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溪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幾個晚上從睡夢中驚醒，她又開始做惡夢了。小^說^無廣告的~頂點*~網夢中，她見到大舅將冰冷的手銬銬在樂天的雙手上，樂天被押出法庭，關進監獄，他在獄中不斷地嘶喊他是冤枉的，但沒有人應他，獄警及同區的犯人全部嘲笑他是白癡。她看見了他那一頭好不容易變黑的絲，在一瞬間變得雪白……</p>
她顫抖著身體,下了床,倒了一杯水一仰而盡。</p>
離開江航好多天了，每天除了研究那份檔案證據資料，就是睡覺，似乎再也不會做別的事。</p>
她抬眸看向牆上的鍾，指針剛好指向六點。剛才趴在桌上睡著了，她以為睡了一個世紀那麽久。</p>
今天她約了顧廷和，他也應該快到了吧，她起身去廚房弄晚餐。湯剛燒好，門鈴便響了。</p>
“不好意思，隻有一菜一湯，我睡過頭了，忘記去買菜……”她剛準備去盛飯，卻聽顧廷和說：“沒關係，我在警局裏吃過晚飯來的。”</p>
“哦，這樣啊。”她收起了多餘的一副碗筷，“我現在還不餓，要不我們先談談那個案子吧？”</p>
“睡覺睡過頭，忘記買菜，你是不是已經離開江航了？”當警察的就是嗅覺敏銳。</p>
她點了點頭：“嗯，前幾天辭的職。”她看著他深皺的眉頭，笑了笑，“沒事的，我不會餓死啦，過些天，我打算去找一些時間相對自由一些工作。”</p>
即便是沒有工作，短期內，她的生活根本不成問題。和樂天在一起的日子，他每個月都會往她的賬戶裏存一筆錢，就連水電費都幫她轉到了固定的賬戶繳費，她不用為這些付一分錢。</p>
“有困難，跟我說。”顧廷和看著她突然有些不自然的臉，又接著道，“別忘了，我們是朋友。”</p>
她淡淡地笑了笑，垂下眼睫，微抿了抿嘴角，沒有接話。</p>
她為他倒了一杯茶，兩人坐在沙上，將那份檔案證據資料攤開在茶幾上。</p>
“這份檔案證據資料我仔細看過，並沒有什麽問題。如果事實真如他所說，那麽，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這麽做的後果？”顧廷和一臉認真地看著她。</p>
顧廷和的意思，江文溪當然明白，他是指這背後隱藏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會牽扯出什麽樣的人物，這樣做的後果，他們能否承受得住。</p>
“嗯，我想過。如果阿天說的全部是真的，那麽唯一的可能是他被人找來做了替死鬼。”這是一場預謀，他們可以做到這樣的讓人無跡可尋，背後勢力也一定不簡單，否則不至於動用了黑白兩道勢力都查不出所以然來。</p>
“沒錯。就這份檔案證據資料來講，他的確有罪，假設他沒有罪，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這份檔案證據資料有問題。”</p>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做手腳？”她看著手中厚厚一疊的紙張，如果真的有人做了手腳，那要收買多少人才可以辦得到？她抬起頭，“能做到樣的地步，現場勘查、法醫鑒定書、證人供詞……這些所有，那麽一個有問題的便是我大舅。”這簡直難以想象。</p>
顧廷和雙眉一蹙：“你別這樣想，江警長的為人你最清楚不過，會不會做出這樣的事？”</p>
她搖了搖頭：“大舅絕不會這麽做的。我打算把他生前留下的東西好好看一看，尤其是他那一堆工作筆記再仔細研究一下，說不定有什麽現。”</p>
“如果按你的猜測，江警長若是當年有重查這件案子，他應該會留下些什麽線索才對。”</p>
她歎了一口氣：“我前兩天在他生前留下來的東西裏找過，沒有。要不你再來幫我看一看？”</p>
“好。”</p>
顧廷和隨著她進了書房，兩人蹲在偌大的房間內，對著一堆雜物一一翻看。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失望地相視而歎，一無所獲。</p>
顧廷和一邊幫忙整理，一邊說：“文溪，你好好想想，當年你大舅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麽，或是給了一些暗示。”</p>
她皺了皺眉，然後又搖了搖頭，道：“沒有。就算有，時間隔得也太久了，實在是想不起來。”</p>
“那下一步的打算，你想好了嗎？”</p>
“……有。”她想去找受害人，還有當年在場的那些證人，可卻在一時間不知道要從何處開始。</p>
顧廷和看著她：“去年的年假我一直沒有休，加上今年的，也有不少日子。明天，我們去郊縣，前幾天我已經找到原來那個村的村長，雖然因拆遷後來搬遷，還好他家搬離原來的村子不遠。他給了我一份當年村裏所有人的名單和現在的住址，雖然不是很完整，說不定會有什麽意外的收獲。”</p>
“好。”她感激地看著他。</p>
“拜托，別一副想要跪謝的樣子。要是想謝我，等抓到兇手，你好好請我大吃一餐就好了。”他笑了笑，笑容中有多少苦澀隻有他自己知道。</p>
“好。”她笑著應了一聲。</p>
“時候也不早了，我得迴去了。”他垂眸看了看手表，再抬頭看向窗外，“好像下雨了。”</p>
“是嗎？”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向窗外。</p>
剛才進來時打開窗戶通風，外麵漆黑一片，劈裏啪啦，清晰地聽見雨滴打在窗戶上的聲音。</p>
六月進入梅雨季節，雨說下就下。</p>
她連忙走過去傾身向前關窗，雨勢越來越大，雨水從還沒來得及關上的窗戶縫隙間打進來，打在她的臉上，她急忙錯讓，手輕輕一揮，碰到窗前桌子上的什麽東西，將它打落在地。</p>
他見她手忙腳亂的，不禁莞爾，上前撿起地板上的不倒翁，揶揄：“剛才看你有條不紊，這會兒又手忙腳亂，幸好是不倒翁，不是什麽花瓶。”</p>
她轉過身，臉色微窘。</p>
他將不倒翁放在桌上，彈了一下，不倒翁出響聲，裏麵似乎有什麽東西。他又笑著調侃：“你該不會把不倒翁當儲蓄罐放硬幣了吧。”</p>
不倒翁會響？這個不倒翁是大舅送她的玩具，記憶中不倒翁是不會響的。</p>
刹那間，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一臉震驚，腦中劃過幾年前一幕，是大舅出事之前的前兩天，不倒翁跌成兩半，她心疼地和大舅哭訴。大舅拿走不倒翁，隔了一天便還給她一個粘好的不倒翁，很慎重地放在書櫃上，並囑咐她，不能再跌地上了，不然他就是再厲害，也不能再還原了，總之不管怎麽樣不能把它弄壞。那個時候她記得不倒翁裏麵是空的，不會聲。</p>
思及，她拿起不倒翁搖了兩下，什麽東西撞擊塑料出聲音，像硬幣，但又不是。索性，她用力地將不倒翁掰成兩半，隻聽“當”的一聲，一個金屬模樣的東西掉落在地，是一把鑰匙。</p>
她彎下身，撿起那把還粘著透明膠帶的特殊鑰匙，對著燈光照了照。</p>
顧廷和接過，仔細看了一眼。</p>
突然，兩人異口同聲叫了起來：“保險櫃！”</p>
“你說得沒錯，江警長當年有重查過這件案子。”顧廷和的語氣有說不出的興奮，“保險櫃，全市有那麽多家銀行和金融機構，這把鑰匙究竟會是哪一家的？”</p>
她激動地顫聲道：“在城南有一家銀行，那裏曾經是大舅母工作的地方，一定會是那裏！”</p>
“我很期待明天這把鑰匙將為我們揭開怎樣的秘密。”他將鑰匙還給她。</p>
她將鑰匙緊緊地握著，明天，大舅一定會告訴她答案。</p>
他說道：“我先迴去了，明天一早我來接你。”</p>
“好。”她送他到門外，然後想到外麵下著大雨，又叫了一聲，“等一下。”轉身拿了一把雨傘遞給他。</p>
他微微怔然，從單元門到汽車的距離不過是幾米遠。他接過傘，淺淺笑著：“謝謝。”</p>
那笑容裏飽含的深意，她看懂了，臉微微一紅，道：“路上小心。”</p>
顧廷和走了，她坐在沙上，靜靜地摸著手腕上那一串水晶蝴蝶手鏈。</p>
二天一早，江文溪便起了床，沒多久，顧廷和開著車來接她。兩人到了城南xx銀行，江文溪將那把鑰匙、大舅的死亡證明及律師遺囑見證交給銀行櫃麵人員，辦理了手續。過了一會兒，一個厚實的檔案袋呈現於眼前。</p>
她拿著檔案袋，顫著手打開，從裏麵取出一個黑色的日記本、一支錄音筆和十幾張從另一本日記本撕下的日記。她翻開那個日記本，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p>
“是大舅的字，是那件案子。我沒有猜錯，他確實有查那件案子。”她激動地叫了起來。</p>
“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看，細細研究。”顧廷和輕拍了拍她的肩。</p>
“嗯。”</p>
兩個人很快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店，剛坐焉，江文溪便迫不及待地翻看日記。那十幾張紙十分熟悉，她想起來了，是家裏大舅另外一本日記裏的，原來在這裏。</p>
年12月24日晴</p>
今天是聖誕平安夜，他還是不肯見我。對於這個孩子，再多的道歉也無事於補。如果那時我沒有因病入院，案子就不會交給別人，但這不能減輕我的過錯，現場勘查、出庭作證……如果沒有這一切，也許，他就不會被判入獄四年，溪溪也不會休學一年。都是我的錯……</p>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還他自由，盡快幫他走出那扇鐵門。</p>
……</p>
看到這篇日記，江文溪才想起來十年前的夏天，大舅因闌尾炎作高燒昏迷，然後住院接受手術治療，出院後，在家休養了很長一段時間。原來這件案子曾轉交給了別人，大舅並沒有從頭到尾經手。接下來的日記，是大舅四處找尋受害人和那個村子村民的一些記載。一篇一篇，從1999年到2oo2年，不僅幾年來是一無所獲，甚至工作一而再再而三地調動，說難聽點就是降職。大舅母因受不了他的工資一月比一月低，整天不歸家，終於忍不住提出離婚，帶著表姐離開。這其間，日記中斷了好幾個月，正是舅母與表姐兩人在美國生意外的時間。</p>
父母的意外，她的病情，開始讓大舅迷茫，字裏行間，透露著他內心有多麽的絕望。</p>
她繼續往下看，時間一下子跳至了2oo2年1o月15日。</p>
年1o月15日雨</p>
今天是那個孩子出獄的日子，我想告訴他，他的案子有了轉機，但需要他的配合，我現在就差他再親自和我確認一下，證實一些事。</p>
我去晚了一步，他剛剛離開。在監獄裏轉了一圈，聽到犯人哭泣聲，想到他一夜白了頭，胸前就像壓了塊巨石，不知道這塊巨石要什麽時候才能放下？</p>
離開監獄的時候，很意外，我見到那個孩子，他站在雨裏，任由雨水衝洗自己，他那一頭異常的頭在雨中顯得那麽刺眼。我怕他生病，將雨傘遞給他，卻被他一巴掌打翻在地。</p>
他衝著我怒吼：“江永明，你會不得好死，包括你全家！”他罵完，轉身走了。</p>
我撐著傘站在雨裏，就這樣看著他消失在雨裏。他不知道，他的詛咒都應驗了，小妹他們夫妻、玉霞、文慧全都走了，去了另一個世界。</p>
下一個也許就是我。</p>
隻是文溪還小，人生才剛剛開始。</p>
看至此，江文溪的整個心都揪在一起，她能明白他為什麽會站在雨裏，他怎麽那麽傻？大舅找到他，就是想幫他，可他為什麽要放棄這樣的機會？</p>
她接著往下看。</p>
年11月29陰</p>
今天，是我這幾年來最開心的一天，不枉我曆盡千辛，終於讓我有了意外的收獲。之前的推測終於得到了證實，不是他做的。</p>
我再一次去找當年那個村子的村民，居然讓我遇到了村子裏唯一個“眼見”事情過程的阿慶伯。阿慶伯十幾年前生了意外，雙目失明，他的聽覺與嗅覺都比常人要更敏銳。</p>
我錄了音，但防止事有突變，我還是會以文字的方式記錄。</p>
“錄音筆，錄音筆，快。”她激動地對顧廷和叫道。</p>
顧廷和失笑出聲，按了開關，現電池沒電，不禁揶揄她：“唉，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p>
她臉色窘然，快翻著日記本，在最後找到了一張單獨的紙張，上麵有阿慶伯的簽名和手指印，她和顧廷和仔細看著每個字。</p>
原來那天晚上，阿慶伯半夜小解，原到三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這三個男子的聲音是外村人，他沒聽過。他聽到他們一直在說該怎麽辦，其中一個人說沒事的，迴市裏一定有辦法。他以為村裏來了小偷，剛想出去，這時又出現四個人。</p>
於是，那三個人就逼著四個人不知幹什麽，因為聲音太小，他實在聽不清，但他聽得出那四個人的聲音，就是住隔壁阿牛家的其中一個小夥，叫方子賀，他會記得這個小夥的名字，是因為這個小夥和他的朋友兩個人是好人，見他是個老瞎子，幫他提了滿滿一缸水。</p>
他怕方子賀被人欺負了，於是走了出去，他聽到方子賀對那三個人說沒事，他雙目失明，看不見東西。</p>
那三個人走到他麵前，他不知道那三人有什麽舉動，但應該是確認他是不是真的瞎了。方子賀對他說，都是同學，太熱了出來乘涼的。後來他們都走了，但方子賀的腳步比來的時候要沉重，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還有一種淡淡的桅子花的味道。</p>
他也沒有多在意，他明天還要起早，因為要帶老伴去鎮醫院看病，前段時間梅雨季節，老伴的腿疼作了。二天他和老伴起了大早去鎮上，兩人迴到村裏，已是下午。這時候，他們才知道，原來昨天晚上，那個叫樂天的小夥子犯了事，被阿香的父親抓個正著。</p>
真是人不可貌相。</p>
江文溪看至此，與顧廷和對望了一眼。</p>
顧廷和看她，意有所指地問：“現什麽？”</p>
她不語，答案已在心中明了。</p>
七月桅子頭上戴。受害人陳素梅每日都會去鎮上賣桅子花，阿慶伯雖然雙目看不到，但可以聞到聽到，方子賀的腳步比來時沉重，還有那股子桅子花味，方子賀不是背著她就是抱著她。</p>
那三個人，很顯然就是周紹宇、王浩磊、童建成。至於究竟是誰侵犯了陳素梅，隻有後麵的日記會給她答案。</p>
年2月24日晴</p>
我已經到了美國有兩天了，昨天我去看了玉霞和文慧，和她們說了好一會兒話，本想將她們母女的骨灰遷迴國內安葬，可想到玉霞離開時的決絕，她說過即便是死，也不會再迴國，所以我放棄了。這次來美國的另一個目的，是要找到方子賀求證當年的事。</p>
五年了，這件事終要有個結果。</p>
……</p>
年2月27日晴</p>
……</p>
方子賀答應我，他會考慮清楚，將整件事說出來。可我等了他整整一天，他始終沒有出現。他始終執迷不悟。我不能在美國多待，我必須迴國。</p>
……</p>
年3月3日陰</p>
預料中的事情生了，我被人監視了。我記錄的那些證據，絕不能被他們找到。感謝玉霞，它們有了藏身的去處，保險櫃的鑰匙我放在了溪溪的不倒翁裏。</p>
