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鬱粘稠的鬼霧上空。


    分裂成‘顆粒狀’的普夫,一次又一次的重組,想要從黑霧中掙脫。


    但每一次,當他飛到至高點,將要從黑帳中脫身時,身下均纏繞著無數的厲鬼,抓著他的身體。


    將他一次次重新拽了下去。


    這些鬼魂十分惡劣,仿佛是在戲耍螞蟻一樣。


    每一次都給普夫機會,讓他溜之大吉,卻在他眼瞅著希望在即時,將他重新拖入黑暗之中。


    在最後一次衝出鬼霧失敗後,普夫終於力竭…主要是他的神誌被幹擾,已經沒有辦法再徹底支配身體。


    他整個人從高空墜落,體表被咒怨包裹,砰的一聲摔在了地麵。


    而朧帶著尤匹,也走到了跟前。


    看著目光暗淡的普夫,朧輕輕一抬手,籠罩整座王宮的鬼霧頓時散去,猶如鯨魚吸水般重新被收入體內。


    “……”


    朧較有興趣的眯了一下眼睛。


    尤匹也好,普夫也罷,似乎都有肉身重組的能力…明明先前的翅膀已經被他砍掉了,此時卻又生長了出來。


    這是人類的血肉,遠遠無法做到的。


    似乎…已經精化到了細胞一級。


    “嗯?”


    一旁,莫老五望了過來。


    他一直待在黑暗之中,不敢輕舉妄動。


    按照計劃,幾處戰場如果落幕後,他們是要第一時間支援其他隊友的…不過在黑霧中寸步難行,更無法辨別宮殿的位置,所以隻能立於原地。


    然後,他目視著周身黑暗能量浮動的普夫,從地麵站起,好似傀儡一樣與尤匹一左一右立於朧的身畔。


    “朧!”


    莫老五喊了一聲。


    朧的出現,讓他始料未及。


    會長之前也從未提過朧會插手這場戰鬥,換而言之,後者不是協會派來的。


    轟的一聲!


    尤匹身軀變化,生出一對肉翼,衝天而起。


    朧抓住了螞蟻的腳踝,隨普夫一起飛向天際。


    “他是去找會長和蟻王了…”


    就在莫老五感到吃驚時,背後…麵無血色的諾布走了過來,手指顫抖的推著鼻梁上的眼鏡。


    此時的他,雖然沒有禿頭…卻也被蟻王散發出的氣息嚇到了。


    他沒有膽子加入戰鬥,而是找了一個地方躲了起來…按照計劃,拿酷戮四人拖住尤匹,他則要配合莫老五針對普夫。另外的龐姆與比司吉,則需摸查清楚整個王宮內的情況,包括一些散落在其他方位的嵌合蟻,避免有螞蟻給兩個王下直屬護衛隊的成員提供支援。


    是的,比司吉也加入了這場大戰。


    “你知道他會來?”


    莫老五從諾布的話中意識到了什麽,臉色微變。


    “看看…你的周圍吧…”


    諾布平靜道。


    莫老五環顧四周,從一座座建築和宮厥的入出口,都看到了螞蟻的屍體。


    “這…”


    莫老五恍然明白了。


    “沒錯,蟻巢中的那些螞蟻,也都是他殺的…他一個人就屠殺掉了近乎所有的嵌合蟻,包括蟻後與那些師團長和兵隊長,用的…正是這種恐怖的能力!現在,整個王宮內,想必除了被他帶走的那兩隻,其餘的螞蟻都死了…被攝走了靈魂。”諾布說道。


    片刻後,秀托與拿酷戮也趕了過來。


    朝莫老五描述之前發生在殿內的一幕,還有朧在這次任務中的‘身份’。


    龐姆與比司吉也隨後出現。


    至於小傑和奇犽,則是去照顧小麥了。


    “會長自始至終都知道朧的存在,以及他的目的……”


    幾個人圍成一圈,拿酷戮則給秀托處理著傷口,聽到諾布的話,也望了過來。


    “但會長的意思是,不讓我們深究,當作…不知道。”


    諾布說完,瞥了一眼一直秀眉緊蹙的比司吉。


    在場幾人中,與朧交情最深的,就是比司吉。


    她肯定知道一些事情…


    “相信會長吧。”


    比司吉迎著幾道視線,認真的說了一句。


    總歸,朧的出現,就算抱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也不是壞事。


    至少幫助他們處理掉了嵌合蟻,避免了傷亡。


    使得看似具有嚴重危機的事件,被輕易化解掉了。


    “他…太強了…”


    不過,拿酷戮還是忍不住感歎了一句。


    緊接,幾人聽到了遠處傳來的異響。


    循聲觀去,發現來人是範特與安東尼…朧小隊的成員。


    隻是,明明都是獵人協會的同伴。


    雙方卻一點也沒有熟絡的感覺…隻是彼此瞧了一下,連招唿都沒打。


    範特與安東尼自顧自的踏入了王宮…沒有與比司吉等人交流的欲望。


    ……


    另一頭。


    尤匹的飛行速度極快,如同一架超音速的戰機。


    普夫也緊跟在後。


    不到一刻鍾的功夫,一人兩螞蟻已經來到了遠離王城外幾十公裏的區域。


    蒼茫的大地上也開始變得坑坑窪窪,沒有植被…光禿禿的,都是石土。


    地麵上高低起伏的坑洞,正是東果陀軍方在實驗軍火武器時,所造成的爆炸遺留。


    “已經打起來了嗎?”


