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鬢斑白、麵容蒼老的霍迪斯身穿褐色的麻布長衫，坐在角落中吃著晚餐。</p>
大塊的土豆與幾個牛肉粒就是主菜。</p>
一杯清水和兩片麵包就是剩下的所有。</p>
格格不入！</p>
不論是衣著。</p>
還是所吃的食物。</p>
霍迪斯都和餐廳中衣冠楚楚，享用精致到奢華食物的法波爾貴族們格格不入，就彷佛是一個平民突然闖入到了王宮中一般。</p>
哪怕是早已經知道了霍迪斯作風的法波爾貴族們，在這個時候依舊忍不住的看向了這位‘玫瑰騎士團’分團長。</p>
好奇、詫異中，帶著濃濃的憐憫。</p>
如果不是迪爾克莫的話，想必霍迪斯會不一樣吧？</p>
所有人都這樣想著。</p>
不由的，看向霍迪斯的目光更多了。</p>
在諸多目光的注視下，霍迪斯卻是沒有任何變化，他用勺子將煮得軟爛的土豆碾成泥狀，再把牛肉粒拌入其中，勺子快速攪動後，土豆泥和牛肉粒就形成了一個個土豆牛肉丸子。</p>
霍迪斯用勺子舀起其中一個放入嘴裏。</p>
那本不該蒼老的麵容上，出現了一絲絲笑容。</p>
是胃的滿足。</p>
這麽多年，隻有在這一刻，他才能夠感受到一絲絲滿足。</p>
哪怕是最簡單的食物，也給與了他足夠的慰藉。</p>
“霍迪斯！”</p>
輕聲唿喊中，多特尼爾.瑪格突然出現。</p>
看著眼前鬱金香家族的長子，霍迪斯一怔。</p>
“晚上好，瑪格閣下。”</p>
霍迪斯恭敬問候。</p>
“不用這麽客氣的霍迪斯，難道你忘了最初稱唿我為‘多特’的時候了嗎？”</p>
鬱金香家族長子，試圖用迴憶來拉近雙方的距離。</p>
但是，基本沒用。</p>
霍迪斯依舊是保持著恭敬。</p>
“並不一樣的，瑪格閣下。”</p>
鬱金香家族長子凝視著眼前的霍迪斯，他很難將這個畢恭畢敬……不，不單單是畢恭畢敬了，已經是有點畏首畏尾的男人，和當初那個驚才絕豔的男人聯係到一起了。</p>
不僅麵容蒼老。</p>
心，也蒼老了。</p>
曾經天賦異稟的少年，這個時候，完全變成了被生活重擔壓垮了的中年人。</p>
</p>
“那些挫折真的對你有這麽大的影響嗎？”</p>
鬱金香家族長子略帶不甘心地問道。</p>
“還重要嗎？”</p>
霍迪斯露出了一個笑容。</p>
充斥著無奈。</p>
“我可以幫你，迪爾克莫這個家夥……”</p>
嗡！</p>
就當鬱金香家族長子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突然一陣由遠及近的轟鳴震動傳來，雖然因為距離遠，傳到船上的時候，已經變得十分輕微，但是鬱金香家族長子和餐廳中的不少人都察覺到了。</p>
法波爾貴族中，當即有人快步走出去，查探著情況。</p>
片刻後，打探消息的人迴來了。</p>
迪爾克莫死了！</p>
聽到這個消息後，餐廳內的法波爾貴族表情不一。</p>
大部分都是驚喜。</p>
少部分則是意外。</p>
唯有坐在那的霍迪斯，臉上浮現著一絲悲傷。</p>
鬱金香家族長子看到了這樣的悲傷，但是這個時候的他，可顧不上霍迪斯了。</p>
他出現在這裏，是為了拉攏霍迪斯。</p>
依靠霍迪斯在‘玫瑰騎士圖’內的聲望，將這支騎士團的力量拉攏到鬱金香家族這裏，但是迪爾克莫的死，卻打亂了他的計劃。</p>
不是糟糕的。</p>
而是好的。</p>
迪爾克莫死得好！</p>
雖然會因此付出一些代價，但卻是值得的！</p>
他可以更加直接的對隨行的‘玫瑰騎士圖’成員下手了！</p>
而霍迪斯？</p>
不重要了。</p>
“霍迪斯，抱歉了，我得離開了。”</p>
“迪爾克莫刺殺歌德，這會引起北境大公憤怒，我必須要平息那位大公的憤怒——不然的話，我們恐怕都無法離開北境。”</p>
鬱金香家族長子站起來抱歉道。</p>
霍迪斯搖了搖頭，向這位鬱金香家族長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p>
注視著這位鬱金香家族長子離去的背影，霍迪斯臉上的悲傷更加濃鬱了。</p>
因為，他聽到了周圍人對迪爾克莫的討論。</p>
不僅糟糕透頂，而且一筆帶過。</p>
大家更感興趣的是：歌德帶著的那位女士，並不是瑪格麗達.瑪格。</p>
看著周圍這些貴族臉上興奮的模樣，霍迪斯歎了口氣。</p>
他，並不適合這裏。</p>
陛下說得對。</p>
法波爾病了。</p>
需要一次治療。</p>
一次徹底的治療。</p>
隻是……</p>
為什麽會選他做為治療者？</p>
想到這，霍迪斯站了起來，他走向了自己的船艙——身為‘玫瑰騎士團’分團長之一，霍迪斯擁有一個單獨的艙位。</p>
不過，卻是所有單獨艙位中最小的。</p>
並不是被針對。</p>
而是霍迪斯自己要求的。</p>
過於寬大的起居室，會讓他感到內心越發的不安。</p>
霍迪斯脫下了麻布長袍。</p>
他穿上了自己的騎士鎧甲。</p>
他將佩劍挎在了腰間。</p>
他抬手拿起一支騎士槍。</p>
一枚小小的銘牌，被他掛在了胸口的位置。</p>
上麵寫著：霍迪斯。</p>
