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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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幾點星辰遙掛夜幕之上。暮色深沉，看不到月亮所在，庭院裏高杆上挑著風燈，隨風搖晃，影暈不定，荷塘裏已經一片慘敗之景，濃重的冬寒籠罩著頹葉枯荷，水波頻動，也不聞蛙聲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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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過年了，走廊上都已經開始妝點，重新漆過的廊柱猶若新建，淡淡的漆味兒縈繞風中，也不惱人厭。十步便有一盞琉璃燈高懸，混合著荷香製成的蠟燭一經點燃便會在空氣中彌漫著荷花的香氣，因為方素心喜歡，這陳府上下便都用了這樣的荷香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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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宅之中不允許男子隨意走動，陳明瑞獨自走來，幾個小丫鬟沿路碰到，頭也不敢抬地垂首問好避讓一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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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那一聲聲“老爺”，陳明瑞的心緒萬千，易天他們走了之後。府中便改了稱唿，是老太太主張的，理由是孩子都大了，沒道理他這個當父親的還被喊做“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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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早在他成為陳家家主的時候，這稱唿就已經可以改了，但一來是那時候年齡尚小，叫起“老爺”來不倫不類，二來則是為了照顧老太太懷念兒子的心情，便一直被稱作“少爺”，久了他也就習慣了，無所謂改不改的，突然改了初時倒還有幾分別扭，這四年下來倒也能夠聽得順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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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窗紗被換成了銀粉色，即不顯得太冷，也不會顯得太豔，失了世家氣度，更有那等橙色點綴著，在光暈中呈現出一種迷離而複雜的色彩變幻，溫暖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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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荷苑中多是柔粉色的窗紗，屋內橙色的光芒透出來，愈發多了幾分暖和的感覺，一眼望去，便令人心中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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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迴來了啊！”呂娘子撩起簾子，笑著問好。小姐離開後，她便迴到方素心身邊伺候，閑暇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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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娘子似正要出去。她身後跟著的兩個小丫鬟規規矩矩地行著禮，垂著眼簾，不敢亂看，倒是一旁的瑾香瑾蘭笑眯眯地問了一聲好，道：“夫人剛才還問哪，老爺可就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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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瑞點了點頭，微微翹起嘴角，有了兩分笑模樣，腳步卻不停，擺了擺手讓人退下，自己徑直走入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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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隔了一層門板棉簾，外麵的說話聲也不曾放小，方素心早就聽到了，習慣了瑾香瑾蘭的打趣，倒不像以前一樣聽到就會臉紅，但看到陳明瑞進來，看到他明亮雙眸潛藏的笑意，卻不由得耳根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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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她幾年如一日的喜愛，雖不濃烈卻持久的深情，她感懷至深，常常暗自感歎。她是何其有幸，有這樣一個人人稱羨的丈夫，有這樣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日複一日，腦中愈發清晰的是她的明瑞哥哥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反而淡漠了那相伴一月有餘的踏月男子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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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總是走神啊？”看到自己的妻子神色恍然，不知又想什麽去了，陳明瑞語帶抱怨地說著，同時一把攬過了方素心，讓她與自己並排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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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想什麽。”方素心收迴了飄遠的神思，匆匆應了一句，覺得這樣不足以取信，又道，“我就是想起了易天，已經四年了吧，都不見他迴來，也不知道過得怎樣，那門派中可有人欺負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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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行千裏母擔憂。方素心說著說著也就想到了逸夢，無論怎樣，她還是愛過逸夢的生父的，相比於易天的父母雙全，逸夢卻更讓她憐惜，“逸夢那裏也是，原想著她和易天一起的，可她進的那叫什麽門派啊，竟然連對外聯係都不行，若不是易天來信說見過她沒有事，我還真的擔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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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我來就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陳明瑞話到此處，故意停頓了一下。看到方素心明亮的眼眸含著好奇和嗔怪看過來，這才繼續說道，“逸夢來信了，是通過咱家的商鋪送過來的，你猜猜她信上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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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夢來信了？都說什麽了，快告訴我！”