    稍許,朧操控尤匹落到一座因地勢較低而突起的石山上,目及遠方,他望見一道金光在夜幕下十分醒目,迸發出的氣息與強大的意誌,哪怕相隔如此之遠,依舊能夠感受得到。


    正是尼特羅的百式觀音!


    百式觀音出手的轟鳴聲,也清晰可聞。


    遠方不斷卷起塵土…


    朧不敢離得太近,他怕等會尼特羅‘激活了’貧者的薔薇後,把他也給卷進去。


    不過,他有辦法,旁觀這場人類世界之中,最頂級的生物較量!


    貧者的薔薇隻是一顆能植入人體的微型核彈,所以,爆炸後的威力還不是人類當中最強的。


    即便如此,輻射的範圍,光是半徑就有數千米,全方位的覆蓋可摧毀十公裏內的一切事物,因為還有第二次、第三次附帶的餘威。


    這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傳染性病毒。


    擴散的範圍可比彈藥本身波及的區域要更大…


    “超出了我氣量能夠離體操控的極限距離…不過……”朧喃喃自語。


    隨即身前騰升起一小片的黑霧,他伸出手插入其中,伴著一聲淒厲的慘叫…一隻人類形態的鬼魂,宛若一團粘液般,被他從霧中扯了出來。


    這是靈魂分離!


    割裂。


    一旦失去鬼霧的滋養,這些鬼魂存在於世的時間就不會太久,很容易消散。


    但本身就是一種死後念…雖然不強,也容易消逝,卻有時間。


    朧將自我的意念強加到這具鬼魂身上,然後鬆開了手…便瞧厲鬼向尼特羅與蟻王的戰場飛了過去。


    速度並不快,但應該來得及…


    ……


    而這時,蟻王與尼特羅已經從地上打到了掩埋在泥土之下的地底空間。


    四周還有一些塵封破敗的建築殘骸…


    尼特羅雙手合什,背後是龐大念力凝聚出的觀音巨相,金光燦燦。


    老頭的手指結有特殊的印式。


    每一次結起,百式觀音的手臂均會攜帶恐怖的力量,打向空氣之中那抹看不見的身影。


    蟻王則在繞著尼特羅飛速運動,尋找老頭的空門,伺機出手。


    然而,在他眼裏,明明動作緩慢,遠遠比不上自己的人類老者,卻總能恰如其分的將他攻擊抵禦或化解掉。


    這讓蟻王有些錯愕。


    在他的感覺裏,分明就是自己的動作更快…而且,老頭的肉眼未必能捕捉到他的軌跡。


    看不到…反應也跟不上,為什麽還能迴擋自己的攻擊,甚至精準的命中他?


    這不得不讓蟻王再一次刷新了對於人類的認知。


    人類之中,也有特殊的存在…不是所有人類都適合當它未來建國後的牲口。


    它與尼特羅有過交談,許諾隻要人類投降,他可以給尼特羅和一些強大的念能力者地位與身份,而不是像其他普通人一樣,隻能淪為蟻群的食物或豢養的家畜。


    但…老頭卻嘲笑他自不量力。


    朧驅使的鬼物飛入了戰場,這一縷死後念已經如風中燭火,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堅持不了太久了…


    朧卻借著魂魄的感知,以念能力的效果,看到了戰場中的情景。


    尼特羅與蟻王自然也窺探到了這一抹突如其來的‘能量’,但他們現在都沒有心思顧忌外物。


    砰砰砰!


    尼特羅結印的動作看似緩慢,但背後的百式觀音那一道道金芒乍現般的密集攻勢,如雨幕一樣落下的手臂,卻看得人頭皮發麻。短短幾秒鍾,百式觀音就打出了幾十次的攻擊,蟻王的進攻頻率和次數也是如此。


    百式觀音,從零到九十九式。


    每一式都有不同的變化…莫測高深。


    這是尼特羅身為武者,貫其一生的精華絕技與感悟。


    蟻王顯然也從老頭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氣機。


    也明白,老者的這種能力,不單單是念的體現,也是千錘百煉,登峰造極後的意境融合。


    自我生命最超脫的一麵。


    “嘶…”


    遠離戰場的朧閉著雙眼,眼皮一直在顫動。


    他的大腦裏浮現出尼特羅與蟻王交手的畫麵…


    心神觸動。


    雙方的進攻與防禦,都太快了!