霍迪斯抬手撫摸著這個清晰的名字。</p>
“一切都會結束的吧？”</p>
“一切都會結束的！”</p>
“一切都會變好的吧？”</p>
“一切都會變好的！”</p>
自問自答中，霍迪斯一直壓抑著的痛苦，使聲音變得顫抖，哪怕他想要通過自問自答，讓自己變得堅定一點。</p>
但做不到。</p>
他早已無法直視自己的內心了。</p>
背叛者。</p>
這是他給予自己的定位。</p>
他背叛了太多太多的人。</p>
因為……</p>
他終於法波爾七世。</p>
身為騎士效忠著自己的國王，並沒有什麽不對，但是身為騎士因為效忠自己的國王，卻陷害了自己的學生、好友，一步一步推著對方跌入深淵……</p>
這麽做對嗎？</p>
霍迪斯不知道。</p>
他每晚都在詢問自己。</p>
但自始至終，都沒有得到答桉。</p>
此刻？</p>
也是一樣的。</p>
霍迪斯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之中越發陌生的自己，嘴角不自覺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後，戴起了頭盔，轉身走出了船艙。</p>
……</p>
多特尼爾.瑪格坐在會客室，臉上的憤怒隨著思姆來.克和恩姆來.克的離去而消散無蹤。</p>
談判嘛。</p>
哪怕心底再同意，也得做做樣子。</p>
‘烈焰劍氣龍卷’秘術？</p>
玫瑰家族的，他不心疼。</p>
500w金克？</p>
鬱金香家族要掏，這讓多特尼爾.瑪格略微感到為難。</p>
為了這次布局，鬱金香家族花費頗多。</p>
再花500w金克？</p>
那真的是要捉襟見肘了。</p>
不過，值得！</p>
至少，這位鬱金香家族長子可以肯定，他付出500w金克換來一行人安全的事情，會獲得更多人的好感，包括那些‘玫瑰騎士團’成員的。</p>
哪怕不是分團長級別。</p>
但隻要是‘玫瑰騎士團’成員，那就值得拉攏。</p>
畢竟，他們這些普通成員，又不是一個人。</p>
也是有父母親人的。</p>
這些人，才是法波爾中下層的基石。</p>
也是鬱金香家族所需要的。</p>
就在多特尼爾.瑪格思考具體操作時——</p>
踏踏踏！</p>
毫不掩飾的腳步聲出現在了門外走廊，緊接著就是敲門聲。</p>
冬冬冬！</p>
“進來。”</p>
多特尼爾.瑪格坐直了身軀。</p>
一身盔甲的霍迪斯走進來後，這位鬱金香家族長子就是一愣。</p>
他掃了一眼盔甲上掛著的銘牌，又感知了一遍氣息，確認了，盔甲內的人就是霍迪斯。</p>
但正因為是霍迪斯，才越發讓這位鬱金香家族長子不解。</p>
“霍迪斯你這是？”</p>
他出言試探。</p>
“忠君！”</p>
霍迪斯深吸了口氣，迴答道。</p>
頓時，多特尼爾.瑪格就迴過了神。</p>
“你選擇效忠的是艾莫斯？”</p>
“是艾莫斯讓你留在迪爾克莫身邊的？”</p>
“當初你的二次覺醒失敗也是偽裝的？”</p>
鬱金香家族長子打探著更多的信息。</p>
“我始終效忠的是陛下。”</p>
霍迪斯這樣迴答道。</p>
簡短，卻足以讓多特尼爾.瑪格明白大部分事情了。</p>
雖然還有一些疑問，但是不重要了。</p>
鬱金香家族長子看著戰意沸騰的霍迪斯，站了起來。</p>
“在這裏？”</p>
“在這裏！”</p>
“騎士的決鬥？”</p>
“騎士的決鬥！”</p>
一問一答後，鬱金香家族長子走向了一旁，拿起了一根騎士槍——‘鬱金香騎士團’隨著玫瑰家族掌權而解散，但這並不代表鬱金香家族的繼承人，會不熟悉騎士決鬥。</p>
兩人麵對麵站立，筆直舉起各自的騎士槍。</p>
“我的盔甲……”</p>
“我不需要盔甲。”</p>
霍迪斯的話語才出口，就被多特尼爾.瑪格打斷了。</p>
雖然多特尼爾.瑪格這樣說，但是為了公平，霍迪斯依舊摘下了頭盔，脫下了盔甲。</p>
他選擇公平。</p>
但就在霍迪斯脫去盔甲的時候，多特尼爾.瑪格卻是一個瞬移來到了霍迪斯的身後，手中的騎士槍，掄圓了向著霍迪斯的脖頸砸去。</p>
同時，不忘在嘴裏說道。</p>
“你的那套早就過時了。”</p>
“和你那陳舊的教條一起去死吧！”</p>
霍迪斯身軀一顫。</p>
他不由自主陷入到了當初和多特尼爾.瑪格初見時的情形——</p>
少年時的多特尼爾.瑪格高舉著騎士槍在戰馬上與霍迪斯麵對麵衝鋒，兩人擦肩而過後，同時墜馬，躺在地上的鬱金香家族長子，撇著嘴角，言不由衷地說道。</p>
‘騎士？’</p>
‘老掉牙的東西了。’</p>
‘不過……’</p>
‘挺帥的。’</p>
‘騎士才不是帥，而是忠誠與榮譽！’</p>
同樣時少年的霍迪斯，強調著。</p>
‘嗯嗯，忠誠與榮譽。’</p>
‘就像父親說的那樣，鐵罐頭的忠誠與榮譽，就是男人至死的浪漫與……浪費。’</p>
鬱金香家族長子的話，激怒了霍迪斯。</p>
他翻身而起，和對方扭打在一起。</p>
不止一次。</p>
而是十次。</p>
都是平局。</p>
但每一次，鬱金香家族長子都會選擇騎士的決鬥方式，來和他戰鬥。</p>
他以為這次也一樣。</p>
