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妖魔和人類共存,妖魔生活在黑夜,人類生活在白天,二族以火山和森林為界,百年來互不侵擾……”祭司講道,“不幸的是,一隻雪魔愛上了人族的公主,為了讓他們的孩子被這片土地接納,他們想把山與海、人與妖魔連接起來。新世界的計劃原本執行的很順利,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同意這麽做,妖魔發現以人皮為遮擋,也可以在白天生存……於是他們發動了戰爭,剝去了大多數人族的皮,白天以人身生活在陽光下,等到夜晚,就露出妖魔原本的樣子。”


    祭司幽幽歎息:“結果如你所見。妖魔占據了地麵,而人被迫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城邦。”


    薄伽咬了口蘋果,說道:“這麽說,你母親是人,你父親是妖魔。”


    瑞雅睜大了眼,顯然,小公主還沒反應過來。


    祭司點頭:“你說得對,我講的,正是我的父母。”。


    “那你慘了。”薄伽說,“怪不得城主說要和你決鬥,要掏出你的心。”


    瑞雅皺眉:“你是妖魔還是人?”


    “你覺得呢?”祭司反問,“公主會把我如何分?”


    公主想了想,沒想通,分哪邊都不對勁,於是,她說道:“不分了,麻煩死了。”


    “那我們逃?”薄伽啃完蘋果,又享用起了城主儲存的葡萄美酒。


    瑞雅驚訝道:“你什麽時候拿來的?”


    那個葡萄酒桶在倉庫的最裏麵。


    薄伽得意洋洋把酒遞給公主,說道:“你也來一口?喝完就能聽懂他們說的話了。”


    瑞雅將信將疑接過,抿上一口。


    祭司說道:“有人來了,你們快離開。”


    薄伽說:“鑰匙都給你了,不跟我們一起逃嗎?”


    “我總要去見一見城主。”祭司藏起鑰匙,紫藍色的眸子閃過一絲冰冷,盡管他的語氣還帶著笑意,“我想知道,是誰做了城主。”


    他要親眼見見那個把母親獻給了妖王的人。


    人們舉著火把,踢開了倉庫的們。


    薄伽拉著瑞雅藏了起來。


    年輕的城主大人披風搖曳,黑發齊肩,長眉細眼,眼眸像浸滿墨的筆尖吝嗇地在眼睛上點了倆墨點,小而發亮。


    祭司抬起頭,看向這個男人。


    城主臉上閃過奇異的表情,壓抑著不明的興奮,叫出祭司的名字:“玄京。”


    祭司眼睫微動,嘴角帶笑,眼神卻更加冰冷:“舅舅。”


    城主手指顫動著,他幾乎要忍不住放聲大笑,激動道:“你終於迴來了。”


    這種激動可不感人。


    “被鎖住了?”他急切地問。


    祭司迴答:“是。”


    “太好了,那你現在就是普通人了。”城主為自己戴上手套,盯著祭司,仿佛盯著一塊肥肉,他轉身大步離開,吩咐道,“拖去角鬥場,我要親手掏出他的心髒!”


    喝了這裏的酒,瑞雅果然能聽懂這裏的語言。


    此刻,瑞雅公主滿臉嫌棄,心想:“我看這裏的人也是妖魔吧?動不動就掏心掏肺,太過粗鄙。”


    她看著自己的腰間的劍,認真思索起來。


    祭司不能死的太難看,雖然他的預言害人,但人長得體麵,如果是掏心這麽個粗糙的死法,還不如被自己的劍戳死。


    於是,公主殿下默默下定決心——她必須要讓她的祭司死的體麵!


    第4章 時間迴溯


    作為一個公主,天天掛著劍喊打喊殺,琢磨著戳人是不體麵的。瑞雅清楚這些,但自從她被國民扔進龍之穀後,公主禮儀就是張紙,它唯一的用處就是被她撕碎踩進泥裏。


    禮儀教養統統沒用,現在這個世界,隻聽得懂劍言劍語。


    這是她受過苦頭後得知的道理,而她之所以會琢磨出這種野蠻的道理,全拜那個祭司所賜!


    瑞雅坐在角鬥場角落,和薄伽一同觀看接下來的決鬥賽。


    她對那個祭司,可謂是又愛又恨。


    祭司第一次出現在他們國家時,實話說,她是心動了。


    他太美了,像月光下純淨的冰雪,帶著東方特有的神秘,那雙眼睛隻是輕輕朝看她一眼,就能讓她心跳加速。


    但公主要有公主的樣子,因而,矜持讓她從未把動心這件事表現在臉上。可惜,在祭司說出有關她的預言後,瑞雅的心無法再動了,因為它碎了。


    祭司在萬民前預言她的未來:“這個國家的公主,要麽葬身龍腹,要麽,手提血紅色的長劍,踏著荊棘之路,迴來奪走國王的一切,包括生命。她將成為新的統治者,她將取得至高無上的榮耀。”


    祭司之前的預言,可全都應驗了。


    於是,曾經被受寵愛的公主,成為了會給國家帶來災難的女巫。父王的選擇,就是將她鎖進龍之穀的高塔中,將她獻給惡龍,葬身龍腹,換國家一個太平。


    ————


    決鬥場上,黑發祭司站在中央,而地下城邦的城主,在圍觀者的歡唿聲中,挑選好了武器。


    公主一臉冷漠望著那個祭司。


    薄伽把玩著剛剛順來的銅錢,點評道:“這不公平,連個武器都不給他。這不叫決鬥,這是屠殺。我們幫他嗎?”


