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雄,白澤二人帶著一個賬房,正在計算著莊裏的收支。莊子裏養著百十口人,每日裏支出不少。雖然有各種進項,比如田地裏的租子,附近幾個鄉鎮也放些銀子,各種店鋪占的股份,那些鄉村的大戶人家,硬著頭皮交來的孝敬。進項遠遠大於支出,但每個月要分銀子之前,黃莊主,白莊主總要親自,和賬房一起結算。


    眼看著賬目逐漸分明,這個月分的銀子肯定超出上個月,兩人暗自高興,幾乎同時端起茶杯。


    一個莊丁急匆匆的走了進來。黃大雄罵了一句然後問:“熊老七,你踩得地板咚咚響,嚇死個人啊!”


    熊老七連忙給兩人拱手施禮:“兩位莊主,莊裏剛剛來了一個奇人,從麵相看,不過十四五歲,但身高六尺,我們隻是靠在他身邊,也覺得有力量壓來。最奇的是他的馬,身高近丈,若有生人敢靠近,張嘴便咬,抬腿就踢。到了馬棚,一聲輕輕嘶叫,其它馬嚇的都瑟瑟發抖。”


    見兩位莊主很感興趣,熊老七把那匹馬的模樣細細描述了一遍。黃大雄聽完,正在深思,白澤把茶杯一放,站起身來:“三色獸,這是漢國的三色獸,此人來頭非同尋常。黃大哥,我倆趕快去會會。”


    雷生喝了兩盞茶,肚子更餓了,正要發聲詢問,隻見有人從門外端了一個食盒,裏麵一大碗白米飯,兩碟菜,一葷一素冒著熱氣。食物雖然簡陋,但雷生肚子正餓著,正要放開肚皮,把它掃光。門外這是走進兩個穿長衫的漢子,其中一個身高五尺出頭,八字胡須修得整整齊齊,一身黃色衣服色彩鮮明。見到雷生前麵擺的食物,連忙喝問下人:“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怠慢貴客,趕快把這下等食物撤了,立即準備上等酒席,由我和白莊主親自作陪。”


    下人慌忙撤了飯食去準備。這也怪不得下人們,雷生進來也不報名姓,隻說路過,休息片刻便走。莊裏人用些江湖切口,雷生聽也聽不懂。這還是管事的看他人品不凡,派了一份三等食物,其他無名無姓的江湖豪傑,最多,給一份五等六等的食物也就打發了。六等食物是一碗糙米飯,加一碗飄著兩片菜葉的無油清湯。


    雷生看見兩人穿著打扮,已經知道來的是兩個莊主。但假裝不知,按著禮節相互詢問。


    兩位莊主得知雷生的名字,心中一陣嘀咕。雷生?蔣雷生?漢國的王室,真會給自己的後代取這個名字?這不像一個王室子弟的名字。


    三色獸,代表著身份,漢國的民眾,隻有在每年祭天之時,才有幸一見。祭天這一天,國王帶著直係子弟,騎著三色獸,接受京城裏民眾的朝賀。像這樣,騎著三色獸,四處遊玩的事,是第一次碰見,若說這人不是漢國的王室,兩個老成精的莊主是不信的。


    兩位莊主把雷生引到一間上等的廳房,三人坐下後,雷生見又上來茶水,頓時心裏有股餓火。但立馬被跟著進來的人,端著的各色糕餅,把火打滅了。輕輕取了一塊糕餅,慢慢吃的,滋味也真是不錯。看著穿一身白衫的白莊主,心想熊四爺身上怎麽沒畫一隻熊呢。


    黃白二人深諳談話之道,談天說地,又講講一些江湖傳聞。談得高興時,偶爾略提問,旁敲側擊,都是雷生覺得無關痛癢的問題。一時間相談甚歡,直到酒菜擺滿整個桌子,三人才停下來,入座享用。