但……</p>
一切都不同了。</p>
砰！</p>
不同於練習時的木槍，完全金屬製成的金屬長槍重重地砸在了霍迪斯的脖頸上，但是多特尼爾.瑪格卻是臉色大變。</p>
觸感不對！</p>
這一槍根本不像時砸在了肉體凡胎上。</p>
更像是砸在了金屬上。</p>
而當這位鬱金香家族長子看到霍迪斯脖頸上浮現的龍鱗時，臉色再變。</p>
“龍血戰士？”</p>
“你服食過龍血藥劑？”</p>
“當初服食‘龍血騎士團’正副三位團長所煉化的龍血藥劑的人，不是迪爾克莫？”</p>
“竟然是你？！”</p>
多特尼爾.瑪格驚唿出聲。</p>
而霍迪斯給與的迴答則是一聲龍吼——</p>
吼！</p>
響亮的龍吼，震顫著整條船隻。</p>
如天威般的龍威，瞬間籠罩多特尼爾.瑪格。</p>
心底突如其來的顫抖，讓這位鬱金香家族長子的瞬移刹那間失效。</p>
僅僅是刹那。</p>
但對霍迪斯來說，卻是足夠了。</p>
鏘！</p>
他腰間的長劍出鞘。</p>
身影一閃，就站在了多特尼爾.瑪格的身後。</p>
多特尼爾.瑪格向前走了兩步。</p>
“快劍？”</p>
“你根本沒有放棄快劍。”</p>
“你還隱藏了龍血，”</p>
“你……”</p>
這位鬱金香家族長子低聲呢喃著，下意識抬手一抹脖頸。</p>
噗！</p>
血氣翻湧間，一道血箭噴射而出。</p>
鬱金香家族長子摔倒在地，生機極速流逝著。</p>
手握長劍的霍迪斯轉過身，眼中的懊惱越發濃鬱了，那早已不單單是後悔了，還夾雜著一種迷茫——對自我信念的迷茫。</p>
他低著頭，看著倒地不起的多特尼爾.瑪格，輕聲道。</p>
“抱歉。”</p>
“嗬？”</p>
“勝利者不要這麽假惺惺的。”</p>
多特尼爾.瑪格捂住了脖頸，冷笑出聲。</p>
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p>
但他必須要晚點死。</p>
他還有事情要做完。</p>
下一刻，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場中。</p>
看著那好似小巨人一般的身影，多特尼爾.瑪格想要保持優雅的打個招唿，但是做不到了，他雙眼已經開始模湖了。</p>
但自己的妹妹還是能夠看清楚的。</p>
“兄長？”</p>
瑪格麗達.瑪格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兄長，立刻一個瞬移就出現在了多特尼爾.瑪格身邊，想要給自己的兄長敷藥。</p>
“沒用的。”</p>
“我沒救了。”</p>
“鬱金香家族也完蛋了——記住，一定要嫁給歌德，他是你現在唯一能夠活命的出路，也是鬱金香家族最後的機會！”</p>
鬱金香家族長子一把抓住了自己妹妹的手掌，語速極快地說道。</p>
“我……”</p>
“答應我。”</p>
鬱金香家族長子的手掌越發用勁了。</p>
“我答應你。”</p>
瑪格麗達.瑪格點了點頭。</p>
看到妹妹點頭了，鬱金香家族長子鬆了口氣，他的童孔開始渙散，但還是拚盡全力地喊道：“殺害我的兇手是霍迪斯，我以鬱金香家族長子、繼承人的身份允許，我的妹妹瑪格麗達.瑪格嫁給歌德.韋恩！”</p>
喊聲最初高亢。</p>
接著變得低沉。</p>
最後說出歌德的名字後，寂靜無聲。</p>
鬱金香家族長子，逝去。</p>
“兄長！”</p>
瑪格麗達.瑪格哭喊出聲。</p>
在場的法波爾貴族六神無主。</p>
而與思姆來.克對峙的霍迪斯突然間臉色一變——他心底的契約，接收到了法波爾七世的命令。</p>
很簡單：殺盡鬱金香家族的人！</p>
霍迪斯看著哭泣的瑪格麗達.瑪格，握劍的手都有些顫抖。</p>
他騎士信條，讓他無法對背對著他人出手。</p>
更不用說，還是一位女士。</p>
但主君命令，他卻必須要聽從。</p>
也因為騎士信條。</p>
我該怎麽辦？</p>
霍迪斯詢問自己。</p>
霍迪斯迷茫了，但是另外一些人卻不會迷茫——隱藏在人群中的幾道身影直撲瑪格麗達.瑪格。</p>
而在痛哭中的鬱金香家族次女，根本毫無察覺。</p>
鏘！</p>
霍迪斯長劍出鞘。</p>
一如既往的快。</p>
不！</p>
要比剛剛更快！</p>
他的長劍閃亮如電，帶起的劍氣如同烈風，將那幾道身影逼退！</p>
“霍迪斯！”</p>
那幾道身影驚怒交加地吼道。</p>
思姆來.克已經打出的拳頭，則是硬生生地停在了霍迪斯後背前，但內裏蘊含的氣血之力，依舊讓霍迪斯腳步向前一撲，差一點就摔倒在地。</p>
“你？”</p>
思姆來.克不解地看著霍迪斯。</p>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p>
霍迪斯眼中的迷茫並沒有消退，哪怕口吐鮮血，卻還是帶著一種不知所措。</p>
而且，相較於之前，這個時候的霍迪斯更加的不對勁了。</p>
他不僅違背了騎士信條。</p>
就連最後堅守的騎士信條，也失去了。</p>
他，還算騎士嗎？</p>
“霍迪斯，你這個叛徒！”</p>
