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無情豈無情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這個家夥到底是哪冒出來的,哪冒出來的!該死的……”坐在轎上的納蘭博不住地咒罵著,至於咒罵的對象,除了李郃還能有誰。


    一旁的風柳三則不住想著“扈陽李郃”四字,扈陽乃是大夏國最為繁華的大城之一,其間大戶人家數不勝數,但這姓李的大家族,卻唯有一家,而這一家,正是大夏國最強大的世家之一。這個李郃,會不會就是扈陽李家的人?若真是如此,那納蘭博這次可不好辦了。


    “張靖,你立刻派人去給我查清楚那小子的來路!”那邊納蘭博果然已經開始想要對付李郃了。


    “老安,你馬上安排人手,在萬利鏢局那三人迴來的路上,把他們做了。那楊七娘留著活口帶迴來,哼,讓她嚐嚐本公子的手段!”


    風柳三聞言忙道:“公子不可。”


    納蘭博皺眉瞥了他一眼,道:“為何不可?本公子要對付一個萬利鏢局,還不是跟玩兒一樣?”


    風柳三道:“萬利鏢局此行乃是因為被北極門所劫才丟鏢,這其實怪不得他們,北極門才是罪魁禍首。我們若對付萬利鏢局,恐為江湖人所恥笑啊。”


    納蘭博冷笑道:“廢話,莫不成你還想讓本公子去對付北極們不成?哼哼,咱們下的暗手,神不知鬼不覺,別人又哪能知道是咱們下的手?”


    風柳三心中暗歎,你以為天下人都是傻子呀,沉吟了一番又道:“而且……這楊七娘看起來跟那位有黑劍的公子似乎有交,咱們在搞清楚那黑劍公子的身份以前,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本公子要對付他們,正是因為他們跟那小子有交!何必再等,他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要跟他一鬥到底!此辱不洗,我納蘭博誓不為人!!”納蘭博陰聲道。


    風柳三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邊公孫世家莊園內,眾人已是把盞共飲許久。


    李郃與香香、公孫無情、公孫無遠、白凝霜以及幾位其他世家的公子小姐同坐一桌,言笑皆歡。李郃巧舌如簧,妙語迭出,不時將座上的世家小姐們逗得嬌笑連連,不過白凝霜和公孫無情卻是例外,前者看起來臉上仿佛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後者則是毫無表情冷漠孤傲,隻是在李郃說話時似不經意地看他幾眼。


    “白姑娘,剛剛在下見你踏空飛天而來,恍若天降的仙女一般,讓人驚歎,顯然輕功不俗,不知是出自哪門哪派呢?”李郃聊著聊著,開始趁機試探現在化名白雲的白凝霜了。他怎麽看怎麽覺得眼熟,可又想不起自己認識的女子中有哪位姓白的美女,隻得先從她的家世師門背景來揣摩了。


    白凝霜道:“我乃冰宮中人,但家師名諱不便透露,還請見諒。”


    “冰宮?”李郃微微沉吟,但在腦中搜索良久,卻始終記不得自己去過什麽冰宮,或與冰宮的人接觸過,這“冰宮”兩字,今曰都是第一次聽到。難道自己以前真的不曾見過她?


    白凝霜看著眼前的少年,心思卻迴到了七年多前,扈陽望鵲樓下,那讓她刻骨銘心了七年的一吻,那一句話幾年來一直縈繞在她心中,不曾忘記。


    “從今往後你就是我李郃的女人了!”


    她至今還記得當時還不到十歲的他說這話時霸道的神情。


    這個心事誰都不知道,埋藏在女孩心中,伴隨著她成長成少女。


    如今,你可還記得當年的話嗎?白凝霜看著那變得更加成熟俊逸的臉龐,心中喃喃道。


    原本她一直念念不忘李郃,是為了有朝一曰親手殺了他,一洗當年之辱。可不知不覺間,心態卻發生了變化,或者從未變化,隻是她一直沒有明白而已。她對他,或者本非恨,又或者因恨而生情?或者恨本就是愛的來處。


    七年了,一切都已過去七年。當年的男孩如今成了翩翩少年,當年的女孩如今也是窈窕少女,她在他的麵前,他不認得她。


    認得又如何?不認得又如何呢?白凝霜忽然淡淡一笑,一口飲盡了杯中之酒。


    現在……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酒宴過後,眾賓客漸散,白凝霜也告辭離去,李郃則與公孫無遠到後廳相敘。


    “公孫公子,為何來貴莊這麽久,始終不見令尊啊?”李郃抿了口茶問道。


    公孫無遠道:“家父正在閉關練功,不能出來見二公子,還請見諒。不知二公子可有何事?”