我聯係到了當年做鑒定的另一位同事張輝，他說當年他檢驗出陳素梅體內的精子，除了屬於被告人樂天的還有另外兩個人的，他也無意中知道了其中的利害，因為害怕，他帶著那份提前做好的鑒定書離開，並去了國外。</p>
張輝答應幫我，等那份真正的法醫鑒定書出來，這一切就結束了。</p>
還有一天，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找到的。</p>
但，如果我不幸遇害，唯一能夠幫到那個孩子的就隻有我這麽多年來的心血。</p>
孩子，願上帝保佑你。</p>
……</p>
直到最後一頁看完，江文溪的雙手緊緊地攥著那個日記本，憤恨的情緒燃燒了。</p>
顧廷和知道她有多憤恨，連忙以手壓住了她緊握的拳頭：“這事得從長計議，千萬不能衝動，否則……”否則就會與江警長一樣。</p>
他頓住，因為無法說下去。原來背後那股強大的阻力來自他們內部，一個是原n市公安局副局，現s市公安局正局的周局，一個是他們刑偵大隊伍隊長。原來他最初猜的沒錯，那份法醫鑒定書真的有問題。伍隊長當年多虧了周局的提拔才有了今天，為了包庇自己的兒子，周局竟不惜買通伍隊長和鑒定人員，當年做鑒定的另一位同事，因為現了異常，而不得不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借機離職去了國外。</p>
那些所謂的檔案證據資料，所有涉及到周紹宇的可能，全部被抹煞了，還有那份法醫鑒定書，他們也做手腳。所有的一切，他們利用他們職位的便利，幫周紹宇脫罪。</p>
最無法想象的是，事後，為了阻止江警長繼續查案，他們甚至買兇殺人。江警長的死不是個意外……</p>
“我不會放過他們的，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江文溪緊握著雙拳，指甲陷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再痛也沒有自己的心痛，樂天的冤獄，大舅的枉死，都是這三個畜生造成的，她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一定不會。</p>
她漸漸平靜下來。</p>
顧廷和皺著眉，將那些撕下的日記紙張仔細夾迴日記本中，道：“現在，要根據這上麵的地址去找阿慶伯和當年做鑒定的另一位同事張輝，拿到他帶走的真正的那份法醫鑒定書，江警長當年就差一步就拿到那個鑒定書，還有，方子賀的證供……”方子賀是唯一能證明當晚生什麽事的證人，但他良心泯滅，為了自己的前途，陷害自己最好的兄弟。</p>
“我去。待會兒我就買車票去一趟s市。”江文溪道。</p>
“不行，你一個人去很危險，方子賀唯一的弱點就是周夢珂，他愛周夢珂，所以他嫉妒樂天。</p>
“這樣，待會兒我們先去找阿慶伯和那個張輝，看情況，如果順利的話，過兩天我再陪你一起去s市。有了有利的證據，方子賀一定賴不掉，總比現在什麽沒有好。”</p>
江文溪將日記本緊緊地抱在懷中，雙眸盯著眼前的咖啡杯，終究覺得這樣的辦法是最妥當的，便點了點頭。</p>
事情比想象中的要順利，阿慶伯非常的配合，將當年的事又重述一次，而張輝當年現這個秘密之後，心存害怕，便找機會出了國，巧的是上個月他剛好迴到n市。張輝說他當年剛參加工作，就生這種事情，這麽多年來一年良心不安，幾乎晚上都睡不著，這一次，他總算安心了。</p>
顧廷和送江文溪到了樓下便迴去了。</p>
累了好幾天的江文溪，好不容易爬上七樓。</p>
門剛剛合上，她便覺得屋內的氣息不對。防備地剛轉身，一個她思念了許久夾雜著酒氣的熟悉氣息將她緊緊地包圍著。</p>
她以為他再也不會來找她。</p>
下一秒她整個人被抵壓在門上，唇上被狠狠地堵住，那帶著怒氣帶著懲罰的吻，似要將她胸腔裏的空氣全部吸走。</p>
不能唿吸了，她雙手抵著他的胸前掙紮著，手中的檔案袋就這樣滑落在地。</p>
他抵著她的唇，憤恨地低吼：“你告訴我，是不是一定要我將你的骨血全部喝下，我才可以不用這樣受盡折磨？”</p>
她剛想要說出她查到兇手的事，卻被他下麵的話打斷：“我隻不過想要冷靜一段時間，可你連給我喘息的時間都沒有。我的心在痛在流血的時候，你在哪兒？在做什麽？離開我，跟他在一起，你才覺得那是唿吸自由嗎？”</p>
她動了動唇，現事情沒有塵埃落定之前，她無論怎麽解釋都不清楚了。</p>
她無措地看著他，以沉默迴應。這一舉動，卻更加激起他的憤怒，他俯下臉狠狠地吻住她。</p>
她任由他肆意地吸吮啃噬自己的嘴唇、頸部，身體漸漸軟了下來，顫著雙手插進他濃密的間。她沒有抗拒的能力，內心的渴望同樣的強烈。</p>
他將她打橫抱起，走進臥室，將她丟在床上，很快地，整個人欺了上來，阻隔兩人之間的束縛也在瞬間扯落。</p>
黑暗之中，她努力地想要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的光亮看清他的表情，他卻不給她這個機會，以手遮住她的眼睫，迫使她閉上眼，隻是停頓了一下，便毫無預示地猛然挺身進入她的體內。</p>
沒有任何前戲，不適的刺痛感痛得她低唿出聲，撫在他肩頭的雙手下意識地緊緊地攀住，指甲深陷。</p>
很快，身體的顫動與殘餘的意念隨著他越來越快的動作，而漸漸地模糊了。那種失而複得無法言語的強烈感覺將她的心塞得滿滿的，滿到再也盛裝不下，化作一滴滴滾熱的眼淚，從緊閉的眼眶裏溢了出來。</p>
漏*點過後，兩人之間靜得隻聽到彼此的心跳聲。</p>
她睜著雙眸，微弱的光線中，隱約可以辨識他臉部俊挺的輪廓，他緊閉著雙眼，出均勻的唿吸聲。</p>
她不能確定他是不是睡著了，甚至不能確實明天醒來他是否會懊悔這場歡愛。這不是一場單純的歡愛，他的每一次深入，都帶著濃濃的恨意和深深的絕望，想要將曾經得到的，全部還給她，這種以縱情歡愛做最後分離的感覺讓她的心很痛很痛。</p>
聆聽著他平穩的唿吸，她望著他朦朧的臉部輪廓，許久，深深吸了一口氣，喃喃輕道：“關於那件事，我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開始和你說，所有你想要的答案，都在那個檔案袋裏，我大舅沒有對不起你，他不是想象中的那種人，他為了你，甚至連命都丟掉了。無論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明天我會去s市找最後的證據。”</p>
說完想要說的話，黑暗裏依舊靜得隻聽得到她和他的唿吸聲。</p>
她伸出手，緊緊地環抱著他，汲取那久違的溫暖。</p>
翌日清晨，她很早便起了床，並做好了早餐。</p>
床上的男人依舊還在沉睡中。她沒有叫醒他，輕手輕腳地收拾完東西後，坐在床沿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便出了門。</p>
到了樓下，隻等了一會兒，顧廷和開著車相約而至。</p>
上了車未久，她疲憊地合上了眼。</p>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床上，照著床上之人的臉。</p>
暈暈沉沉，樂天艱難地睜開眼，當屋頂那盞簡潔的吸頂燈映入眼簾，他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p>
他撐坐起身體，薄薄的絲被從胸前滑落，裸露的肌膚再一次提醒了他昨晚做過的“好事”。自墓園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麽安穩了，抓起一旁疊得整齊的衣服迅穿。出了臥室，看不到那抹纖影，心中雖不免失落，但很快被憤恨的情緒取代。</p>
他看見餐桌上擺放的早餐，已經很多天沒有吃過她煮的東西了，吃別的東西都食而無味，他的嘴巴和胃都被她給養刁了。</p>
他並沒有碰桌上的食物，正打算出門，卻看到門上貼著一張粉色的便簽紙，娟秀熟悉的字跡寫道：“就算有再多的恨，請務必一定要將桌上檔案袋裏的東西看完了再走，如果不願意，就當我求你。”</p>
這句話成功地留住了他的腳步，轉眸，桌上確有一份厚厚的檔案袋。</p>
昨晚奮力漏*點過後，他便沉沉睡去，隱約之中，那個傻女人是在和他說什麽檔案袋。</p>
他拿起拆開，裏麵有很多撕下的日記紙，還有一本厚厚的日記本，陌生的筆跡讓他不禁皺了皺眉。</p>
她不會是無聊得要他看什麽人寫的日記吧，正要扔下，卻瞥見其中一張日記紙上提到他出獄的情形，他不禁疑惑。</p>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越來越多的情緒寫滿了他的整張臉，錯愕、震驚、憤恨……每翻一頁紙，他的心就像是被尖利的石塊狠狠戳刺著。錄音筆裏的內容，更是讓他有種想要殺人的衝動。</p>
“方子賀、周紹宇、王浩磊、童建成……”他咬著牙念出這幾個人的名字。</p>
原來這就是真相！</p>
居然是曾經最好最鐵的哥們背叛他，出賣他。</p>
他猛然合上那個日記本，在屋內來迴走動，將當年的事前前後後拚湊了起來，難怪方子賀去獄中看他的時候，總是不敢正眼看他。究竟是為了什麽他要這麽做？究竟是為了什麽？</p>
他掏出手機，撥出一串熟悉的號碼，未久迴應他的卻是“您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內。”</p>
“該死的，上哪兒去了？”他低咒了一聲，那個笨女人跑到哪裏去了，他有話要問她，又撥了幾遍電話，依舊還是冰冷的機器音迴複。</p>
他迅地將所有東西全部裝檔案袋內，夾著出了門，到了樓下，正好碰到對門的王大媽。</p>
“大媽，請問今天早上你有沒有看到文溪？”</p>
“文溪啊，早上五點多的時候就坐著她朋友的車走了，不過去哪兒我就不知道了。”</p>
“她朋友？男的女的？”五點多？現在已經是十點鍾上。</p>
“男的，這幾天天天來。”</p>
是那個警察！他直覺皺眉。</p>
王大媽見他的表情，立即說道：“怎麽？你們鬧別扭了？哎呀，你這個孩子啊，有什麽事，就讓讓她嘛，男人嘛要懂得低頭。那個帥哥的條件各方麵都不比你差哦，到時文溪被追走你就該哭吧。這年頭男女比例嚴重失調，我恨不能自己多生幾個閨女——”</p>
他的嘴角微動，為了阻止王大媽的喋喋不休，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道：“謝謝您，這是我的名片，上麵有我的電話，如果文溪迴來，麻煩您通知我一聲。”</p>
王大媽拿著那張做工精良的名片看了一眼，再抬頭，他已經坐上自己的車子，離開了。</p>
他強迫自己鎮定，一連開著車，一邊撥了一個電話給深叔，很快手機接通了，他急道：“深叔，y市那邊我暫時不去了，我馬上要去一趟s市。我已經知道當年是誰陷害我坐牢的，是周紹宇、王浩磊和童建成，還有當年我最好的兄弟方子賀。關於整件事電話裏一時說不清，等我迴來再慢慢告訴你。江永明留下他生前的日記，還有很多證據，我已經讓人給你送過去了。”</p>
電話那頭先是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聽到江懷深低沉的聲音傳來：“你先冷靜些，千萬不能衝動，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要有分寸。我馬上派人跟你一起去s市。”</p>
“不用了，我已經出了n市。我先掛了，等我迴來再細說。”他掛了電話。</p>
方子賀見到江文溪先是微微一怔，隨即笑道：“真讓人意外。快請坐。”</p>
江文溪在沙上緩緩坐下。</p>
方了賀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麵前，笑問：“你怎麽會來我的事務所？阿天呢？沒陪你一起來？”</p>
“這次是我自己來找你。”江文溪麵無表情，語氣十分冷淡。</p>
方子賀還是笑：“這樣……是不是有什麽案子，想請我幫忙？”</p>
“嗯，是關於兩個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兩個人同時愛上一個女孩，其中一個為了名利和這個女孩子，不惜一切手段陷害好朋友入獄。”她直視他，不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p>
方子賀臉上淡淡的笑容終於隱了去，抬起眸與她對視，雙眸之中隱隱泛著怒氣：“你究竟想說什麽？”</p>
她沒有迴答他的問題，接著說：“五年前，江永明警長去了一趟美國，迴來之後沒多久，執行任務的時候，為了救一名小孩，卻被一輛車撞倒，經搶救無效死亡，當時是2oo3年3月5日淩晨1點2o分。”</p>
方子賀的臉色變得煞白，再也控製不住，從座位上猛然站起身，迅地將辦公室的門緊緊關上，轉身衝著江文溪怒道：“你究竟是什麽人？”話一出口，突然想到她也姓江，“你是江永明的女兒？”</p>
她看著他臉上多變的表情是，冷笑了一聲：“我不是他女兒，他女兒早在很多年前在美國出車禍去世了。”</p>
方子賀沒了好氣，慍道：“我不管你是誰，你今天來究竟想做什麽？”</p>
“方子賀，我在說什麽，你不知道嗎？十年前，你為了名利和周夢珂，不惜陷害自己的好朋友樂天，讓他背負強*奸罪而入獄，事後，又與周紹宇、王浩磊、童建成三人設計害死調查此案的警察江永明。”</p>
方子賀聽完，不禁冷笑：“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亂說話，我可以告你誹謗。不過，看在阿天麵子上，我不和你計較，如果沒什麽特別的事，請你盡快離開我的事務所。”</p>
阿天？虧他還好意思叫得出口。她知道她是律師，與律師爭辯，純屬浪費時間浪費生命。</p>
她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從包裏取出好容易弄到手的法醫鑒定書複印件和一個錄音筆。她將那份複印件，往方子賀的麵前推了推，然後又輕輕按了幾下按鈕。</p>
錄音筆裏付出阿慶伯和另一們當年鑒定的張輝的聲音，兩人將當年自己所知道的事詳詳細細地說了出來。</p>
不一會兒，方子賀整個臉色大變，指著那份複印件說：“這是假的。”然後，撕了那份複印件，又抓起那個錄音筆猛地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踩了幾下，直到那個錄音筆在他的腳下碎裂一片，他才停下動作。</p>
江文溪嗤笑出聲：“假的？如果是假的你有必要這麽激動嗎？我既有備而來，你該不會以為我隻錄了這一個？不知道這些東西，周夢珂看到聽到，會有什麽樣的反應？”</p>
方子賀緩緩向後退去，軟軟地跌坐在自己的辦公椅內。他伸手鬆了鬆領帶，嘴唇禁不住地顫抖著。</p>