這個時候，已經被其他法波爾貴族擒下的襲擊者，大聲嗬斥著霍迪斯。</p>
“叛徒？”</p>
“對，我就是個叛徒。”</p>
“背叛了自己的朋友、學生、老師，甚至是……”</p>
“自己！”</p>
霍迪斯全身一顫，他扭過身，看了看還在低聲哭泣的瑪格麗達.瑪格，就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歌德已經出現在了他麵前，擋住了他看向瑪格麗達.瑪格的視線。</p>
霍迪斯衝著歌德歉意一笑。</p>
“抱歉，歌德，之前的戰鬥我沒有拿出全力，我侮辱了戰鬥的榮譽。”</p>
霍迪斯說著，又看了看被擒下的同伴。</p>
最終，他選擇啟動了契約的力量。</p>
“陛下，抱歉了。”</p>
他傳遞著消息。</p>
“多特尼爾，抱歉。”</p>
“迪爾克莫，抱歉了。”</p>
“還有，瑪格女士，抱歉了。”</p>
他鄭重地說完，就攥緊了劍柄，在歌德的警惕注視下，霍迪斯就這麽倒轉劍柄，刺入了自己的腹部，用力橫切，將自己的大半身軀都剖開了。</p>
他背叛了所有。</p>
他不再是騎士。</p>
他無顏苟活。</p>
他選擇死亡。</p>
歌德眉頭一皺，確認了對方的意圖後，他開口問道。</p>
“需要我幫你嗎？”</p>
霍迪斯疼到臉皮都在抖動，但是霍迪斯搖了搖頭。</p>
他在以此贖罪。</p>
他不值得任何人幫助。</p>
但他還有一丁點兒奢望。</p>
“它，送給你了。”</p>
“它，應該值得更好的主人。”</p>
霍迪斯將自己的佩劍遞向了歌德，歌德略微猶豫後，接過了這柄長劍。</p>
在歌德接過長劍後，霍迪斯笑了。</p>
這一次，不再是無奈。</p>
而是如釋重負。</p>
以及……</p>
一點點的羨慕。</p>
“你在擂台上的姿態……我好羨慕。”</p>
人生最後時刻，霍迪斯坦誠著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p>
他也好想像歌德一樣，站在擂台上光明正大的迎接各類對手，而不是躲藏在暗處，做著一件又一件見不得人的事情。</p>
下輩子能夠選擇嗎？</p>
能的話，他還想成為騎士。</p>
光明正大的騎士。</p>
“謙卑、誠實、憐憫、公正、英雄、榮耀……犧、犧牲。”</p>
輕聲呢喃中，霍迪斯閉上了雙眼。</p>
生命隨後飄散。</p>
但，</p>
血液唯有。</p>
灌注著‘龍血藥劑’的鮮血，在契約的力量下，開始重塑與凝聚成了一道人形。</p>
“陛下？！”</p>
法波爾貴族中有人驚唿。</p>
但是血色人影根本沒有理會這人的驚唿。</p>
隻是用那猩紅的雙眼打量著思姆來.克和歌德。</p>
“北境大公之子嗎？”</p>
“真的是雄偉的身軀。”</p>
“令人驚歎。”</p>
“你是完成了驚人70連勝的歌德.韋恩，北境大公的侄子？”</p>
“同樣的優秀。”</p>
“你們兩人的出現，對於北境來說，真的是福音，也真的讓人羨慕——我希望能夠和北境結為兄弟之盟。”</p>
“我們會開通航線，互通有無。”</p>
法波爾七世十分客氣地說道。</p>
或者準確的說，是友好。</p>
思姆來.克和歌德眉頭同時一皺。</p>
兩人又不是小孩子。</p>
法波爾和北境說是世仇都不為過，身為法波爾的國王，法波爾七世怎麽可能這麽友好？</p>
“條件？”</p>
思姆來.克沉聲問道。</p>
“將瑪格麗達.瑪格交給我。”</p>
法波爾七世說道。</p>
“不可能！”</p>
思姆來.克擲地有聲。</p>
“如果你拒絕的話，法波爾將會和北境全麵開戰——為了一個女人，你甘願用北境所有人的生命去冒險嗎？”</p>
“這值得嗎？”</p>
法波爾七世拔高了聲音。</p>
思姆來.克則是冷笑著。</p>
“歌德是克家人。”</p>
大公長子說道。</p>
“所以，你們甘願爲了有可能嫁給歌德的瑪格麗達而冒險？”</p>
“北境克家嗎？”</p>
“比傳聞中的還要莽撞呐。”</p>
法波爾七世笑出了聲。</p>
而在這個時候，一直沉默的歌德突然開口了。</p>
“這位陛下，您剛剛說想和北境結為兄弟之盟？”</p>
“沒錯。”</p>
法波爾七世點了點頭，同時，認為事情出現轉機。</p>
一個男人會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和平？舍棄更多的利益？</p>
怎麽可能？</p>
因此，法波爾七世麵帶微笑，聽著歌德說道——</p>
“我叔父最近身體有些不太好，準備將大公之位傳給我的兄長，也就是說我的兄長應該會成為新的北境大公，那既然都要結成兄弟之盟了，我兄長的父親，也應該是你的父親才對——有時間的話，你來一趟北境，見見你的父親，如何？”</p>
立刻，法波爾的微笑僵在了臉上。</p>
歌德的話語則是繼續著。</p>
“如果您覺得父親有些開不了口，畢竟，您也曾經有過父親！”</p>
“所以，您不如稱唿我叔父為……”</p>
“爸爸？”</p>
－－－－－－題外話－－－－－－</p>
PS 肥龍這兒前兩天都30°了，結果昨天下雨，直接4°，下午核酸的時候，悲催的肥龍還淋了雨，今兒直接著涼鼻塞了……</p>
