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依舊是一片荒野,重生的野草有的幾乎一人來高,生長得瘋狂茂密,中間隻留出一條隻能行過一輛獸車的小道。


    月光灑下來,將小道照得甚為明亮。


    小道上,停著一輛掛著青布帷幔,看起來並不張揚的獸車,當然拉車的獨角駝獸已經倒地死亡,顯然是被人一刀斬下頭顱,倒在第上,血隨著草地蔓延。


    獸車的門敞開著,柳氏一身灰色布衣端坐裏頭,美麗的臉龐上帶著憤怒的神色,身邊,一個小丫頭瑟縮著,低低哭泣。


    獸車外頭,四名護衛將獸車死死護住,手中的鐵劍已經灌滿靈力,看樣子皆為築基初期實力。


    看到這樣的畫麵,顧長月更加覺得奇怪。


    柳氏其人愛慕虛榮,平時即便就呆在顧府也要精心打扮,而每當出門,定有十多名護衛護送,兩頭掃路獸開路,外加兩頭並頭護甲靈獸拉車,獸車車廂也會鑲嵌靈晶,獸車車頭再插上顧府的棋子,要多張揚有多張揚,絕對不會這般低調。


    難道是顧家落難了?這大半夜是要逃到青雲城去避難?


    不,前世顧炎與柳氏都活得好好兒的,直到壽元盡了方才毫無留戀地與世長辭,況且顧炎也是結丹期真人,在臨海城那一片算得上是第一人,不可能輕而易舉就落難。


    再者獸車車頭向著城外,是剛剛從城裏出來。


    對麵,站著六道身影。


    四個身著魔道普通弟子服,也不過是練氣七八層的實力,一個二個麵目粉白,身形圓胖,目光肆無忌憚地掃向獸車中端坐的柳氏以及瑟縮的丫頭,猥瑣至極。


    另外兩個胖瘦不一的男人與四名魔道小修士相比,氣息則渾厚了很多,顯然是這四名魔修的頭領。


    其中一個頭戴冠帽,手搖羽扇,身著金色褂袍,高大挺拔,頗有幾分書生氣息,隻不過麵色隱隱發情,死氣沉沉,有種慘目忍睹的感覺,實力似乎剛剛到達築基後期,還不太穩定。


    另一個與之相比,則油頭粉麵,又圓又矮,身上的衣服甚為緊繃,眼中亦有光芒折射,盯著女人的神色像是要將其吞進肚裏,叫人看著極不舒服,像是一隻膨脹的旱水蛙,築基中期修士。


    這一個築基後期初成,一個築基中期,以四個練氣七八層的修士,卻將築基後期大圓滿即將結丹的柳氏逼迫至此?


    這更加不合情理了。


    柳氏其實是比較容易全身而退的。


    她就這般坐著,倒似乎是不願意動手。


    為什麽?


    顧長月跟在葉釋寒的身後,躲在一人來高的荒草投下的陰影中,擋住月光,卻也能夠將小道上眾人的神色看的清清楚楚。


    隻見柳氏麵色陰沉地問:“你們究竟想要怎麽樣?”


    那油頭粉麵的魔道築基修士搓著雙手,露出一排參差不齊的黃牙,臉上的肥肉抖了抖,道:“很簡單,將你們所有的靈晶和身上的法寶都拿出來,還有把你身邊的丫頭送給爺,當然,你若是樂意也可以自己留下,咱們樂嗬樂嗬,爺也不嫌棄你生過孩子。”


    聲音嘶啞難聽。


    身後的練氣期魔修頓時應聲附和,發出刺耳的笑聲。


    護衛勃然大怒,“魔道妖人,休得放肆。”


    隻不過話音剛落,便被一個黑色的利器刺穿咽喉,倒在第上。


    胖魔修搓了搓手,“多什麽話?說不定你們主子不這麽想呢?”


    柳氏麵色難掩厭棄之色,冷然,“築基中期的貨色也敢在本夫人麵前張狂,本夫人想殺你,輕而易舉。”


    胖魔修狀似嚇了一跳,退後一步,片刻後,卻越發猖狂,“呦,還挺辣的嘛,爺就喜歡辣的,玩起來刺激,本來想放你走的,可是現在不成了,爺先把你玩得半死不活,再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


    柳氏氣的全身發抖。


    這麽多年來,誰敢同她這般說話過?


