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麵子是揍迴來的


    李郃到馬門堡已經四天了,可蕭莫為將軍卻隻調動西塬省後方那些部隊,前方始終不動,隻是不住地派出大量的斥候。


    李郃不解,他可是憋著一股勁要來殺敵立功的,現在明明敵人尚在,卻無仗可打,讓他怎能不急。但張齊給他的解釋是,蕭大將軍擔心胡人設了陷阱等他們鑽,這一路太順了,恐怕有詐,要等斥候探明胡人動向和兵力後再進攻。


    但幾天下來,迴來的斥候是一天比一天少,許多都是整隊整隊的消失。個別僥幸逃迴來的也隻知道是被胡人襲擊了,但胡人有多少,究竟分布在哪,卻還是搞不清楚。


    這天,李郃正在自己屋裏睡大覺,屋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且越來越大,不禁奇怪地爬起來出去看看。


    到了外麵,卻見數百名虎營士兵圍在一起,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說什麽,而且人數越聚越多。


    李郃皺了皺眉,喝道:“軍營之中不得無故喧嘩,無故聚集影響秩序,你們軍律都白背的嗎?!”


    聽到李郃的聲音,眾兵士都迴過頭來,聲音慢慢小了下去,直至消失。


    李郃見楊堇、古康和陳雲也過來了,便問道:“這是怎麽迴事?”


    三人卻也是不知,一臉的茫然,楊堇隨便拉了旁邊一名士兵問:“怎麽迴事?幹嗎聚在這裏?”


    那士兵指了指眾兵士的中間道:“咱們營的人被人欺負了。”


    “啊?”楊堇一愣。


    “被人欺負了?”李郃的聲音變高,推開旁邊的士兵往裏麵走去,眾兵士忙讓開了一條道。


    到了中間,隻見十幾名士兵鼻青臉腫地坐在一起,正由其他士兵幫他們擦藥。見李郃過來,他們忙掙紮著想要站起來。


    “不用行禮了,你們這是怎麽迴事?”李郃眉頭緊皺。


    那十幾名士兵中一個副小隊尉道:“將軍,我們今曰去中軍領餉,遇到了幾個其他營的士兵,他們說……他們說我們是……我們一時氣憤就與他們理論,而後就……就打了起來。起初是十幾個對十幾個,我們穩占上風,可後來他們有人去叫了人來,百來人打我們十幾個,就……就這樣了……”


    “他娘的欺人太甚!將軍,讓末將帶人去廢了他們!”尤邙一氣起來,江湖氣立刻顯露無疑。


    旁邊許多原本死囚出身的士兵也叫嚷著要廢了那群家夥。


    李郃的眉頭仍舊緊鎖,道:“他們說我們是什麽?”


    “這……”那小隊尉看了李郃一眼,低聲說了幾字。


    “你念經呢?!說大聲點!”李郃一腳踹過去,那小隊尉歪倒在地,倒吸了幾口涼氣,才道:“是……他們,他們說我們是……是‘傻貓營’……”


    原來,今曰這十幾名士兵去中軍領餉,正巧遇到幾個在西北一向比較橫的中軍魏字營的士兵,他們之前聽聞李郃掰手腕贏了周營的胡隆胡大力,在胸前和後背分別文了“殺不死”和“無敵”幾字,被傳得說是三路軍的“武王”,可與二路軍的三軍武王黎布相比,都是很不服氣。


    而虎營的這十幾名士兵又恰好在談論著李郃的豐功偉績,傳得是神唿其神。那邊魏營的人就不爽了,你們牛什麽牛啊,不都是吹出來的嗎?虎營的這十幾人可都是死囚裏出來的,個個原本就是殺人不眨眼的主,李郃此時在他們的心中已接近於戰神一般的存在,如何能讓他們說得,當下就過去對罵了起來。


    兩方起先隻是互相罵著,後來不知誰說了一句“什麽虎字營,我看是傻貓營!”,虎營的那些漢子肯定忍不住了,當下過去開始拳打腳踢。一下兩邊人就戰到了一起,但顯然虎營的人要強上許多,把魏營的人揍得不行。一個魏營的士兵溜了迴去,當下叫了上百人過來,把虎營的人給圍毆了。


    督軍營的人也是有些想看虎營人的笑話,等到魏營的人揍得差不多了才過來收拾,反是以虎營人鬥毆為由,把他們的軍餉先暫扣了。


    李郃聽得“傻貓營”三字,臉色立刻沉了下去:“知道是哪個營的嗎?”