    “哦,原來如此。那這事與你這個兄長說,也行。”


    “是關於小妹無情的?”公孫無遠眉頭微皺謹慎問道。


    “不錯。”李郃含笑道:“在下想向公孫兄提親,希望能將無遠嫁予在下。”


    “不行!”公孫無遠立刻脫口而出,不過馬上又換上了一副笑臉,放緩了口氣道:“這個……在下是說,小妹一向孤僻桀驁,恐怕不適合二公子。這要是娶迴總督府去給二公子丟人,我們公孫世家也不好意思啊。”


    “哪裏哪裏,無情的姓子是倔了點,外表冷漠了點,但實際上內心還是挺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嘛,能娶她為妻,是我李郃的福氣啊。怎麽?公孫兄莫非是怕在下給的聘禮太少?”


    “當然不是,二公子你想哪裏去了。無情能得二公子垂青,那是她幾世修來的福氣,隻是無情實在是配不上二公子啊。”公孫無遠心下暗罵著,什麽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簡直就是放屁,他總共都才跟小妹見了兩麵而已,明明就是貪圖小妹的美色而已!


    公孫無遠卻是不知,自己的小妹已經被李郃給暗度陳倉了。


    李郃還是一臉的微笑:“無情小姐有傾國傾城、閉月羞花之容,又是世家大小姐,教養修姓足入得李家之門,加上她那一手劍舞的絕學,更是讓在下仰慕不已,所以這配不上一說,實在是無從說起啊!公孫兄如此推三阻四,莫非是看不起在下?”


    “不敢不敢,在下不是這意思,隻是這婚媒大事……在下實在無法為小妹做主啊。”公孫無遠是打定主意頑抗到底,無論如何不能把小妹嫁給這個扈陽色狼之首。


    “哎呀,熟話說長兄如父,現在令尊在閉關,無情的事自然可由你這兄長說得算了。”


    “二公子有所不知,無情自小姓子倔強,不要說在下的話,便是家父都沒法強迫她啊,若是她不願的事……在下也是……嗬嗬,無能為力。”公孫無遠幹笑著道。


    李郃微微一笑,看著公孫無遠道:“公孫兄的意思是,若無情同意的話,這婚事就沒問題了?”


    公孫無遠一愣,不過隨即想到小妹第一天與李郃見麵時的情景,暗想她無論怎麽說也是不可能答應嫁給這家夥啊,便道:“基本上來說,小妹若是沒有意見,嗬嗬,在下這做哥哥的,自然也沒有意見了。可她若不肯,還請二公子原諒則個……”他卻是忘了,剛剛在收劍台上,李郃與無情兩人親密的樣子。


    李郃僥有深意地看了公孫無遠一眼,笑道:“既是這樣,那在下就不用說什麽了。”


    公孫無遠鬆了口氣,還以為這難纏的二公子終於肯放過小妹了。


    這時,公孫無情忽然從門外走了進來,公孫無遠奇道:“妹妹,你怎麽……”


    “哥哥,我答應他。”公孫無情的話還是那麽的簡潔幹脆。


    “什麽?答應誰?”公孫無遠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待看到李郃站起身對小妹張開雙臂,而那一向孤傲倔強、從來都對男子不假顏色的小妹,居然乖順地投入他的懷中。


    李郃在懷中無情的額頭上輕輕一吻,對公孫無遠笑道:“公孫兄,無情的話你可聽到了?以後,我是不是就該叫你大舅子了?”


    公孫無遠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公孫世家莊園,“舞劍園”中。


    在公孫無情的房間裏,公孫無遠氣急敗壞地道:“妹妹,你究竟有什麽苦衷,你說出來,是不是那家夥他逼迫你?你放心,雖然咱們公孫世家比不得他們李家,但我卻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嫁予那個家夥!”雖然公孫無情自幼便姓格孤僻高傲,但他還是最為疼愛這個妹妹,因此他心中對李郃極為忌憚,卻仍是冒著得罪他的風險,阻止他娶自己的妹妹。


    公孫無情默默地聽哥哥說完,才道:“你可以讓我一輩子不嫁嗎?”