“方子賀，我不知道這十年來，你每天晚上是否能睡得著？你和周夢珂在一起是不是比你當年想象中的要幸福？還有，這十年來，你快樂嗎？比起十年前，你更快樂嗎？”她看著他不語，一臉頹喪，臉上的神情變了又變，她又道，“愛情不是勉強，更不是獨占，難道你的心就沒有累過，沒有想要休息的一刻嗎？”</p>
方子賀失神地望著那地碎片，不禁想起十年前罪惡的那一晚。</p>
阿天多喝了兩杯，嚷著要先睡，他不過是洗完澡睡不著，四下走一走。就是這樣，讓他跌入萬劫不複的深淵。</p>
那個女孩才剛剛十八歲，和周夢珂的年紀一樣，是那樣的美好。若不是他剛好經過，也許她還要再經受一次童建成的摧殘。</p>
也正是他的出現，驚醒了他們。他們知道自己闖下彌天大禍，先是懇求他，說鄉下人，隻要給他們一點錢就好了，隻要他不說出去，就沒人會知道。</p>
想起來那是多麽的可笑，他一開始那樣振振有詞，那樣的義憤填膺，可是當周紹宇掐著他的脖子，抽了他幾記耳光，他又退縮了，他就是那麽的沒種。</p>
“方子賀，我現在不是在求你，而是命令你。你以為你是誰？就算你把今天晚上的事說出去，誰會相信你。我爸是公安局局長，他爸是房產局副局，他爸是司法局處長。你以為你進了大學，才剛剛學一年法律，就很了不起了？別忘了，你的學費還是我們這些人家裏出的。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們能讓你有學上，也可以讓你沒學上。你這個孬種，有種喜歡我妹，沒種告訴她，整天看著她和那個姓樂的在一起你儂我儂，我要是你，我早就撞牆死了算了。”</p>
周紹宇的話，完全踐踏了他的尊嚴，他從小沒父沒母，依靠社會捐助是事實，他喜歡夢珂，從見到她的一眼就喜歡上她，可是她的視線永遠隻會落在他的好哥們樂天的身上。那樣美好的人，永遠都不會屬於他。</p>
周紹宇又撂下幾句話，他完全迷失了。</p>
“現在給你兩條路選擇，一，你去告我們，結果是什麽，我已經說了；二，就是幫我們，如果你幫我們，我周紹宇可以向你保證，你將會是我周紹宇的妹夫，我會讓你隨我妹一起去美國念書。”</p>
接著，王浩磊、童建成兩人也附和著說，以後他接觸的將全是上流社會的人，永遠不會再被瞧不起，永遠可以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p>
他沉默了，完全沒有思考能力，內心不斷地掙紮，就連唿吸都覺得那樣的力不從心。</p>
這時候，阿慶伯出了聲，他看見周紹宇他們目露兇光，連忙出聲阻止。阿慶伯不過是個瞎子，什麽都看不見的。</p>
就這樣，他將昏迷中的陳素梅抱起，終於踏上了一條泯滅人性的不歸路。</p>
一邊是他的好兄弟，一邊是名利和夢珂，最終擠入上流社會和夢珂永遠在一起的**征服了他。</p>
童建成是學醫的，他眼睜睜地看著童建成將隨車帶的麻醉劑注射進阿天的體內。他看著他們將阿天弄進遠在後院的陳素梅的房裏。在他們再一次的威逼利誘下，他脫了阿天的衣服和褲子。</p>
他以為就這樣就可以了，誰知道童建成將阿天的精液弄在了陳素梅的體內和身上，他傻了，就那樣傻站在那兒，就連最後怎麽離開那間屋子的，他都不知道。</p>
他淪喪了，他真的做出了背叛兄弟的事了，做了這一生最罪惡最齷齪最卑鄙最無法原諒自己的事，他成了那件事的幫兇……</p>
二天一早，他依然被他們逼著假裝到處找阿天，最後所有人都在找阿天。陳父衝進陳素梅的屋裏，看到那一幕，氣得操起屋外的棍子就往阿天身上打。</p>
那一刻全亂了。</p>
後來，警察來了，一切都無法挽迴了……</p>
“我隻不過剛好路過，不幸地看到整個過程而已。一開始，我隻是以為周紹宇他們要消滅證據而已，我根本沒有想到他們會陷害阿天。”他喃喃自語，像是說給江文溪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p>
“但你是幫兇，你不僅害了你最好的兄弟樂天，你還害死了我的大舅江永明警長。”江文溪毫不客氣地迴他。</p>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p>
江文溪迴，看見一臉蒼白的周夢珂立在門處。</p>
方子賀一見是她，驚慌地立即起身，快步走向她，將她拉進辦公室內。</p>
周夢珂近乎絕望地看著他，質問：“你終於肯承認你有份參與那件事了？這麽多年來，你終於肯承認了？江警長也是你和他們害死的？你究竟還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是我不知道的？”</p>
方子賀慌了，原來夢珂早就知道了那件事。</p>
他放柔了聲音，不停地說：“不是的，夢珂，你聽我說，我沒有害死江警長，我沒有。他死的消息我是一個月之後才知道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那天是想要去見江警長的，可是你著高燒，我不能不送你去醫院，我事後有聯係他，可是他已經離開美國了。一個月之後，我兩次人際關係緞子，是你哥哥告訴我他死了，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他有多瘋狂，如果我說出去，我的下場會和江永明一樣，你明不明白？”</p>
“啪”的一聲，周夢珂狠狠地甩了他一記耳光，哭著說：“你這個懦夫，如果我知道五年前，因為那場病而害死了江警長，我寧可死，也不要你送我去醫院。”</p>
對於這一巴掌，方子賀隻是笑了笑：“夢珂，這麽多年來，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夢，半夜醒過多少次，有多少次是從床上驚坐起的，你是知道的。那件事，糾纏了我十年了，就像一道冰冷的枷鎖永遠卡在我的脖子上，我連唿吸都覺得困難。我是懦夫，我是畜生，我知道我對不起他，我知道……可是我為了什麽？因為我愛你，每日看到你和他在一起，兩人情意綿綿，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我可以不要什麽名利地位，什麽都不要，我隻想和你在一起，你明白嗎？對於我來說，你就是我的一切，沒有什麽事情比你更重要。我可以不計較你還愛著他，也不計較你會愛他一輩子，但我隻要求你在我身邊就好。你明白嗎？夢珂，我真的愛你，愛到連基本人性都喪失，連做畜生的資格都沒有……隻因為我愛你……”</p>
方子賀說得那樣卑微，眼淚控製不住地流了出來。</p>
周夢珂跌坐在沙上，痛哭失聲。</p>
江文溪覺得沒有必要再留下，隻是平靜地說了一句：“方子賀，如果你還有一點良知，就去自，到了法庭上，將當年的事實全部說出來，至少可以少坐幾年牢。”</p>
說完，她沒有理會這對不停哭泣的夫妻，一臉平靜地離開了。</p>
到了停車場，她坐進車內，一言不，隻是怔怔地看著前方。</p>
顧廷和挑了挑眉，問她：“怎麽樣？”</p>
她指了指脖子上那根酷似項鏈的錄音筆，從一進那間辦公室的門，她就開始錄音。</p>
“我還真不知道，你居然還有這樣的秘密武器。”顧廷和笑著動了車子。</p>
“it精品街區多得的。”她實在是沒有心情說笑。</p>
“一點幽默感都沒有。”</p>
她隻是笑了笑沒有答話。</p>
車子行駛了一段，她突然說道：“等一下迴去，我想先去一個地方。”</p>
顧廷和一陣疑惑，按照她的指示先去市買了好多東西，然後車子開往快樂天使兒童福利院。</p>
“先生，你不能進去！”前台小姐無論如何阻止，都擋不住樂天衝進方子賀辦公室的勢頭。</p>
麵如死灰的方子賀呆坐在辦公椅上，完全沒有料到樂天會這樣衝進他的辦公室，朝他的臉上就是狠狠的一拳。</p>
下一秒，方子賀的眼鏡從他的臉上飛了出去，跌落在地，一絲鮮血自他的嘴角處滲出。</p>
樂天揪住他的衣領，臉上充滿怒氣，一拳拳打在方子賀的身上。方子賀就像是沒了知覺一般，任由他打。</p>
周夢珂垂著眼淚，驚嚇得用雙手捂著嘴，完全不能反應眼前所生的事。</p>
“方子賀，我真想殺了你。”樂天粗喘著氣，憤恨地直視著麵前狼狽不堪的男人。</p>
前台小姐嚇得說要報警，周夢珂迴過神，驚叫著：“不能報警！你出去！叫他們都迴去，今天提前下班。誰也不許報警！”她將前台小姐推出了門，奮力地合上門。</p>
迴轉身，她看見被打得滿嘴鮮血的方子賀痛苦地悶哼了幾聲，就再也忍不住，撲上來抓住樂天的手，不住地哭道：“阿天，別這樣……求你，別打他了，別打了……”</p>
“你走開！”樂天猛然推開她，她重心一個不穩向後跌去。</p>
方子賀見此情形，大力地推開樂天，快步走向周夢珂，將她扶起。他轉身，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他嘶啞著嗓音對樂天說：“別在這裏浪費時間了，如果你不想你的未婚妻和江永明一個下場，就盡快找到她。他們已經動手了。”</p>
周夢珂驚愕地緊抓著方子賀的手：“哥他到現在還不肯收手？！”</p>
“你說什麽？！“樂天走過去再次抓住方子賀的衣領，手指的力道恨不得將他整個人撕碎了。</p>
“五年前，江永明在美國找到我，迴國就出了事。你以為你的未婚妻今天到過這裏，就會安然無恙嗎？”方子賀咧著嘴看著樂天，然後反握住周夢珂的手，臉上的笑容十分淒涼：“你哥他在你來之前，就已經在事務所了。”他和江文溪的對話，她都聽到了，周紹宇怎麽可能沒聽到。</p>
“方子賀，如果江文溪有什麽不測，我一定會要你陪葬！”樂天撂下狠話，甩開門便急著離開了。</p>
江文溪與顧廷和從兒童福利院出來，一路向北，就在車子快要出城的時候，這時，她的手機響起了熟悉的音樂鈴聲。</p>
她驚詫地看著屏幕上的名字，那個忍心很久都不跟她聯係的男人居然打電話了。</p>
他看了那本日記了嗎？</p>
她激動地顫著手按了接聽鍵，立即聽到手機裏傳來樂天瘋狂而焦慮的聲音：“江文溪，你在哪兒？周紹宇要殺你。快告訴我，你在哪兒？你在哪兒？”</p>
她難以置信地驚住了，迴過神立即喊道：“護城河北路。我和廷和就快要出城了。”</p>
“我已經報了警。你叫那個警察開車小心，留意周紹宇。別害怕，我馬上就趕來，我馬上就來！”樂天對著電話大聲喊著，腳下的油門猛踩，恨不能插上翅膀，直接飛往護城河大道。</p>
顧廷和現身後有人跟蹤。</p>
江文溪迴頭，然後驚叫出聲：“是周紹宇！他是個瘋子，阿天說他要殺了我們。廷和，你要小心開車了。”</p>
“嗯，我試著甩掉他。”顧廷和說完便踩了油門。</p>
兩輛車子一前一後，度極快。</p>
往繞城高的方向，前麵在修路，顧廷和為了避讓那些路障不得不轉彎，這時，另一輛車子從另一側橫撞過來。即便顧廷和轉方向盤的度再快，車子依舊直接撞上了一旁近半米高的安全島，車頭頓時跳起，車身連著翻滾了幾圈終於停下了。</p>
顧廷和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快要翻出來了，他甩了甩頭，睜開眼，感覺到手臂一陣痛麻，現自己的手臂擦破了好大一塊皮，他忍著痛，用力地踹開已經變了形的車門，終於爬了出來，但在看到不停滴著油的油箱時，他震驚了。</p>
他以最快的度衝到車子的另一邊，用力地打開車門，伸手拚命地拍打著江文溪的臉：“文溪，你醒醒！車子漏油了，快醒醒！再不走就來不及了！”</p>
江文溪哼了一聲，睜開眼睛，將手交給了顧廷和。顧廷和顧不得自己手臂上的傷，艱難地將還有些昏沉的她從車裏拖了出來。</p>
“快跑。”</p>
他扶著步調還有些蹣跚的她跑了幾步，身後“轟”的一聲，強大的熱流湧來，他將她撲倒在身下……</p>
樂天趕到的時候，隻看見眼前刺眼的一亮，伴隨著那聲巨響，他想要衝向車已經來不及。火光之中，隻聽到他絕望地慘叫：“江文溪——”</p>
尾聲塵埃落定這一生</p>
三個月後</p>
當又一次踏出那一片莊嚴肅穆這地時，樂天身上那背負了整整十年的枷鎖終於卸下了，但他並沒有覺得有多開心。</p>
當周紹宇等人被庭警押出法庭的時候，周紹宇對著他猙獰笑著：“姓樂的，就算你贏了又怎樣？我依然讓你坐了四年牢，頂著強*奸犯的戳印過了十年。哈哈哈哈哈哈——”</p>
王浩磊與童建成麵如死灰。</p>
他們終將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付出代價。</p>
最後被押著出來的是方子賀，樂天雙手交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p>
方子賀走到他的麵前頓住了，一張英俊的臉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抬起無神的雙眼看著樂天，無力地說道：“對你，再多的歉意也彌補不了我的錯。可我還是要說，我沒有後悔過，因為我愛夢珂。”說完，他便邁著沉重的步伐上了警車。</p>
一家婚紗店內</p>
桑渝穿著一件低胸露背的婚紗從更衣室緩緩走出來，在坐在沙上看雜誌的沈先非麵前轉了兩圈，笑著問：“怎麽樣？好不好看？”</p>
沈先非看著還有一個多月即將成為自己新娘的桑渝，眼眸裏滿是流光溢彩，可下一秒，他便皺起眉，很委婉地問：“會不會露得太多了？”</p>
“多嗎？”桑渝左看右看，沒覺得哪裏多了，不就是露胸露背嘛。</p>
沈先非起身，輕輕抱住她，哄著說：“換一件，好不好？”</p>
桑渝明白是他的老古董思想又在作怪，撇了撇嘴：“好吧，那你陪我去挑。”</p>
兩人剛走了幾步，桑渝便頓住腳步，急急地指著對麵拐角的那個女孩問沈先非：“喂，你看，那不是讓那個死白毛整天死去活來的小白兔嗎？”</p>
“他叫樂天，不叫死白毛，而且他的頭現在是黑的。”沈先非無奈地糾正，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真的是原來那個柔柔弱弱的助理。</p>
桑渝拉下他，在他耳邊了幾句。他驚恐地看著麵前笑得跟狐狸一樣的女人，覺得太可怕了，樂天隻不過是在背後說過她一次壞話，不幸被她聽到之後，她一直記仇到現在。</p>
“要不要這麽狠？”他替樂天開始擔心。</p>
桑渝一臉趾高氣揚：“切！我這是幫他追迴老婆好不好？那死白毛應該千恩萬謝我才對。況且到現在曾柴喬都找不到，你也知道梓敖有多痛苦，還不全是他的錯？安啦安啦，到時候，給他的伴郎紅包也可以省了。”</p>
沈先非無力地翻了翻白眼。她要不要連自己結婚的紅包都這麽省？</p>
江文溪整理著手中的婚紗，時不時地看向對麵正在試婚紗的一對金童玉女。</p>
那是桑氏的桑總和皇廷的沈總，她見過幾次麵。他們兩人是在這間婚紗店工作兩個月以來見到的最登對的一對。</p>
在江航的時候就聽說他們兩人的事，現在終於要結婚了。</p>
她澀澀地一笑，繼續手中的工作。</p>
“咦？這不是江小姐嗎？你怎麽會在這裏？”</p>
江文溪驚愕地看著桑渝，有些無措：“哦，我已經離開江航有好幾個月了……”</p>
桑渝佯裝惋惜：“這樣啊……那個，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我的伴娘臨時有事沒能來，但我看她和你的身材差不多，能不能幫我試試這件伴娘禮服？”</p>