    一般來講,念能力者之間的廝殺,是會有反應與收集信息的空隙,即便沒有,也會自己創造…但在這種速度之下,尋常的念能力者恐怕腦筋都沒來得及轉動一下,人已經沒了。


    這樣的節奏…已然超出了人類大腦能跟上的頻率。


    但尼特羅卻做到了…


    百式觀音每一次的攻擊,雖然沒能命中蟻王,但造成的破壞性仍然十分驚人。


    整片地下空間塵土飛揚、彌漫…像被無數顆的導彈轟中。


    感覺如此威勢,不是一個人能造成的,而是一支軍隊!


    “這麽一會兒功夫,幾分鍾?這兩位,起碼交手了幾千次……”


    “如果是我的話…”


    朧做著更變態的事情,他一邊在‘觀望’顱內的景象,一邊想象自己也參與進了戰鬥之中,與蟻王或尼特羅對戰…同時推演自己在雙方一招一式中的處境與戰鬥結果。


    “除非是零式…不然,老頭的百式觀音,其他九十九式,似乎能對自己造成的傷害都不致命。”


    半晌,朧得到了一個答案。


    沒辦法,如今他的念力強度,使其念的防禦性也大大提升。


    外加就是護甲的增幅…


    畢竟,零式,是尼特羅凝聚了全部生命力的殺招。


    一旦使出,自身也就油盡燈枯了。


    當然,除零式外,其他招法依然能讓朧受傷…但也隻是輕傷,並不嚴重。


    而對蟻王來說…是連傷都造成不了的地步。


    朧看到了…


    蟻王已經不知道被打落了多少次,別說身上見紅,甚至連動作都絲毫沒有影響。


    從這一點看,比他更為可怕!


    “總歸還是沒有變數…”


    朧輕聲念著。


    這麽拖下去,沒有意義的…尼特羅隻是一個人類,他的精力無法與蟻王相提並論。


    而且,作為超自然生命的物種,梅路艾姆的適應能力同樣驚悚…很快,就能找到百式觀音的弱點!


    隻要尼特羅一個倏忽,導致百式觀音的攻擊速度和軌跡,出現遲緩與落差,就結束了。


    時間緩緩流逝…


    尼特羅與梅路艾姆不曉得過了多少招,可能是幾千,也可能是幾萬…


    但終歸,在某一時間點,尼特羅還是如原著一樣,失手了…


    蟻王以超高速的身形,突破了百式觀音的防守,找到了那一閃而過的漏洞…成功從高處飛落在地,自尼特羅身邊劃過。


    而等梅路艾姆落地後,一隻手上掐著的,正是老頭的一條腿。


    “你輸了…如果現在反悔的話,我依然可以放過伱。”梅路艾姆將人類的腿部扔掉,轉身平靜的瞅著尼特羅。


    沒有出手的欲望,反而席地而坐,像是給尼特羅充足的時間來思考並選擇。


    老頭則笑了笑,單腳立地,控製肌肉收縮了傷口。


    接著,突然仰首看向了頭頂昏暗處的一角。


    “小家夥…真讓你猜著了!”


    隨著他的話聲,陰影中飄去一隻淺薄如雲煙般的鬼魂。


    好似隨時都會被微風從高空拂去一般。


    “你不該聽他們的…”


    鬼物突然開口,傳來了朧的聲音。


    “哈哈哈哈…我可沒有輸。”


    尼特羅聞聲大笑。


    罕見的,有點老夫聊發少年狂的意味。


    “看好了朧,這是…我給你上得最後一課!”


    尼特羅赫然怒目圓睜,大喊完後,凝視著梅路艾姆:“小螞蟻,可不要小瞧了人類啊…”


    蟻王聽罷,皺了一下眉頭。


    明明可以活下去,人類為什麽還要抵抗?


    沒有意義的送死?


    接著,尼特羅便使出了自己的絕技,零式。


    百式觀音驟然出擊,迫使坐在原地的蟻王被動位移,但還是被兩隻大手夾在了中間。


    繼而,金色的觀音頭顱低俯,麵容扭曲,張開嘴巴…


    最終,將尼特羅所有念力,也就是生命能量凝聚成了一道光波,轟中了動彈不得的梅路艾姆…


    這一招的威力十分驚人。


    朧驅使的鬼魂也終於堅持不住,湮滅在泛起的餘威之中。


    朧的本體睜開了眼睛,遠遠眺望,天空下的那片大地仿佛都塌陷了…


    雷鳴般的震動,依稀傳來。


    朧瞬間抓起尤匹的胳膊,操縱兩隻螞蟻飛速後撤。


    現在,尤匹與普夫的識海,都被鬼魂占據著…而非它們本體的意識。


    也就是說,遠方戰鬥的一幕,兩隻螞蟻的靈魂,都能看見…並感應到蟻王,卻無法做出反應。


    因為身體的控製權,已經不屬於它們了。


    再又急速飛馳了一段距離後,耀眼的蘑菇雲如期升起,照耀四方。


    朧知道…


    尼特羅,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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