    就是當年的雪氏也要讓她三分,看她的臉色過活,沒有想到如今出來,卻被這些卑賤的魔修羞辱了一番。


    若不是為了女兒的事情,她當真是要將這個胖子殺了拿去喂狗。


    旁邊書生氣息的魔修見差不多了,才開口道:“食人狂丘老二,當心玩過火了,別忘了這裏可是浩然境內。”


    他看向柳氏,淡淡地道:“我等已經跟了夫人許久,雖不知夫人在做什麽,但是很明顯在刻意躲避什麽,如今看來,夫人是在刻意避開浩然派,否則以夫人的實力,以及正道修仙世家的身份,麵對我等,又在浩然境內,早就動手了,夫人是怕與我等交手,會驚動浩然派巡邏的修士。”


    柳氏一動不動,眸光微沉。


    書生氣的魔修又道:“看來我說中了,既然如此,夫人何不幹脆直接將所有的靈晶和身上的法寶都交出來,我等也不為難你。


    食人狂丘老二連忙補充道:“書生李,我還要那個丫鬟,長得水靈靈的,看著心裏就癢的不行。”


    說著舔了舔嘴唇。


    書生李問:“怎樣?舍了靈晶和法寶,避免與我二人一戰。”


    丘老二繼續道:“還有丫鬟,還有那丫鬟,若是將那丫鬟給我,我給你五顆上品丹藥。”


    書生李厭煩地皺了皺眉,卻還是道:“還有那丫鬟也一並留下。”


    丫鬟聽聞此言,終於忍不住失聲哭了出來,“夫人別丟下奴婢,奴婢甘願為您做牛做馬,求求您了,奴婢怎麽樣也伺候了您十二年啊,況且這次陪夫人來辦這件事情,夫人念在奴婢對小姐盡心盡力的份上……”


    一把鼻涕一把淚,噌在柳氏的身上,柳氏心中煩躁,用氣息壓下她後頭的話,道:“本夫人出行並未帶什麽法寶,符篆和靈晶倒有一些,本夫人全給你們,還有,這個丫頭也給你們留下,不過我等就此別過,莫要得寸進尺,再找本夫人麻煩,你們也知道,這是浩然境內,若是真的觸碰到本夫人的底線,打起來之後,你們反倒比本夫人還要不好過。”


    丘老二聽到丫鬟歸自己了,率先反應過來,招唿身邊是個練氣期魔修,道:“快把丫鬟給爺帶過來。”


    四個魔修聞言,張牙舞爪地便衝進車廂裏,將丫鬟拽了出來。


    丫鬟尖叫掙紮,死死地抓住車廂,抓出十條血痕,隻可惜其力量不夠,很快便被是個魔修拖到了丘老二身邊。


    丘老二見著女子,當下便連法寶和靈晶都不要了,抱著丫鬟就往草堆裏跑,嘴上喊道:“書生李,你等等爺,爺很快就好了,小姑娘莫怕,也會好好疼你的。”


    他似乎一下子跑出了老遠的距離,丫鬟的尖叫聲也漸漸遠去,最後在遠處變成一聲一聲的哭喊痛唿,伴著那胖子魔修興奮不已的笑聲,極為滲人。


    顧長月臉龐微紅,有些不自在地偏過頭去看葉釋寒,葉釋寒的眼中依舊沒有任何波動,手中牽著的阿甲依舊裂開嘴巴無聲的笑著,仿佛什麽也未曾聽到。


    那邊,柳氏已經將儲物袋拿出來,扔到書生李的手裏,並著一些雜七雜八的符篆,然後利索地跳下獸車車廂,帶著四名護衛轉身離開。


    對於伺候自己十二年的丫鬟,她就這般舍了出去,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變。


    果然,狠人就是狠人,便是她身邊僅剩下的三名護衛聽到丫鬟的喊聲,都露出不忍之色。


    一場搶劫的戲碼就這樣結束,顧長月的心中卻已經滿是疑問。


    柳氏究竟要做什麽?


    書生李拿了東西也不想多留,帶著四個魔修去尋轉進草叢中的丘老二,四周頓時又安靜下來。


    風中隱隱有股惡心欲吐的血腥味。


    這個時候,葉釋寒終於動了動,他的手指微微彎曲,似乎彈出了什麽東西,片刻之後,有談話的聲音近在咫尺。


    “夫人,我們就不管小芙了麽?”


    “為了不驚動浩然派,小芙死得其所,放心吧,本夫人會為她報仇的,不僅如此,本夫人到時候還會送些人下去給她陪葬,她該知足了。”


    “夫人是指顧長……”


    “閉嘴,莫要亂說話,等這件事情過去,你們跟隨本夫人走這一趟也算是有功,事成之後,本夫人自然會給予酬勞。”


    “是,夫人。”


    顧長月聽到此處,心中微愣,顧長…


    指的是什麽?


