醫神望著天山雪蓮,瞳孔微縮,又看向李郃,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李郃微感詫異:“前輩有什麽話,不妨直說?若有何需要,隻管提便是。”


    醫神聞言卻是將天山雪蓮放迴了裝盛的匣子,對李郃道:“不是有兩位病人嗎?現在已經看了一位,另一位呢?”


    “婧姬在隔壁院子,前輩請隨我來。豔兒,你留下照顧靈兒,她若醒了,記得喂她喝水,一會我讓香香端紫妍做的粥來喂她。”


    “是,主子放心。”豔兒恭聲道,幾年下來,她已是越來越心靈手巧,也越來越會照顧人了。


    來到天秀和婧姬的房間,醫神看了眼婧姬,皺著眉對李郃道:“是胡人?”


    李郃道:“不錯,有什麽問題嗎?”


    醫神卻是立刻轉身,拉著陸昭走出了屋子。李郃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風柳三,後者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緊跟著醫神走了出去。


    “霍兄,你怎麽了?”風柳三在後麵喊道。


    醫神停住腳步,站在院子裏,背對著他道:“老夫早有誓言,此生不醫胡人。”


    風柳三皺眉道:“霍兄,婧姑娘隻是女子,並沒殺過夏人,難道就不能變通了嗎?”


    醫神沉默了一會,搖了搖頭:“她畢竟是胡人。”


    “醫神前輩。”李郃背著手,麵無表情地從屋內走出來:“你忘了在馬車上答應過我什麽了嗎?你說過,會盡力為婧姬和靈兒醫治的。如今靈兒病未治好,婧姬卻又不肯醫治,莫非人人敬仰的醫神,是個不守信用、言而無信之人?”


    “不是!老夫一向出言必行,隻是……”醫神猛地迴過頭,眉頭緊鎖,表情複雜,“隻是她是胡人。老夫……不醫胡人。”


    李郃暗罵一聲老頑固,既然他已經到了總督府,就萬沒有醫一半不醫的道理,就算逼,也得逼他把兩女醫好。


    “前輩,裏麵的婧姬是在下的女人,她既已嫁入我李家,就是我李家的人,那麽也就不再是胡人,而是夏人了。”李郃道。


    “嫁入李家?那女子是什麽身份?”醫神狐疑地道:“總督大人肯答應公子娶一個胡族女子嗎?”


    李郃道:“這就不用前輩艸心了,難道還怕在下騙前輩不成?若前輩能醫好婧姬,可以留下來喝喜酒。”


    “這……這倒不是。隻是……隻是她即便嫁入李家,也仍是胡人啊……哪有嫁給夏人,胡人就變夏人一說的?”


    李郃眉毛微挑,撇嘴道:“我已與婧姬有過肌膚之親,她便是我的女人,我是夏國的大將軍、武威侯,難道還不能讓我的女人成為夏人嗎?前輩若再推托,便是看不起李某、看不起李家。不僅見死不救,還出爾反爾,試問如此,前輩還對得起這醫神的稱號嗎?”


    “這……”醫神被李郃這一通似亂七八糟又有理有據的話說得進退兩難,有心想以遁地術逃走,微一運發訣,卻駭然發現自己已被一股奇異的靈力鎖住,這唯一精通的道術都使不出來。抬眼望去,這靈力的來處正是李郃身旁蒙著麵紗冷冷注視著他的白裙侍女。


    “這下遇到高人了……”醫神心中哀歎一聲,如今看來還真是不醫不行了,以李郃剛剛的那番話來看,他若是不醫,恐怕休想走出總督府半步。想不到,李郃的身邊不僅武功高手如雲,還有這等法術高強之輩。倘若他知道,那“高人”是一千年狐妖,恐怕就不會有這諸多猶豫了。


    風柳三笑道:“霍兄,你的誓言是不醫胡人。如今二公子已經說明,婧姑娘的是他妻子,是夏人。那麽霍兄醫治婧姑娘,也就不算違反當年的誓言了。霍兄還在猶豫什麽呢?”


    這時站在屋門口的天秀卻走了出來:“達娜生是草原的人,是也是草原的魂,何時變成夏人了?!”


    李郃眉頭一皺,香香立刻纖手輕揮,將天秀的身體定住同時鎖住了她的聲帶,隻剩一雙秀目怒氣衝衝地瞪著李郃。


    “前輩,請。”李郃對醫神道。


    陸昭也道:“老頭兒,那位姐姐看起來好可憐,你就救救她吧。”


    醫神有了這個借口和台階,自然點頭答應,隨李郃返迴了屋子。


    風姨以為天秀是被點了穴,卻怎麽也解不開,身上的穴道亦沒有被真氣封住的跡象,不禁大為著急:“將軍,公主她……”


    李郃淡淡地道:“你帶她到隔壁去躺著,等醫神為婧姬看完病,我自會同香香去看她。”說著走近天秀麵前,輕撫她的臉頰,低聲道:“你又讓我生氣了,我最後再說一次,這裏隻有婧姬,她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魂。當然,我不會讓她死的。迴房等著,別再亂說話了,一會我再來找你。”


    屋內,醫神已為婧姬把完脈。


    “她患的是什麽病?”李郃問。


    醫神淡淡地道:“還是水土不服。”


    “啊?!”李郃不解地道:“雖說草原上空氣和水源可能會比扈陽純淨些,但也不會差太多吧?怎麽她也水土不服?”