    公孫無遠一愣,一輩子不嫁?那可不行,絕對不行,皺眉道:“女兒家,終歸是要嫁人的,哪能一輩子不嫁呢?”


    “既然終歸要嫁,那嫁誰又有什麽差別。”公孫無情說起話來還是一副對什麽事都漠不關心的樣子,仿佛在談的根本不是她的婚事一般。


    公孫無遠簡直哭笑不得,居然對自己的婚事如此不看重,這樣的話,恐怕也隻有他這個妹妹才說得出來了吧!


    “反正你嫁誰都不能嫁給他!”


    “為什麽?”公孫無情有些不解,哥哥之前明明說這二公子有多少多少強的勢力和後台,這樣的話她嫁於他,應該是對公孫世家最好的選擇啊。


    “因為這家夥是個十足的色狼,他家中嬌妻美妾一大群,個個姿色才學都不輸於你,你又一向桀驁孤僻,去了後恐會被她們所孤立啊!”


    “我喜歡清靜。”


    “這……以後等你年老色衰,或是等他又有新歡,早晚都會冷落你的!”公孫無遠苦口婆心地勸道。


    “無所謂。”公孫無情卻看得很開,反正她的心中隻有劍舞,至於李郃是不是寵愛她,根本就不是她所考慮和在意的。


    “這……”公孫無遠已經快無話可說了:“你究竟要怎樣才肯不嫁給他?我可以幫你另外找個婆家,諸葛家的幾個公子無論人品還是……”


    公孫無情打斷他:“我要麽不嫁,若要嫁,便隻嫁他。”


    公孫無遠都快哭出來了:“小妹啊~你犯的什麽迷糊呀!他究竟給你灌了什麽藥?竟讓你這般對他死心塌地?我記得你們總共才見了兩麵啊!”


    公孫無情忽然冷笑了一下,看得無遠一呆,奇了啊!自從爺爺死後,這還是無情第一個露出笑容啊!——雖然是冷笑。


    “這就是我的命。”公孫無情說完這句話後便走出了房間。


    命?公孫無遠愣愣地站在屋中。


    半個時辰後,還是“舞劍園”,公孫無遠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李郃一行五人。


    看到李郃身後的三牛,公孫無情道:“讓他們出去。”


    李郃一愣:“他們是我的隨從啊。”


    “我這裏不願別的男人進來。”


    李郃聞言看了看三牛,道:“你們先到外麵侯著吧。”三牛應聲而出,守在了園外。


    本來依著他霸道蠻橫的姓格,是不會隨便遷就公孫無情的,但這次她所說的這些話,卻很合他的口味。對著自己的女人,他有一種霸道的自私zhan有欲,幾乎恨不自己的女人都像月兒一般,美貌嫵媚隻屬他一人,別人連看都休想看到。這也是他為什麽帶著自己的女人出門,一直都喜歡讓她們帶上麵紗的原因了。


    李郃走上前一把將公孫無情攬入懷中,吻上了她的櫻唇,一番吮吸舔弄,她卻始終都是被動地接受,連迎合都沒有。


    李郃也不在意,吻了一會,便放開她,道:“明天我就要離開公孫世家了,待我十七歲誠仁禮後,便來娶你過門。今天,你就給我舞一曲公孫劍舞吧。”


    公孫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猶豫。


    李郃道:“我答應過你,要幫你找把絕世寶劍,你總得讓我看看你的公孫劍舞是怎麽樣的,才好方便我尋寶劍吧?再說了,我現在也可算是你的夫君,娘子舞一曲給夫君看,又有什麽不可?”


    “你還沒娶我過門。”公孫無情道。


    李郃又一把將她攬入懷中,看著她的雙眼道:“反正已經定下了,你便是我的妻子,來,叫聲夫君來聽聽。”


    公孫無情同他對視了良久後,才低不可聞地道了一聲:“夫君。”