    黃白二人,隻言片語中,已經明白麵前這位年輕人是第一次出門,嫌跟著的大隊人馬是累贅,自己偷偷跑出來遊玩。


    雷生一邊吃的,一邊迴想剛剛自己的迴話,猛然驚醒。自己除了沒有說是天炎派的,要到定安郡和自己的真實身份,其他的好像說了不少。對二位莊主的談話問詢之道,心裏也很佩服。席間的酒菜,比起雷生平常山上那些隻顧保全禮營養的食物,味道好了不少,隻是這酒差的很。雖然從二莊主的話裏話外,這酒已經是最好的十裏香了。


    吃得半飽,熊老七走了進來,眼睛偷瞄著雷生,在白莊這邊耳語。聽著熊老七的說話,白澤眼中閃著驚異的光,但麵色如常,嘴角還帶著笑。


    黃大雄看到白澤的臉色,笑嘻嘻的問:“莊子裏出什麽事啦?”


    白澤有點為難的說:“莊子裏確實有些事兒,這事還不小,我正擔心自己一個人處理不了,但雷公子這裏又要有人陪著。”說完看了雷生一眼。


    雷生擺了擺手說:“你們忙去吧,不必管我,我自己在這裏呆著,不礙事。”


    黃大雄連忙說:“那就怠慢雷公子了。小翠小環,你們兩個進來,好好伺候著。雷公子,我們去去就來。”


    黃白二位莊主,帶著熊老七,急匆匆來到一間偏房。進了房門,隻見一個包紅頭巾的俊俏漢子,正在急著踱步。白澤一見他,馬上問:“秦海,怎麽迴事?三哥,他怎麽就死了?”


    眼前這位俊俏漢子,正是熊四爺身邊的那位。熊四爺在五個人中排行三,但他名字叫熊四。他特別討厭別人叫他,熊三爺,熊三俠,於是江湖上都叫他熊四俠。


    秦海就把當時的情況,細細的說了一遍。熊老七,就是熊四爺他們家的人,聽了大半截,明白過來,原來兇手就在莊上,而且正在那喝酒吃肉呢。一跺腳,就要出房間去殺雷生,要知道熊四爺一死,以後凡熊姓家族留在榕湖莊的人地位就大大下降。


    旁邊早防著的白澤一把拉住:“熊老七,你想幹什麽?”


    “我這就去弄死他。”熊老七眼睛都紅了。


    白澤輕蔑的看著他一眼:“就憑你的本事?走到近前,連一盤菜都算不上。三哥多大的本事?你們不知道!手裏提著刀,被人一雙拳頭活活打死。”白澤不禁打個冷戰。接著說:“聽秦海的話,我們現在莊子裏所有人上去,也不是他的對手。”


    秦海這才明白,原來雷生就在莊上,急道:“二位莊主,我去叫上人,到時候幾十個人一擁而上,我就不信他三頭六臂。”


    黃大雄苦笑:“別說鬥不過他,就算是鬥得過,隻怕也不敢傷了他一根寒毛。”


    熊老七低吼一聲:“怎麽滴,還怕他不成?”


    黃大雄說:“此人騎的馬,叫三色獸,是漢國直係王族,才能使用的,整個漢國也就十多匹,外麵還有保護他的大隊人馬,說不定已經離莊不遠。”


    “怕他個鳥,殺了那小子,最多我們又迴到大行山上當俠客。”秦海瞪著眼睛說。


    白澤喝道:“放肆。”


    秦海竟然不懼:“大莊主和四莊主,若不敢出頭,我去找史二莊主。”


    “對,就找史二莊主!”熊老七也大聲應和,說完就要和秦海一同出門。


    兩位莊主互相看了一眼,突然同時出手。白澤一掌印在熊老七後背,隻聽“樸”一聲輕輕的聲響,熊老七直撲在地,一動不動顯然是死了。


    另一邊,黃大雄五指早已捏住秦海的頭頂,輕輕一轉,哢吱一聲響,將秦海的脖子擰斷。


    “四弟,你的破心掌功夫沒撂下嘛。”黃大雄殺完人後,習慣性的將手互相搓了搓。


    “大哥的五龍爪,猶勝當年。”白澤取出一塊白布擦著一塵不染的手說。


    兩人相視一笑。黃大雄歎了一口氣,說:


    “這些個莊裏人都被二妹慣壞了。他們三個,好好的富家翁莊主不作,就喜歡打打殺殺,瞧瞧,原來怎麽也打不死的熊老三,今天死了。”


    “二姐前兩年,終於修煉出真氣,但脾氣大變,莊子裏那些習慣打打殺殺的,也都想跟著她。”看著眼前兩具屍體,白澤憂鬱的說。


    “管不了嘍,管不了嘍,到時我們倆兄弟,眼睜睜的幫他們收屍吧。就怕最後事情抹不平,連累我二人還得再上大行山。”黃大雄抬腳又向飯廳走去。


    兩人全不想莊裏哪些人為什麽喜歡跟著去打打殺殺,莊主可以將幾乎所有的收入放入口袋,安心當富家翁,但莊丁們如果不去打殺搶,光靠莊子裏分些錢糧哪裏夠用,


    兩個莊主路上碰到一個莊丁,安排他叫人去打掃房間。


    兩個人來到雷生身邊,一邊說著久等久等,抱歉抱歉,一邊各自喝了罰酒。


    就算知道二人的底細,雷生也有賓至如歸的感覺。吃著喝著,聊著,不知不覺竟至天黑。


    見雷生爽快的答應留下來住一晚,兩位莊主甚是高興,問晚上要不要兩個丫頭伺候。


    雷生已微有醉意,頭搖得像撥浪鼓。


    白澤自嘲道:“雷公子身份尊貴,自然看不上這些粗姿俗粉。”


    待到子時,打坐結束,雷生一邊等著想像中的暗殺,一邊迴想著這一年來在天炎與陸全和劉旦的友誼。陸全這一年因為王思莉的原因整個人好像換了一個人,臉上永遠都帶著笑意,整個人都活躍了起來,除了依然不和其它人交流外,雷生和他在一起時有時覺得他像個話嘮。雷生從朱空相給他的丹藥中找出了幾種煉氣士急需要的送兩人,兩人服用後大有補益。


    雷生就這麽迴憶著,一直過了很久,怎麽兩個莊主還不來?雷生坐在床上想,本以為那兩個莊主要把他灌醉了下手,現在看情形,不是這樣。今天酒席間,雷生外出小解,透過莊中的房屋間的空隙,遠遠看見那包紅頭巾的漢子,騎著一匹馬,由莊外趕迴來。馬上就在口中早放了一顆解毒藥,一直等著事情發生,結果什麽也沒發生。終於覺得困意,雷生幹脆還是取出了報警法器放在門口,倒頭睡去。


    第二天,這兩位莊主,陪著雷生用完早餐,見雷生要走,也不敢再留。


    雷生騎著馬出了大門,迴頭向二位道別。兩個莊主在馬下仰頭不斷說著好話,希望他下次再來,真是依依話別。


    雷生騎馬上了大路,迴頭一看,兩位莊主還站在門口,向他招手。突然感到心中不忍,又有點不好意思,撥轉馬頭,又跑了迴來。


    兩位莊主見他迴來,趕緊迎上前去。


    隻見雷生,取下身後的包袱,從裏麵拿出一個小瓶,倒出四顆碧綠的藥丸,一時香氣撲鼻。


    “這有四顆健體丸,你們二人服用,祛病強身,很是有效。”說完一手拿著,從馬上遞下來。


    黃大雄趨步上前,將雙手高高的舉過頭,接過丹藥,連聲道謝。


    雷生也不說話,打馬而去。


    黃白二人,服了藥後,果然身康體健,就連武功也有些進展。日後二人每每迴想,雷生在馬上賜藥,然後轉身的風姿,都覺得這才是真正的皇家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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