    第92章 魘蛇


    就在柳氏被魔道妖人搶劫的時候,浮蚩山玉衡峰正迎合著神秘莫測的北鬥星移陣發生微妙的位移變換。


    彎月灑下寒霜般的清輝,淡淡的雲層下,一條連接兩座山崖的木橋之上,隻著了件白色絲綢長袍的顧長樂手中執一精巧的酒壺,臉龐上兩坨酡紅,眼神迷蒙,趴在橋欄上,仿佛畫中的醉酒美人,軟弱無力。


    清風吹過,送走淡淡的酒氣,及腰墨發以及寬鬆的白袍輕輕飛揚。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她迷蒙的眸子中淚光點點,似有心事一般,不斷地往櫻桃般的紅唇中灌酒。


    木橋的另一頭行來一名黑衣男子,見她如此,原本平穩的步伐立刻變得異常慌亂,想也不想地衝上來,一把將她扶住,同時奪了她手中的酒壺,微略心疼地責備:“樂兒,你這事做甚?怎麽喝這麽多酒?”


    顧長樂順勢倒在來人的懷裏,朦朦朧朧地看著來人的臉,笑嘻嘻地問:“常……常劍哥哥,樂兒可以這麽叫你麽?”


    常劍臉上的表情不自在地一僵,仿佛甚為驚訝,不過片刻之後反應過來,眼中閃過狂喜之色,連連道:“自然,自然是可以的。”


    顧長樂的眼神也閃過喜色,“真的麽?”


    常劍點頭,然後又問:“今兒怎麽了?怎麽會無緣無故喝酒?”


    他將酒壺拿到鼻子上嗅了嗅,皺緊眉頭,“離人淚?太胡來了,走,我帶你去找玉衡首座,若不及時解酒,隻怕得醉上三天三夜。”


    說著就要將顧長樂扶迴玉衡大殿,卻尋歐陽靖堂。


    顧長樂不願,軟軟地搭在常劍身上,搖頭道:“師尊不在,而且我也不能去見師尊,不要去。”


    常劍隻覺懷裏撲來一陣馨香,摻雜著淡淡的酒氣,軟弱無骨,身體越發僵硬,眉頭皺的越來越緊,想了想,最後歎息道:“那我帶你去見首座吧,見開陽峰的首座。”


    其實常劍雖然對顧長樂抱有幻想,卻也極有自知之明。


    他深知自己天賦不錯,可卻也不過是個內峰畢竟顯眼的弟子而已,沒有明確的師承,跟在暮雲埃左右,說白了就是個任人使喚的下屬,與開陽首座暮雲埃比起來什麽都不是。


    顧長樂今夜忽然傳訊給他,他心裏隱隱間也覺得,她是因為暮雲埃的緣故。


    她想找的應當不是他。


    而他亦不想讓顧長樂覺得他品行不正,因此打算將顧長樂交給暮雲埃。


    況且在他心裏,首座真人風光霽月,是正道之中的君子,絕對不會對顧長樂做出什麽非君子所為的事情。


    哪知顧長樂聽到開陽首座四個字,抬頭看向常劍,眸子裏光芒璀璨,“為什麽要找開陽首座?明明樂兒就是來尋你的,你怎麽就不明白呢?樂兒一直都是為了你啊。”


    常劍望著她漆黑的眸子,心跳漏了幾拍,“樂兒,你,你是說你,什麽意思?”


    興許是太過激動,他的聲音顫抖,竟是連雙手也止不住顫抖起來。


    樂兒這是什麽意思?一直都是為了他?


    不可能,他樣貌不及暮雲埃,實力不如暮雲埃,便是身份也比不上暮雲埃,樂兒怎麽可能?


    卻聽顧長樂輕笑一聲,然後嗔怒:“常劍,你就是個木頭,我說我想和你在一起,想成為你的道侶,你不明白嗎?我不理你了,把酒還給我,給我。”


    說著伸手就去奪常劍手中的酒壺。


    常劍聽到她那句“我想和你在一起,想成為你的道侶”,一時間心中五味陳雜。


    道侶是什麽?


    是修仙大道中相互扶持相互陪伴的伴侶,就像是人間的夫妻,生死同巢,一旦將自己交付給對方,那便是徹徹底底的信任,哪裏能夠隨便輕易對旁人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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