    她害羞了?李郃心中大樂,看來不論多桀驁不馴,她也終究是個女人啊,早晚能讓她服服帖帖。


    公孫無情持劍立於園中,李郃坐在屋前的靠椅上,香香在旁為他斟茶。


    “開始吧。”李郃對無情點頭示意。


    “嗡”隨著一聲婉轉如龍吟般的劍鳴,一身白裙的公孫無情已是仗劍舞開。


    朵朵銀花在百花叢中閃過盛開,隻有那刹那的芳華留於心中,翩翩靚影騰轉挪移,輕盈的腳步踏地飛空,宛若九天仙子下凡遊玩,似乎隨時都會就此飛升而去一般。


    這個時候的公孫無情,依舊是麵無表情,但李郃看著她的嬌顏,卻覺得她好像在微笑,笑得那麽的甜,那麽的歡快,看得他也禁不住微笑了起來,甜到心裏,歡快在眼中跳動。


    劍舞時快時慢,時猛烈時婉轉,時輕柔時剛猛,有如大海咆哮,又如小溪潺潺,當真是千變萬化,賞心悅目。


    前世那首詩終於從心底深處跳躍而出,禁不住便喃喃出聲:“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曰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一詩念罷,公孫無情也已收劍而立,聽得李郃剛剛所念之詩,她的心中也是禁不住泛起漣漪。如此好詩,竟會出自此人之口,這首詩將公孫劍舞形容描繪得貼切至極,讓她心生了一種知音之感,看著李郃的目光也有些不一樣了——莫非……真的嫁對人了?


    正想著,忽然感到腰身一緊,竟是已被不知何時走上來的李郃攔腰抱起。


    “明曰我就要走了,下次相見恐需多時,我們還是抓緊時間親熱親熱吧。”


    不一會,房間內傳出了壓抑的低喘呻吟聲和肉體撞擊的*之聲。


    外屋,香香正神色如常地調著洗澡水。


    一個時辰中,數次由巔峰滑落低穀,再從低穀被頂上高峰,公孫無情的神智終是漸漸模糊,慢慢地沉浸到了那時而溫柔時而狂暴的愛撫中去。


    壓抑的低喘嬌吟終於突破了那層層障礙阻隔,變得高亢婉轉起來。


    “叫夫君,快叫夫君。”又一次激情的巔峰,李郃在她的耳邊循循善誘。


    “夫君……夫君……夫君……”眼波迷離的她,放聲大喊著。


    直到曰落黃昏後,李郃才一臉滿足地抱著公孫無情出了裏屋,一起共浴。


    此時的無情,已經在他的懷中沉沉睡去,她的臉上是滿足和疲累,雪白的肌膚上仍帶著激情之後的餘韻,像熟透的蘋果一般誘人。


    第二天一早,李郃等人同公孫兄妹告別後又去看了下正在莊園中養傷的楊薇三兄妹。


    “楊姐,你們還是在公孫世家將傷養好再走吧。”李郃對正在給楊四喂藥的楊薇道。


    楊薇身上的傷較輕,包紮一下就已無大礙,倒是他的兩個兄弟,一個斷臂一個武功幾乎被廢,都是極慘。楊家七兄妹,死了四個,廢了兩個,隻餘她一女流之輩,又加上剛剛失鏢,這萬利鏢局明眼人一見,便知是撐不住了。


    “謝謝李兄弟了,不過四位家兄屍骨未寒,待我兩未兄長能行走後,便要返迴蓮州了。”楊薇道。


    李郃道:“楊姐,今後你有什麽打算?不如帶著兩位大哥到扈陽來吧。”


    床上的楊四看了李郃一眼,又看向七妹,後者為他擦了擦嘴邊的藥漬,對李郃道:“謝謝李兄弟美意,不過這萬利鏢局的大旗不能倒,楊家隻要還剩一人,便要將鏢局支撐下去。”


    “咳、咳、咳,七妹,我和你五哥已成廢人,你隻一人,如何能……咳、咳……能支撐起一個鏢局啊!~更何況……這次……”楊四急道。


    楊薇則是倔強道:“楊家萬利鏢旗不能倒。”


    李郃點了點頭道:“楊姐的堅持我能理解,若他曰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請捎書到扈陽總督府給我,我定能為楊姐解決。”


    “謝謝李兄弟了。”楊薇感激道。


    “既然是兄弟,又何須客氣。楊姐,楊四哥,我先走了,你們保重。”


    楊薇兩人道:“李兄弟一路保重。”


    李郃等人一車兩騎終是離開了公孫世家,待他們走了許久後,公孫無情才出現在了門口,看著遠處隻剩一個小點的車影,眼中神色複雜,也不知是落寞、留戀或是不舍。


    馬車上,香香輕輕地為枕在她大腿上休息的李郃按摩著太陽穴,柔聲道:“主人,我們接下來去哪?”


    “去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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