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堂屋響著《西遊記》的片頭曲,老爺子看好多迴了,還是看的津津有味。


    從昨天到今天,錢越山的第一份情書依然在難產中,時間拖的有點長,快要生不出來了,他煩躁的丟下紙筆從房裏出來,打著赤腳在堂屋晃悠。


    錢大爺費勁的左看右看:“越山,你能讓爺爺把這集看完嗎?”


    錢越山說:“看唄。”


    錢大爺說:“你來來迴迴的晃,爺爺發頭昏。”


    錢越山:“……”


    不晃了,錢越山一|屁||股|坐到地上的涼席上麵,翹著二郎腿抖個不停,沒一會就爬起來,這翻翻那翻翻,一看就是心裏頭有事兒,又不知道怎麽辦,燥的。


    錢大爺趁著放廣告的功夫問孫子出啥事了。


    “沒啥事。”


    錢越山穿上拖鞋上院裏溜達一圈,滿頭大汗的迴來,語出驚人,“爺爺,我想追三葉。”


    他還以為爺爺會激動的蹦起來,沒想到人淡定的很。


    “爺爺,孫大聖你都看八百迴了,還有什麽好看的啊?”錢越山病急亂投醫,“幫我出出主意唄。”


    錢大爺瞅了眼孫子,上下一打量。


    錢越山條件反射的把翹著的腿放下來,挺直腰杆。


    “坐沒坐相站沒站相。”錢大爺說,“暑假作業都做完了嗎?”


    錢越山的臉抽了抽:“爺爺,我是大學生。”


    錢大爺把臉一板:“大學生怎麽了?大學生沒暑假作業?”


    錢越山聳聳肩:“反正我沒。”


    錢大爺下定論:“大學生還不如小學生。”


    錢越山無力反駁。


    一集《西遊記》放完了,卡在關鍵的地方,錢大爺心裏沒著沒落的,他拿起自己的紫砂壺喝兩口涼茶,慢悠悠的問孫子:“有想法了沒?”


    “有,沒有。”錢越山抓抓頭,“我覺得打電話發短信都不夠誠意,就想給她寫情書,一筆一筆寫在紙上麵,每個字都是心意,那效果絕對更好。”


    “問題是,我從昨兒寫到今天,草稿都打了一堆,還是沒寫出來。”


    錢大爺嫌疑的說:“白長那麽好一皮相。”


    錢越山鬱悶的撇嘴:“爺爺,我這臉的用處不大,三葉天天看她師傅,肯定對帥哥麻木了。”


    “也對啊。”錢大爺不給孫子留麵子,“越山,那你連唯一的優勢都沒有了啊。”


    錢越山翻白眼:“爺爺,我是您親孫子嗎?”


    “是不是你不會自己照鏡子?”錢大爺說,“要不是親的,你能長這麽帥?”


    錢越山無語了。


    錢大爺有感而發:“時代在進步,也在退步,爺爺那會兒談對象,都是麵對著麵說,哪像你們這些小孩,名堂多了,花樣多了,人就不實誠了,還是當麵好。”


    錢越山說:“當麵被拒絕,我臉就得擱鞋底下。”


    “擱就擱了,又不會少塊肉。”


    “那自尊呢?”


    “既然你既要麵子又要自尊,那就繼續悶著吧,悶著悶著,就悶到小三葉成別人家的了。”


    錢大爺背著手往外麵走。


    錢越山跟在後麵:“爺爺,你再幫我想想別的法子,除了當麵說,還有其他的……”


    “沒有。”


    錢大爺瞪孫子,“一邊去。”


    “都二十出頭的大小夥子了,追個姑娘還縮手縮腳,沒出息!”


    “……”


    錢越山抹把臉,咬牙迴屋奮筆疾書。


    錢大爺在桂花樹底下搖蒲扇:“老伴兒,咱孫子長大了,想找媳婦兒了,就算他失敗了也是好事。”


    原先一跟他提哪個姑娘,他都左耳進右耳出,不長心。


    在學校裏看不著,隻能一個禮拜通一次電話,不清楚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反正放假迴來從來沒見他跟哪個小姑娘出去玩,也不帶人迴來。


    整個假期的前半部分要麽一個人窩房裏打遊戲,要麽跟幾個小兄弟去摸魚,或者打遊戲,後半部分出去打工賺生活費,身邊還是隻有男孩子。


    現在總算是開竅了。


    太陽下山前,錢越山人生的第一份情書終於生了出來,他往椅子上一癱,有種得道成仙的飄飄然感覺。


    拿起情書拍拍,錢越山決定吃完飯再行動。


    一來是吃飽了才有勁兒。


    二來是趁這個時間再檢查一遍錯別字。


    晚上三葉出來倒垃圾,被錢越山叫住了。


    錢越山明知故問:“倒垃圾啊。”


    三葉嗯了聲。


    錢越山咂咂嘴:“今天的天氣真熱,晚上一點兒風都沒有。”


    三葉心想,是沒風,很悶,要下雨了。


    錢越山走近兩步,彎著腰跟女孩說話:“吃過晚飯了沒?”