方素心平日裏都端著主母的架子，這時候露出孩子心性來，急不可待地傾身過來，同時捉住了陳明瑞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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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陳明瑞一笑，直接把人摟在懷中，親吻著她的鬢角，小聲說：“她說她迴來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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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素心被這親熱的舉動弄得嬌羞不勝，隻覺得耳邊熱唿唿的，思維遲鈍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陳明瑞說了什麽，立刻又忘了對方的故意捉弄，欣喜道：“真的？！實在是太好了，她現在到哪裏了？可要人去接麽？是和易天一起麽？路上好走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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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串疑問接踵而來，陳明瑞安撫著壓下了方素心的喜悅，說：“易天是迴不來的，他門中事情還多，就逸夢迴來。不過她說是跟她師兄一起走的。我會派人到城外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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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一句話說得明顯不太確定。陳明瑞的眼中劃過一道憂思，皇帝現在對世家的盯梢由明轉暗，越來越不好防範了，說不定不去接還好些，若是去了，反而會引來皇帝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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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年領的增長，皇帝的做法也越來越趨向於平和，比起一開始興師動眾地打壓世家勢力，現在的做法更容易降低世家的警惕，也因為如此，朝中最近多出了許多保皇派。跟皇帝同氣連枝，雖然現在還表現在小的方麵，但若是一朝他們成為朝中重臣，局勢怎樣就不太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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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勢力一天天擴大，此消彼長，世家的勢力慢慢縮小，看似占了下風，卻隻有各家家主才知道這不過是表麵上的退讓，陳明瑞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一出戲定然不能夠早早落幕，不然，可就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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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的事情陳明瑞從來不和方素心多說，方素心也不管，更加不知道這裏麵的彎彎繞繞，她每日裏忙著管家就已經有些焦頭爛額自顧不暇了，哪裏顧得了外麵的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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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來男主外女主內，她隻要把這家中管好了，也算是賢妻了，抱著這種想法，方素心倒是難得的心性單純。眼下家中還有老太太撐著，雖然老太太的身體不是很好，但餘威尚在，沒有誰敢公然挑釁，也就讓她多了一分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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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老太太… …“老祖宗怎麽說的，是真的藥石無效了嗎？”方素心對老太太的觀感十分複雜，作為後宅的女主人，她是佩服她的，相夫教子，老太太的一生都可以當做女子的楷模，可作為女人來說，她卻不太喜歡老太太，尤其是三年前老太太借故給陳明瑞安排了兩個小妾，讓方素心很是氣惱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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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知道，自己隻生了易天一個兒子稱不得枝葉繁茂，何況，易天在外學習，家中無有兒孫繞膝。老太太也是因為寂寞，所以才想著讓孫子廣納妾室，從而開枝散葉，她自己也好兒孫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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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心比己同一理，她能夠理解，卻不太能夠接受。嘴上不說，心底還是對老太太有了幾分不滿和怨懟，相比之下，婆婆郭氏做的就好多了，至少不曾插手兒子的房中事，因而，這幾年，她和婆婆倒是相處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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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拖了這麽多年，已是不易，如今，能過完這個年就算是好的了。”這樣說著，陳明瑞更多感慨，一聲長歎也是無可奈何，壽數如此，他又能如何呢？唯一值得安慰的應該是老太太晚年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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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要是能夠迴來就好了！”方素心一時也是感慨萬千，對一個將死之人，往日的那些計較也都煙消雲散了，更多了憐憫，“老太太自易天走後就一直念著想著，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把易天叫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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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瑞搖了搖頭，說：“我知道你的心思，但老太太不讓。何況，這時候叫也來不及了，元國和這裏相距甚遠… …他又是掌門弟子，掌門有事，弟子怎能逃之夭夭，他必然是要陪在掌門身邊處理事情的，不能為了這個耽誤他的前程，老太太也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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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想著兒子最多就是子承父業，在朝堂上建立一番功績，最差也是守著陳家家主的位置過一輩子，卻不想，原來人世間還有仙途，雖說仙路飄渺，未必能夠成就，卻也是另一番天地廣闊，實在不應該讓他困守於****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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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幽幽一聲長歎，方素心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隻是想到老太太… …難免有幾分觸景傷情之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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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管家這麽久了，卻還是這般軟心腸，這可不行！