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正如白琅所料,不光改血緣沒成功,就連結陣靈石等幾樣東西也沒用。紀雅之當時想著岔道口也是白琅幾人的必經之路,於是就在那裏布置了劫緣陣,可萬萬沒想到結陣靈石忽然燒了起來。


    白琅的明緣書也是一用就燃,好在沒什麽危險,可結陣靈石蘊含龐然靈氣,炸開之後紀雅之險些身隕。裴素琴早知這次任務會有問題,於是給紀雅之法寶傍身,這才留得她一條性命,離開陵墓迴到海上。


    白琅聽到這番講述,忍不住感慨有個好師父是多重要的事情。


    “行了,不管過程怎麽樣,結果還算是好的。”餘長溪對裴素琴陪著笑,試圖緩和她的態度,“這次報告就按平常那樣寫,免得大家都為難,好不好?”


    裴素琴隻是冷笑一聲,帶著紀雅之迴了房。


    這邊剩下餘長溪、巫絡,還有白琅。兩人一番勸誘威脅,告訴她這次報告不用她寫,他們二人會代筆,若是讓上頭知道出了這麽大事故,恐怕他們兩人都職位不保。


    白琅知道這麽做不對,但是兩人一臉“你不照做就把你也變成戰損”的樣子,她也不得不假意答應,準備等迴萬緣司再說。


    迴了萬緣司,兩個司緣人怕她到處走說漏嘴,直接給她放了半個月假,說是等事情平息了她再迴來當值。


    於是白琅隻得百味交雜地迴到了倉庫裏。


    “怎麽就你一人?上人呢?”鍾離異看她迴來很是驚訝,“他不是急匆匆地找你去了嗎?”


    白琅剛準備坐下,屁股都沒挨著蒲團,“蹭”地又站起來了:“糟糕,我把他給忘了。”


    說完就拎起一麵鏡子衝迴自己房裏,對著一頓猛瞧。


    可是她瞧來瞧去也瞧不出什麽名堂,鏡中無非就是自己滿懷疑惑的臉。她努力迴憶之前都是在什麽情況下看見鏡中異象的——第一次是在煌川,她擦幹淨了鏡麵上的霧;第二次是在棺中,鏡麵上也濺了水。


    於是白琅對著鏡子嗬氣,又擦幹,嗬氣,又擦幹。


    如此反複了不知道多少遍,她都有點絕望地想要直接借劫緣陣迴去接折流的時候,鏡麵突然發出一聲脆響,緊接著整麵鏡子都碎了。


    破鏡而出的折流一根手指抵在她額頭上,把她推遠:“你下迴召我,臉離鏡麵遠一點。”


    白琅盤膝坐下,問他:“你能說說清楚嗎?你從鏡中出來也好,我從你心口拔劍也好,還有……”


    她袖中滑落一段紅綢,一個啞了的盤鈴。


    “這個,又是什麽?”


    折流是站著的,她是坐著的,他望下來的目光卻沒有俯視之感。這麽對視了一會兒,折流也在她麵前坐下,起伏貧乏地說:“世間有神,那麽神從何處來呢?修道者皆認為隻要證得圓滿,自然就可以位列神位,主宰天地種種威能,其實不然。神與其他所有生物一樣,不過物競天擇而已。”


    “所謂天擇,是指天道將從世人中遴選出合適的人選,予其諭主身份和一冊擎天心經。所謂物競,是指這些諭主們之中,隻有將整卷擎天心經集齊的人,才能成為天道主宰。”折流忽然直勾勾地看著她,“在煌川襲殺我的是天殊宮夜行天,他背後那家夥以為我是某位擅用劍的諭主,其實我不是。”


    折流發現白琅沒有驚訝,甚至沒有一點動容,她在根據他給出的僅有的情報努力分析理解。


    白琅問:“擎天心經,可以自願交出,也可以在死後獲得?”


    “對。”


    白琅又問:“始皇殘魂消失的時候留下了一段紅綢和一隻盤鈴,沒有什麽擎天心經……他也不是諭主,但是和你一樣清楚與神選相關的事情,你們是一類嗎?”