    三葉點點頭。


    錢越山拍一下胳膊,捏死蚊子屍體彈出去:“這兒樹多草多,蚊子不但大還毒,要多往身上噴點花露水。”


    三葉說:“沒,用。”


    “比不噴強。”錢越山指指女孩的左邊臉頰,那裏有個蚊子包,挺大一塊:“你看你,被|咬|了吧?


    三葉下意識去抓臉上的蚊子包,抓得更紅了些。


    一滴汗珠從女孩烏黑的鬢角滑落,順著她好看的下顎線條往脖子裏淌去,錢越山及時挪開視線,他|舔|了|舔|嘴皮子,聲音有點不自然:“小三葉,你師傅呢?”


    三葉說:“在,在打坐。”


    在打坐?那應該是傳說中的封閉感官了吧?好機會!錢越山黑亮的眼睛閃了閃,他一摸口袋,沒有,完了又去摸左邊的口袋,還是沒有。


    錢越山進入了懵逼狀態。


    好在他很快就出來了,低頭一看才發現褲子不對。


    我了個大槽!


    出門前錢越山覺得身上有煙味,就迴去換了身衣服,從頭到腳全換。


    情書在原來那條褲子的兜裏麵。


    出師不利啊臥槽,錢越山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三葉要迴去了。


    錢越山拉住女孩的胳膊,指尖傳來一片光||滑||細||膩,眼前是水||潤||潤|的櫻桃小嘴,他的腦子一熱,突然湊了過去。


    就在這時,三葉剛好被後麵的蛐蛐聲吸引,頭偏到了一邊。


    錢越山的初||吻|落在了女孩的臉頰上麵。


    三葉呆住了。


    錢越山也呆住了。


    三葉蹙著眉心往小樓房裏走。


    錢越山手足無措的追上去,張開手臂把人攔住。


    “對不起,我,那什麽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我混賬!”


    他氣惱的抽自己一下,氣息喘著,目光炙熱且單純:“三葉,其實我給你寫了份情書,今晚我來找你,就是想對你表白,結果我把情書落家裏了。”


    說著說著,錢越山露出了沮喪的笑容,他長了張痞帥的臉,看起來壞壞的,給人一種有很多女朋友的感覺,其實麵前這個就是他的初戀。


    兩個月前,爺爺生病,錢越山請假迴來照看,見到這個女孩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知道完了,後麵還是照樣皮,因為他不會別的,就想著把最真實的自己攤給喜歡的女孩看。


    錢越山咽了咽唾沫,他將一顆跳動著的,真誠的心捧到女孩麵前,認真的看著她說:“三葉,我喜歡你,很幹淨的那種喜歡。”


    三葉先是愕然,之後滿臉歉意。


    錢越山一看她的反應,心裏就咯噔了一下,知道自己涼了。


    初戀開出的那朵花兒還沒來得及放飛生長,變成一片花海,就蔫了下來。


    錢越山深唿吸,強顏歡笑:“沒事兒。”


    他一窘迫就會抓耳朵,這會兒都快抓紅了,嘴上卻一個勁的說:“真沒事兒。”


    “我可是一支潛力股,你錯過了,將來就隻能躲在廁所裏哭。”


    三葉微張嘴巴。


    錢越山哈哈大笑:“逗你玩兒的。”


    表白失敗,錢越山打道迴府,別人求婚一百次,被拒絕一百次,他才隻有一次,算不了什麽。


    尷尬是尷尬了些,好在他過幾天就要去打工了,結束之後開學,下次見麵最起碼也是幾個月後的事。


    那話怎麽說來著,時間會衝淡一切。


    錢越山一通自我安慰完,還是很喪,喪成狗了。


    他踢飛腳邊的石頭子,耷拉著腦袋往家走。


    喜歡一個人,嘴上不說,也會從眼睛裏跑出來,


    三葉顯然不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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