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每個村子都會有一個傻子,而像這樣的人又被叫做守村人,說是因為替村子擋了災所以才變成這樣。古書上有記述,守村人又名鎮靈人,此類人一般多為前世大兇之人。死前醒悟,自願來世三魂去一、七魄去二、鎮守一方,以報前世孽債,受今世苦難,享來世齊天之福。


    我們村子也有這麽一個人,小時候村裏的小孩沒有一個不害怕他的,最要命的是他偶爾碰見小孩就會追,邊追邊傻嗬嗬的笑,嘴角還嘩嘩的流著口水。


    那場景你可以想象一下,恐怖程度絕對不亞於被公雞、大鵝、黃狗跟著你屁股後麵攆,反正每次我們都玩兒命的跑。不過、一些年齡稍大的孩子就完全沒有這個顧慮,好像他們又免疫一樣,直到後來我大一點了才明白,其實他並沒有惡意,隻是想跟我們一起玩而已。


    在我們老家,管這種人統一的稱唿是癱迷,也就是傻子、瘋子的地方方言,讓人無法解釋的是,幾乎每個村子都有這麽一個人。因為都是同村的、也不好直接叫癱迷,索性就喊他大傻,大傻雖傻、但父母兄弟都是正常人,所以在村裏也沒人會惡意欺負他。


    大傻有一個習慣,就是喜歡湊熱鬧,哪裏人多就去哪裏,不吵不鬧、端個凳子就在邊上一坐,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嗬嗬傻笑。尤其是遇到紅白喜事、大傻都是準時準點到位,然後一直守到沒人了他才走。


    有一年、村西頭一位獨居老太太突然去世了,具體死因是什麽大夥都不知道,老太太家裏人隻是對外說是病死的。但左鄰右舍的村民都知道,老太太的兒女沒一個是孝順的,俗話說養兒防老、但在現實社會,能做到真正贍養老人的越來越少。


    老太太的兒女像是早已準備好一樣,僅用一天時間,靈堂棺材便已準備就緒。在農村,如果去世的老人是壽終正寢,就是喜喪,白事越熱鬧越好,就會有很多低俗的表演。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來幫忙的村民慢慢發現,請來的吹奏隊竟搭起了舞台,好像是要表演節目。人若不孝必也壞,老太太的兒女平時在村裏口碑也不好,所以大夥也沒有戳破,都躲在一邊想看看熱鬧,日後也做個笑談。當然,在人群裏、大傻早已搬著凳子坐在其中,傻嗬嗬的笑著。


    說來也怪、在老太太還沒去世前,就有人見到大傻老在附近轉悠,一邊走嘴裏還一邊嘟嘟囔囔的念叨著什麽。接著就傳來老太太去世的消息,前來幫忙的村民都忙著準備白事,也沒注意到大傻什麽時候已經鑽進擺放老太太棺材的房間,等大家發現時,大傻正笑嗬嗬的往外走了。


    舞台很快便搭建完畢,主家出來一通討價還價後,這才表演起來,隻見一個身著超短裙、黑絲高跟鞋的女人走到舞台中間,隨著聒噪的音樂聲響起開始扭動起來。舞台前也很快圍了一群老少爺們,各個麵臉堆笑,而大傻依然遠遠的坐著,露出癡癡的微笑。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經過了十二點,舞台上下已然空無一人,白事上除了本家的幾個人其餘都迴家休息了。但奇怪的是大傻還坐在原地沒有動,往常這個點他早就被家裏人揪走了,可今晚也沒人來找他,他自己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突然、屋子裏正在守靈的老太太兒子們尖叫著往外跑,邊跑邊大聲喊著。


    “詐屍了~鬧鬼了!”


    此時外麵正坐著的大傻聞聲猛地站了起來,眼神裏瞬間閃過一絲不經察覺的清明,接著便朝白事主家的屋子裏走。剛進院子,就看老太太幾個兒子哆哆嗦嗦的跪在一邊,嘴裏娘啊、媽啊的叫著,然後一個頭一個頭結結實實的磕在地上。


    大傻沒做停留、兩步便跨進了擺放棺材的屋裏,跪在院子裏的眾人此刻隻顧磕頭禱告,全然不知已經有人進了裏屋。大傻一進屋就感覺周圍的氣溫很低,而此時存放老太太屍首的棺材正詭異的抖動著,像是裏麵有人正在左右搖晃一樣。


    在農村、隻有下葬前才會將棺材蓋蓋上,所以此時的棺材是沒有蓋子的,就算是老太太死而複生也不該是棺材劇烈抖動。大傻沒有猶豫,右手搭在棺材上,嘴裏輕聲說著。


    “該嚇也嚇了、該鬧也鬧了,人鬼殊途、該放手了!”


    這句言罷、棺材也應聲不再抖動,大傻的兩眼一濁又露出癡癡的笑,等到左鄰右舍七八個男的衝進來時,就見大傻邊笑邊圍著棺材轉圈。大夥一臉的驚訝,誰也不知道大傻在幹什麽,也都不敢上前製止,慶幸的是棺材沒在有別的異樣,沒有像老太太幾個兒子說的那樣鬧鬼了。


    大傻整整轉了七圈才抹著口水鼻涕朝外走去,眾人紛紛讓出一條道來,就這麽看著他慢慢走出去。第二天、知道此事的人把這事添油加醋的傳了出去,從此以後大傻在村子裏又被蒙上了一層神秘的外衣。


    隨著近幾年外出打工的人越來越多,村子裏剩下的也都是些老弱病殘,有時就連過年也不見多少人迴去。村子人少了,自然小偷小摸毛賊也就多了起來,有很長一段時間,家家戶戶不是丟雞就是丟鴨,還有丟狗的。村委會對這種事基本沒什麽招,因為就連村支書也不經常待在村裏,可後來突然就又恢複了正常。


    就在大家一頭霧水時,待在家的一個老人說,鬧賊最兇的那段時間,大傻總是神出鬼沒的,白天不怎麽能見到人、相反晚上偶爾可以碰到他。大傻還是那副癡癡傻傻的樣子,不過每次手裏都拿著一根細長的棍子,左抽一下右抽一下,然後傻嗬嗬的笑著。


    一天夜裏、老人起床上廁所,農村的廁所大都在外麵,所以老人帶著個手電便匆匆出門朝廁所走去。行至中途,先是突發一連串的狗叫聲,然後老人看見從不遠處的巷子裏竄出一個黑影。那黑影踉踉蹌蹌、發出不大的“啊啊~”聲,聽聲音有些驚恐。


    老人趕緊原地蹲下,觀察著動靜,不一會、跟著黑影身後又竄出了一個黑影,第二個黑影也有點踉蹌,但嘴裏沒有出聲,等到距離近點了、老人模糊間看到,第二個黑影手裏還揮舞著什麽。不用想,這肯定是小毛賊,為什麽這麽狼狽的逃跑他卻不清楚,而第二個黑影又讓老人產生了一股熟悉感。


    守村人在有些地方還被稱之為地仙,並且每個村都有一個,像是分配好的。老人說這是上天派下來守護世人的一方地靈,也有說是土地爺轉世,因為要守住秘密,所以上天隻能給他們不健全的智商。


    這也就直接導致守村人們個個五弊三缺癡癡傻傻的,但他們大都心地善良、無欲無求、樂於助人,磨礪一生後可享來世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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