    折流發現跟腦子轉得快的人說話真的省時省力,他答道:“是,我們叫器。”


    “就叫……器?”


    “器也有不同,人用的是人器,修道者用的是法器,而諭主用的……”折流目光落在那隻盤鈴上,沒有再說下去,“罷了,你隻管叫器就好。”


    “諭主與器,是一對一?”


    折流靜了會兒,忽然笑起來:“規則是如此,但也不盡然。”


    白琅疑惑,折流指了指盤鈴,告訴她:“你已經有我和它兩件器了。”


    白琅指著自己:“我就是那個擅長用劍的諭主嗎?可為何我連我的擎天心經都沒見過?”


    “那個隻有勝者才能翻閱,它隻是被存放在你身體裏而已。”折流有點不悅地看著她,“還有……你從哪裏看出來自己擅長用劍了?”


    白琅被他噎了一下,反問:“那我現在退出行嗎?”


    她覺得這個什麽“天道主宰”的目標來得太大也太突然了些。況且……“適者生存”一言在當今修道界已經被用爛了,滿大街都是為追逐力量不擇手段的“適者”,唯有她是個不適者。


    折流聽了她這話,微微蹙眉:“你現在退出,那我拖住夜行天十五年等你成長的意義何在?”


    “……”


    仔細一想,折流還真是為她在那魔修手下受了十五年折磨。明明近在咫尺,她卻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不知道。


    靜了會兒,折流起身了:“也罷,這些都是你做主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攏袖而去,走到一半又折返,遞給她一枚鬼畫符似的玉佩。


    “我做了這個,把它戴上,但凡你有血光之災,我都可以感應到。”


    “那不是每個月都……”白琅一時間有些啞口無言,她拒絕道,“不行我不能戴。”


    “為何?”


    “沒有為何,你趕緊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why????


    第17章 蛛絲馬跡


    第二天清早,白琅找到折流,沒直接說她的決定,隻問他能不能教自己劍法。


    這也算是個委婉的表態——她有變強的心,希望能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


    可折流這個理解能力太直率了,他迴答:“你這方麵天賦有限……況且每迴拔劍都隻砍一下,用不著學劍法。”


    白琅一跺腳就跑去找鍾離異了。反正破倉庫裏住著的劍修又不止折流一個,鍾離異會的大道天遁劍法在千山亂嶼也是赫赫有名的。


    可是過了幾天,她發現鍾離異行蹤似乎有些詭秘,白天總是不見人,晚上鎖在房裏不知道做什麽,也不跟他們交流。


    考慮到神選一事的危險性,白琅決定逮住他好好問問。


    夜裏,鍾離異從外麵迴來,一進門就看見白琅立在石龕之下,目光嚴厲地瞪著他。


    “鍾離前輩,你沒瞞著我做什麽壞事吧?”白琅問,眼神往鍾離異身上瞟,他那些封印符咒還沒去掉,平日裏出門都以帶紗的鬥笠遮麵。


    鍾離異摘了鬥笠,麵色自然地迴答:“當然沒有。”


    白琅心裏還是警惕:“您為何晚歸?”


    “這裏悶得慌,出去走走。”


    白琅實在是挑不出錯,隻得目送他進了房。


    鍾離異進房之後也鬆了口氣,他脫下道袍躺在床上,從懷中取出一方絲帕。這方絲帕是就是青繡姬給白琅的地圖,不過他比白琅更了解人麵蛛一族,她們精於織造,可在圖中暗藏玄機,不懂關竅的人就算修為再高也看不透。


    當初青繡姬引白琅去劫緣陣,肯定是想借她的手把這個藏了秘密的帕子帶給自己。


    “鍾離前輩。”


    白琅陰森的聲音在房裏響起。


    鍾離異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驚道:“你怎麽進來的?”


    自從在始皇棺中和風央那股霸道荒遠的紅色真氣正麵對抗過之後,白琅也發現了自己的真氣到底有什麽特殊之處。它雖細弱,卻分外頑強,還帶著莫名的腐蝕性,從風央所言來看,這似乎就是諭主的特性之一。


    她剛剛就是這麽一點點侵蝕開了鍾離異的結界。


    白琅反問他:“這帕子我貼身帶著,你何時偷的?”


