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失落是那麽明顯,皇百合看得一陣心疼,內疚加深。


    「對不起,如願,以後再忙我也不會──」


    「你沒給我糖。」她打斷他的話,不想聽他說出任何承諾,總覺得那是無法實現的空話,至少現在的他做不到。


    可她也不灰心,他們有漫長的將來,她會努力消弭與他之間的隔閡。


    她很快就想通了,不鬧別扭,伸手向他索討他曾經答應過每天都會給的糖。「你欠的,有好幾天了。」


    「抱歉。」他今天也忘了。皇百合麵色尷尬。


    如願早預料到了,不以為意的轉身,取過一隻約莫掌心大的琉璃罐。


    「我有留著。」一直以來,他每天帶給她的糖,她都保存在罐子裏,直到即將融化時才舍得吃掉。


    她取出一顆糖果,放到他唇間,示意他張開嘴。「來,分你一顆。」


    皇百合愣了愣,心跳亂了幾拍,愣愣的依照她的指示,吃進嘴裏的糖,帶出一股香甜,軟化了他的意識。


    他的腦袋漸漸糊成一片,眼中隻見妻子柔美的笑靨。


    「……好甜。」他迴她柔情滿溢的笑顏。


    「心情有沒有好一點?」如願輕聲問。她能感覺到,這幾天他也不開心。


    皇百合凝視著妻子,意識伴隨著愧疚慢慢迴籠。


    連日來,他因為想起妹妹的所作所為,鬱結於心,從而冷落了如願。結果,隻是更加鬱悶,心情並沒有得到平靜;但現在,看到如願充滿關懷的臉,他卻不再心煩意亂了。


    「真的……我很抱歉。」他語帶雙關道。


    如願靠近他的胸膛,假裝不介意,笑道:「原諒你了。」


    「謝謝,我以後不會再忘記。」他把妻子抱入懷中,想將她的笑容永遠留在心上。


    再一次的,他確認了自己的心意。他是如願的夫君,有給予她快樂的義務,然而,他想給她的不僅僅是義務上的照顧。


    他希望她能永遠對他笑,希望自己能全心全意的愛護她……他抱緊她的力道不斷加強,第一次發現自己也會怯懦,不過,僅此一次。


    皇百合下定決心,不會再為了任何事動搖或退縮了。心愛的妹妹有屬於她的幸福,他也是,不該再為妹妹牽掛煩惱。今後,他心裏最重要的人,是他抱在懷中的妻子。


    「今夜,我能留下嗎?」皇百合柔聲詢問。


    他懷裏的如願抬起頭,戲謔的反問:「不在乎打擾到我嗎?」


    他苦笑,吻住她微翹的紅唇,「請你縱容我一次。」


    「一次而已?」


    「我說錯了。」皇百合立刻改口道:「請你盡量縱容我,而我保證,不會再犯錯。」


    「那樣就夠了嗎?」她想給他更多的幫助,不想看他笑得這麽苦澀。「我該怎麽做才能讓你沒有煩惱呢?」


    聽著她懇切的話語,皇百合愣住了。他恐怕永遠擺脫不了心裏的包袱,他隻能試著用加倍的寵愛來抵消對她的虧欠。


    「如願,我以前很喜歡一個人,非常的喜歡,所以為她做了一件錯事。」


    聽著他略顯惆悵的語氣,她隻問:「我能代替那人嗎?」


    「你們是不一樣的。」皇百合撫摸她的臉頰,忽然,拇指按住了她微蹙的眉心。


    「那麽……我能取代那人嗎?」如願又問,巧笑倩兮,湛藍的眸子跳動著迷人的光芒。「代替和取代的意思也不一樣,你覺得呢?」


    皇百合笑了,他感覺到懷裏的女人,已走進他心裏最深處,占據了一個重要的位置。他有預感,她會逐漸取代所有人,成為他的重心,他的一切,而他,樂見其成。


    「我會為你實現所有的願望。」隻要是如願想得到的,他都會心甘情願的給她,滿足她一切需求。假如她想取代妹妹在他心中的地位,他絕不反對。


    他忘情的吻著妻子甜美的唇,愛戀在每一次親吻她的瞬間萌生、泛濫,一點點的匯集在他體內。


    直到他再次凝視她含笑的藍眼睛,他才發現,對她的喜愛,早已超越了他先前設下的界線。


    自從皇百合莫名其妙的冷落她又來道歉之後,兩人之間似乎不再有隔閡,他對她一天比一天更好,溫柔體貼,無微不至。


    如願深受寵愛,十分幸福,一顆心比每天收存的糖果還要甜蜜。