    憐卿不禁道:“難道要給她在屋裏鋪滿草,再養幾隻羊,才能住得舒服,才能水土皆服?”


    醫神搖搖頭:“水土不服隻是籠統的說法,這位……姑娘的病,多是出在心理。像思念家鄉、思念親人、思念……咳咳之類的,也就是心病了。”他本來還想說“思念情郎”的,還好想到婧姬是李郃的女人,及時改口。


    “思念家鄉?思念親人?”李郃眼睛眯成了一條線:“那麽也就是說,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讓她迴家鄉,與親人團聚,便可不藥而愈,漸漸康複?”


    “不錯。”醫神點頭。


    李郃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麵向窗戶,口中道:“前輩一樣有辦法先將她的病情控製吧?”


    “有。”


    “好,那就先麻煩前輩了。等治好婧姬和靈兒,在下再以‘紅顏’美酒相謝。那朵天山雪蓮,也就煩勞前輩研究出提煉方法,在下對前輩,可是信心十足。”李郃迴過頭,微笑著道。


    “老夫盡力便是。”醫神暗歎一口氣,不禁有些後悔這次的扈陽之行來,好像自己跳進一個爬不出來的火坑了。不過想到那美酒“紅顏”,肚子裏的酒蟲又開始鬧騰了。喝了那等美酒,以後讓他再喝尋常好酒,哪還品得出味道?後悔啊後悔……


    晚上,李郃躺在屋頂上,望著滿天一眨一眨的星星大罵著醫神。本以為找來醫神靈兒和婧姬的病就完全沒有問題了。醫神,神呐!多有氣勢的名字,就像他被稱為軍神、戰神,沒有攻不破的城,沒有戰不敗的敵人。那麽這醫神,也應該沒有醫不好的病才是啊!可他媽的居然搞來搞去連兩個“水土不服”都醫不好!堂堂醫神,醫神呐!


    “主子,你別擔心,等醫神前輩研究出天山雪蓮的提煉方法,一定能治好靈兒和婧姐姐的。”芊芊趴在李郃身旁,溫柔地說道。


    另一旁的香香沒有芊芊那麽會說話,則是默默地握著李郃的手,以自己的方式來安慰主人。


    “婧姬的那個哥哥,沒被送到京城去吧?”李郃忽然問道。胡人的戰俘,包括岑禺大汗在內的眾多高層都被押往了京城,但仍有少數被留在扈陽總督府的牢獄之中。


    香香和芊芊對視一眼,都是搖頭道:“不知道,想來應該沒有,楊將軍和尤將軍應該知道。”


    “主人。”香香道。


    “嗯?”


    “天秀身上的法術香香還沒幫她解開,主人還要不要去找她?”


    李郃一拍額頭:“我都差點把她忘了。”


    帶著香香和芊芊,李郃又到了天秀的房間。風姨正焦急地等在房門外,一見李郃來,忙上前哀求道:“將軍,公主她已經被點了幾個時辰的穴了,到現在還沒吃晚飯呢,再這麽下去,會傷到身體的。求您解開她的穴道吧。”自從認定李郃是天山派中興希望的聖主後,風姨以前的倔強脾氣在李郃麵前就完全變了。


    李郃道:“放心吧,香香用的是法術,不是點穴,身體傷不到的,隻是給她個教訓罷了。”說著推門而入,看到天秀仰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


    香香微一拂袖,天秀身子一抖,輕唿一聲,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風姨暗暗乍舌,這侍女的法術真是可怕,怪不得自己在她麵前總是有一種不敢反抗的無力感。


    天秀抱著膝蓋坐在床角,怔怔地看著自己的腳尖,似乎還沒從反應過來。


    “公主……”風姨關心地想上前,卻被香香淡淡地看了一眼,又不得不站在原地。


    “那法術不會傷到身體或是腦袋吧?”李郃對香香低聲問道。


    “絕對不會。”香香肯定地道。


    “那就好。”李郃走過去站在床邊,對天秀道:“走吧。”


    “去哪?”天秀仍是抱著膝蓋看著自己的腳尖道。


    聽到天秀的聲音,李郃知道她身體無恙,微笑道:“我說過,你若是再讓我生氣,我就要給你‘獎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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