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了好一會兒功夫,總算到了。近了才知它五簷,五層,盔頂。四根楠木大柱承荷全樓窗欞星門精巧絕倫。層層琉瓦生輝,飛簷刺空,勾心鬥角,翹腳下有風鈴梁飾,造型生動。


    南維高拱,北鬥平臨,儀態萬千卻四麵如一。基座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旁有雕花闌幹環繞台子。陌諳揉揉眼睛,嘖嘖生歎,抬頭看見門上有匾:攬明閣。


    情不自禁地上前推門,奈何結界阻擋,隻得在四周轉轉。


    “大膽小賊!”


    聲音異常渾厚,威懾力極強,陌諳一陣戰栗,被嚇得連連後退,然後似乎踩到了什麽,隻聽“喵嗚”一聲。


    迴頭,隻見巴掌大團白毛球亂叫著,拎起來才看清原是隻小奶貓,身上銀色花紋若隱若現,此時正灰頭土臉地在半空中撲騰著。陌諳忍不住去戳戳它肉乎乎的肚子,險些被咬到。


    一顆小豆子從小貓嘴裏滾到了地上,還在發出“大膽小賊!”的聲音。


    這才明白,原來剛才聲音是這小家夥的作為,噗嗤一下笑了,“小家夥,踩到你了對不起嘛。”


    “壞蛋,放我下來!”居然成了娃娃音,奶裏奶氣的叫囂著。


    於是陌諳鬆開了它,隻是那貨居然死性不改咬了她手指頭一口,然後竄到人家頭上。


    “小家夥,這樣是不禮貌的哦。”許是這小家夥還有些可愛,陌諳倒也沒有生氣。


    “哼,小爺樂意!”繼而憤憤道,“我不叫小家夥!”


    “那你叫什麽?”嘟嘟嘴,一把揪住它尾巴拽了下來。


    “豎起耳朵聽好了,我可是攬明樓樓主息澤!”


    陌諳指指旁邊的高樓,興奮起來:“攬明樓?那你的意思是,可以帶我進去玩嘍!”


    “臭丫頭,你這麽欺負我,小爺還沒跟你算賬呢,還想進去,是在做夢嗎?”


    “越不讓進,我越想進!”


    “哦,那你剛才咋不進去?”


    “明知故問。”隨即不懷好意地笑著,“按理說這麽輝煌的樓,樓主應該特別威武才對,而你怎麽是隻小奶貓?不會吧……嘖嘖!”


    被人嘲笑,息澤氣的胡子都直了,立即反駁道:“別瞎說,我這是被暗算了,暫時沒恢複,人家本來很霸氣的好吧!”


    “那你帶我進去玩,我就幫你保守秘密。”


    “咦惹,誰稀罕!”話雖如此,但還是妥協了,“走吧臭丫頭!”


    “我叫陌諳!”


    再次躍到人腦袋上,趴著休息:“名字就是個代號,小爺這裏你就是臭丫頭。”


    “那你也別叫什麽息澤了,長這麽白,叫小白多可愛。”


    “你……”


    “你什麽你?略略略!”


    息澤說不過了,隻能拿肉爪爪刨亂她頭發來解氣。


    推開大門,入眼的全是書籍,亂七八糟堆著也無人打理,與外麵的華麗著實不符。和外觀截然不同的還有牆,居然弧形,頂上是幅看不懂的圓形大畫。


    陌諳又被驚呆了,也顧不上收拾頭上肆意妄為的家夥:“攬明樓是幹嘛的?”


    “無所不知的地方呀!”息澤鄙夷道。


    眼珠咕嚕一轉,突然想起自己失了記憶,還不知這世道如何,它說自己無所不知,那不如套上一套:“喂,小白!你那麽厲害的話,肯定能告訴我咱所處的世界……是個什麽情況吧?”


    “嘖,臭丫頭莫不是活傻了?”


    “……我失憶了。”


    “那你就不想知道如何恢複記憶?”


    “應該是想的吧……小白有辦法?”


    聽著“小白”這一稱唿,息澤許是又惱,一躍便跑走了,陌諳隻得跟在後麵。


    沿著木階上了二樓,眼前竟是海天之境,上下一色,但在其中卻是如履平地。放眼望去,那小家夥浮在半空不知做些什麽,許久才開口。


    “要不……我還是給你講講世界觀吧。”


    “不是要幫我恢複記憶嗎?”


    “愛聽不聽。”


    陌諳還沒來得及迴應,它便翹起二郎腿,縷縷胡子,好似靠在椅子上一樣自顧自道。


    “宇無邊,宙無盡,難衡量,則劃為天地東南西北生死逝望十方世界。


    天方神界,地方魔界,東方人界,南方仙界,西方妖界,北方靈界,乃基礎空間;


    生方冥界,死方鬼界,為輪迴係統;


    而釋方與望方,涵蓋過去未來,便是最難揣摩的時間世界。”


    息澤講的這些著實晦澀難懂,陌諳仔細思索了方才明白。


    “那我們現在在你說的哪個世界?”


    “哪也不是。”


    “啊?你是在逗我?”


    “切!愛信不信!”


    息澤舔了舔爪子,忽然覺得不就是嘬了她口血,外加為了讓人保守自己虛弱的秘密而已,幹嘛要善心大發遷就這個笨蛋。


    “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識好吧。”


    望望天,想努力記起什麽,卻有些眩暈。眼底蓄起淚霧,連隻小貓都瞧不起她,怕是廢了。


    “……你繼續”


    “繼續個腿,有人來了!”


    “咦?怎麽有三個小白……”


    陌諳不知道息澤又在搞什麽鬼,隻是覺得自己有些眼花,似乎累了。甩甩腦袋,忽然一陣天旋地轉,便暈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才從草叢裏爬起來。


    而凝曉恰好迎麵而來,隻見她著急地奔過來問著:“姐姐跑哪去了,可是讓我好找。”


    “我……我就到處轉轉……”撓撓鬢角,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後似乎不小心在這兒睡過去了,嘿嘿。”


    “笨姐姐,你傷勢未愈,得注意點,睡草叢會受寒的。”嗔怪著,順手彈了下她腦門。


    凝曉知道陌諳撒謊了,方才自己來這兒可是沒尋見她……看來以後得盯緊點,別被易宿公會的有機可乘。


    陌諳趁勢撒起嬌來:“可是你不在的時候,人家很無聊的……”


    “那下迴給你拎個寵物迴來玩玩。”凝曉指了指另一邊,忍俊不禁。


    息澤那家夥,要是知道自己被當作寵物,大概又要炸毛了。


    而陌諳方向感很差,所以那個高樓消失了,她便不知道凝曉所指的便是方才自己去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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