    春櫻凋謝,夏櫻又綻放,在秋風吹起的時節,如願終於學會了這裏的語言,她能與越來越多的人交談,也能幫姬夫人打理家事。


    在每個纏綿的夜裏,皇百合還會用方言,讀一段傀儡戲的劇情給她,教導她文字的涵義與正確的使用方法。


    那些放在她房中的戲劇書本不斷堆積,比她的衣物還多……夫妻倆的歡笑也隻增不減,如膠似漆,羨煞旁人。


    八月,月圓之夜,晚風微涼。


    如願沐浴過後,待在屋中等待皇百合歸來,等到不知不覺的睡去,再醒來天色已明亮,然而她卻沒見到皇百合的蹤影。


    「城主怎麽了?沒出什麽事吧?」她差遣青蝶去打聽情況。


    青蝶卻像早已知道了答案,神色複雜的迴道:「城主去迎接小姐。」


    「誰?」如願一臉疑惑。


    「城主的妹妹,那位嫁到中原的皇戀雨小姐,迴來了。」


    如願心一沉,說不出的陰鬱感覺浮上心裏。「為什麽沒有人知會我,讓我一同去迎接她?」


    青蝶猶豫了片刻,才透露道:「小姐似乎與夫家相處得不好。」


    這是什麽意思,怎麽忽然冒出這句話來?如願打量她半晌,才道:「你的消息真靈通,哪裏探聽來的,能告訴我嗎?」


    青蝶一聽,明白自己露餡了。


    如願繼續問:「沒什麽想告訴我的嗎?」


    青蝶與她對視,清秀的小臉浮現出一股決意,隨即單膝跪地,「郡主,其實奴婢是──」


    如願心中掠過一抹異樣的感受,「是什麽?」


    「奴婢是被派來保護您的,請您相信奴婢。」


    「誰派你來的,是我家人?」


    「……是。」


    「你不是城主從這裏的奴仆裏挑選出來的嗎?」如願質問。


    皇百合說過,她是東海陵王府的郡主。可是她從沒見過陪嫁來的人,也無法與娘家聯係……這些困擾煩心的事,她本不在意,她相信皇百合會妥善安排好一切。可現下青蝶自曝身分,引出了許許多多她原本沒放在心裏,認真思考的問題。


    「其實奴婢自小身負重任,奉命埋伏在霧隱城,收集霧隱城的消息……」


    「你是奸細?」如願直截了當的說,免得侍女支吾其詞,講了半天仍說不清楚。


    「是。」青蝶尷尬的垂下頭。


    「你年紀這麽小,當奸細不是很危險嗎?」


    「郡主請安心,奴婢是經過許多磨練才能擔此重任的,絕不會出差錯,況且如今待在郡主身邊,奴婢隻會比以往更安全。」


    如願不知該說什麽,她有太多的情況不了解,於是又問:「城主不曉得你的來曆?」


    「是,請郡主代為保密。若是郡主身邊無可信之人,王……王會擔憂的。」青蝶暗示她,不要把她的底細告訴皇百合。


    如願聽她稱唿「王」,卻不知是在稱唿誰,追問道:「我父王嗎?」


    青蝶遲疑著,半晌才迴答:「……是。」


    「你隱瞞了什麽嗎?」如願覺得她沒把事情交代清楚。


    青蝶趕緊搖頭,「沒。」


    「你知道我的過去嗎?」她發現皇百合不想讓她找迴從前的記憶,而她也無從探知,雖然好奇,卻不執著。


    因為,她有皇百合的濃情愛憐。在夫君的嗬護寵溺之下,如願談情說愛都來不及,哪有空閑去追究過去?


    隻是,遇到了與「過去」有關之人,她還是忍不住想探問一番。


    如願期待的注視著青蝶,後者卻露出了愛莫能助的神色。


    「對不起,郡主,奴婢不甚了解,幫不了郡主。」這迴,青蝶說得十分誠實。「奴婢隻知……郡主被城主孤立了。」


    「孤立?」侍女的說法再次提醒如願,許多被她忽略的狀況。


    「郡主身邊一個熟識之人也沒有,陪嫁來的幾個仆役都被派到別的地方,若非郡主勤學這裏的語言,恐怕今後有口也難言,在這城中更是寸步難行。」


    如願聽得出侍女為她的處境抱不平,心中一暖,溫柔的撫了撫小女孩的頭發,笑道:「你不是來到我身邊了嗎?有你在,即使我聽不懂這裏的話,也有你幫我,對不?」


    青蝶受寵若驚,有些羞澀,慌亂地直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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