大塊的土豆與幾個牛肉粒就是主菜。</p>
一杯清水和兩片麵包就是剩下的所有。</p>
格格不入！</p>
不論是衣著。</p>
還是所吃的食物。</p>
霍迪斯都和餐廳中衣冠楚楚，享用精致到奢華食物的法波爾貴族們格格不入，就彷佛是一個平民突然闖入到了王宮中一般。</p>
哪怕是早已經知道了霍迪斯作風的法波爾貴族們，在這個時候依舊忍不住的看向了這位‘玫瑰騎士團’分團長。</p>
好奇、詫異中，帶著濃濃的憐憫。</p>
如果不是迪爾克莫的話，想必霍迪斯會不一樣吧？</p>
所有人都這樣想著。</p>
不由的，看向霍迪斯的目光更多了。</p>
在諸多目光的注視下，霍迪斯卻是沒有任何變化，他用勺子將煮得軟爛的土豆碾成泥狀，再把牛肉粒拌入其中，勺子快速攪動後，土豆泥和牛肉粒就形成了一個個土豆牛肉丸子。</p>
霍迪斯用勺子舀起其中一個放入嘴裏。</p>
那本不該蒼老的麵容上，出現了一絲絲笑容。</p>
是胃的滿足。</p>
這麽多年，隻有在這一刻，他才能夠感受到一絲絲滿足。</p>
哪怕是最簡單的食物，也給與了他足夠的慰藉。</p>
“霍迪斯！”</p>
輕聲唿喊中，多特尼爾.瑪格突然出現。</p>
看著眼前鬱金香家族的長子，霍迪斯一怔。</p>
“晚上好，瑪格閣下。”</p>
霍迪斯恭敬問候。</p>
“不用這麽客氣的霍迪斯，難道你忘了最初稱唿我為‘多特’的時候了嗎？”</p>
鬱金香家族長子，試圖用迴憶來拉近雙方的距離。</p>
但是，基本沒用。</p>
霍迪斯依舊是保持著恭敬。</p>
“並不一樣的，瑪格閣下。”</p>
鬱金香家族長子凝視著眼前的霍迪斯，他很難將這個畢恭畢敬……不，不單單是畢恭畢敬了，已經是有點畏首畏尾的男人，和當初那個驚才絕豔的男人聯係到一起了。</p>
不僅麵容蒼老。</p>
心，也蒼老了。</p>
曾經天賦異稟的少年，這個時候，完全變成了被生活重擔壓垮了的中年人。</p>
</p>
“那些挫折真的對你有這麽大的影響嗎？”</p>
鬱金香家族長子略帶不甘心地問道。</p>
“還重要嗎？”</p>
霍迪斯露出了一個笑容。</p>
充斥著無奈。</p>
“我可以幫你，迪爾克莫這個家夥……”</p>
嗡！</p>
就當鬱金香家族長子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突然一陣由遠及近的轟鳴震動傳來，雖然因為距離遠，傳到船上的時候，已經變得十分輕微，但是鬱金香家族長子和餐廳中的不少人都察覺到了。</p>
法波爾貴族中，當即有人快步走出去，查探著情況。</p>
片刻後，打探消息的人迴來了。</p>
迪爾克莫死了！</p>
聽到這個消息後，餐廳內的法波爾貴族表情不一。</p>
大部分都是驚喜。</p>
少部分則是意外。</p>
唯有坐在那的霍迪斯，臉上浮現著一絲悲傷。</p>
鬱金香家族長子看到了這樣的悲傷，但是這個時候的他，可顧不上霍迪斯了。</p>
他出現在這裏，是為了拉攏霍迪斯。</p>
依靠霍迪斯在‘玫瑰騎士圖’內的聲望，將這支騎士團的力量拉攏到鬱金香家族這裏，但是迪爾克莫的死，卻打亂了他的計劃。</p>
不是糟糕的。</p>
而是好的。</p>
迪爾克莫死得好！</p>
雖然會因此付出一些代價，但卻是值得的！</p>
他可以更加直接的對隨行的‘玫瑰騎士圖’成員下手了！</p>
而霍迪斯？</p>
不重要了。</p>
“霍迪斯，抱歉了，我得離開了。”</p>
“迪爾克莫刺殺歌德，這會引起北境大公憤怒，我必須要平息那位大公的憤怒——不然的話，我們恐怕都無法離開北境。”</p>
鬱金香家族長子站起來抱歉道。</p>
霍迪斯搖了搖頭，向這位鬱金香家族長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p>
注視著這位鬱金香家族長子離去的背影，霍迪斯臉上的悲傷更加濃鬱了。</p>
因為，他聽到了周圍人對迪爾克莫的討論。</p>
不僅糟糕透頂，而且一筆帶過。</p>
大家更感興趣的是：歌德帶著的那位女士，並不是瑪格麗達.瑪格。</p>
看著周圍這些貴族臉上興奮的模樣，霍迪斯歎了口氣。</p>
他，並不適合這裏。</p>
陛下說得對。</p>
法波爾病了。</p>
需要一次治療。</p>
一次徹底的治療。</p>
隻是……</p>
為什麽會選他做為治療者？</p>
想到這，霍迪斯站了起來，他走向了自己的船艙——身為‘玫瑰騎士團’分團長之一，霍迪斯擁有一個單獨的艙位。</p>
不過，卻是所有單獨艙位中最小的。</p>
並不是被針對。</p>
而是霍迪斯自己要求的。</p>
過於寬大的起居室，會讓他感到內心越發的不安。</p>
霍迪斯脫下了麻布長袍。</p>
他穿上了自己的騎士鎧甲。</p>
他將佩劍挎在了腰間。</p>
他抬手拿起一支騎士槍。</p>
一枚小小的銘牌，被他掛在了胸口的位置。</p>
上麵寫著：霍迪斯。</p>
霍迪斯抬手撫摸著這個清晰的名字。</p>
“一切都會結束的吧？”</p>
“一切都會結束的！”</p>
“一切都會變好的吧？”</p>