管家是要恩威並重，你總是施恩，卻不示威，將來老太太不在了，你如何能夠撐起陳家這局麵？還是要快點兒適應才好！”陳明瑞說著，目光遙遠，又想到了老太太治家時候的風采，不動聲色間就是一片寂然無聲，那才叫厲害高明，方素心與之相比，顯然火候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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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什麽，隻要你肯幫我，萬事沒有不成的！”方素心心緒一轉，很是自傲的說了一句，引來陳明瑞的哈哈大笑，得到妻子的全心信賴，他怎會不為之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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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屋內傳來的笑聲，懂事的小丫鬟們輕手輕腳地滅了外室四角的夜明台，淡淡的荷香雜著脂粉氣息溫馨暖人，一派世俗塵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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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幾點星辰遙掛夜幕之上。暮色深沉，看不到月亮所在，庭院裏高杆上挑著風燈，隨風搖晃，影暈不定，荷塘裏已經一片慘敗之景，濃重的冬寒籠罩著頹葉枯荷，水波頻動，也不聞蛙聲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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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過年了，走廊上都已經開始妝點，重新漆過的廊柱猶若新建，淡淡的漆味兒縈繞風中，也不惱人厭。十步便有一盞琉璃燈高懸，混合著荷香製成的蠟燭一經點燃便會在空氣中彌漫著荷花的香氣，因為方素心喜歡，這陳府上下便都用了這樣的荷香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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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宅之中不允許男子隨意走動，陳明瑞獨自走來，幾個小丫鬟沿路碰到，頭也不敢抬地垂首問好避讓一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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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那一聲聲“老爺”，陳明瑞的心緒萬千，易天他們走了之後。府中便改了稱唿，是老太太主張的，理由是孩子都大了，沒道理他這個當父親的還被喊做“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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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早在他成為陳家家主的時候，這稱唿就已經可以改了，但一來是那時候年齡尚小，叫起“老爺”來不倫不類，二來則是為了照顧老太太懷念兒子的心情，便一直被稱作“少爺”，久了他也就習慣了，無所謂改不改的，突然改了初時倒還有幾分別扭，這四年下來倒也能夠聽得順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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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窗紗被換成了銀粉色，即不顯得太冷，也不會顯得太豔，失了世家氣度，更有那等橙色點綴著，在光暈中呈現出一種迷離而複雜的色彩變幻，溫暖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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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荷苑中多是柔粉色的窗紗，屋內橙色的光芒透出來，愈發多了幾分暖和的感覺，一眼望去，便令人心中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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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迴來了啊！”呂娘子撩起簾子，笑著問好。小姐離開後，她便迴到方素心身邊伺候，閑暇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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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娘子似正要出去。她身後跟著的兩個小丫鬟規規矩矩地行著禮，垂著眼簾，不敢亂看，倒是一旁的瑾香瑾蘭笑眯眯地問了一聲好，道：“夫人剛才還問哪，老爺可就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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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瑞點了點頭，微微翹起嘴角，有了兩分笑模樣，腳步卻不停，擺了擺手讓人退下，自己徑直走入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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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隔了一層門板棉簾，外麵的說話聲也不曾放小，方素心早就聽到了，習慣了瑾香瑾蘭的打趣，倒不像以前一樣聽到就會臉紅，但看到陳明瑞進來，看到他明亮雙眸潛藏的笑意，卻不由得耳根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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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她幾年如一日的喜愛，雖不濃烈卻持久的深情，她感懷至深，常常暗自感歎。她是何其有幸，有這樣一個人人稱羨的丈夫，有這樣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日複一日，腦中愈發清晰的是她的明瑞哥哥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反而淡漠了那相伴一月有餘的踏月男子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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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總是走神啊？”看到自己的妻子神色恍然，不知又想什麽去了，陳明瑞語帶抱怨地說著，同時一把攬過了方素心，讓她與自己並排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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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想什麽。”方素心收迴了飄遠的神思，匆匆應了一句，覺得這樣不足以取信，又道，“我就是想起了易天，已經四年了吧，都不見他迴來，也不知道過得怎樣，那門派中可有人欺負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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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行千裏母擔憂。