江文溪訥訥地說：“可是店裏規定我們不可以試穿店內的任何一件婚紗禮服……”</p>
“哦，沒關係，稍後我會和你們主管說的。幫我試試，拜托了。”桑渝將精心挑選的婚紗塞進她的手裏。</p>
她怔怔地望著手裏的“禮服”，心中疑惑，這件明明就是今年秋季新款婚紗，伴娘怎麽會要穿得與新娘差不多？雖然滿腹疑慮，她還是接受了，拿著“禮服”</p>
轉向試衣間。</p>
不一會兒，她穿著這件露肩露背的“禮服”從更衣室裏走了出來，迎麵就聽見“哢嚓”幾聲。</p>
桑渝興奮地對她叫道：“麻煩你再轉個身，我再把背後的樣子拍給我伴郎看，哦不對，是伴娘。謝謝啦。”</p>
江文溪訕訕地轉過身。</p>
“來，再笑一笑。”</p>
江文溪扯了扯嘴角。</p>
桑渝心滿意足地看著手機裏的幾張照片，她甚至將自己的老公沈先非都推下水。他站在江文溪的身後，做幾個遠距離的映襯，反正手機裏不會看出來那側著臉又模糊的男人究竟是誰咯。</p>
江文溪下了班，去級市場買了菜，然後又轉向去了顧廷和的家。</p>
“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以後不用每天晚上來給我做飯，我現在好好的，又不是缺胳膊少腿。”顧廷和對在廚房不停忙碌的江文溪道。</p>
江文溪看著他打著石膏吊著的胳膊，說：“你是不缺胳膊少腿，但你現在能燒飯燒菜嗎？”</p>
顧廷和語塞，無奈地看著她將菜擺放了一桌，突然驚道：“我一個人怎麽吃得掉客以多？”</p>
“怎麽會一個人？不是還有那個小護士嗎？我記得她今天應該不值大夜班啊，說不準過會兒就會來，她要是來了，你拿什麽招待人家？”</p>
“拜托你別瞎開玩笑好不好？哎，我真是搞不懂她那種冒冒失失的女人怎麽會進醫院當護士的？”顧廷和一想到那個小護士就沒好氣。</p>
他的屁股白白地被她看光光也就算了，她要不要屁股和腰都分不清地連紮他兩針？來取他的尿液，更用不著情緒那麽高漲吧，不過是轉個身，居然能把尿液全部撒在他的身上？</p>
他真不知道上輩子是不是做了什麽缺德的事，才導致住院這麽怪還要受這個倒黴小護士的折磨。更氣人的是，他以為出院了終於能擺脫她了，誰知道她像個蒼蠅一樣，騙了文溪，找到他家，害他驚悚地摔了一跤，把胳膊摔骨折了，又跑去醫院打石膏。</p>
真是冤孽。</p>
這時，“叮咚”一聲，門鈴響了。</p>
“說曹操曹操到。你的小護士來了。”江文溪失笑。</p>
顧廷和黑皺著臉，急急地跑去，透過貓眼一看，果然是那個倒黴的小護士。今天穿了件寬鬆的t恤，頭紮成一個球，搞得既清純又可愛，誰知她把眼睛湊上了貓眼，嚇了他一跳，連忙躲開。</p>
“不許開門。”他氣得牙癢癢，警告身後笑彎了腰的江文溪。</p>
“可是我要迴家啊。”江文溪大步流星走過去，開了門，笑眯眯地對小護士陶陶說，“啊，陶陶你終於來了，不然我還想著我什麽時候可以迴家呢。”</p>
“溪溪姐啊，你今天又燒了什麽好吃的？”陶陶伸頭往那桌子上一看，“哇，好多菜，都是我愛吃的。”</p>
顧廷和翻了翻白眼，咒了一聲，除了吃，這個倒黴的小護士什麽都不會了。</p>
驀地，陶陶看見沙上攤著的報紙，她拿起來驚道：“哎？這報紙是三個月前的，怎麽還在看啊？嘖嘖嘖，一以那場事故，就讓人咬牙切齒，幸好你們兩人命大福大。最該死的就是害你們兩人受傷的這三個家夥，長得還人模人樣的，沒想到是這種社會敗類。還好老天有眼，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溪溪姐，話說你男朋友真是很可憐，我聽人家說坐過牢的人出獄之後會受社會排擠，他很了不起耶，不僅沒有自我放棄，而且還成了江航的總經理。”</p>
江文溪隻是淡淡地笑笑。</p>
顧廷和聽著她嗲兮兮的聲音，渾身雞皮疙瘩全起來了，諷刺她：“你當人人都跟你一樣，除了吃就是吃。”</p>
陶陶就當沒聽見他的話，指著報紙上的照片對江文溪繼續說道：“溪溪姐，你的男朋友還真帥，瞧，就是這副想要殺人的模樣也帥得要命，這個攝影師還蠻會拍攝的。溪溪姐，你們倆什麽時候結婚啊？”</p>
“你夠了沒有。”顧廷和忍不住吼了一聲，狠狠地把報紙奪了過來，這丫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盡往人家傷口上撒鹽。</p>
江文溪臉色泛白，隨即對著顧廷和說：“我先迴去了。”</p>
出了顧廷和的家，吹著夜風，江文溪不禁打了個寒噤。</p>
她已經快有兩個月沒見到他了，偶爾一通電話，一些簡單的問候之後，他總是沉默不語，漸漸地連電話都少了，她真的不知道是怎麽了。</p>
之前試穿那件婚紗的時候，心裏喜憂參半，喜的是，她終於有機會穿潔白的婚紗了，感受成為一名新娘的那份激動，但憂的是，她隻不過是幫人家試穿而已，身邊陪伴的人不是他，再多的激動與興奮，也隻能深深地埋藏在心裏。</p>
唉，她為什麽會愛上那樣一個讓人捉摸不定的男子……</p>
酒吧大堂</p>
“咦？是江文溪耶。”桑渝驚訝地望著對麵。</p>
坐在對麵的樂天急忙迴頭，除了光柱在不停閃爍，吧台內隻有他的調酒師和兩位已經在那兒坐了很久的客人。他惱羞地迴過頭：“桑渝，你是不是太無聊了？”</p>
桑渝搖了搖杯中的酒，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說：“我哪裏無聊了？在酒吧裏這樣的燈光下認錯人不為過吧，阿非，你說是不是？”她向身旁的沈先非輕輕依去。</p>
沈先非隻是淺淺一笑。</p>
“懶得理你。”樂天一口將杯中的酒仰盡，又倒滿了一杯。</p>
桑渝挑了挑眉，不以為然，輕啜了一口杯中酒，忽然猛地放下杯子，指著對麵驚叫出聲：“喂，姓樂的，你看，真的是你家那個小白兔啊，身邊還跟著那個警察。”</p>
樂天再一次迅轉頭，依然看到的還是吧台內的調酒師和那兩位客人。迴過頭，他憤怒地盯著桑渝，再一次一口灌下整杯啤酒。</p>
桑渝掩著嘴偷笑，和沈先非竊竊私語了一會兒，然後坐直了身體，一本正經地對樂天說：“這次我向你保證我真的沒騙你，你家小白兔真的在你後麵。”</p>
“信你我就是白癡。”樂天沒好氣地迴她。</p>
“好，你不信我就算了，反正想看她的人又不是我。懶得理你。阿非，我們喝酒，氣死某人。”桑渝一臉得意。</p>
樂天遲疑了，終究還是迴向後看了去，這一次他再也忍無可忍地衝著桑渝吼了起來：“桑渝，你要是沒事做的話，就滾迴去好好想想你結婚那晚怎麽應付那些客人。</p>
“不知道哪個白癡連上三次當！”桑渝一臉鄙夷，不停地翻看著手機，直到江文溪穿著婚紗的照片出現，她才對身旁沈先非說，“阿非，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那天去挑婚紗的時候，有遇到小白兔哦，給你看看我拍她穿婚紗的樣子，是不是很漂亮？還有還有，她身後那個警察一身西裝也很帥。”</p>
沈先非不禁咳嗽了幾聲，嘴角微扯，無語地看著自己的老婆。</p>
樂天一臉狐疑，但看沈先非盯著他的神情很凝重，便從桑渝的手中搶過手機。</p>
這次桑渝沒有騙他，照片上的女人的確是江文溪。他壓抑著心中的茫然，一張張翻看這些照片，她穿著潔白的婚紗，臉上淡淡的微笑，身後一個穿著西裝，身影模糊，隱約看見半個側臉的男人，應該是那個警察吧。</p>
他的手一顫，手機掉落在桌上。</p>
“喂，我的手機！”桑渝奪過手機，不忘諷刺他，“死鴨子嘴硬！明明心中還念著那個小白兔，卻偏偏要在這裏裝什麽明媚憂傷。他們就快要結婚了，她說，她會給你送請柬的。你啊，就一個人在這裏醉生夢死吧，瞧人家過得多舒爽。”</p>
“你說夠了沒有？！”他“砰”地一巴掌拍向桌子，猛地站起身，另一隻拳頭握得緊緊的，隱隱泛著青筋。</p>
接著，又一巴掌拍向桌子的聲音響起，這一次是桑渝。</p>
“你吼什麽吼？！有本事把女人追迴來，而不是天天在這裏喝酒！老娘就算請伴郎，也不必要讓他以練酒量為借口來借酒澆愁！”</p>
沈先非拉著她手，示意她別說了。</p>
她甩開他的手，對著樂天又繼續吼道：“我跟阿非的事你應該知道，當年我是怎麽樣追求自己的人生和幸福，即便是過了五年，我依然沒有放棄，因為我的心不讓我放棄。成全？你以為你這種弱智的精神叫成全？簡直傻到極點！那個警察為了你的事，為了保護她是受了傷，昏迷了一個月，需要人的照顧，但照顧不等於要照顧一輩子，更何況他現在已經醒了，已經出院了。她有親口和你說要照顧他一輩子嗎？那個警察有要她照顧他一輩子嗎？你***這兩個月到底在駝鳥什麽？！”</p>
沈先非連忙站起身，拉了拉她，生怕兩人當場撕打起來，那場麵絕對不會比那場汽車爆炸所帶來的破壞力小。</p>
樂天隻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和她再繼續爭辯，一言不，轉身離開了。</p>
每個人都有著懦弱的本質，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否則是絕不願看清事實，寧願繼續活在自欺欺人的謊言中。</p>
他將思念她的心思深深地藏在心裏整整三個月了，如果不是桑渝無情地揭開他的傷疤，也許他就這樣一直頹廢地活著。</p>
迴想起三個月前那一聲驚心動魄的爆炸，他的瘋狂過任何一刻，如果不是警察攔著他，他真的會殺了周紹宇他們。</p>
江文溪和顧廷和被送往醫院，幸運的是被顧廷和保護得很好的江文溪隻是輕微腦震蕩，睡了一覺之後，又在醫院裏觀察了兩天便出了院。但不幸的是，顧廷和因為保護江文溪，北部被爆炸後的汽車碎片所傷，腦部也受到強烈的撞擊，昏迷了一個多月才醒過來。</p>
他清楚地記得，江文溪哭著跟他說：“對不起，我要留下來照顧他，他是因為我才會變成這樣的……”</p>
每天晚上，她都會守在顧廷和的病床前，沉沉睡去。她可知道，每天晚上，他會守在車內，在醫院的停車場上，直到將整包煙全部抽完，才能合眼。</p>
一個月之後顧廷和終於醒了，他拎著很多補品去醫院看他。可立在病房外，看見她開心地和顧廷和有說有笑，以及扶他坐起，倒水給他喝，那些輕微又緊張的動作，灼痛了他的心，他將東西全部放在病房外，選擇默默地離開。</p>
人逃開了，卻逃不開自己的心，當他看到手機裏的照片時，那種心痛而要窒息的感覺，使他再也支持不住了。</p>
車內的氣氛讓他覺得越來越悶得慌，他伸手打開收音機，一個甜美中帶著哀傷的女聲傳來：</p>
望著你遠去的背影我卻失去了勇氣</p>
怎樣的結局才是我們想要的</p>
分手嗎這真的是你要的嗎</p>
給你自由愛凍結此刻</p>
怎麽樣的我和你能遺忘過去</p>
為何淚水總是不聽控製讓我又想你</p>
我們之間的關係隔著一層層距離</p>
冰冷冷的玻璃隔著兩顆心</p>
用我的手觸摸空氣感受你最後氣息</p>
透過眼角淚滴看你離去</p>
兩顆心曾經靠得那麽近</p>
如今卻要學會放棄</p>
說放棄就應該放棄是不是不會再哭泣</p>
說逃避再逃避是我自己不願相信</p>
用我的愛成全你的愛</p>
終於放棄愛你的決定</p>
她才是你的唯一</p>
用我的手觸摸空氣感受你最後氣息</p>
透過眼角淚滴看你離去</p>
兩顆心曾經靠得那麽近</p>
如今卻要學會放棄</p>
原本想要伸手關掉這討厭的哀傷歌曲，但聽著聽著，他被深深地吸引住了，歌曲中的女主角就好像他一樣，字字句句都唱進了他的心底。</p>
他和她之間也像是隔了層冰冷的玻璃，難道他要用自己的愛去成全別人，真的要放棄嗎？</p>
矛盾之間，一對情侶手牽著手從他身旁經過，他注視著，心中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在告訴他，就算要放棄，也要放棄得心甘。他撚滅了手中的煙蒂，迅地往停車場走去。</p>
二天清晨，江文溪出門上班，下了樓，便看見那輛兩個月不曾看見的熟悉的銀白色跑車出現在眼前。</p>
她咬了咬唇，心猛烈地跳動著，緩緩走向車子。</p>
他伏在方向盤上，清晨的陽光透過車窗映照在他的頭和身上，整個人籠罩在淡淡的光暈之中。</p>
難以言語的酸澀、感動、疼惜在內心中慢慢酵，她眼圈微紅，伸出手輕拍了拍他的肩頭，喊道：“喂，你怎麽會在這裏？”明知故問。可不這樣問，又該怎麽樣問。樂天緩緩抬起頭，艱難地睜開眼，一看到江文溪，立即激動地打開車門，緊緊扶住她的雙肩，急道：“你是不是要和那個臭警察結婚了？”</p>
“哎？”江文溪睜大了雙眸怔怔地看著他，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等了兩個月的結果就是這樣？</p>
“桑渝把在婚紗店拍得照片給我看了。”他握住她雙肩的手的力道不禁越來越大。</p>
桑渝？她終於明白怎麽迴事，什麽替伴娘試禮服，什麽拍照，全是假的。那個桑總一定是看不過，替她整整這個心高氣傲的男人。這個可惡的男人，如果不是桑總謊稱她要結婚，怕是要一輩子躲著不現身。</p>
她氣惱地道：“對，那又怎樣？”</p>
他緊緊地拽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腕舉起，目光落在手腕上那串晶亮的水晶蝴蝶手鏈上，問：“既然都要跟他結婚了，為什麽還要戴著我送你的手鏈，而不是他買給你的戒指？”</p>
這一問讓她更惱了，她甩開他的手，怒道：“來不及解下不行嗎？”她再也沒有見過比他更惡的男人，還給他，再也不要有瓜葛了。她將手鏈解下，奮力地扔給他，憤然轉身，眼淚忍不住湧了出來。</p>
他一隻手接住手鏈，另一隻手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p>
“你跟他領證了沒有？”</p>
“待會兒就去領。”她一邊哭著一邊賭氣地說。</p>
“那就是沒領。身份證帶了沒有？”他又問。</p>
“帶不帶關你什麽事？”</p>
“上樓去拿戶口簿。”他拉著她又返迴樓道。</p>
“你想幹什麽？”</p>
“結婚！”他衝著她惡狠狠地大吼出聲。</p>
她怔住，眼淚頓時收住，隔了兩秒，突然反應過來，又吼了迴去：“你說結就結，連求婚戒指都沒有，誰要嫁給你！”要不要這麽霸道，連求婚都這麽霸。</p>
他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一個盒子，取出裏麵的一款男女對戒，對著她得意地笑道：“是你說的，有戒指就行。”說完便將戒指套入她的無名指中，然後又將那條手鏈係上，“跟你說過，不許摘下來的。跟我上樓！”</p>
糾結了一晚上，他想通了。他為什麽要做聖人？為什麽要成全那個臭警察？就算是他幫他洗刷了冤情，保護了她又怎麽樣？她是他的，誰也搶不走！什麽狗屁說好放棄，要他說放棄，下輩子吧！</p>
“上樓幹什麽？我不去。”兩個月，**，不，是天雷勾地火。她不幹，她要上班。</p>
“你腦子裏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上樓拿戶口簿！”</p>
“……我有人格分裂。”</p>
“大不了天天陪你練散打。”</p>