    “聽他們說,好像是中軍魏字準營的。”一個士兵道。


    眾虎營士兵聽到魏營的人這麽罵他們,都是氣憤非常,直喊著要廢了魏營的人。


    “將軍……是不是去找蕭大將軍說說?這事是魏營的人先不對……”陳雲小聲地道。


    李郃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返身走進了最近的一間屋子裏,緊接著啪啦哢嚓聲連起,李郃又麵色鐵青地走了出來,將一截椅子腿塞到尤邙手裏,道:“用這玩意,去魏營,把丟的麵子揍迴來,一個都別放過,要是打輸了,咱們也不用在馬門堡待了,直接卷鋪蓋迴家!”


    尤邙眼睛一亮,握緊手中的椅子腿點頭道:“將軍放心,末將一定把他們揍成麵糊!”


    “別揍死了。”李郃眯著眼睛道,又看向躍躍欲試的楊堇和古康道:“你們都去,全營出動,就不信廢不了他娘的!”


    眾人聞言都是一臉的興奮,衝著旁邊的士兵一招唿,嘩啦啦一大群人全都跟著去了,氣勢洶洶,一個個把屋子裏的椅子腿、床腿、桌子腿,甚至有的連櫃子都拆了,一人手上一根木棍。也沒考慮等下迴來要睡哪,坐哪。


    “兄弟們,去揍魏營他娘的!”尤邙嗷嗷吼著。


    “這……將軍,這會不會出事啊?”陳雲在軍中待的時間比較長,為人較穩重,忙對李郃道:“這般鬧事……按律,是要處斬的呀。”


    李郃的眼睛還是眯著,背負著雙手看著如餓狼猛虎般的虎營士兵浩浩蕩蕩攜棍而去,沒有說話。


    他知道如今虎營初到馬門堡,雖說三路軍多是江南清臨兩省的軍隊組成,但其間還有不少西北及北部本地的駐軍,他們對初來乍到的虎營相當不屑,以為這就是一支靠著關係來蹭軍功的部隊。


    今曰這樣的事,便是對虎營赤裸裸的挑釁,如果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忍氣吞聲下去的話,今後這樣的事會常常發生,虎營恐怕真要給人欺負成貓營了。


    別看蕭莫為對他都是親親切切的,他知道實際上這老家夥心裏也是看不起他和他的虎營,這樣的事肯定會偏著他的中軍魏營,最多各打五十大板,來個兩邊同罰。


    可如果這樣,虎營的士氣將會大為下降,他好不容易打造起來的鋼鐵之師,恐怕還沒上戰場,就會軟掉。


    把麵子打迴來其實不是個好辦法,但卻沒有比這更好、更直接的辦法了。李郃知道這樣做會很麻煩,但卻不能不這麽做,除非他想真的就這麽默默無為待下去蹭軍功。


    就這麽默默地在營中站了許久,李郃忽然轉身走進了自己的屋內。正急得不住走動的陳雲微感詫異,這都什麽時候了,將軍還想迴屋睡覺嗎?


    可不一會,隨著一陣嚓嚓的金屬摩擦聲傳出,李郃又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已穿好甲胄的李郃手中拿著一把黑色的長斧,一身的肅殺之氣,看著就像天神下凡一般,氣勢駭人,看得陳雲不自禁地向後退了幾步。


    “是時候該去收尾了。”李郃提著長斧淡淡地說了一句,就大步邁出了營地往魏營營地走去。


    陳雲趕緊跟上,心下卻是奇怪,好像從沒見過李將軍拿這把長斧啊?這斧哪來的?


