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這樣盯著是不可能說得下去的。


    棺材下麵傳出沉悶的敲擊聲,白琅將求助的眼神投向鍾離異,卻發現他在給棺材蓋釘釘子,口中還念念有詞:“詐屍這件事,我們必須仙俠地、客觀地看待, 有沒有可能是生前體內真氣殘餘呢?有沒有可能是棺材下麵不平穩導致的震蕩呢?反正不可能是他活了。”


    “咚咚咚!”


    這樣有節奏的敲擊聲絕對不可能是沒放穩啊!


    鍾離異拔劍出鞘:“埋深一點吧。”


    他開了個很深的洞, 一腳將棺材踢了下去。白琅以為他接下來要填土, 結果他居然再次提劍, 要刺入棺內。


    這下白琅終於不能坐視不管了,她擋在棺材麵前:“不要太過分了,再怎麽樣也要先看看屍骨是何情況, 有沒有危險, 需不需要救助,再做決定……呀!”


    一隻黑乎乎的手從坑裏伸出來,抓住了白琅的腳踝,她全身汗毛都像過電似的豎了起來。


    穆衍之離她最近, 不僅沒點反應,還微笑著說:“很有活力,看來是不需要救助的。”


    白琅悄悄扭頭看了一眼,發現那具屍骨真的在一點點往上爬。她取符又不敢亂用,生怕是個活人。


    “剛才……”纖細的,顫抖著的聲音從下麵傳來,“是誰摸了我?”


    白琅尖叫一聲跳了起來,經過穆衍之的時候順手從他胸口取器。那隻手抓她抓得很緊,隨她逃離的步伐被拖出坑外。白琅迴頭看見他匍匐在地上,四肢僵硬,長發如綢,像極了從話本故事裏爬出來尋仇的女鬼。


    那股拉著她的力道忽然一重,白琅失去平衡坐倒在地上,她反手就把吞光鑒的柄紮了下去,直接將其釘在地上。


    詐屍者發出一聲尖利的慘叫,音調太高導致雌雄莫辨。


    白琅看見他一點點支起身子,模糊不清的麵孔還被遮在長發下,整個人如同一道幽影般立起。


    “剛才誰摸了我?”


    “……我。”


    在旁邊所有人都強勢圍觀,無人伸出援手的情況下,白琅痛苦地承認了。她覺得這家夥剛活過來,還能被她如此輕易地釘在地上,一定不是很強。


    “給我件衣服。”


    那個人聲音低柔,但是聽得出殺意。


    白琅環顧一圈,沒有人主動站出來,她隻能說:“這、這裏沒有衣服。”


    “你……”詐屍者手被釘住,但依然沒有鬆開她,“脫。”


    白琅拔出鏡柄,把外衣借給他,很快肩頭就落了件白色道袍,她聞得出是折流的。


    “你剛才幹嘛去了???”她氣得差點背過去。


    “太驚訝了,沒有反應過來。”


    白琅掃視了一圈其他人,大概都是這個“震驚”的表情。


    熱乎的屍體穿上她的外衣,短了很長一截,邊緣處和臀部弧線重疊,那條光滑的蛇尾露在外麵,透出奇詭冶豔的異域感。


    他緩聲道:“再給我條褲子吧。”


    白琅:“這個是真不能借……”


    詐屍的人迴過頭,眼睛黑黢黢的,白琅連忙道:“我們馬上走,不看你就是。”


    說著就帶頭離開了這裏,迅速轉到隔壁大殿。


    到隔壁大殿之後,她也不亂說話了,取了鏡子就照著一頓挖。這裏離剛才的大殿不遠,挖一挖也就挖穿了,再加上能映鏡指路,效率很高,不一會兒就見到了古龍佛的屍骨。白琅開了個足夠大的洞,小心翼翼地將它用藤蔓裹住拉進來,然後再把洞封死。


    龍身已經幹癟下去,好像被什麽東西吸幹淨了。它頭頂嵌著的那半個人身也變作了白骨,一碰就散架。白琅幾乎沒費什麽勁兒就把古龍佛的角拿下來了——對,是拿下來,不是割下來,因為它是自然脫落的。


    白琅捧著角,納悶道:“這個看起來怎麽沒有想象中神奇啊?”


    能吞月創界的是何等聖器,怎麽能如此輕飄飄地被她拿在手裏。


    鍾離異不屑道:“死了幾千年,風吹日曬的,還被改造成殼經曆了這麽一戰,你指望它能神奇到哪兒去?”


    東窗小聲問他:“這具屍骨不會也要埋吧?這也太大了……”


    鍾離異“噓”了一下:“你別說,說出來一提醒她,她肯定要動手埋了。”


    “而且你說她要是埋一個活一個,我哪兒遭得住啊?”


    眼下也管不了那麽多,白琅迅速發信號找步留影會合。步留影到這兒一看,不光多出來一個人,還多出這麽大一具骨頭,頓時就樂了。


    “我們把這個全帶迴去行嗎?”