“……結了婚你怎麽做伴郎，這樣很不負責的。”</p>
“那個女人擺我一道，我難道不能擺她一道？誰要在她後麵結婚，我偏要在她前麵擺酒席。”當他是白癡呢，他才不傻，那幾張照片明擺著有問題。</p>
（全文完）</p>
她顫抖著身體,下了床,倒了一杯水一仰而盡。</p>
離開江航好多天了，每天除了研究那份檔案證據資料，就是睡覺，似乎再也不會做別的事。</p>
她抬眸看向牆上的鍾，指針剛好指向六點。剛才趴在桌上睡著了，她以為睡了一個世紀那麽久。</p>
今天她約了顧廷和，他也應該快到了吧，她起身去廚房弄晚餐。湯剛燒好，門鈴便響了。</p>
“不好意思，隻有一菜一湯，我睡過頭了，忘記去買菜……”她剛準備去盛飯，卻聽顧廷和說：“沒關係，我在警局裏吃過晚飯來的。”</p>
“哦，這樣啊。”她收起了多餘的一副碗筷，“我現在還不餓，要不我們先談談那個案子吧？”</p>
“睡覺睡過頭，忘記買菜，你是不是已經離開江航了？”當警察的就是嗅覺敏銳。</p>
她點了點頭：“嗯，前幾天辭的職。”她看著他深皺的眉頭，笑了笑，“沒事的，我不會餓死啦，過些天，我打算去找一些時間相對自由一些工作。”</p>
即便是沒有工作，短期內，她的生活根本不成問題。和樂天在一起的日子，他每個月都會往她的賬戶裏存一筆錢，就連水電費都幫她轉到了固定的賬戶繳費，她不用為這些付一分錢。</p>
“有困難，跟我說。”顧廷和看著她突然有些不自然的臉，又接著道，“別忘了，我們是朋友。”</p>
她淡淡地笑了笑，垂下眼睫，微抿了抿嘴角，沒有接話。</p>
她為他倒了一杯茶，兩人坐在沙上，將那份檔案證據資料攤開在茶幾上。</p>
“這份檔案證據資料我仔細看過，並沒有什麽問題。如果事實真如他所說，那麽，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這麽做的後果？”顧廷和一臉認真地看著她。</p>
顧廷和的意思，江文溪當然明白，他是指這背後隱藏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會牽扯出什麽樣的人物，這樣做的後果，他們能否承受得住。</p>
“嗯，我想過。如果阿天說的全部是真的，那麽唯一的可能是他被人找來做了替死鬼。”這是一場預謀，他們可以做到這樣的讓人無跡可尋，背後勢力也一定不簡單，否則不至於動用了黑白兩道勢力都查不出所以然來。</p>
“沒錯。就這份檔案證據資料來講，他的確有罪，假設他沒有罪，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這份檔案證據資料有問題。”</p>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做手腳？”她看著手中厚厚一疊的紙張，如果真的有人做了手腳，那要收買多少人才可以辦得到？她抬起頭，“能做到樣的地步，現場勘查、法醫鑒定書、證人供詞……這些所有，那麽一個有問題的便是我大舅。”這簡直難以想象。</p>
顧廷和雙眉一蹙：“你別這樣想，江警長的為人你最清楚不過，會不會做出這樣的事？”</p>
她搖了搖頭：“大舅絕不會這麽做的。我打算把他生前留下的東西好好看一看，尤其是他那一堆工作筆記再仔細研究一下，說不定有什麽現。”</p>
“如果按你的猜測，江警長若是當年有重查這件案子，他應該會留下些什麽線索才對。”</p>
她歎了一口氣：“我前兩天在他生前留下來的東西裏找過，沒有。要不你再來幫我看一看？”</p>
“好。”</p>
顧廷和隨著她進了書房，兩人蹲在偌大的房間內，對著一堆雜物一一翻看。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失望地相視而歎，一無所獲。</p>
顧廷和一邊幫忙整理，一邊說：“文溪，你好好想想，當年你大舅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麽，或是給了一些暗示。”</p>
她皺了皺眉，然後又搖了搖頭，道：“沒有。就算有，時間隔得也太久了，實在是想不起來。”</p>
“那下一步的打算，你想好了嗎？”</p>
“……有。”她想去找受害人，還有當年在場的那些證人，可卻在一時間不知道要從何處開始。</p>
顧廷和看著她：“去年的年假我一直沒有休，加上今年的，也有不少日子。明天，我們去郊縣，前幾天我已經找到原來那個村的村長，雖然因拆遷後來搬遷，還好他家搬離原來的村子不遠。他給了我一份當年村裏所有人的名單和現在的住址，雖然不是很完整，說不定會有什麽意外的收獲。”</p>
“好。”她感激地看著他。</p>
“拜托，別一副想要跪謝的樣子。要是想謝我，等抓到兇手，你好好請我大吃一餐就好了。”他笑了笑，笑容中有多少苦澀隻有他自己知道。</p>
“好。”她笑著應了一聲。</p>
“時候也不早了，我得迴去了。”他垂眸看了看手表，再抬頭看向窗外，“好像下雨了。”</p>
“是嗎？”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向窗外。</p>
剛才進來時打開窗戶通風，外麵漆黑一片，劈裏啪啦，清晰地聽見雨滴打在窗戶上的聲音。</p>
六月進入梅雨季節，雨說下就下。</p>
她連忙走過去傾身向前關窗，雨勢越來越大，雨水從還沒來得及關上的窗戶縫隙間打進來，打在她的臉上，她急忙錯讓，手輕輕一揮，碰到窗前桌子上的什麽東西，將它打落在地。</p>
他見她手忙腳亂的，不禁莞爾，上前撿起地板上的不倒翁，揶揄：“剛才看你有條不紊，這會兒又手忙腳亂，幸好是不倒翁，不是什麽花瓶。”</p>
她轉過身，臉色微窘。</p>
他將不倒翁放在桌上，彈了一下，不倒翁出響聲，裏麵似乎有什麽東西。他又笑著調侃：“你該不會把不倒翁當儲蓄罐放硬幣了吧。”</p>
不倒翁會響？這個不倒翁是大舅送她的玩具，記憶中不倒翁是不會響的。</p>
刹那間，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一臉震驚，腦中劃過幾年前一幕，是大舅出事之前的前兩天，不倒翁跌成兩半，她心疼地和大舅哭訴。大舅拿走不倒翁，隔了一天便還給她一個粘好的不倒翁，很慎重地放在書櫃上，並囑咐她，不能再跌地上了，不然他就是再厲害，也不能再還原了，總之不管怎麽樣不能把它弄壞。那個時候她記得不倒翁裏麵是空的，不會聲。</p>
思及，她拿起不倒翁搖了兩下，什麽東西撞擊塑料出聲音，像硬幣，但又不是。索性，她用力地將不倒翁掰成兩半，隻聽“當”的一聲，一個金屬模樣的東西掉落在地，是一把鑰匙。</p>
她彎下身，撿起那把還粘著透明膠帶的特殊鑰匙，對著燈光照了照。</p>
顧廷和接過，仔細看了一眼。</p>
突然，兩人異口同聲叫了起來：“保險櫃！”</p>
“你說得沒錯，江警長當年有重查過這件案子。”顧廷和的語氣有說不出的興奮，“保險櫃，全市有那麽多家銀行和金融機構，這把鑰匙究竟會是哪一家的？”</p>
她激動地顫聲道：“在城南有一家銀行，那裏曾經是大舅母工作的地方，一定會是那裏！”</p>
“我很期待明天這把鑰匙將為我們揭開怎樣的秘密。”他將鑰匙還給她。</p>
她將鑰匙緊緊地握著，明天，大舅一定會告訴她答案。</p>
他說道：“我先迴去了，明天一早我來接你。”</p>
“好。”她送他到門外，然後想到外麵下著大雨，又叫了一聲，“等一下。”轉身拿了一把雨傘遞給他。</p>
他微微怔然，從單元門到汽車的距離不過是幾米遠。他接過傘，淺淺笑著：“謝謝。”</p>
那笑容裏飽含的深意，她看懂了，臉微微一紅，道：“路上小心。”</p>
顧廷和走了，她坐在沙上，靜靜地摸著手腕上那一串水晶蝴蝶手鏈。</p>
二天一早，江文溪便起了床，沒多久，顧廷和開著車來接她。兩人到了城南xx銀行，江文溪將那把鑰匙、大舅的死亡證明及律師遺囑見證交給銀行櫃麵人員，辦理了手續。過了一會兒，一個厚實的檔案袋呈現於眼前。</p>
她拿著檔案袋，顫著手打開，從裏麵取出一個黑色的日記本、一支錄音筆和十幾張從另一本日記本撕下的日記。她翻開那個日記本，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p>
“是大舅的字，是那件案子。我沒有猜錯，他確實有查那件案子。”她激動地叫了起來。</p>
“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看，細細研究。”顧廷和輕拍了拍她的肩。</p>
“嗯。”</p>
兩個人很快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店，剛坐焉，江文溪便迫不及待地翻看日記。那十幾張紙十分熟悉，她想起來了，是家裏大舅另外一本日記裏的，原來在這裏。</p>
年12月24日晴</p>
今天是聖誕平安夜，他還是不肯見我。對於這個孩子，再多的道歉也無事於補。如果那時我沒有因病入院，案子就不會交給別人，但這不能減輕我的過錯，現場勘查、出庭作證……如果沒有這一切，也許，他就不會被判入獄四年，溪溪也不會休學一年。都是我的錯……</p>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還他自由，盡快幫他走出那扇鐵門。</p>
……</p>
看到這篇日記，江文溪才想起來十年前的夏天，大舅因闌尾炎作高燒昏迷，然後住院接受手術治療，出院後，在家休養了很長一段時間。原來這件案子曾轉交給了別人，大舅並沒有從頭到尾經手。接下來的日記，是大舅四處找尋受害人和那個村子村民的一些記載。一篇一篇，從1999年到2oo2年，不僅幾年來是一無所獲，甚至工作一而再再而三地調動，說難聽點就是降職。大舅母因受不了他的工資一月比一月低，整天不歸家，終於忍不住提出離婚，帶著表姐離開。這其間，日記中斷了好幾個月，正是舅母與表姐兩人在美國生意外的時間。</p>
父母的意外，她的病情，開始讓大舅迷茫，字裏行間，透露著他內心有多麽的絕望。</p>
她繼續往下看，時間一下子跳至了2oo2年1o月15日。</p>
年1o月15日雨</p>
今天是那個孩子出獄的日子，我想告訴他，他的案子有了轉機，但需要他的配合，我現在就差他再親自和我確認一下，證實一些事。</p>
我去晚了一步，他剛剛離開。在監獄裏轉了一圈，聽到犯人哭泣聲，想到他一夜白了頭，胸前就像壓了塊巨石，不知道這塊巨石要什麽時候才能放下？</p>
離開監獄的時候，很意外，我見到那個孩子，他站在雨裏，任由雨水衝洗自己，他那一頭異常的頭在雨中顯得那麽刺眼。我怕他生病，將雨傘遞給他，卻被他一巴掌打翻在地。</p>
他衝著我怒吼：“江永明，你會不得好死，包括你全家！”他罵完，轉身走了。</p>
我撐著傘站在雨裏，就這樣看著他消失在雨裏。他不知道，他的詛咒都應驗了，小妹他們夫妻、玉霞、文慧全都走了，去了另一個世界。</p>
下一個也許就是我。</p>
隻是文溪還小，人生才剛剛開始。</p>
看至此，江文溪的整個心都揪在一起，她能明白他為什麽會站在雨裏，他怎麽那麽傻？大舅找到他，就是想幫他，可他為什麽要放棄這樣的機會？</p>
她接著往下看。</p>
年11月29陰</p>
今天，是我這幾年來最開心的一天，不枉我曆盡千辛，終於讓我有了意外的收獲。之前的推測終於得到了證實，不是他做的。</p>
我再一次去找當年那個村子的村民，居然讓我遇到了村子裏唯一個“眼見”事情過程的阿慶伯。阿慶伯十幾年前生了意外，雙目失明，他的聽覺與嗅覺都比常人要更敏銳。</p>
我錄了音，但防止事有突變，我還是會以文字的方式記錄。</p>
“錄音筆，錄音筆，快。”她激動地對顧廷和叫道。</p>
顧廷和失笑出聲，按了開關，現電池沒電，不禁揶揄她：“唉，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p>
她臉色窘然，快翻著日記本，在最後找到了一張單獨的紙張，上麵有阿慶伯的簽名和手指印，她和顧廷和仔細看著每個字。</p>
原來那天晚上，阿慶伯半夜小解，原到三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這三個男子的聲音是外村人，他沒聽過。他聽到他們一直在說該怎麽辦，其中一個人說沒事的，迴市裏一定有辦法。他以為村裏來了小偷，剛想出去，這時又出現四個人。</p>
於是，那三個人就逼著四個人不知幹什麽，因為聲音太小，他實在聽不清，但他聽得出那四個人的聲音，就是住隔壁阿牛家的其中一個小夥，叫方子賀，他會記得這個小夥的名字，是因為這個小夥和他的朋友兩個人是好人，見他是個老瞎子，幫他提了滿滿一缸水。</p>
他怕方子賀被人欺負了，於是走了出去，他聽到方子賀對那三個人說沒事，他雙目失明，看不見東西。</p>
那三個人走到他麵前，他不知道那三人有什麽舉動，但應該是確認他是不是真的瞎了。方子賀對他說，都是同學，太熱了出來乘涼的。後來他們都走了，但方子賀的腳步比來的時候要沉重，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還有一種淡淡的桅子花的味道。</p>
他也沒有多在意，他明天還要起早，因為要帶老伴去鎮醫院看病，前段時間梅雨季節，老伴的腿疼作了。二天他和老伴起了大早去鎮上，兩人迴到村裏，已是下午。這時候，他們才知道，原來昨天晚上，那個叫樂天的小夥子犯了事，被阿香的父親抓個正著。</p>
真是人不可貌相。</p>
江文溪看至此，與顧廷和對望了一眼。</p>
顧廷和看她，意有所指地問：“現什麽？”</p>
她不語，答案已在心中明了。</p>
七月桅子頭上戴。受害人陳素梅每日都會去鎮上賣桅子花，阿慶伯雖然雙目看不到，但可以聞到聽到，方子賀的腳步比來時沉重，還有那股子桅子花味，方子賀不是背著她就是抱著她。</p>
那三個人，很顯然就是周紹宇、王浩磊、童建成。至於究竟是誰侵犯了陳素梅，隻有後麵的日記會給她答案。</p>
年2月24日晴</p>
我已經到了美國有兩天了，昨天我去看了玉霞和文慧，和她們說了好一會兒話，本想將她們母女的骨灰遷迴國內安葬，可想到玉霞離開時的決絕，她說過即便是死，也不會再迴國，所以我放棄了。這次來美國的另一個目的，是要找到方子賀求證當年的事。</p>
五年了，這件事終要有個結果。</p>
……</p>
年2月27日晴</p>
……</p>
方子賀答應我，他會考慮清楚，將整件事說出來。可我等了他整整一天，他始終沒有出現。他始終執迷不悟。我不能在美國多待，我必須迴國。</p>
……</p>
年3月3日陰</p>
預料中的事情生了，我被人監視了。我記錄的那些證據，絕不能被他們找到。感謝玉霞，它們有了藏身的去處，保險櫃的鑰匙我放在了溪溪的不倒翁裏。</p>
我聯係到了當年做鑒定的另一位同事張輝，他說當年他檢驗出陳素梅體內的精子，除了屬於被告人樂天的還有另外兩個人的，他也無意中知道了其中的利害，因為害怕，他帶著那份提前做好的鑒定書離開，並去了國外。</p>
張輝答應幫我，等那份真正的法醫鑒定書出來，這一切就結束了。</p>