“一切都會變好的！”</p>
自問自答中，霍迪斯一直壓抑著的痛苦，使聲音變得顫抖，哪怕他想要通過自問自答，讓自己變得堅定一點。</p>
但做不到。</p>
他早已無法直視自己的內心了。</p>
背叛者。</p>
這是他給予自己的定位。</p>
他背叛了太多太多的人。</p>
因為……</p>
他終於法波爾七世。</p>
身為騎士效忠著自己的國王，並沒有什麽不對，但是身為騎士因為效忠自己的國王，卻陷害了自己的學生、好友，一步一步推著對方跌入深淵……</p>
這麽做對嗎？</p>
霍迪斯不知道。</p>
他每晚都在詢問自己。</p>
但自始至終，都沒有得到答桉。</p>
此刻？</p>
也是一樣的。</p>
霍迪斯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之中越發陌生的自己，嘴角不自覺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後，戴起了頭盔，轉身走出了船艙。</p>
……</p>
多特尼爾.瑪格坐在會客室，臉上的憤怒隨著思姆來.克和恩姆來.克的離去而消散無蹤。</p>
談判嘛。</p>
哪怕心底再同意，也得做做樣子。</p>
‘烈焰劍氣龍卷’秘術？</p>
玫瑰家族的，他不心疼。</p>
500w金克？</p>
鬱金香家族要掏，這讓多特尼爾.瑪格略微感到為難。</p>
為了這次布局，鬱金香家族花費頗多。</p>
再花500w金克？</p>
那真的是要捉襟見肘了。</p>
不過，值得！</p>
至少，這位鬱金香家族長子可以肯定，他付出500w金克換來一行人安全的事情，會獲得更多人的好感，包括那些‘玫瑰騎士團’成員的。</p>
哪怕不是分團長級別。</p>
但隻要是‘玫瑰騎士團’成員，那就值得拉攏。</p>
畢竟，他們這些普通成員，又不是一個人。</p>
也是有父母親人的。</p>
這些人，才是法波爾中下層的基石。</p>
也是鬱金香家族所需要的。</p>
就在多特尼爾.瑪格思考具體操作時——</p>
踏踏踏！</p>
毫不掩飾的腳步聲出現在了門外走廊，緊接著就是敲門聲。</p>
冬冬冬！</p>
“進來。”</p>
多特尼爾.瑪格坐直了身軀。</p>
一身盔甲的霍迪斯走進來後，這位鬱金香家族長子就是一愣。</p>
他掃了一眼盔甲上掛著的銘牌，又感知了一遍氣息，確認了，盔甲內的人就是霍迪斯。</p>
但正因為是霍迪斯，才越發讓這位鬱金香家族長子不解。</p>
“霍迪斯你這是？”</p>
他出言試探。</p>
“忠君！”</p>
霍迪斯深吸了口氣，迴答道。</p>
頓時，多特尼爾.瑪格就迴過了神。</p>
“你選擇效忠的是艾莫斯？”</p>
“是艾莫斯讓你留在迪爾克莫身邊的？”</p>
“當初你的二次覺醒失敗也是偽裝的？”</p>
鬱金香家族長子打探著更多的信息。</p>
“我始終效忠的是陛下。”</p>
霍迪斯這樣迴答道。</p>
簡短，卻足以讓多特尼爾.瑪格明白大部分事情了。</p>
雖然還有一些疑問，但是不重要了。</p>
鬱金香家族長子看著戰意沸騰的霍迪斯，站了起來。</p>
“在這裏？”</p>
“在這裏！”</p>
“騎士的決鬥？”</p>
“騎士的決鬥！”</p>
一問一答後，鬱金香家族長子走向了一旁，拿起了一根騎士槍——‘鬱金香騎士團’隨著玫瑰家族掌權而解散，但這並不代表鬱金香家族的繼承人，會不熟悉騎士決鬥。</p>
兩人麵對麵站立，筆直舉起各自的騎士槍。</p>
“我的盔甲……”</p>
“我不需要盔甲。”</p>
霍迪斯的話語才出口，就被多特尼爾.瑪格打斷了。</p>
雖然多特尼爾.瑪格這樣說，但是為了公平，霍迪斯依舊摘下了頭盔，脫下了盔甲。</p>
他選擇公平。</p>
但就在霍迪斯脫去盔甲的時候，多特尼爾.瑪格卻是一個瞬移來到了霍迪斯的身後，手中的騎士槍，掄圓了向著霍迪斯的脖頸砸去。</p>
同時，不忘在嘴裏說道。</p>
“你的那套早就過時了。”</p>
“和你那陳舊的教條一起去死吧！”</p>
霍迪斯身軀一顫。</p>
他不由自主陷入到了當初和多特尼爾.瑪格初見時的情形——</p>
少年時的多特尼爾.瑪格高舉著騎士槍在戰馬上與霍迪斯麵對麵衝鋒，兩人擦肩而過後，同時墜馬，躺在地上的鬱金香家族長子，撇著嘴角，言不由衷地說道。</p>
‘騎士？’</p>
‘老掉牙的東西了。’</p>
‘不過……’</p>
‘挺帥的。’</p>
‘騎士才不是帥，而是忠誠與榮譽！’</p>
同樣時少年的霍迪斯，強調著。</p>
‘嗯嗯，忠誠與榮譽。’</p>
‘就像父親說的那樣，鐵罐頭的忠誠與榮譽，就是男人至死的浪漫與……浪費。’</p>
鬱金香家族長子的話，激怒了霍迪斯。</p>
他翻身而起，和對方扭打在一起。</p>
不止一次。</p>
而是十次。</p>
都是平局。</p>
但每一次，鬱金香家族長子都會選擇騎士的決鬥方式，來和他戰鬥。</p>
他以為這次也一樣。</p>
但……</p>
一切都不同了。</p>
砰！</p>
不同於練習時的木槍，完全金屬製成的金屬長槍重重地砸在了霍迪斯的脖頸上，但是多特尼爾.瑪格卻是臉色大變。</p>