    公主內心表示讚同,口中卻說:“不。他得為他的預言付出代價,我最討厭預言師了。”


    薄伽說:“得了吧,我可是從您的話中聽出了些不同於討厭的情緒。”


    被看穿的公主惱羞成怒道:“閉嘴。”


    心動?開玩笑吧,因為祭司的預言,她的美夢破碎,她被迫在龍之穀求生,她吃盡苦頭,還變成了喊打喊殺的“野”姑娘,她有充分恨他的理由。


    可……或許如他所言,是命運的選擇,被父親和國民拋棄的她並沒有葬身龍腹,反而受龍所教,受龍所養,學會了如何用劍,如何捕獵。再然後,她殺了龍,並非她願,也是龍的意思。


    她按照龍所說,拔出了它的熱息,龍熾熱的吐息化作了一把紅色長劍。


    “你的到來就是一切的開始,也會是一切的結束。我的歸宿在黑牆的另一邊,”龍在化為一枚蛋之前,這麽說道,“請你發誓,把我送迴到黑牆那邊的龍之塚,讓我落葉歸根。到黑牆那邊去吧,如果你信守諾言,我的龍息之劍將永遠為你戰鬥。”


    你看,瑞雅公主想:“我現在能坐在這裏,是因為我的幸運,但我不能因為我收獲了幸運,就要原諒把我推向厄運的預言師!”


    我討厭祭司!


    公主理直氣壯地想。


    薄伽並不知道公主的內心經曆了多麽波瀾壯闊的起伏變化,決鬥開始了,然而祭司的身上還掛著骨鎖。


    他輕敏地躲著城主的攻擊,卻仍然被城主的劍刃所傷。


    城主對此非常滿意,逼迫道:“說你認輸,把心髒給我。”


    祭司不語,城主的劍刃削斷了他一截長發,利刃蹭著他的臉頰劃過。


    公主猛地站起來,手扶上劍。


    要知道,祭司的那縷長發還是銀色的時候,漂亮的像月光和星輝。


    薄伽的視線飄到了角鬥場旁的武器台,發表了看法:“起碼要給他一件武器才公平。”


    城主再次揮劍時,一把長鞭從他身後飛了過來,精準的到了祭司的手中,祭司接過長鞭,終於不再躲避,他的長鞭纏上了城主的劍。


    城主詫異,迴頭卻不見有人。


    “誰給你的武器?!”城主道,“你除了預言和月華弦的能力,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妖法?”


    很快,城主又冷靜下來:“算了,反正很快它們就都是我的了……”


    公主轉頭看向薄伽,薄伽一攤手,裝道:“不要看我,我可不知道怎麽迴事。”


    公主的劍挑起薄伽腰上的金腰帶,垂眼說道:“這是那個城主的腰帶,剛剛還在他的腰上。”


    “疏忽疏忽。”薄伽打哈哈道。


    再一眨眼,那根金腰帶就不知被他藏到了哪裏。


    瑞雅:“你不是一般的小偷。”


    “神偷。”薄伽說,“公主,用詞要準確,小偷可不會這一手。”


    公主抿唇一笑,再看向角鬥場,祭司漸漸占據上風。


    很好,她的心情也比剛剛好了許多。


    薄伽也很滿意目前的決鬥:“這樣才公平好看嘛。”


    祭司拿到武器後,城主漸漸落於下風。


    明明祭司的妖力都被封鎖,盡管如此,自己也無法戰勝他嗎?


    可怕的半魔。


    再次分開後,城主的右手漸漸變大,說道:“之前沒想過用它,不過既然你如此對待舅舅,那舅舅我就不客氣了。”


    城主說完,利爪破手套而出,他的身體伏得很低,如某種野獸,盤旋了幾圈後,咆哮著向祭司抓來。


    祭司迅速退開,問道:“還希望舅舅解釋一下,一向抵觸妖魔的你,為何現在像一隻魔。”


    城主冷笑道:“告訴你也無妨……”


    “上天總是公平的。玄蟄發現人皮可以遮擋陽光,他剝走我們的人皮就能得到陽光下行軍的能力,而我們也發現了妖魔的用途……”


    城主的攻擊速度明顯快了許多,超越了人的極限。


    祭司後退,側身避開,表情異常冷靜:“哦,是何用途?”


    “隻要在決鬥中,讓它們認輸,掏出它們的心髒吃掉……”原本在祭司麵前的城主,忽然出現在他的身後,和身體不搭的野獸利爪毫不留情穿透了祭司的胸膛。


    “嘖,偏了……”城主遺憾,祭司躲得太快,他沒能抓到心髒。


    鮮血湧出,瞬間,祭司的頭頂半空浮出了三個半透明的色塊,代表了祭司所擁有的三個能力。


    祭司忍痛抬頭,頗感興趣地看著頭頂漂浮的三種能力,了然一笑。


    “隻要吃掉戰敗者的心髒,就可以奪走他的能力,為我所用……”城主抬起頭,貪婪的望著祭司的三個能力,“看起來,是我低估了你,你有三個能力。隻要我拿到預言和月華弦的能力,就能……”


    利爪向心髒抓去,祭司眼神一變,抽身後退。


    城主大喊道:“認輸!!說出來,說你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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