還有一天，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找到的。</p>
但，如果我不幸遇害，唯一能夠幫到那個孩子的就隻有我這麽多年來的心血。</p>
孩子，願上帝保佑你。</p>
……</p>
直到最後一頁看完，江文溪的雙手緊緊地攥著那個日記本，憤恨的情緒燃燒了。</p>
顧廷和知道她有多憤恨，連忙以手壓住了她緊握的拳頭：“這事得從長計議，千萬不能衝動，否則……”否則就會與江警長一樣。</p>
他頓住，因為無法說下去。原來背後那股強大的阻力來自他們內部，一個是原n市公安局副局，現s市公安局正局的周局，一個是他們刑偵大隊伍隊長。原來他最初猜的沒錯，那份法醫鑒定書真的有問題。伍隊長當年多虧了周局的提拔才有了今天，為了包庇自己的兒子，周局竟不惜買通伍隊長和鑒定人員，當年做鑒定的另一位同事，因為現了異常，而不得不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借機離職去了國外。</p>
那些所謂的檔案證據資料，所有涉及到周紹宇的可能，全部被抹煞了，還有那份法醫鑒定書，他們也做手腳。所有的一切，他們利用他們職位的便利，幫周紹宇脫罪。</p>
最無法想象的是，事後，為了阻止江警長繼續查案，他們甚至買兇殺人。江警長的死不是個意外……</p>
“我不會放過他們的，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江文溪緊握著雙拳，指甲陷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再痛也沒有自己的心痛，樂天的冤獄，大舅的枉死，都是這三個畜生造成的，她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一定不會。</p>
她漸漸平靜下來。</p>
顧廷和皺著眉，將那些撕下的日記紙張仔細夾迴日記本中，道：“現在，要根據這上麵的地址去找阿慶伯和當年做鑒定的另一位同事張輝，拿到他帶走的真正的那份法醫鑒定書，江警長當年就差一步就拿到那個鑒定書，還有，方子賀的證供……”方子賀是唯一能證明當晚生什麽事的證人，但他良心泯滅，為了自己的前途，陷害自己最好的兄弟。</p>
“我去。待會兒我就買車票去一趟s市。”江文溪道。</p>
“不行，你一個人去很危險，方子賀唯一的弱點就是周夢珂，他愛周夢珂，所以他嫉妒樂天。</p>
“這樣，待會兒我們先去找阿慶伯和那個張輝，看情況，如果順利的話，過兩天我再陪你一起去s市。有了有利的證據，方子賀一定賴不掉，總比現在什麽沒有好。”</p>
江文溪將日記本緊緊地抱在懷中，雙眸盯著眼前的咖啡杯，終究覺得這樣的辦法是最妥當的，便點了點頭。</p>
事情比想象中的要順利，阿慶伯非常的配合，將當年的事又重述一次，而張輝當年現這個秘密之後，心存害怕，便找機會出了國，巧的是上個月他剛好迴到n市。張輝說他當年剛參加工作，就生這種事情，這麽多年來一年良心不安，幾乎晚上都睡不著，這一次，他總算安心了。</p>
顧廷和送江文溪到了樓下便迴去了。</p>
累了好幾天的江文溪，好不容易爬上七樓。</p>
門剛剛合上，她便覺得屋內的氣息不對。防備地剛轉身，一個她思念了許久夾雜著酒氣的熟悉氣息將她緊緊地包圍著。</p>
她以為他再也不會來找她。</p>
下一秒她整個人被抵壓在門上，唇上被狠狠地堵住，那帶著怒氣帶著懲罰的吻，似要將她胸腔裏的空氣全部吸走。</p>
不能唿吸了，她雙手抵著他的胸前掙紮著，手中的檔案袋就這樣滑落在地。</p>
他抵著她的唇，憤恨地低吼：“你告訴我，是不是一定要我將你的骨血全部喝下，我才可以不用這樣受盡折磨？”</p>
她剛想要說出她查到兇手的事，卻被他下麵的話打斷：“我隻不過想要冷靜一段時間，可你連給我喘息的時間都沒有。我的心在痛在流血的時候，你在哪兒？在做什麽？離開我，跟他在一起，你才覺得那是唿吸自由嗎？”</p>
她動了動唇，現事情沒有塵埃落定之前，她無論怎麽解釋都不清楚了。</p>
她無措地看著他，以沉默迴應。這一舉動，卻更加激起他的憤怒，他俯下臉狠狠地吻住她。</p>
她任由他肆意地吸吮啃噬自己的嘴唇、頸部，身體漸漸軟了下來，顫著雙手插進他濃密的間。她沒有抗拒的能力，內心的渴望同樣的強烈。</p>
他將她打橫抱起，走進臥室，將她丟在床上，很快地，整個人欺了上來，阻隔兩人之間的束縛也在瞬間扯落。</p>
黑暗之中，她努力地想要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的光亮看清他的表情，他卻不給她這個機會，以手遮住她的眼睫，迫使她閉上眼，隻是停頓了一下，便毫無預示地猛然挺身進入她的體內。</p>
沒有任何前戲，不適的刺痛感痛得她低唿出聲，撫在他肩頭的雙手下意識地緊緊地攀住，指甲深陷。</p>
很快，身體的顫動與殘餘的意念隨著他越來越快的動作，而漸漸地模糊了。那種失而複得無法言語的強烈感覺將她的心塞得滿滿的，滿到再也盛裝不下，化作一滴滴滾熱的眼淚，從緊閉的眼眶裏溢了出來。</p>
漏*點過後，兩人之間靜得隻聽到彼此的心跳聲。</p>
她睜著雙眸，微弱的光線中，隱約可以辨識他臉部俊挺的輪廓，他緊閉著雙眼，出均勻的唿吸聲。</p>
她不能確定他是不是睡著了，甚至不能確實明天醒來他是否會懊悔這場歡愛。這不是一場單純的歡愛，他的每一次深入，都帶著濃濃的恨意和深深的絕望，想要將曾經得到的，全部還給她，這種以縱情歡愛做最後分離的感覺讓她的心很痛很痛。</p>
聆聽著他平穩的唿吸，她望著他朦朧的臉部輪廓，許久，深深吸了一口氣，喃喃輕道：“關於那件事，我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開始和你說，所有你想要的答案，都在那個檔案袋裏，我大舅沒有對不起你，他不是想象中的那種人，他為了你，甚至連命都丟掉了。無論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明天我會去s市找最後的證據。”</p>
說完想要說的話，黑暗裏依舊靜得隻聽得到她和他的唿吸聲。</p>
她伸出手，緊緊地環抱著他，汲取那久違的溫暖。</p>
翌日清晨，她很早便起了床，並做好了早餐。</p>
床上的男人依舊還在沉睡中。她沒有叫醒他，輕手輕腳地收拾完東西後，坐在床沿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便出了門。</p>
到了樓下，隻等了一會兒，顧廷和開著車相約而至。</p>
上了車未久，她疲憊地合上了眼。</p>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床上，照著床上之人的臉。</p>
暈暈沉沉，樂天艱難地睜開眼，當屋頂那盞簡潔的吸頂燈映入眼簾，他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p>
他撐坐起身體，薄薄的絲被從胸前滑落，裸露的肌膚再一次提醒了他昨晚做過的“好事”。自墓園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麽安穩了，抓起一旁疊得整齊的衣服迅穿。出了臥室，看不到那抹纖影，心中雖不免失落，但很快被憤恨的情緒取代。</p>
他看見餐桌上擺放的早餐，已經很多天沒有吃過她煮的東西了，吃別的東西都食而無味，他的嘴巴和胃都被她給養刁了。</p>
他並沒有碰桌上的食物，正打算出門，卻看到門上貼著一張粉色的便簽紙，娟秀熟悉的字跡寫道：“就算有再多的恨，請務必一定要將桌上檔案袋裏的東西看完了再走，如果不願意，就當我求你。”</p>
這句話成功地留住了他的腳步，轉眸，桌上確有一份厚厚的檔案袋。</p>
昨晚奮力漏*點過後，他便沉沉睡去，隱約之中，那個傻女人是在和他說什麽檔案袋。</p>
他拿起拆開，裏麵有很多撕下的日記紙，還有一本厚厚的日記本，陌生的筆跡讓他不禁皺了皺眉。</p>
她不會是無聊得要他看什麽人寫的日記吧，正要扔下，卻瞥見其中一張日記紙上提到他出獄的情形，他不禁疑惑。</p>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越來越多的情緒寫滿了他的整張臉，錯愕、震驚、憤恨……每翻一頁紙，他的心就像是被尖利的石塊狠狠戳刺著。錄音筆裏的內容，更是讓他有種想要殺人的衝動。</p>
“方子賀、周紹宇、王浩磊、童建成……”他咬著牙念出這幾個人的名字。</p>
原來這就是真相！</p>
居然是曾經最好最鐵的哥們背叛他，出賣他。</p>
他猛然合上那個日記本，在屋內來迴走動，將當年的事前前後後拚湊了起來，難怪方子賀去獄中看他的時候，總是不敢正眼看他。究竟是為了什麽他要這麽做？究竟是為了什麽？</p>
他掏出手機，撥出一串熟悉的號碼，未久迴應他的卻是“您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內。”</p>
“該死的，上哪兒去了？”他低咒了一聲，那個笨女人跑到哪裏去了，他有話要問她，又撥了幾遍電話，依舊還是冰冷的機器音迴複。</p>
他迅地將所有東西全部裝檔案袋內，夾著出了門，到了樓下，正好碰到對門的王大媽。</p>
“大媽，請問今天早上你有沒有看到文溪？”</p>
“文溪啊，早上五點多的時候就坐著她朋友的車走了，不過去哪兒我就不知道了。”</p>
“她朋友？男的女的？”五點多？現在已經是十點鍾上。</p>
“男的，這幾天天天來。”</p>
是那個警察！他直覺皺眉。</p>
王大媽見他的表情，立即說道：“怎麽？你們鬧別扭了？哎呀，你這個孩子啊，有什麽事，就讓讓她嘛，男人嘛要懂得低頭。那個帥哥的條件各方麵都不比你差哦，到時文溪被追走你就該哭吧。這年頭男女比例嚴重失調，我恨不能自己多生幾個閨女——”</p>
他的嘴角微動，為了阻止王大媽的喋喋不休，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道：“謝謝您，這是我的名片，上麵有我的電話，如果文溪迴來，麻煩您通知我一聲。”</p>
王大媽拿著那張做工精良的名片看了一眼，再抬頭，他已經坐上自己的車子，離開了。</p>
他強迫自己鎮定，一連開著車，一邊撥了一個電話給深叔，很快手機接通了，他急道：“深叔，y市那邊我暫時不去了，我馬上要去一趟s市。我已經知道當年是誰陷害我坐牢的，是周紹宇、王浩磊和童建成，還有當年我最好的兄弟方子賀。關於整件事電話裏一時說不清，等我迴來再慢慢告訴你。江永明留下他生前的日記，還有很多證據，我已經讓人給你送過去了。”</p>
電話那頭先是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聽到江懷深低沉的聲音傳來：“你先冷靜些，千萬不能衝動，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要有分寸。我馬上派人跟你一起去s市。”</p>
“不用了，我已經出了n市。我先掛了，等我迴來再細說。”他掛了電話。</p>
方子賀見到江文溪先是微微一怔，隨即笑道：“真讓人意外。快請坐。”</p>
江文溪在沙上緩緩坐下。</p>
方了賀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麵前，笑問：“你怎麽會來我的事務所？阿天呢？沒陪你一起來？”</p>
“這次是我自己來找你。”江文溪麵無表情，語氣十分冷淡。</p>
方子賀還是笑：“這樣……是不是有什麽案子，想請我幫忙？”</p>
“嗯，是關於兩個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兩個人同時愛上一個女孩，其中一個為了名利和這個女孩子，不惜一切手段陷害好朋友入獄。”她直視他，不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p>
方子賀臉上淡淡的笑容終於隱了去，抬起眸與她對視，雙眸之中隱隱泛著怒氣：“你究竟想說什麽？”</p>
她沒有迴答他的問題，接著說：“五年前，江永明警長去了一趟美國，迴來之後沒多久，執行任務的時候，為了救一名小孩，卻被一輛車撞倒，經搶救無效死亡，當時是2oo3年3月5日淩晨1點2o分。”</p>
方子賀的臉色變得煞白，再也控製不住，從座位上猛然站起身，迅地將辦公室的門緊緊關上，轉身衝著江文溪怒道：“你究竟是什麽人？”話一出口，突然想到她也姓江，“你是江永明的女兒？”</p>
她看著他臉上多變的表情是，冷笑了一聲：“我不是他女兒，他女兒早在很多年前在美國出車禍去世了。”</p>
方子賀沒了好氣，慍道：“我不管你是誰，你今天來究竟想做什麽？”</p>
“方子賀，我在說什麽，你不知道嗎？十年前，你為了名利和周夢珂，不惜陷害自己的好朋友樂天，讓他背負強*奸罪而入獄，事後，又與周紹宇、王浩磊、童建成三人設計害死調查此案的警察江永明。”</p>
方子賀聽完，不禁冷笑：“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亂說話，我可以告你誹謗。不過，看在阿天麵子上，我不和你計較，如果沒什麽特別的事，請你盡快離開我的事務所。”</p>
阿天？虧他還好意思叫得出口。她知道她是律師，與律師爭辯，純屬浪費時間浪費生命。</p>
她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從包裏取出好容易弄到手的法醫鑒定書複印件和一個錄音筆。她將那份複印件，往方子賀的麵前推了推，然後又輕輕按了幾下按鈕。</p>
錄音筆裏付出阿慶伯和另一們當年鑒定的張輝的聲音，兩人將當年自己所知道的事詳詳細細地說了出來。</p>
不一會兒，方子賀整個臉色大變，指著那份複印件說：“這是假的。”然後，撕了那份複印件，又抓起那個錄音筆猛地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踩了幾下，直到那個錄音筆在他的腳下碎裂一片，他才停下動作。</p>
江文溪嗤笑出聲：“假的？如果是假的你有必要這麽激動嗎？我既有備而來，你該不會以為我隻錄了這一個？不知道這些東西，周夢珂看到聽到，會有什麽樣的反應？”</p>
方子賀緩緩向後退去，軟軟地跌坐在自己的辦公椅內。他伸手鬆了鬆領帶，嘴唇禁不住地顫抖著。</p>
“方子賀，我不知道這十年來，你每天晚上是否能睡得著？你和周夢珂在一起是不是比你當年想象中的要幸福？還有，這十年來，你快樂嗎？比起十年前，你更快樂嗎？”她看著他不語，一臉頹喪，臉上的神情變了又變，她又道，“愛情不是勉強，更不是獨占，難道你的心就沒有累過，沒有想要休息的一刻嗎？”</p>
方子賀失神地望著那地碎片，不禁想起十年前罪惡的那一晚。</p>
阿天多喝了兩杯，嚷著要先睡，他不過是洗完澡睡不著，四下走一走。就是這樣，讓他跌入萬劫不複的深淵。</p>