    鍾離異怕她驚動折流,於是跳下床把結界重新加固了:“噓!你先坐。”


    白琅勉強坐下了,鍾離異略帶惆悵地歎氣,跟她說起青繡姬的事情。


    他是在天遁宗某次法會上認識青繡姬的,兩人相互有意,但身份地位相差極大。鍾離異年少有為,是天遁宗引以為傲的門麵,假以時日定能得道。但青繡姬隻是個尚未完全化形的小妖怪,還是以殘忍邪佞著稱的人麵蛛。後來兩人曆經艱辛好不容易確定關係了,萬緣司又插上一手,青繡姬怕自己連累他,於是主動放棄掙紮,斷了緣法。


    白琅聽了,抿緊嘴不說話。


    “我被押上劫緣陣的時候,依然不信她會放棄。”鍾離異垂直頭,他一直被封印折磨,燈影下有種形銷骨立的感覺,“你身上帶的這方蛛絲圖就是證明。”


    鍾離異將絲帕抖了抖,白琅並未看出玄機,他說:“它是一根絲織成的,卻有兩幅圖。”


    薄薄的劍氣將絲帕籠罩,小段小段的蛛絲落下來,像鹽粒似的。最上層剖去,下麵居然是一幅畫,畫的是個山門,荒草叢生,一片死寂,門前石上寫了歪歪扭扭的妖文,白琅也看不懂。


    白琅問:“你近日就是在找這個山門嗎?”


    鍾離異點點頭。


    “行,明天一起去吧。”白琅理理道袍起身,鍾離異在她身後一時有些啞然。


    白琅感覺到他疑惑的視線,步子頓了頓,認真道:“我不認為斷緣司是對的。”


    不該活的活下來了,不該愛的相愛了,這個“不該”,是誰規定的?它真的對了嗎?


    次日,白琅一大早就衝進鍾離異房裏,塞給他一張卷軸。


    鍾離異看著卷軸上密密麻麻的字,目瞪口呆。


    白琅頂著黑眼圈說:“這是今天的行程。”


    *


    辰時,日光熹微。


    白琅帶著鍾離異到了錢汐家,她把在始皇陵發生的事情跟錢汐唯一的兄長錢源說了一遍,也提到了斷緣司後來的處理。錢源已經見慣了這類將低階弟子當炮灰使的事情,他有些麻木地感謝白琅,說“妹妹在明緣司做了五年,你是她死後唯一一個來探望的”。


    臨走時,白琅問他萬緣司附近有何處是妖族聚集的。


    錢源迴想了一下:“萬緣司境內,猜月樓是妖族開的,算是妖族的勢力範圍吧。還有……”


    “猜月樓我倒是知道,還有什麽嗎?”


    “稍遠一點的落城,有個叫狩裟坊的黑市,常有絕好的妖丹鼎爐出售,據說幕後推手也是妖族。”錢源目露恐懼,微微往後縮了一步,“這地方你莫去為好。”


    白琅謝過他,直奔猜月樓。


    巳時,日光明媚。


    白琅走在鬧市裏,跟鍾離異介紹:“猜月樓屬於萬緣司百工司,由妖族掌管。它什麽都賣,一共九層,奇寶無數,聽說越往上越珍貴。”


    鍾離異問:“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你以為我們倉庫裏那些貨從哪兒進的?”


    白琅不愧是勞動人民的表率,她在萬緣司當值,還不忘給庫房備貨送貨,因此對猜月樓也有點了解。行至猜月樓,她找到平時接觸的女魚妖,魚雙雙,讓鍾離異把絲帕給她看。


    “魚姨,您知道這是哪兒嗎?”


    魚雙雙身材豐腴,少婦模樣,她眯起眼睛看了會兒:“這山門我從未見過,不過後麵的山勢地形倒是有點眼熟,應該是萬緣司境內吧。”


    “那這上麵妖文寫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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