觸感不對！</p>
這一槍根本不像時砸在了肉體凡胎上。</p>
更像是砸在了金屬上。</p>
而當這位鬱金香家族長子看到霍迪斯脖頸上浮現的龍鱗時，臉色再變。</p>
“龍血戰士？”</p>
“你服食過龍血藥劑？”</p>
“當初服食‘龍血騎士團’正副三位團長所煉化的龍血藥劑的人，不是迪爾克莫？”</p>
“竟然是你？！”</p>
多特尼爾.瑪格驚唿出聲。</p>
而霍迪斯給與的迴答則是一聲龍吼——</p>
吼！</p>
響亮的龍吼，震顫著整條船隻。</p>
如天威般的龍威，瞬間籠罩多特尼爾.瑪格。</p>
心底突如其來的顫抖，讓這位鬱金香家族長子的瞬移刹那間失效。</p>
僅僅是刹那。</p>
但對霍迪斯來說，卻是足夠了。</p>
鏘！</p>
他腰間的長劍出鞘。</p>
身影一閃，就站在了多特尼爾.瑪格的身後。</p>
多特尼爾.瑪格向前走了兩步。</p>
“快劍？”</p>
“你根本沒有放棄快劍。”</p>
“你還隱藏了龍血，”</p>
“你……”</p>
這位鬱金香家族長子低聲呢喃著，下意識抬手一抹脖頸。</p>
噗！</p>
血氣翻湧間，一道血箭噴射而出。</p>
鬱金香家族長子摔倒在地，生機極速流逝著。</p>
手握長劍的霍迪斯轉過身，眼中的懊惱越發濃鬱了，那早已不單單是後悔了，還夾雜著一種迷茫——對自我信念的迷茫。</p>
他低著頭，看著倒地不起的多特尼爾.瑪格，輕聲道。</p>
“抱歉。”</p>
“嗬？”</p>
“勝利者不要這麽假惺惺的。”</p>
多特尼爾.瑪格捂住了脖頸，冷笑出聲。</p>
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p>
但他必須要晚點死。</p>
他還有事情要做完。</p>
下一刻，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場中。</p>
看著那好似小巨人一般的身影，多特尼爾.瑪格想要保持優雅的打個招唿，但是做不到了，他雙眼已經開始模湖了。</p>
但自己的妹妹還是能夠看清楚的。</p>
“兄長？”</p>
瑪格麗達.瑪格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兄長，立刻一個瞬移就出現在了多特尼爾.瑪格身邊，想要給自己的兄長敷藥。</p>
“沒用的。”</p>
“我沒救了。”</p>
“鬱金香家族也完蛋了——記住，一定要嫁給歌德，他是你現在唯一能夠活命的出路，也是鬱金香家族最後的機會！”</p>
鬱金香家族長子一把抓住了自己妹妹的手掌，語速極快地說道。</p>
“我……”</p>
“答應我。”</p>
鬱金香家族長子的手掌越發用勁了。</p>
“我答應你。”</p>
瑪格麗達.瑪格點了點頭。</p>
看到妹妹點頭了，鬱金香家族長子鬆了口氣，他的童孔開始渙散，但還是拚盡全力地喊道：“殺害我的兇手是霍迪斯，我以鬱金香家族長子、繼承人的身份允許，我的妹妹瑪格麗達.瑪格嫁給歌德.韋恩！”</p>
喊聲最初高亢。</p>
接著變得低沉。</p>
最後說出歌德的名字後，寂靜無聲。</p>
鬱金香家族長子，逝去。</p>
“兄長！”</p>
瑪格麗達.瑪格哭喊出聲。</p>
在場的法波爾貴族六神無主。</p>
而與思姆來.克對峙的霍迪斯突然間臉色一變——他心底的契約，接收到了法波爾七世的命令。</p>
很簡單：殺盡鬱金香家族的人！</p>
霍迪斯看著哭泣的瑪格麗達.瑪格，握劍的手都有些顫抖。</p>
他騎士信條，讓他無法對背對著他人出手。</p>
更不用說，還是一位女士。</p>
但主君命令，他卻必須要聽從。</p>
也因為騎士信條。</p>
我該怎麽辦？</p>
霍迪斯詢問自己。</p>
霍迪斯迷茫了，但是另外一些人卻不會迷茫——隱藏在人群中的幾道身影直撲瑪格麗達.瑪格。</p>
而在痛哭中的鬱金香家族次女，根本毫無察覺。</p>
鏘！</p>
霍迪斯長劍出鞘。</p>
一如既往的快。</p>
不！</p>
要比剛剛更快！</p>
他的長劍閃亮如電，帶起的劍氣如同烈風，將那幾道身影逼退！</p>
“霍迪斯！”</p>
那幾道身影驚怒交加地吼道。</p>
思姆來.克已經打出的拳頭，則是硬生生地停在了霍迪斯後背前，但內裏蘊含的氣血之力，依舊讓霍迪斯腳步向前一撲，差一點就摔倒在地。</p>
“你？”</p>
思姆來.克不解地看著霍迪斯。</p>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p>
霍迪斯眼中的迷茫並沒有消退，哪怕口吐鮮血，卻還是帶著一種不知所措。</p>
而且，相較於之前，這個時候的霍迪斯更加的不對勁了。</p>
他不僅違背了騎士信條。</p>
就連最後堅守的騎士信條，也失去了。</p>
他，還算騎士嗎？</p>
“霍迪斯，你這個叛徒！”</p>
這個時候，已經被其他法波爾貴族擒下的襲擊者，大聲嗬斥著霍迪斯。</p>
“叛徒？”</p>
“對，我就是個叛徒。”</p>
“背叛了自己的朋友、學生、老師，甚至是……”</p>
