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狐青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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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時候,她還是山中的一隻紅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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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則是靈泉邊兒上的一株青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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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繞著青木撒歡兒,然後喝靈泉的水,吃些山間的野果,她劃分了一塊兒屬於自己的領域,約有方圓百裏,好大的一圈兒,也是在那個時候,她才發現周圍似乎沒有別的動物,隻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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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間隻有自己會是怎樣的感受,在最開始,絕對不是孤獨寂寞,屬於獸的天性讓她喜歡廣大的地盤兒,但久了,才覺得無聊,是無聊,還不是寂寞,因為太過無事可幹,她學會了泡溫泉鳧水,懶得再往外麵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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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天地間有了很大的動靜,震耳的聲音伴隨著好似天塌地陷一般的巨響,讓她也嚇了一跳,從睡夢中跳起來就警惕地看著四周,沒有變化,天空依舊是藍汪汪的水亮,靠著青木蹭了蹭皮毛,懶懶地活動了一下筋骨,她向著響動傳來的地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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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好奇心的趨勢,也許是想要確定一切安然,這一去,她的命運就發生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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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大的那座山峰被削平了頂,一個人立在半空,正在做著什麽,她仰頭看去,隻能夠看到那飄飛的衣袂,還有那一雙滿是雲紋的絲履,瑩瑩若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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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麽?聳聳毛絨絨的大耳朵,她的眸中有了好奇和疑惑。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除了自己之外的存在,不懂得樹之所以為樹,不懂得泉之所以為泉,不懂得人世間這些那些的稱唿,她隻知道自己,也隻知道憑著本能活著,不知道為什麽,懂得最本能的快樂就是吃飽肚子跑兩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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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嗬,這裏竟然有一隻紅色的狐狸。真是可愛!”那人發現了她,笑著拎起了她頸後的皮毛,被拎著的感覺很不舒服,她揮舞著爪子,卻連那人的衣擺都碰不到,怒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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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她的怒目而視,那人笑得愈發開心,道:“竟然聽得懂人話嗎?這麽有靈性的小狐狸可不能夠輕易放過了,帶我去你住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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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一鬆手,她就跑開了,若是真的聽得懂人話,她定然不會把那人領到自己的地盤,但她聽不懂,所以隻是自以為聰明地繞了個圈兒迴到了青木旁的土穴,一下子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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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那人就到了,帶著笑的聲音在外麵響起,她又懼又怕,不敢露出頭來,卻聽得真切,“這裏竟然有靈泉啊。怪不得這小狐狸這麽靈性可愛哪,咦,這樹也不錯,竟比那個小狐狸修煉的時間還要久些,也罷,既然我碰到了,就幫你一把,你可要記得,木屬守護,從今而後,守護這片山就是你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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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怎麽搞的,等到她再露出頭來的時候,旁邊兒已經沒有了青木,那個一直讓她倚著靠著,可以蹭蹭的青木,隻剩下了一個土坑,表示那裏曾經有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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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是那人幹的!她第一次憤怒了,往發現那人的地方奔去,腦子簡單地想要要迴自己的青木,卻不知道她本來就不是那人的對手,那人依舊可以輕易地將她拎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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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整的峰頭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鋪上了漢白玉,整齊光潔,她的爪子不適合在上麵走動,竟然有些打滑,蹴溜蹴溜地四爪忙亂,眼看著就要趴倒摔跤,青木出現了,即便青木多了四肢變換了模樣,她還是從氣味兒認出來了。這是她的青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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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不上是被他抱著,她的舌頭先伸過去了,舔著青木的臉頰喉結,聽得他的笑意,他躲避著癢癢,她繼續舔著表示親密,在他的懷中坐立不寧地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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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上是什麽,怎麽蹭得這麽不舒服?沒有樹皮那種粗糙的感覺,她不再蹭了,轉而去舔他,她喜歡他的聲音,很喜歡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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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還不會說話,除了笑起來的“嗬嗬”,他就不會發出別的聲音,不像她,便是鳴叫也有著不同的長短音,表示著不一樣的意思,他雖然能夠知道,卻不懂得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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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些惱,不明原因地惱,惱他跟著那人走了,惱他有了聲音也不迴應自己。一惱,她就忍不住一爪子上去撓他,一次兩次,次數多了,一見她抬爪子,他就躲開,開始她還覺得有趣,洋洋得意地炫耀著自己的威風,可後來,當距離拉大的時候,她就更惱。