方素心說著說著也就想到了逸夢，無論怎樣，她還是愛過逸夢的生父的，相比於易天的父母雙全，逸夢卻更讓她憐惜，“逸夢那裏也是，原想著她和易天一起的，可她進的那叫什麽門派啊，竟然連對外聯係都不行，若不是易天來信說見過她沒有事，我還真的擔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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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我來就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陳明瑞話到此處，故意停頓了一下。看到方素心明亮的眼眸含著好奇和嗔怪看過來，這才繼續說道，“逸夢來信了，是通過咱家的商鋪送過來的，你猜猜她信上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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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素心被這親熱的舉動弄得嬌羞不勝，隻覺得耳邊熱唿唿的，思維遲鈍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陳明瑞說了什麽，立刻又忘了對方的故意捉弄，欣喜道：“真的？！實在是太好了，她現在到哪裏了？可要人去接麽？是和易天一起麽？路上好走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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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一句話說得明顯不太確定。陳明瑞的眼中劃過一道憂思，皇帝現在對世家的盯梢由明轉暗，越來越不好防範了，說不定不去接還好些，若是去了，反而會引來皇帝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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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年領的增長，皇帝的做法也越來越趨向於平和，比起一開始興師動眾地打壓世家勢力，現在的做法更容易降低世家的警惕，也因為如此，朝中最近多出了許多保皇派。跟皇帝同氣連枝，雖然現在還表現在小的方麵，但若是一朝他們成為朝中重臣，局勢怎樣就不太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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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勢力一天天擴大，此消彼長，世家的勢力慢慢縮小，看似占了下風，卻隻有各家家主才知道這不過是表麵上的退讓，陳明瑞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一出戲定然不能夠早早落幕，不然，可就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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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的事情陳明瑞從來不和方素心多說，方素心也不管，更加不知道這裏麵的彎彎繞繞，她每日裏忙著管家就已經有些焦頭爛額自顧不暇了，哪裏顧得了外麵的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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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來男主外女主內，她隻要把這家中管好了，也算是賢妻了，抱著這種想法，方素心倒是難得的心性單純。眼下家中還有老太太撐著，雖然老太太的身體不是很好，但餘威尚在，沒有誰敢公然挑釁，也就讓她多了一分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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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老太太… …“老祖宗怎麽說的，是真的藥石無效了嗎？”方素心對老太太的觀感十分複雜，作為後宅的女主人，她是佩服她的，相夫教子，老太太的一生都可以當做女子的楷模，可作為女人來說，她卻不太喜歡老太太，尤其是三年前老太太借故給陳明瑞安排了兩個小妾，讓方素心很是氣惱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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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知道，自己隻生了易天一個兒子稱不得枝葉繁茂，何況，易天在外學習，家中無有兒孫繞膝。老太太也是因為寂寞，所以才想著讓孫子廣納妾室，從而開枝散葉，她自己也好兒孫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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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心比己同一理，她能夠理解，卻不太能夠接受。嘴上不說，心底還是對老太太有了幾分不滿和怨懟，相比之下，婆婆郭氏做的就好多了，至少不曾插手兒子的房中事，因而，這幾年，她和婆婆倒是相處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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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拖了這麽多年，已是不易，如今，能過完這個年就算是好的了。”這樣說著，陳明瑞更多感慨，一聲長歎也是無可奈何，壽數如此，他又能如何呢？唯一值得安慰的應該是老太太晚年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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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要是能夠迴來就好了！”方素心一時也是感慨萬千，對一個將死之人，往日的那些計較也都煙消雲散了，更多了憐憫，“老太太自易天走後就一直念著想著，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把易天叫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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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管家這麽久了，卻還是這般軟心腸，這可不行！管家是要恩威並重，你總是施恩，卻不示威，將來老太太不在了，你如何能夠撐起陳家這局麵？還是要快點兒適應才好！”陳明瑞說著，目光遙遠，又想到了老太太治家時候的風采，不動聲色間就是一片寂然無聲，那才叫厲害高明，方素心與之相比，顯然火候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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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什麽，隻要你肯幫我，萬事沒有不成的！”方素心心緒一轉，很是自傲的說了一句，引來陳明瑞的哈哈大笑，得到妻子的全心信賴，他怎會不為之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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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屋內傳來的笑聲，懂事的小丫鬟們輕手輕腳地滅了外室四角的夜明台，淡淡的荷香雜著脂粉氣息溫馨暖人，一派世俗塵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