那個女孩才剛剛十八歲，和周夢珂的年紀一樣，是那樣的美好。若不是他剛好經過，也許她還要再經受一次童建成的摧殘。</p>
也正是他的出現，驚醒了他們。他們知道自己闖下彌天大禍，先是懇求他，說鄉下人，隻要給他們一點錢就好了，隻要他不說出去，就沒人會知道。</p>
想起來那是多麽的可笑，他一開始那樣振振有詞，那樣的義憤填膺，可是當周紹宇掐著他的脖子，抽了他幾記耳光，他又退縮了，他就是那麽的沒種。</p>
“方子賀，我現在不是在求你，而是命令你。你以為你是誰？就算你把今天晚上的事說出去，誰會相信你。我爸是公安局局長，他爸是房產局副局，他爸是司法局處長。你以為你進了大學，才剛剛學一年法律，就很了不起了？別忘了，你的學費還是我們這些人家裏出的。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們能讓你有學上，也可以讓你沒學上。你這個孬種，有種喜歡我妹，沒種告訴她，整天看著她和那個姓樂的在一起你儂我儂，我要是你，我早就撞牆死了算了。”</p>
周紹宇的話，完全踐踏了他的尊嚴，他從小沒父沒母，依靠社會捐助是事實，他喜歡夢珂，從見到她的一眼就喜歡上她，可是她的視線永遠隻會落在他的好哥們樂天的身上。那樣美好的人，永遠都不會屬於他。</p>
周紹宇又撂下幾句話，他完全迷失了。</p>
“現在給你兩條路選擇，一，你去告我們，結果是什麽，我已經說了；二，就是幫我們，如果你幫我們，我周紹宇可以向你保證，你將會是我周紹宇的妹夫，我會讓你隨我妹一起去美國念書。”</p>
接著，王浩磊、童建成兩人也附和著說，以後他接觸的將全是上流社會的人，永遠不會再被瞧不起，永遠可以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p>
他沉默了，完全沒有思考能力，內心不斷地掙紮，就連唿吸都覺得那樣的力不從心。</p>
這時候，阿慶伯出了聲，他看見周紹宇他們目露兇光，連忙出聲阻止。阿慶伯不過是個瞎子，什麽都看不見的。</p>
就這樣，他將昏迷中的陳素梅抱起，終於踏上了一條泯滅人性的不歸路。</p>
一邊是他的好兄弟，一邊是名利和夢珂，最終擠入上流社會和夢珂永遠在一起的**征服了他。</p>
童建成是學醫的，他眼睜睜地看著童建成將隨車帶的麻醉劑注射進阿天的體內。他看著他們將阿天弄進遠在後院的陳素梅的房裏。在他們再一次的威逼利誘下，他脫了阿天的衣服和褲子。</p>
他以為就這樣就可以了，誰知道童建成將阿天的精液弄在了陳素梅的體內和身上，他傻了，就那樣傻站在那兒，就連最後怎麽離開那間屋子的，他都不知道。</p>
他淪喪了，他真的做出了背叛兄弟的事了，做了這一生最罪惡最齷齪最卑鄙最無法原諒自己的事，他成了那件事的幫兇……</p>
二天一早，他依然被他們逼著假裝到處找阿天，最後所有人都在找阿天。陳父衝進陳素梅的屋裏，看到那一幕，氣得操起屋外的棍子就往阿天身上打。</p>
那一刻全亂了。</p>
後來，警察來了，一切都無法挽迴了……</p>
“我隻不過剛好路過，不幸地看到整個過程而已。一開始，我隻是以為周紹宇他們要消滅證據而已，我根本沒有想到他們會陷害阿天。”他喃喃自語，像是說給江文溪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p>
“但你是幫兇，你不僅害了你最好的兄弟樂天，你還害死了我的大舅江永明警長。”江文溪毫不客氣地迴他。</p>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p>
江文溪迴，看見一臉蒼白的周夢珂立在門處。</p>
方子賀一見是她，驚慌地立即起身，快步走向她，將她拉進辦公室內。</p>
周夢珂近乎絕望地看著他，質問：“你終於肯承認你有份參與那件事了？這麽多年來，你終於肯承認了？江警長也是你和他們害死的？你究竟還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是我不知道的？”</p>
方子賀慌了，原來夢珂早就知道了那件事。</p>
他放柔了聲音，不停地說：“不是的，夢珂，你聽我說，我沒有害死江警長，我沒有。他死的消息我是一個月之後才知道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那天是想要去見江警長的，可是你著高燒，我不能不送你去醫院，我事後有聯係他，可是他已經離開美國了。一個月之後，我兩次人際關係緞子，是你哥哥告訴我他死了，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他有多瘋狂，如果我說出去，我的下場會和江永明一樣，你明不明白？”</p>
“啪”的一聲，周夢珂狠狠地甩了他一記耳光，哭著說：“你這個懦夫，如果我知道五年前，因為那場病而害死了江警長，我寧可死，也不要你送我去醫院。”</p>
對於這一巴掌，方子賀隻是笑了笑：“夢珂，這麽多年來，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夢，半夜醒過多少次，有多少次是從床上驚坐起的，你是知道的。那件事，糾纏了我十年了，就像一道冰冷的枷鎖永遠卡在我的脖子上，我連唿吸都覺得困難。我是懦夫，我是畜生，我知道我對不起他，我知道……可是我為了什麽？因為我愛你，每日看到你和他在一起，兩人情意綿綿，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我可以不要什麽名利地位，什麽都不要，我隻想和你在一起，你明白嗎？對於我來說，你就是我的一切，沒有什麽事情比你更重要。我可以不計較你還愛著他，也不計較你會愛他一輩子，但我隻要求你在我身邊就好。你明白嗎？夢珂，我真的愛你，愛到連基本人性都喪失，連做畜生的資格都沒有……隻因為我愛你……”</p>
方子賀說得那樣卑微，眼淚控製不住地流了出來。</p>
周夢珂跌坐在沙上，痛哭失聲。</p>
江文溪覺得沒有必要再留下，隻是平靜地說了一句：“方子賀，如果你還有一點良知，就去自，到了法庭上，將當年的事實全部說出來，至少可以少坐幾年牢。”</p>
說完，她沒有理會這對不停哭泣的夫妻，一臉平靜地離開了。</p>
到了停車場，她坐進車內，一言不，隻是怔怔地看著前方。</p>
顧廷和挑了挑眉，問她：“怎麽樣？”</p>
她指了指脖子上那根酷似項鏈的錄音筆，從一進那間辦公室的門，她就開始錄音。</p>
“我還真不知道，你居然還有這樣的秘密武器。”顧廷和笑著動了車子。</p>
“it精品街區多得的。”她實在是沒有心情說笑。</p>
“一點幽默感都沒有。”</p>
她隻是笑了笑沒有答話。</p>
車子行駛了一段，她突然說道：“等一下迴去，我想先去一個地方。”</p>
顧廷和一陣疑惑，按照她的指示先去市買了好多東西，然後車子開往快樂天使兒童福利院。</p>
“先生，你不能進去！”前台小姐無論如何阻止，都擋不住樂天衝進方子賀辦公室的勢頭。</p>
麵如死灰的方子賀呆坐在辦公椅上，完全沒有料到樂天會這樣衝進他的辦公室，朝他的臉上就是狠狠的一拳。</p>
下一秒，方子賀的眼鏡從他的臉上飛了出去，跌落在地，一絲鮮血自他的嘴角處滲出。</p>
樂天揪住他的衣領，臉上充滿怒氣，一拳拳打在方子賀的身上。方子賀就像是沒了知覺一般，任由他打。</p>
周夢珂垂著眼淚，驚嚇得用雙手捂著嘴，完全不能反應眼前所生的事。</p>
“方子賀，我真想殺了你。”樂天粗喘著氣，憤恨地直視著麵前狼狽不堪的男人。</p>
前台小姐嚇得說要報警，周夢珂迴過神，驚叫著：“不能報警！你出去！叫他們都迴去，今天提前下班。誰也不許報警！”她將前台小姐推出了門，奮力地合上門。</p>
迴轉身，她看見被打得滿嘴鮮血的方子賀痛苦地悶哼了幾聲，就再也忍不住，撲上來抓住樂天的手，不住地哭道：“阿天，別這樣……求你，別打他了，別打了……”</p>
“你走開！”樂天猛然推開她，她重心一個不穩向後跌去。</p>
方子賀見此情形，大力地推開樂天，快步走向周夢珂，將她扶起。他轉身，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他嘶啞著嗓音對樂天說：“別在這裏浪費時間了，如果你不想你的未婚妻和江永明一個下場，就盡快找到她。他們已經動手了。”</p>
周夢珂驚愕地緊抓著方子賀的手：“哥他到現在還不肯收手？！”</p>
“你說什麽？！“樂天走過去再次抓住方子賀的衣領，手指的力道恨不得將他整個人撕碎了。</p>
“五年前，江永明在美國找到我，迴國就出了事。你以為你的未婚妻今天到過這裏，就會安然無恙嗎？”方子賀咧著嘴看著樂天，然後反握住周夢珂的手，臉上的笑容十分淒涼：“你哥他在你來之前，就已經在事務所了。”他和江文溪的對話，她都聽到了，周紹宇怎麽可能沒聽到。</p>
“方子賀，如果江文溪有什麽不測，我一定會要你陪葬！”樂天撂下狠話，甩開門便急著離開了。</p>
江文溪與顧廷和從兒童福利院出來，一路向北，就在車子快要出城的時候，這時，她的手機響起了熟悉的音樂鈴聲。</p>
她驚詫地看著屏幕上的名字，那個忍心很久都不跟她聯係的男人居然打電話了。</p>
他看了那本日記了嗎？</p>
她激動地顫著手按了接聽鍵，立即聽到手機裏傳來樂天瘋狂而焦慮的聲音：“江文溪，你在哪兒？周紹宇要殺你。快告訴我，你在哪兒？你在哪兒？”</p>
她難以置信地驚住了，迴過神立即喊道：“護城河北路。我和廷和就快要出城了。”</p>
“我已經報了警。你叫那個警察開車小心，留意周紹宇。別害怕，我馬上就趕來，我馬上就來！”樂天對著電話大聲喊著，腳下的油門猛踩，恨不能插上翅膀，直接飛往護城河大道。</p>
顧廷和現身後有人跟蹤。</p>
江文溪迴頭，然後驚叫出聲：“是周紹宇！他是個瘋子，阿天說他要殺了我們。廷和，你要小心開車了。”</p>
“嗯，我試著甩掉他。”顧廷和說完便踩了油門。</p>
兩輛車子一前一後，度極快。</p>
往繞城高的方向，前麵在修路，顧廷和為了避讓那些路障不得不轉彎，這時，另一輛車子從另一側橫撞過來。即便顧廷和轉方向盤的度再快，車子依舊直接撞上了一旁近半米高的安全島，車頭頓時跳起，車身連著翻滾了幾圈終於停下了。</p>
顧廷和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快要翻出來了，他甩了甩頭，睜開眼，感覺到手臂一陣痛麻，現自己的手臂擦破了好大一塊皮，他忍著痛，用力地踹開已經變了形的車門，終於爬了出來，但在看到不停滴著油的油箱時，他震驚了。</p>
他以最快的度衝到車子的另一邊，用力地打開車門，伸手拚命地拍打著江文溪的臉：“文溪，你醒醒！車子漏油了，快醒醒！再不走就來不及了！”</p>
江文溪哼了一聲，睜開眼睛，將手交給了顧廷和。顧廷和顧不得自己手臂上的傷，艱難地將還有些昏沉的她從車裏拖了出來。</p>
“快跑。”</p>
他扶著步調還有些蹣跚的她跑了幾步，身後“轟”的一聲，強大的熱流湧來，他將她撲倒在身下……</p>
樂天趕到的時候，隻看見眼前刺眼的一亮，伴隨著那聲巨響，他想要衝向車已經來不及。火光之中，隻聽到他絕望地慘叫：“江文溪——”</p>
尾聲塵埃落定這一生</p>
三個月後</p>
當又一次踏出那一片莊嚴肅穆這地時，樂天身上那背負了整整十年的枷鎖終於卸下了，但他並沒有覺得有多開心。</p>
當周紹宇等人被庭警押出法庭的時候，周紹宇對著他猙獰笑著：“姓樂的，就算你贏了又怎樣？我依然讓你坐了四年牢，頂著強*奸犯的戳印過了十年。哈哈哈哈哈哈——”</p>
王浩磊與童建成麵如死灰。</p>
他們終將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付出代價。</p>
最後被押著出來的是方子賀，樂天雙手交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p>
方子賀走到他的麵前頓住了，一張英俊的臉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抬起無神的雙眼看著樂天，無力地說道：“對你，再多的歉意也彌補不了我的錯。可我還是要說，我沒有後悔過，因為我愛夢珂。”說完，他便邁著沉重的步伐上了警車。</p>
一家婚紗店內</p>
桑渝穿著一件低胸露背的婚紗從更衣室緩緩走出來，在坐在沙上看雜誌的沈先非麵前轉了兩圈，笑著問：“怎麽樣？好不好看？”</p>
沈先非看著還有一個多月即將成為自己新娘的桑渝，眼眸裏滿是流光溢彩，可下一秒，他便皺起眉，很委婉地問：“會不會露得太多了？”</p>
“多嗎？”桑渝左看右看，沒覺得哪裏多了，不就是露胸露背嘛。</p>
沈先非起身，輕輕抱住她，哄著說：“換一件，好不好？”</p>
桑渝明白是他的老古董思想又在作怪，撇了撇嘴：“好吧，那你陪我去挑。”</p>
兩人剛走了幾步，桑渝便頓住腳步，急急地指著對麵拐角的那個女孩問沈先非：“喂，你看，那不是讓那個死白毛整天死去活來的小白兔嗎？”</p>
“他叫樂天，不叫死白毛，而且他的頭現在是黑的。”沈先非無奈地糾正，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真的是原來那個柔柔弱弱的助理。</p>
桑渝拉下他，在他耳邊了幾句。他驚恐地看著麵前笑得跟狐狸一樣的女人，覺得太可怕了，樂天隻不過是在背後說過她一次壞話，不幸被她聽到之後，她一直記仇到現在。</p>
“要不要這麽狠？”他替樂天開始擔心。</p>
桑渝一臉趾高氣揚：“切！我這是幫他追迴老婆好不好？那死白毛應該千恩萬謝我才對。況且到現在曾柴喬都找不到，你也知道梓敖有多痛苦，還不全是他的錯？安啦安啦，到時候，給他的伴郎紅包也可以省了。”</p>
沈先非無力地翻了翻白眼。她要不要連自己結婚的紅包都這麽省？</p>
江文溪整理著手中的婚紗，時不時地看向對麵正在試婚紗的一對金童玉女。</p>
那是桑氏的桑總和皇廷的沈總，她見過幾次麵。他們兩人是在這間婚紗店工作兩個月以來見到的最登對的一對。</p>
在江航的時候就聽說他們兩人的事，現在終於要結婚了。</p>
她澀澀地一笑，繼續手中的工作。</p>
“咦？這不是江小姐嗎？你怎麽會在這裏？”</p>
江文溪驚愕地看著桑渝，有些無措：“哦，我已經離開江航有好幾個月了……”</p>
桑渝佯裝惋惜：“這樣啊……那個，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我的伴娘臨時有事沒能來，但我看她和你的身材差不多，能不能幫我試試這件伴娘禮服？”</p>
江文溪訥訥地說：“可是店裏規定我們不可以試穿店內的任何一件婚紗禮服……”</p>
“哦，沒關係，稍後我會和你們主管說的。幫我試試，拜托了。”桑渝將精心挑選的婚紗塞進她的手裏。</p>
她怔怔地望著手裏的“禮服”，心中疑惑，這件明明就是今年秋季新款婚紗，伴娘怎麽會要穿得與新娘差不多？雖然滿腹疑慮，她還是接受了，拿著“禮服”</p>