想要撲上去咬他,輕輕地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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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則會撫摸她的皮毛,華麗的紅色皮毛柔軟舒適,他的手指摸過她的耳朵時,她總是忍不住要動動,卻眯了眼睛,很是舒服地順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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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人又出現了,給了青木什麽功法,讓他去修煉,就連她,也被趕到了靈泉邊兒上,那可惡的人說如果她不好好修煉,就再也不讓她見青木,不,千岩,這是那人給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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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一次,她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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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惡,壞人,搶我的青木!她磨牙,她嘶叫,卻總是近不了那人的身,不知道那人怎麽做到的,一隻手就可以擋住她全部的攻擊,還可以把她定住,讓她動也動不了,然後,那人說,如果她好好修煉,以後也可以這般厲害,她才終於靜下心來學習那並不算太難的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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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兩年…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靈山的草木總是青蔥,看不出時間的變化,靈泉的水總是溫溫的,感受不到季節的寒冷,她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青木了,印象中,想不起青木的樣子。那張臉是怎樣的,她從來記不起來,她記住的隻有味道隻有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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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照例是在靈泉中鳧水玩兒,她開始感覺到疼痛,火燒一樣的疼痛,從骨骼中抽出什麽的感覺,痛得她想要滿地打滾兒,在水中翻騰得水花四濺,痛得她想要叫,卻叫不出聲來,水漫進嘴中,流進肚中,漲漲得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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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她熬不過這樣的疼痛,昏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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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來的時候,她見到了那人,那討厭的氣味就在鼻尖,讓她難過,偏過了頭,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抬起爪子,看到的是分開的五根長長的手指,這是自己的嗎,她疑惑,一時間忘記了那人近在身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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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嗬,可愛的小狐狸,你現在成人了,還是很美麗的人哪!我來給你起個名字吧,你們都是這靈山的產物,他既然叫做千岩,你就叫做千媚好了,千嬌百媚,很適合你啊!”鼻頭被捏住,那人笑得開心,她不滿地揮爪,呃,揮手,卻軟軟如無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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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狐狸,你真漂亮!”那人讚歎地說著,撫摸著她那一頭火紅色的長發,撫摸著她光裸潔白的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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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很癢,她想要躲,全身卻沒有力氣,這個討厭的人,他是不是又做了什麽?為什麽讓她變得這麽古怪?她還不知道這是化形成人,還不懂得分辨美醜,甚至不懂得性別到底是怎樣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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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有著獸的天真,而那人,就是愛煞了她這份天真。那人常常守著她,晚上也會摟著她睡覺,她開始還不習慣另一個人的體溫,後來熟悉了,竟然也能夠在他的懷中睡得很安穩。那人教她說話,教她穿衣,教她學習怎樣做一個人,就連修煉,那人也會幫她運轉內丹,有了那人的幫助,一切都顯得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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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喜歡穿衣,明明有皮啊,為什麽非要再套上那些拘束,她不解,那人卻笑了,刮著她的鼻頭告訴她,在他麵前,她可以不穿衣服,但要是出去就一定要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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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相處的時間久了,也許是深知力量上的不敵,也許是服從強者也是獸的天性,她對那人的很多話,雖然不屑,卻還是會聽從,比如說穿衣,比如說說話,比如說她討厭的那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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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明明是紅狐,怎麽就成了千媚?他明明是青木,怎麽就成了千岩。心底裏鄙視那人古怪的想法,麵上卻還是一派天真可愛,那人喜歡她這樣,要求她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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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媚要聽話啊,不然以後就不讓你見千岩了!”那人總會說這樣威脅的話,她不滿,卻連瞪眼也不能夠,索性不說話,當做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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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木也怪,那人同樣教青木,他學的卻慢許多,話也少,那人不在意,他便繼續那般,而她去找青木的時候,青木也是冷冰冰的,她已經是人形了,那人不許她趴在別人的懷中,說會不招人喜歡,她便聽了信了,也離青木越來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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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夠趴在青木的懷中,不能夠伸了舌頭去舔青木的臉頰,跟青木說話,青木卻總是不迴答,她好難過,嘟著嘴巴迴到那人的住處,自從有了人形,她便一直在這裏住著,而青木,則在遠處有一個自己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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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不懂她的難過,反而繼續教她,那人說喜歡她說愛她,她不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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