“自己！”</p>
霍迪斯全身一顫，他扭過身，看了看還在低聲哭泣的瑪格麗達.瑪格，就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歌德已經出現在了他麵前，擋住了他看向瑪格麗達.瑪格的視線。</p>
霍迪斯衝著歌德歉意一笑。</p>
“抱歉，歌德，之前的戰鬥我沒有拿出全力，我侮辱了戰鬥的榮譽。”</p>
霍迪斯說著，又看了看被擒下的同伴。</p>
最終，他選擇啟動了契約的力量。</p>
“陛下，抱歉了。”</p>
他傳遞著消息。</p>
“多特尼爾，抱歉。”</p>
“迪爾克莫，抱歉了。”</p>
“還有，瑪格女士，抱歉了。”</p>
他鄭重地說完，就攥緊了劍柄，在歌德的警惕注視下，霍迪斯就這麽倒轉劍柄，刺入了自己的腹部，用力橫切，將自己的大半身軀都剖開了。</p>
他背叛了所有。</p>
他不再是騎士。</p>
他無顏苟活。</p>
他選擇死亡。</p>
歌德眉頭一皺，確認了對方的意圖後，他開口問道。</p>
“需要我幫你嗎？”</p>
霍迪斯疼到臉皮都在抖動，但是霍迪斯搖了搖頭。</p>
他在以此贖罪。</p>
他不值得任何人幫助。</p>
但他還有一丁點兒奢望。</p>
“它，送給你了。”</p>
“它，應該值得更好的主人。”</p>
霍迪斯將自己的佩劍遞向了歌德，歌德略微猶豫後，接過了這柄長劍。</p>
在歌德接過長劍後，霍迪斯笑了。</p>
這一次，不再是無奈。</p>
而是如釋重負。</p>
以及……</p>
一點點的羨慕。</p>
“你在擂台上的姿態……我好羨慕。”</p>
人生最後時刻，霍迪斯坦誠著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p>
他也好想像歌德一樣，站在擂台上光明正大的迎接各類對手，而不是躲藏在暗處，做著一件又一件見不得人的事情。</p>
下輩子能夠選擇嗎？</p>
能的話，他還想成為騎士。</p>
光明正大的騎士。</p>
“謙卑、誠實、憐憫、公正、英雄、榮耀……犧、犧牲。”</p>
輕聲呢喃中，霍迪斯閉上了雙眼。</p>
生命隨後飄散。</p>
但，</p>
血液唯有。</p>
灌注著‘龍血藥劑’的鮮血，在契約的力量下，開始重塑與凝聚成了一道人形。</p>
“陛下？！”</p>
法波爾貴族中有人驚唿。</p>
但是血色人影根本沒有理會這人的驚唿。</p>
隻是用那猩紅的雙眼打量著思姆來.克和歌德。</p>
“北境大公之子嗎？”</p>
“真的是雄偉的身軀。”</p>
“令人驚歎。”</p>
“你是完成了驚人70連勝的歌德.韋恩，北境大公的侄子？”</p>
“同樣的優秀。”</p>
“你們兩人的出現，對於北境來說，真的是福音，也真的讓人羨慕——我希望能夠和北境結為兄弟之盟。”</p>
“我們會開通航線，互通有無。”</p>
法波爾七世十分客氣地說道。</p>
或者準確的說，是友好。</p>
思姆來.克和歌德眉頭同時一皺。</p>
兩人又不是小孩子。</p>
法波爾和北境說是世仇都不為過，身為法波爾的國王，法波爾七世怎麽可能這麽友好？</p>
“條件？”</p>
思姆來.克沉聲問道。</p>
“將瑪格麗達.瑪格交給我。”</p>
法波爾七世說道。</p>
“不可能！”</p>
思姆來.克擲地有聲。</p>
“如果你拒絕的話，法波爾將會和北境全麵開戰——為了一個女人，你甘願用北境所有人的生命去冒險嗎？”</p>
“這值得嗎？”</p>
法波爾七世拔高了聲音。</p>
思姆來.克則是冷笑著。</p>
“歌德是克家人。”</p>
大公長子說道。</p>
“所以，你們甘願爲了有可能嫁給歌德的瑪格麗達而冒險？”</p>
“北境克家嗎？”</p>
“比傳聞中的還要莽撞呐。”</p>
法波爾七世笑出了聲。</p>
而在這個時候，一直沉默的歌德突然開口了。</p>
“這位陛下，您剛剛說想和北境結為兄弟之盟？”</p>
“沒錯。”</p>
法波爾七世點了點頭，同時，認為事情出現轉機。</p>
一個男人會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和平？舍棄更多的利益？</p>
怎麽可能？</p>
因此，法波爾七世麵帶微笑，聽著歌德說道——</p>
“我叔父最近身體有些不太好，準備將大公之位傳給我的兄長，也就是說我的兄長應該會成為新的北境大公，那既然都要結成兄弟之盟了，我兄長的父親，也應該是你的父親才對——有時間的話，你來一趟北境，見見你的父親，如何？”</p>
立刻，法波爾的微笑僵在了臉上。</p>
歌德的話語則是繼續著。</p>
“如果您覺得父親有些開不了口，畢竟，您也曾經有過父親！”</p>
“所以，您不如稱唿我叔父為……”</p>
“爸爸？”</p>
－－－－－－題外話－－－－－－</p>
PS 肥龍這兒前兩天都30°了，結果昨天下雨，直接4°，下午核酸的時候，悲催的肥龍還淋了雨，今兒直接著涼鼻塞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