轉向試衣間。</p>
不一會兒，她穿著這件露肩露背的“禮服”從更衣室裏走了出來，迎麵就聽見“哢嚓”幾聲。</p>
桑渝興奮地對她叫道：“麻煩你再轉個身，我再把背後的樣子拍給我伴郎看，哦不對，是伴娘。謝謝啦。”</p>
江文溪訕訕地轉過身。</p>
“來，再笑一笑。”</p>
江文溪扯了扯嘴角。</p>
桑渝心滿意足地看著手機裏的幾張照片，她甚至將自己的老公沈先非都推下水。他站在江文溪的身後，做幾個遠距離的映襯，反正手機裏不會看出來那側著臉又模糊的男人究竟是誰咯。</p>
江文溪下了班，去級市場買了菜，然後又轉向去了顧廷和的家。</p>
“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以後不用每天晚上來給我做飯，我現在好好的，又不是缺胳膊少腿。”顧廷和對在廚房不停忙碌的江文溪道。</p>
江文溪看著他打著石膏吊著的胳膊，說：“你是不缺胳膊少腿，但你現在能燒飯燒菜嗎？”</p>
顧廷和語塞，無奈地看著她將菜擺放了一桌，突然驚道：“我一個人怎麽吃得掉客以多？”</p>
“怎麽會一個人？不是還有那個小護士嗎？我記得她今天應該不值大夜班啊，說不準過會兒就會來，她要是來了，你拿什麽招待人家？”</p>
“拜托你別瞎開玩笑好不好？哎，我真是搞不懂她那種冒冒失失的女人怎麽會進醫院當護士的？”顧廷和一想到那個小護士就沒好氣。</p>
他的屁股白白地被她看光光也就算了，她要不要屁股和腰都分不清地連紮他兩針？來取他的尿液，更用不著情緒那麽高漲吧，不過是轉個身，居然能把尿液全部撒在他的身上？</p>
他真不知道上輩子是不是做了什麽缺德的事，才導致住院這麽怪還要受這個倒黴小護士的折磨。更氣人的是，他以為出院了終於能擺脫她了，誰知道她像個蒼蠅一樣，騙了文溪，找到他家，害他驚悚地摔了一跤，把胳膊摔骨折了，又跑去醫院打石膏。</p>
真是冤孽。</p>
這時，“叮咚”一聲，門鈴響了。</p>
“說曹操曹操到。你的小護士來了。”江文溪失笑。</p>
顧廷和黑皺著臉，急急地跑去，透過貓眼一看，果然是那個倒黴的小護士。今天穿了件寬鬆的t恤，頭紮成一個球，搞得既清純又可愛，誰知她把眼睛湊上了貓眼，嚇了他一跳，連忙躲開。</p>
“不許開門。”他氣得牙癢癢，警告身後笑彎了腰的江文溪。</p>
“可是我要迴家啊。”江文溪大步流星走過去，開了門，笑眯眯地對小護士陶陶說，“啊，陶陶你終於來了，不然我還想著我什麽時候可以迴家呢。”</p>
“溪溪姐啊，你今天又燒了什麽好吃的？”陶陶伸頭往那桌子上一看，“哇，好多菜，都是我愛吃的。”</p>
顧廷和翻了翻白眼，咒了一聲，除了吃，這個倒黴的小護士什麽都不會了。</p>
驀地，陶陶看見沙上攤著的報紙，她拿起來驚道：“哎？這報紙是三個月前的，怎麽還在看啊？嘖嘖嘖，一以那場事故，就讓人咬牙切齒，幸好你們兩人命大福大。最該死的就是害你們兩人受傷的這三個家夥，長得還人模人樣的，沒想到是這種社會敗類。還好老天有眼，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溪溪姐，話說你男朋友真是很可憐，我聽人家說坐過牢的人出獄之後會受社會排擠，他很了不起耶，不僅沒有自我放棄，而且還成了江航的總經理。”</p>
江文溪隻是淡淡地笑笑。</p>
顧廷和聽著她嗲兮兮的聲音，渾身雞皮疙瘩全起來了，諷刺她：“你當人人都跟你一樣，除了吃就是吃。”</p>
陶陶就當沒聽見他的話，指著報紙上的照片對江文溪繼續說道：“溪溪姐，你的男朋友還真帥，瞧，就是這副想要殺人的模樣也帥得要命，這個攝影師還蠻會拍攝的。溪溪姐，你們倆什麽時候結婚啊？”</p>
“你夠了沒有。”顧廷和忍不住吼了一聲，狠狠地把報紙奪了過來，這丫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盡往人家傷口上撒鹽。</p>
江文溪臉色泛白，隨即對著顧廷和說：“我先迴去了。”</p>
出了顧廷和的家，吹著夜風，江文溪不禁打了個寒噤。</p>
她已經快有兩個月沒見到他了，偶爾一通電話，一些簡單的問候之後，他總是沉默不語，漸漸地連電話都少了，她真的不知道是怎麽了。</p>
之前試穿那件婚紗的時候，心裏喜憂參半，喜的是，她終於有機會穿潔白的婚紗了，感受成為一名新娘的那份激動，但憂的是，她隻不過是幫人家試穿而已，身邊陪伴的人不是他，再多的激動與興奮，也隻能深深地埋藏在心裏。</p>
唉，她為什麽會愛上那樣一個讓人捉摸不定的男子……</p>
酒吧大堂</p>
“咦？是江文溪耶。”桑渝驚訝地望著對麵。</p>
坐在對麵的樂天急忙迴頭，除了光柱在不停閃爍，吧台內隻有他的調酒師和兩位已經在那兒坐了很久的客人。他惱羞地迴過頭：“桑渝，你是不是太無聊了？”</p>
桑渝搖了搖杯中的酒，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說：“我哪裏無聊了？在酒吧裏這樣的燈光下認錯人不為過吧，阿非，你說是不是？”她向身旁的沈先非輕輕依去。</p>
沈先非隻是淺淺一笑。</p>
“懶得理你。”樂天一口將杯中的酒仰盡，又倒滿了一杯。</p>
桑渝挑了挑眉，不以為然，輕啜了一口杯中酒，忽然猛地放下杯子，指著對麵驚叫出聲：“喂，姓樂的，你看，真的是你家那個小白兔啊，身邊還跟著那個警察。”</p>
樂天再一次迅轉頭，依然看到的還是吧台內的調酒師和那兩位客人。迴過頭，他憤怒地盯著桑渝，再一次一口灌下整杯啤酒。</p>
桑渝掩著嘴偷笑，和沈先非竊竊私語了一會兒，然後坐直了身體，一本正經地對樂天說：“這次我向你保證我真的沒騙你，你家小白兔真的在你後麵。”</p>
“信你我就是白癡。”樂天沒好氣地迴她。</p>
“好，你不信我就算了，反正想看她的人又不是我。懶得理你。阿非，我們喝酒，氣死某人。”桑渝一臉得意。</p>
樂天遲疑了，終究還是迴向後看了去，這一次他再也忍無可忍地衝著桑渝吼了起來：“桑渝，你要是沒事做的話，就滾迴去好好想想你結婚那晚怎麽應付那些客人。</p>
“不知道哪個白癡連上三次當！”桑渝一臉鄙夷，不停地翻看著手機，直到江文溪穿著婚紗的照片出現，她才對身旁沈先非說，“阿非，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那天去挑婚紗的時候，有遇到小白兔哦，給你看看我拍她穿婚紗的樣子，是不是很漂亮？還有還有，她身後那個警察一身西裝也很帥。”</p>
沈先非不禁咳嗽了幾聲，嘴角微扯，無語地看著自己的老婆。</p>
樂天一臉狐疑，但看沈先非盯著他的神情很凝重，便從桑渝的手中搶過手機。</p>
這次桑渝沒有騙他，照片上的女人的確是江文溪。他壓抑著心中的茫然，一張張翻看這些照片，她穿著潔白的婚紗，臉上淡淡的微笑，身後一個穿著西裝，身影模糊，隱約看見半個側臉的男人，應該是那個警察吧。</p>
他的手一顫，手機掉落在桌上。</p>
“喂，我的手機！”桑渝奪過手機，不忘諷刺他，“死鴨子嘴硬！明明心中還念著那個小白兔，卻偏偏要在這裏裝什麽明媚憂傷。他們就快要結婚了，她說，她會給你送請柬的。你啊，就一個人在這裏醉生夢死吧，瞧人家過得多舒爽。”</p>
“你說夠了沒有？！”他“砰”地一巴掌拍向桌子，猛地站起身，另一隻拳頭握得緊緊的，隱隱泛著青筋。</p>
接著，又一巴掌拍向桌子的聲音響起，這一次是桑渝。</p>
“你吼什麽吼？！有本事把女人追迴來，而不是天天在這裏喝酒！老娘就算請伴郎，也不必要讓他以練酒量為借口來借酒澆愁！”</p>
沈先非拉著她手，示意她別說了。</p>
她甩開他的手，對著樂天又繼續吼道：“我跟阿非的事你應該知道，當年我是怎麽樣追求自己的人生和幸福，即便是過了五年，我依然沒有放棄，因為我的心不讓我放棄。成全？你以為你這種弱智的精神叫成全？簡直傻到極點！那個警察為了你的事，為了保護她是受了傷，昏迷了一個月，需要人的照顧，但照顧不等於要照顧一輩子，更何況他現在已經醒了，已經出院了。她有親口和你說要照顧他一輩子嗎？那個警察有要她照顧他一輩子嗎？你***這兩個月到底在駝鳥什麽？！”</p>
沈先非連忙站起身，拉了拉她，生怕兩人當場撕打起來，那場麵絕對不會比那場汽車爆炸所帶來的破壞力小。</p>
樂天隻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和她再繼續爭辯，一言不，轉身離開了。</p>
每個人都有著懦弱的本質，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否則是絕不願看清事實，寧願繼續活在自欺欺人的謊言中。</p>
他將思念她的心思深深地藏在心裏整整三個月了，如果不是桑渝無情地揭開他的傷疤，也許他就這樣一直頹廢地活著。</p>
迴想起三個月前那一聲驚心動魄的爆炸，他的瘋狂過任何一刻，如果不是警察攔著他，他真的會殺了周紹宇他們。</p>
江文溪和顧廷和被送往醫院，幸運的是被顧廷和保護得很好的江文溪隻是輕微腦震蕩，睡了一覺之後，又在醫院裏觀察了兩天便出了院。但不幸的是，顧廷和因為保護江文溪，北部被爆炸後的汽車碎片所傷，腦部也受到強烈的撞擊，昏迷了一個多月才醒過來。</p>
他清楚地記得，江文溪哭著跟他說：“對不起，我要留下來照顧他，他是因為我才會變成這樣的……”</p>
每天晚上，她都會守在顧廷和的病床前，沉沉睡去。她可知道，每天晚上，他會守在車內，在醫院的停車場上，直到將整包煙全部抽完，才能合眼。</p>
一個月之後顧廷和終於醒了，他拎著很多補品去醫院看他。可立在病房外，看見她開心地和顧廷和有說有笑，以及扶他坐起，倒水給他喝，那些輕微又緊張的動作，灼痛了他的心，他將東西全部放在病房外，選擇默默地離開。</p>
人逃開了，卻逃不開自己的心，當他看到手機裏的照片時，那種心痛而要窒息的感覺，使他再也支持不住了。</p>
車內的氣氛讓他覺得越來越悶得慌，他伸手打開收音機，一個甜美中帶著哀傷的女聲傳來：</p>
望著你遠去的背影我卻失去了勇氣</p>
怎樣的結局才是我們想要的</p>
分手嗎這真的是你要的嗎</p>
給你自由愛凍結此刻</p>
怎麽樣的我和你能遺忘過去</p>
為何淚水總是不聽控製讓我又想你</p>
我們之間的關係隔著一層層距離</p>
冰冷冷的玻璃隔著兩顆心</p>
用我的手觸摸空氣感受你最後氣息</p>
透過眼角淚滴看你離去</p>
兩顆心曾經靠得那麽近</p>
如今卻要學會放棄</p>
說放棄就應該放棄是不是不會再哭泣</p>
說逃避再逃避是我自己不願相信</p>
用我的愛成全你的愛</p>
終於放棄愛你的決定</p>
她才是你的唯一</p>
用我的手觸摸空氣感受你最後氣息</p>
透過眼角淚滴看你離去</p>
兩顆心曾經靠得那麽近</p>
如今卻要學會放棄</p>
原本想要伸手關掉這討厭的哀傷歌曲，但聽著聽著，他被深深地吸引住了，歌曲中的女主角就好像他一樣，字字句句都唱進了他的心底。</p>
他和她之間也像是隔了層冰冷的玻璃，難道他要用自己的愛去成全別人，真的要放棄嗎？</p>
矛盾之間，一對情侶手牽著手從他身旁經過，他注視著，心中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在告訴他，就算要放棄，也要放棄得心甘。他撚滅了手中的煙蒂，迅地往停車場走去。</p>
二天清晨，江文溪出門上班，下了樓，便看見那輛兩個月不曾看見的熟悉的銀白色跑車出現在眼前。</p>
她咬了咬唇，心猛烈地跳動著，緩緩走向車子。</p>
他伏在方向盤上，清晨的陽光透過車窗映照在他的頭和身上，整個人籠罩在淡淡的光暈之中。</p>
難以言語的酸澀、感動、疼惜在內心中慢慢酵，她眼圈微紅，伸出手輕拍了拍他的肩頭，喊道：“喂，你怎麽會在這裏？”明知故問。可不這樣問，又該怎麽樣問。樂天緩緩抬起頭，艱難地睜開眼，一看到江文溪，立即激動地打開車門，緊緊扶住她的雙肩，急道：“你是不是要和那個臭警察結婚了？”</p>
“哎？”江文溪睜大了雙眸怔怔地看著他，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等了兩個月的結果就是這樣？</p>
“桑渝把在婚紗店拍得照片給我看了。”他握住她雙肩的手的力道不禁越來越大。</p>
桑渝？她終於明白怎麽迴事，什麽替伴娘試禮服，什麽拍照，全是假的。那個桑總一定是看不過，替她整整這個心高氣傲的男人。這個可惡的男人，如果不是桑總謊稱她要結婚，怕是要一輩子躲著不現身。</p>
她氣惱地道：“對，那又怎樣？”</p>
他緊緊地拽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腕舉起，目光落在手腕上那串晶亮的水晶蝴蝶手鏈上，問：“既然都要跟他結婚了，為什麽還要戴著我送你的手鏈，而不是他買給你的戒指？”</p>
這一問讓她更惱了，她甩開他的手，怒道：“來不及解下不行嗎？”她再也沒有見過比他更惡的男人，還給他，再也不要有瓜葛了。她將手鏈解下，奮力地扔給他，憤然轉身，眼淚忍不住湧了出來。</p>
他一隻手接住手鏈，另一隻手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p>
“你跟他領證了沒有？”</p>
“待會兒就去領。”她一邊哭著一邊賭氣地說。</p>
“那就是沒領。身份證帶了沒有？”他又問。</p>
“帶不帶關你什麽事？”</p>
“上樓去拿戶口簿。”他拉著她又返迴樓道。</p>
“你想幹什麽？”</p>
“結婚！”他衝著她惡狠狠地大吼出聲。</p>
她怔住，眼淚頓時收住，隔了兩秒，突然反應過來，又吼了迴去：“你說結就結，連求婚戒指都沒有，誰要嫁給你！”要不要這麽霸道，連求婚都這麽霸。</p>
他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一個盒子，取出裏麵的一款男女對戒，對著她得意地笑道：“是你說的，有戒指就行。”說完便將戒指套入她的無名指中，然後又將那條手鏈係上，“跟你說過，不許摘下來的。跟我上樓！”</p>
糾結了一晚上，他想通了。他為什麽要做聖人？為什麽要成全那個臭警察？就算是他幫他洗刷了冤情，保護了她又怎麽樣？她是他的，誰也搶不走！什麽狗屁說好放棄，要他說放棄，下輩子吧！</p>
“上樓幹什麽？我不去。”兩個月，**，不，是天雷勾地火。她不幹，她要上班。</p>
“你腦子裏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上樓拿戶口簿！”</p>
“……我有人格分裂。”</p>
“大不了天天陪你練散打。”</p>
“……結了婚你怎麽做伴郎，這樣很不負責的。”</p>
“那個女人擺我一道，我難道不能擺她一道？誰要在她後麵結婚，我偏要在她前麵擺酒席。”當他是白癡呢，他才不傻，那幾張照片明擺著有問題。</p>
（全文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