    魏營那邊已經翻了天了,魏營的人怎麽也沒想到,虎營的人居然敢全營衝到他們營地來報複。


    三千五百多個虎營士兵就像三千五百頭老虎一般衝入魏營,見人就圍上去猛毆,因為怕出人命,所以他們都是拿著木棍往四肢和臀部狠打。就好像一道巨浪一般洗刷而過,見一個打一個,見兩個打一雙,見十個打一套!


    魏營總共有近五千人,比虎營要多得多,但這下剛剛吃完晚飯,個個都正休息打屁著,許多人都還不知道自己營裏有人與虎營的人發生過衝突,就被氣勢洶洶的虎營人給揍了個半死。


    幾十個魏營士兵被嚇著了,忙到營中拿刀槍家夥出來,不過還沒等他們抽刀,就被虎營人撲上去摁著狂揍。


    一時間,魏營裏到處都是哀號聲,慘叫聲,到處都是木棍與肉體的撞擊聲,喝罵聲。


    虎營裏那些原本的死囚和街頭混混打架可都是老本行,既打得你痛不欲生,又不要你的命。


    在楊堇、古康和尤邙等人的帶領下,沒多久就把魏營的營地給砸了個七七八八,連他們的營統將、副統將、標營標統什麽的軍官都給拉出來揍了半天。


    發生了這麽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整個馬門堡。魏營營地旁圍滿了其他營的士兵,都是幸災樂禍地看著熱鬧。


    魏營平曰裏一向是囂張跋扈牛的不行,而虎營在他們眼裏也是看不起的,不過現在看到虎營的人居然敢舉營來報複,微微佩服的同時,也不禁有些擔心。這下子,恐怕虎營的人要被軍法處置掉不少了。


    這迴督軍營的人倒是反應得快,沒多久一千多名督軍營士兵就到了魏營營地外,在街頭巷圍布滿了弓箭手,督軍營督統開始喊話:“虎營的兄弟,馬上丟下你們的武器,出來受降,否則將以嘩變罪論處!”


    虎營的士兵打得正歡,楊堇、古康等人聽到這話,腦子可是清醒了一半,忙召集眾人準備撤。


    看到虎營的人走出來,督軍營督統大聲喝道:“趴在地上,兩手背在後麵!”說著對身旁的士兵道:“去把他們都綁了!”


    虎營的士兵都是麵麵相覷起來,不知該怎麽辦,給他們綁吧,不甘心,不給他們綁吧,那就是真的嘩變造反了,外麵可是布滿了弓箭手啊。


    “綁什麽綁!誰敢綁他們!”一聲大吼震得督軍營的士兵手一顫,差點把箭射出去。


    而虎營眾兵士聽到這吼聲,眼睛都是一亮,喊道:“將軍!”


    李郃扛著漆黑發亮的“百變無敵”大步走了出來,對那督統道:“誰讓你們把弓箭指著我的兵了?!”


    那督統麵無表情地道:“李將軍,你縱容所部士兵群毆他營同袍,這罪可不輕呐!”


    李郃仍是道:“誰讓你們把弓箭指著我的兵了?!”


    那督統眉頭微皺,道:“李將軍,他們做了什麽,你應當清楚,按律必須將他們拿下。”


    李郃將肩上的長斧往地上一砸,喝道:“有種你們就往老子身上射!否則就他娘的把你們的箭收起來!”


    那督統一愣,督軍營的士兵一愣,旁邊其他營的士兵也是一愣,虎營將士的眼睛則是更亮了。


    那些督軍營的士兵多少都是知道眼前這位少年將軍是江南某位封疆大吏的公子,還是一位軍中大人物的外孫,家世非凡,這要是把他射死了,八成自己和家人的小命就要玩完了。都是不知所措地看著督統。


    那督統亦是麵色鐵青,不知該如何是好。平曰裏他可是一向說一不二,鐵麵無私的冷麵督統,如今卻被這樣一位小統將給難得進退不得?!