    白琅知道她一開始就打的這個算盤:“不行,屍骨已經朽化,一碰就會碎,什麽都做不了。”


    “骨灰入藥呢?”


    “……”白琅很生氣,“拿了角就走,我還趕著迴靈虛門呢。”


    “行吧。”步留影驗了驗屍骨,確實如白琅所說,已經徹底報廢,“哎,這角都不一定能撐到宿月界,得好好保管了。”


    靨深將角捧在懷裏,與步留影一起消失,連句謝也沒有。


    白琅看著朽壞的龍骨盤踞在寺廟廢墟間,忽然覺得心中湧起一股蒼涼,她低歎道:“千百年後,誰人不是如此?”


    折流道:“你要是千百年還結不了丹,大抵就是如此了。”


    氣氛被毀,白琅決定離開。


    走出去一段路之後,穆衍之忽然說:“那上麵還有東西。”


    他真的有一雙善於發現的眼睛。


    白琅迴頭看見龍首上爬著一個黑咕隆咚的身影,這道身影披著她的深青色道袍,在黑白交錯的屍骨間不太明顯。


    “你在幹嘛!?”她連忙跑迴去看。


    這道身影爬得很艱難,和凡人登山感覺差不多,經常找落腳點都要找半天。饒是這樣,他還堅持不懈地爬到了古龍佛剩下的最後一隻角旁邊,然後“啪”地把它掰斷,扔了下來。


    他鬆了口氣,幽幽地歎道:“很好,這樣就對稱了。”  ???


    白琅懷疑他跟封蕭有一腿,兩個都是強迫症。


    詐屍的強迫症自上而下俯視她,語氣虛弱低迷:“我下不來,恐高。”


    白琅心一軟:“你跳吧,我接著。”


    一般人跳下來被接住之後會有個本能的擁抱動作,白琅不介意,但是這家夥的本能還包括一條尾巴。她被一個冷冰冰硬邦邦還滑溜溜的東西一纏,瞬間就嚇得把人推出去了。


    那個人後退幾步,撞在屍骨上,一點點坐下來,看起來十分萎靡。


    “我沒把他撞死吧……”


    鍾離異迴來想把她弄走:“他本來就是死的,別管了。”


    穆衍之也看了會兒:“先走吧,我這次任務結束之後還有事情。”


    東窗也打了個哈欠:“是啊,我馬上也要換班了。”


    折流提前預估到她要折騰很久,此時已經開始打坐了:“你到靈虛門再召我迴去。”


    言下之意是不想走了。難怪路癡,都是因為走得少。


    白琅最終還是沒忍住,上前檢查了一下這個詐屍的:“你還好吧?能起來嗎?家在哪兒?”


    “都幾千年的屍體了哪裏還有家……”


    “在靈虛門。”


    詐屍的人冷不丁地說出一句。


    “那我們順路啊!”白琅喜道。


    鍾離異服氣了:“……你還真信!”


    穆衍之順著白琅的意思說:“人還是要多相信這個世界上的善意。”


    東窗又打了個哈欠:“是啊,人總喜歡相信不存在的東西。”


    總之最後經過一番折騰,白琅把人完好無損地帶迴了城主府。這個詐屍的好像記憶嚴重缺失,一路上隻想起自己的名字,叫什麽“應鶴”。白琅覺得直接把人轟出門有點不好,但是帶界門的據點關係重大,不能隨便暴露,還是得讓他離開。


    “我清洗一下,換身衣服再走吧。”


    他洗澡的時間裏,白琅把他之前借的那身衣服洗了七八遍。


    不一會兒,應鶴走出來了。


    他洗幹淨之後看著順眼多了,五官清麗,輪廓不深,棱角也不分明。可能是剛活過來,他臉色十分蒼白,嘴唇毫無血色,一副病怏怏的樣子,眼神柔得能掐出水,一顰一笑都透著婉約。


    “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有。”


    “什麽問題?”


    “尾巴……放左邊褲管還是右邊褲管?”


    白琅震驚:“這就觸及到我知識的盲區了。”


    其實她覺得左右沒有區別,但是對於強迫症來說可能確實是有區別的。


    她連忙問:“你以前是怎麽弄的?”


    “忘了。”


    “要不然我給你在褲子後麵開個洞,把尾巴放出來?”


    “你會在褲子前麵開個洞把【嗶——】放出來嗎?”


    這個類比太漂亮了,白琅把邏輯從正到反理了三四遍都沒找到反駁點。


    應鶴微微掩嘴,小聲問:“說到這個……【嗶——】應該放在左邊還是右邊啊……”


    說真的,這個世界對強迫症實在是太不友好了。


    第81章 萬有歸無


    作為一個妙齡少女,白琅從未做過如此艱難的抉擇。


    但是為了能讓應鶴安心上路, 她還是認真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你可以穿裙子或者袍子試試。”


    “裙子下麵什麽都不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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