    “上!把這些人都綁了!”那督統終是抿了抿嘴唇道:“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轟隆!”一聲,李郃將手中長斧一甩,狠狠地砸中了旁邊的一座房屋,房屋的牆壁就像薄紙一般被撕裂開來,很快就在煙塵中倒塌。


    “誰敢動他們!我就劈了誰!有種的就來試試!”李郃的聲音如雷鳴一般,在場的所有人卻都是鴉雀無聲。


    督軍營的士兵麵麵相覷,又看想了督統,不知如何是好。而他身後的那些弓箭手卻在這一聲響後,下意識地將弓箭收了下來,不敢再對著李郃。


    “李將軍……”


    李郃道:“你不必說了,此事我自與你去向蕭大將軍稟報,不會讓你難做!”說罷走向那督統。


    督統身邊的士兵見李郃走過來,紛紛向後退了幾步,連那督統也是下意識的微微向後仰了仰身子,隻覺得好像一麵大山向自己走來一般,沉重的壓迫感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李將軍,走吧。”那督統做了個請的手勢,這時他卻發現,李郃手中那把長斧,不知什麽時候竟然不見了,當真是奇怪至極,直以為自己眼花了。


    李郃見旁邊的督軍營士兵又要去綁虎營的將士,喝道:“誰敢動他們?!”


    那些士兵身體立刻定住,背脊發毛。


    督統難為道:“李將軍,按律……這……我們先不綁,將他們關在一起就行,怎麽樣?”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麽著,居然對這個比自己小了兩級的少年軍官如此低聲下氣。絕對不是因為他的家世,難道是因為他剛剛表現出來的氣勢?


    李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的士兵自己會迴營。”說著轉頭對尤邙、楊堇道:“帶兄弟們迴營!”


    尤邙猶豫道:“將軍,你……”


    “我沒事。”李郃擺了擺手,向中軍主將大帳走去。


    虎營眾人在楊堇和尤邙的帶領下迴了自己的營地,隻留下一片雜亂、傷員滿地的魏營和嘖嘖驚歎的其他營士兵。雖然李郃已走,但督軍營的士兵還是不敢上前綁那些虎營士兵。仿佛那一個個壯碩的大漢身上也都有著與李郃一般的氣勢,讓他們不敢妄動,最後隻得是督軍營全營出動,用弓箭手把虎營營地給圍了起來。


    “怎麽辦?李將軍此去,會不會出什麽事啊?”在營地裏,古康等人圍在一起焦急地道。


    尤邙道:“要不咱殺出去,把李將軍搶迴來,咱們不跟他們一起打胡人了,咱們自己打!免得打勝了仗,還得跟他們分功勞!”


    “衝你個頭!這麽多弓箭手,你衝得出去嗎?就算衝出去了,那也是造反!!造反你懂不懂?是要抄家滅族的!”陳雲斥罵道,“現在就是哪都別去,靜靜等消息,唉……這迴李將軍也是太衝動了……”


    “李將軍這叫有血姓!”楊堇道。


    “對!他娘的,不管是江湖人還是軍人,都他娘的得要有血姓!我就是佩服咱李將軍這點!別看他隻有十六七歲,讓我叫他大哥我都心甘情願!”尤邙埂著脖子道,臉上的那道傷疤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看起來倒是添了幾分可怖猙獰。


    “現在說這些有個屁用,現在應該想想怎麽幫李將軍!”古康道。


    陳雲則道:“李將軍不會有什麽大事的,他的家世擺在那,任誰要辦他都得考慮下後果,這件事最後恐怕還是得治營裏人的罪,隻是不知道罪重罪輕,被治的人多或少了。”


    尤邙道:“他娘的,老子出去頂罪,反正這條命本來就是撿的,跟著李將軍走了這一遭,這幾月也算痛快,算賺的了!隻恨以後不能同兄弟們一塊迴扈陽喝酒玩女人了!”


    陳雲皺眉道:“恐怕要治罪的,不止一人幾人啊。”


    尤邙拍著胸脯道:“我們狼字標營一千五百零七個兄弟,夠了嗎?”


    楊堇拉著他道:“老尤你別衝動,這事應該沒到那地步,李將軍說不定有辦法。”


    陳雲搖頭:“能有辦法就好了,這事難……這是犯著軍律的大事,蕭大將軍肯定要處理的,不處理他這兵也沒法帶了。”


    眾人聞得此言,臉上都是一片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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